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盈搶過孩子,上前福了一福,“請王妃不要怪罪,鳳盈這就帶孩子迴去,不敢叨擾。”


    朱漁不忍見小連修受苦,擺擺手,“珍珠給孩子針灸完再說吧,你們先到外殿去候著。這邊,本公主也會親自盯牢,出不了岔子,放心。”


    見王妃這麽說,鳳盈也不好再拗,忐忑地帶著喜鵲出去了。


    珍珠畢竟是第一次施針,手有些抖,幾次深唿吸後,終於穩住,將針刺向章門、太衝穴,“還好公主把人轟出去了,如果她倆盯著,我懷疑我根本下不了手。”


    朱漁拍拍珍珠的肩,“鎮定點,你可以的。咱們看醫書的時候,你領悟力在我之上。各個穴位你不是早背得滾瓜爛熟嗎?”


    珍珠得了公主的鼓勵,接下來的針果然紮得又準又穩。


    朱漁在一旁指導,“紮針和手術是一個道理,隻要多練習,多研究,多積累經驗,你以後再做的時候,就會覺得很簡單。”


    珍珠鼻尖上汗滴落下來,被朱漁用絹帕擦掉。她專注施針,越到後麵越自信。


    尤其朱漁在她每施一針後都有評語,“嗯,這針紮得很好,對對,就是這個穴道,認準後就不要猶豫,要相信自己的判斷。”


    連修睜著大眼睛四處看,一聲不吭,十分安靜懂事。


    朱漁瞧著可愛,便用手指逗弄,“小連修,你好呀!珍珠姐姐給你紮針紮得好吧,一點都不疼是不是?”


    連修用小手勾住朱漁的手指,哇哇兩聲像是在迴應,然後咧嘴笑了。


    這一笑,把朱漁和珍珠的心都笑化了。


    朱漁捏捏連修的小臉,“鳳盈如果不與我為敵,我倒是願意與她和睦相處的。”


    珍珠想到鳳盈的一貫稟性,憂心忡忡,“她最近像變了個人,可誰知道能好多久?哪天若是背裏使個壞,咱們防不勝防。”


    朱漁也歎口氣,“誰說不是呢?我就想著,這麽純潔的孩子留在她身邊,會不會讓她從此變好不再犯渾了?”


    “但願吧。”珍珠施完針後,感覺自己緊張得脫了層皮。


    朱漁欣然,“珍珠聰穎,一學就會。”


    “謝公主指點。”珍珠由衷的,“我隻願學會後,能在公主和兩個小寶貝生病時略盡微薄之力。”


    朱漁笑道,“一旦你學了醫,看到病人就不會無動於衷。有一種本能,驅使你不由自主盡一切所能救人。”


    珍珠若有所思,想起公主曾經在巡城時嘴對嘴給人做人工唿吸,又不斷對老太太施以急救。


    這一整套動作,珍珠已經學會,也聽懂醫學原理。


    她仍有疑惑,“所以當初您救王爺和血影,也是這種本能驅使?”朱漁想了想,啞然失笑,“不全是。我有很多雜念,想著讓王爺欠我的情,就不會與我為難。你看,他現在雖然偶爾發脾氣,但也不好意思真的對我不好……還有,你記得上次咱們聽到趙幫主說,王爺本來


    是要殺我的,後來卻沒殺,記得嗎?”


    珍珠點點頭。


    朱漁心有餘悸,“像咱們這樣的人命如螻蟻,要是能手握一項保命技能,總能發揮點作用。你說是吧?”


    珍珠又點點頭,“明白,不過我覺得公主可能誤會王爺了。”


    兩人閑話一陣後,命人打開殿門。


    鳳盈夫人早已等得團團轉,聽到動靜立時衝進來抱住孩子,“這就好了嗎?”


    朱漁笑道,“哪有那麽快?又不是靈丹妙藥。”


    鳳盈夫人訥訥的,“難道我守著個明安公主還不夠,得去拜拜‘明安樹’?”


    珍珠撲哧一聲笑,“夫人放一百個心吧。明兒這個時候再把修少爺送來紮一迴,估計就不礙事了。對了,曾大夫開的藥不能停,繼續按時服著。喜鵲,記住了嗎?”


    喜鵲剛被鳳盈夫人罵一頓,這會子不敢跟珍珠姐對著幹,埋著頭,低了聲兒,“喜鵲記下了。”


    朱漁瞧著珍珠越來越有大夫派頭,心裏十分欣慰,“我看啊,就不要修兒往返折騰了。明兒珍珠跑一趟伏月殿,再給修兒紮一迴針。”


    鳳盈夫人謝過王妃,臨走時不情不願下,仍是勉強向珍珠道了謝。


    喜鵲訕訕的,代替夫人行謝禮。


    珍珠第一次感覺被人尊重,也被人需要,整個人都抑不住興奮。


    自從成了“珍珠姐”之後,那些以前欺負過她的丫頭們,全都灰頭土臉,見著“珍珠姐”繞道走;實在繞不了的,便跪在地上行禮,等“珍珠姐”走過了,她們才敢繼續走。


    此時珍珠又有了新的感受,體會到公主所說作為醫者想要救人的本能,以及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公主曾經說,這是“職業道德”。她以前不理解,現在隱隱明白了一點。


    朱漁命人收拾出一個房間,裏麵堆滿各種藥材,並將鑰匙交給珍珠保管。


    也是這一刻,她想到如果哪天跟王爺鬧翻了流落民間,說不定可以開個診所為生,也餓不死自己和孩子。


    這樣一想,內心竟然安寧下來,連迴岩國的恐懼感都慢慢消散。


    朱漁忙了這會子,感覺有些累,體力不支,頭暈目眩,和衣倒在床上睡過去。


    迷糊間,她夢見王爺在絕魂道被釘在崖上,全身是血,滿身都插滿了劍。


    她心驚膽顫,哭著大喊,“王爺……”


    一動,全身都疼。她這才發現,自己也被綁著吊在崖上。


    一個人笑道,“連城,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為了救和親公主賠上自己的命,值得嗎?”


    王爺平靜的聲音,“把明安公主放了!本王隨你們處置!”


    朱漁忽然明白,王爺是為救自己才如此被人魚肉!她心頭一暖,歇斯底裏,“連城你個王八蛋!笨蛋!誰要你救了!我朱漁不要你救!笨蛋!嗚嗚嗚……笨蛋……”


    王爺威嚴的,“不許哭!本王的女人絕不能在這兒哭!明安,本王隻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吧。”朱漁哭得梨花帶雨。


    王爺認真臉,“狗後麵到底是什麽?”“……”朱漁萬萬沒想到,生死攸關的時候,王爺還在惦記這隻活在腦筋急轉彎裏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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