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聽得眼睛濕潤,卻沒來由一陣怒火,低吼道,“哭什麽?有本王在,公主死不了!孩子還有爹爹,也輪不到你們來管!”


    珍珠自知言多必失,隻是低頭垂淚,不敢再說話。


    好在王爺也沒責罰她,隻是氣咻咻進了內殿。


    珍珠好怕王爺又找公主麻煩,悄悄躲在門邊瞅。


    王爺像是腦後長了眼睛,順手拿起雞毛撣子朝門邊扔過去,嚇得珍珠一縮頭,猛拍胸口。


    內殿中,朱漁正一手抱個娃娃撲在桌上看著什麽。


    她的長發似乎剪了一截,蓬鬆地紮了兩個辮子,煞是好看。她仍是穿得簡單,一件月白色金線衫子,下罩一條湖蘭色百褶羅裙。


    她聽見王爺進來了,眼皮都沒抬一下。不請安,不見禮,自己咯咯笑得歡,“小萌寶,小夜夜,是你們乖,還是它乖呀?”


    連城探過身去,十萬分好脾氣地問,“在看什麽?”


    “烏龜。”朱漁抬起頭來,眼睛還隱隱有著血絲。


    連城更加好奇,“烏龜有什麽好看的?”


    “好看,比你好看。”朱漁撇撇嘴,帶著娃娃認真看,“小萌寶笑啦,是不是也覺得好看啊?”


    連城順手從她手中接過連夜,抱著坐下,隨口一問,“烏龜到底能活多久?”


    “看你怎麽養了,養得好,它能送你走。”


    “……”王爺覺得明安公主在罵人。


    但人家沒有,笑顏如花呢,“真的啦,養得好,你死了,它能給你送終。是不是覺得養烏龜巨劃算?”


    王爺想起她給珍珠留遺言,心情有些低落。但他掩飾得很好,“爹爹抱咱們夜夜看烏龜啦。”


    朱漁驚喜地看著王爺,聽到“爹爹”兩個字,立刻就忘了要跟他生氣,得啵得啵跟人家聊,“早前我去釣魚的時候,發現了這隻烏龜便養起來了。它還下蛋呢。你見過烏龜蛋嗎?很小的,像青棗一樣。”


    朱漁說著從精致的茶杯裏,獻寶一般拿出那枚烏龜蛋,展示成果。


    她一側過臉,鼻子便與連城的鼻子挨在一起。兩個人四眼相瞪,然後聽到娃娃們咯咯笑,他們也不由自主笑起來。


    真正魂是那麽脫韁,神是那麽放;情是那麽蕩漾,心是那麽浪……兩個人的心都有點浪起來。


    朱漁放下那枚被人忽略的烏龜蛋,仰起臉,美眸顧盼,“王爺大人,你昨晚打我是不是?”


    “胡扯!”王爺俊臉氣紅了,“本王從不打女人!”


    他一身高貴的紫色衫子上,用金色絲線繡有祥雲圖案,配上黑玉腰帶,實在是俊逸非凡。


    尤其手裏抱個娃娃,樣子十分好看。


    朱漁瞧著那一大一小長得挺像,順嘴開個玩笑,“要不是知道王爺的為人,我還真要懷疑那金色麵具人是王爺您了。”


    王爺板著臉,眸色幽深。


    朱漁知道自己口無遮攔,立刻擺擺手,岔開話題,“王爺,聽說我母國使節團來了是不是?”


    “嗯。”王爺更加不高興。但想起珍珠說過不能惹公主生氣,便悶悶的,“你母國使節團現住在荊北驛館,準備接你迴岩國過年節。”


    朱漁立刻緊張起來,伸手抓住王爺的袖子,“你,你答應了?”她不想走,不想離開王府。


    她這拖兒帶女的,一旦迴到岩國,又是一場硬仗。她累了,隻想跟孩子們安安靜靜生活,不想再顛簸。


    王爺深深望進她的瞳孔,“明安,本王把心都掏出來給了你,還是留不住你嗎?”


    “……”什麽跟什麽?朱漁眼睛冒星星。


    她的緊張顫抖看在王爺眼裏,成了一種興奮。他壓抑得很辛苦,“如果,明安真的想迴家過成親後的第一個年節,那就……等本王從京都迴來親自送你迴去。”


    “啊?啊!”朱漁淩亂了,“王爺要去京都?什麽時候?”


    王爺忍著發火忍得真是辛苦,“明安,本王去京都,你就那麽高興?”


    “……”朱漁又兩眼冒星星。


    婢女進來報,金林求見王爺。


    朱漁望著連城離去的背影,失了好一會兒神。她琢磨剛才王爺的話到底什麽意思,難道他也不想讓她迴岩國?


    她將懷裏兩個孩子交給珍珠,巴巴追出去,已不見了王爺的影子,倒是碰上抱著孩子過來的鳳盈。


    “給王妃請安。”鳳盈見過禮後,一臉關心,“聽說昨晚有刺客,王妃身體可還好?”


    “好呢,死不了。”朱漁懶心無腸迴應著,伸頭一瞧鳳盈懷裏的娃娃,嚇一跳,“咦,修兒的眼睛為什麽黃成這樣?”鳳盈隻是低頭垂淚,身後的喜鵲代迴話,“昨夜已經這樣了,夫人當時想把小少爺送到王妃這邊來,卻聽說王妃遇刺就沒敢打擾。後來夫人命奴婢喚了曾大夫看診,曾大夫說是小兒黃病,開了些藥吃,可到


    現在也沒見好轉。夫人心急,便抱小少爺過來求王妃尋法子。”


    朱漁伸手接過連修,翻了翻眼皮,又按了按他的肚子,“曾大夫沒說錯,的確是小兒黃病。”


    醫書上有記載,黃病就是黃疸病。


    “可是藥吃了不見效,還請王妃再幫忙看看。”鳳盈這兩天沒事總抱著孩子,似乎也抱出了點感情,“我看著孩子病成這樣,心裏急呢。”


    朱漁將鳳盈等人領進內殿,決定用針灸幫孩子治病。


    珍珠心疼壞了,“公主,您自個兒身體都沒見好呢,怎麽又忙上了?”


    “不要緊,孩子病了,拖不得。”


    珍珠心一橫,將懷裏的孩子交給奶媽,挺身而出,“公主,讓我來吧。”


    朱漁一愣,隨即笑道,“好。”


    鳳盈懷疑的,“珍珠,你到底行不行哪?”


    珍珠對這個女人一點好感都沒有,低頭白了一眼,“行不行也得試試啊,誰讓你孩子病了不找大夫,還要抱到星月殿來。趕明兒咱們星月殿是不是得掛塊‘行醫濟世’的牌子了?”


    喜鵲氣憤,“王妃還沒說什麽呢,輪得到你珍珠埋怨麽?”


    眼看就要吵起來,朱漁隻得擺起架子,虎著臉,“你們是當本公主死了嗎?”


    珍珠閉嘴,喜鵲也趕緊跪下。鳳盈膽子小了,生怕惹到王妃被趕出王府,一把搶過連修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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