戲還是那戲,梗還是那梗。隻是結局變了。王爺親手改的戲本……


    書生中狀元之日,就是小姐出嫁之時。小姐嫁了個世代受封的爵爺,起初鬱鬱寡歡,茶飯不思。


    爵爺自小習武,文韜武略,還是個寵妻無度之人。漸漸的,小姐的心越來越靠向爵爺。


    就在他們日漸情濃時,書生與小姐在街上偶遇了。


    兩兩相望,瞬間淚目,恍如隔世。


    小姐要求和離,爵爺遂了她的心願後自動請纓上了戰場。


    爵爺戰死的消息傳來,小姐將休書撕個稀巴爛,千山萬水奔赴丈夫戰死的地方,想要將丈夫的遺骨帶迴家鄉。


    山花燦爛的坡上,爵爺看著風塵仆仆的發妻不遠萬裏趕來,漸漸染起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戲就演到這裏,台上的人在暮冬燭的縈繞下如同打了聚光燈,演得那樣細膩,那樣感人。


    台下的人看得目不轉睛,泣不成聲。


    “這最後是怎麽個意思?爵爺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站在山坡上笑的爵爺是小姐的想象嗎?”


    誰都迴答不出這問題,結局是開放式的,令人遐想聯翩。


    想得最多的,是朱漁。


    她被男主最後那個笑容深深震撼了,男主的長相模糊著,幻化成連城的俊臉。


    心髒縮得很緊,那麽害怕。害怕有一天,也有消息傳來,說荊北王爺戰死沙場。


    她會像這個小姐一樣去找他的遺骨嗎?還是會像放飛的鳥,帶著幾個孩子去過“鬥地主”的生活?


    莫名的緊張,心疼,悄悄伸了手,拉住王爺的衣襟。


    輕輕的,怕他發現。


    可連城還是發現了,大手伸過來,拉住她冰涼的小手。


    雙手將她的手包在掌心,溫暖著,溫存著。


    她的心蕩起漣漪,竟不舍得把手抽迴來,任他握著,任他嗬護著。


    心頭有種小小的竊喜,說不出的羞澀。


    她抬眼偷偷瞄他,見暮冬燭停在他的發髻和肩膀上,襯得他更加英俊無匹。


    連城低了頭,眸中閃著深邃的光影,就那樣對上她發亮的瞳孔。


    電光火石,燃燒得灼烈。


    滋滋的,如同電流相撞。


    連城像個少年,拉了明安公主就跑。


    在眾目睽睽下,在萬千隻暮冬燭中,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兩人都大口喘著氣,聲音重重傳進彼此的耳裏,那麽清晰,那麽熱烈。


    藏到一棵大樹後,他將她緊緊抵在樹上,迫不及待低下頭……


    冰涼一觸,溫柔無限。


    暮冬燭混著飄雪在空中起舞,像是為有情人旋轉。


    唿吸也漸漸熱起來,不再冰冷,不再涼薄。


    他用強勁的雙臂圈著她,讓她的背靠在臂彎裏。


    抱得那樣緊,仿佛要與他合二為一。


    不知道是她嘴裏的芳香,還是這棵大樹的葉子散發著奇香,味道那麽好聞,那麽幹淨,讓他沉醉,迷戀,不願醒來。


    他霸道又狂妄,如風卷浪湧,幾乎要將她嘴裏的空氣全部占據。


    全部,全部,占據!


    他的熱氣仿佛要將怕冷的她像雪人一樣融化掉,然後他會將她吃進嘴裏吞進肚裏,這樣,就再也不會分離了吧?


    不知道從何時起,這麽離不開一個女子!


    不惜做盡偷雞摸狗之事,偷休書,撕休書,隻要能留下她,再下三濫又有什麽關係?


    沒有她,他拿高尚來做什麽?


    如此慶幸,那天耍了無賴,沒有順著她的意思讓她離開。


    有那麽一刻,他真的打算放她走了啊。那麽灰心,覺得她的心都在雲大將軍那裏。


    還好,還好。


    連城發現明安公主的手抱住他的腰,心裏悄悄一喜,“明安……”


    她卻猛推開他,語無倫次,“我,我有毒。”


    他深深看著她的眼睛,幽幽的,沉沉的,“嗯,有毒!自從沾上你,就沒有解藥。”


    他再次將她拉進懷裏,將她的腦袋重重扣進他的胸懷,如珠如寶,滿心歡喜,眉毛尖尖都像是染著喜悅,“明安,不要擔心,紅藿之毒有本王呢!你且安穩地等著,本王自會給你找到解藥。”


    朱漁將頭靠在他的胸膛,嬌嬌的,“嗯。”


    他牽起她的手,走在鋪滿月光的小道上,頭頂縈著暮冬燭,一閃一閃。


    “明天帶你去騎馬。”他本來想說,明安,你快樂嗎?又想說,明安別走。終究沒說過太體貼甜蜜的話,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騎馬”。


    朱漁一聽,本來嬌羞一臉,結果職業病犯了,兇巴巴的,“誰允許你騎馬的?我同意了嗎?你傷還沒好呢!”


    他的笑容深深隱在暗夜中,溫存又聽話,“都聽你的。”


    “那我可以解禁了?討厭的連城,整天禁我足!”朱漁嘴上叫囂得厲害,卻沒將手從他的手裏抽出來,仍舊讓他握著。


    那夜,他拉著她的手走了很遠,在梅西莊園逛了許久。


    送她迴房的時候,他說,“明安,本王想和你一起看著兒子女兒們長大!你心裏委屈,本王都知道。可事已至此,本王用餘生來補償你可好?”


    朱漁聽得眼圈一紅,不敢逗留,什麽也不答便轉頭進了院子。


    她不曾迴頭,覺得王爺的獵獵目光還在灼烈地看著她。


    心裏有個聲音說,對不起,明安。我不是你,我不恨王爺!


    甚至我可恥地認為,夜夜是王爺的兒子才最最完美……


    所以她在今夜這樣的美景下,沒忍住主動去拉王爺的衣襟,也沒有推開他連綿的親吻。


    因為,她真的不恨他。


    恨不起來,那麽好的王爺啊……


    四周靜悄悄的,暮冬燭已散在夜空。


    所有的人都已經進屋,隻有月光如銀,照著她的衣衫。


    朱漁靜靜坐在階梯上,抬頭望隱隱的亮光和漫天飛雪。


    心仍是熱的,被王爺輕易就捂熱了。


    她的聲音很輕,“明安,你在嗎?你出來一下好嗎?”


    四周仍舊靜悄悄的,她也感受不到一丁點有人要將她的靈魂擠走。


    於是變成了自言自語,“明安,我該怎麽辦?我喜歡上王爺了,怎麽辦?”“嘻嘻,公主,我就知道你喜歡上王爺了!”珍珠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鑽出來,嚇了朱漁一跳,“你自己跟自己說話,還不如跟我講講,幹嘛跟王爺鬧別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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