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梓圖反複思索著司馬相被救之事。不論是與司馬相熟識,還是對曾府的了解,以及解救的手段,吳秋遇的嫌疑都是最大,可是經過他的親自試探,吳秋遇的嫌疑已經可以排除。曾梓圖也不是沒有懷疑過胡大寧,可是胡大寧並非心機很深的人,若真是他所為,他每日在自己眼前晃悠,不可能不露出破綻。而且白鹿司遇襲之時,胡大寧正在自己身邊,至少那個用幽冥鬼手襲擊白鹿司的肯定不是胡大寧。那救走司馬相的到底會是誰呢?他們又會藏在哪裏?


    亂無頭緒中,曾梓圖不知怎麽就想到了曾可以。他心頭一震,開始認真琢磨起這種可能性來。首先,除了曾梓圖以外,曾可以對府裏的情況是最為了解的,發現假山下那個石洞的機會也必其他人要多。其次,曾可以曾經表現出對胡大寧的猜疑,而且直接涉及到花園施工的事情,說明他已經對花園甚至假山有所關注,那麽他去一探究竟的心思便也順理成章。從這兩個方麵來看,曾可以是有可能發現關押司馬相的石洞,甚至發現被關在那裏的司馬相的。想到這裏,曾梓圖開始當真起來。最為要緊的,司馬相是曾可以的親生父親,這個曾梓圖是知道的,雖然司馬相和曾可以都未必知情,但是一旦他二人有所交流,這個事情還是有可能推斷出來的。司馬相急於脫身,自然無所不用其極,什麽話都可能說得出來。更何況,曾梓圖在掛月峰曾經親口對司馬相說出,他的妻子和兒子都在薊州,都在自己的控製之下。萬一司馬相把這個說辭告訴曾可以,曾可以一旦把這個事情聯想到自己身上,隻需找盧夫人詢問一下便可證實。想到這裏,曾梓圖不禁越來越擔心。他反複思量之後,決定要找機會對曾可以進行試探。


    曾可以迴到府中,先去大廳那裏去看了一下動靜,不過他並沒有進去,站在台階旁邊猶豫了一會,便要轉身迴房。忽然一團人影從身後撲了過來。曾可以聽到風聲,嚇了一跳,急忙閃身躲避。那人接連出招,招招直逼曾可以的要害。曾可以大驚,隻得還手應對,慌亂之間便使出了地火無名拳法。過了三四招之後,曾可以才猛然認出那人竟是胡大寧,頓時醒悟過來,知道這可能是胡大寧在故意試探他的武功,不由得暗叫不好。他一邊隨手抵擋胡大寧的進攻,一邊思考著如何應對胡大寧甚至是曾梓圖對他的懷疑。


    這時,裘如龍、司徒豹、柯老三、蒙昆等人聽到動靜,從大廳裏走出來,見胡大寧和曾可以鬥在一起,都不禁愣住。曾婉兒和秋香正好經過,也趕緊過來觀看。


    由於曾可以心中想著事情,而且不敢再用司馬相教他的武功,頓時就顯得反應遲鈍了。胡大寧卻仍然進攻淩利,非要逼著曾可以使出渾身的本事來。曾可以冷不防被他抓到肩頭。胡大寧的手指正捏在被白鹿司鋼針打中的傷口上。曾可以驚叫一聲,奮力拍出一掌。胡大寧急忙向後退開,拱手道:“公子,得罪了!你的武功又精進了不少!”曾可以傷口疼痛,頭上冒出汗來,直直地盯著胡大寧,沒有說話。曾婉兒跑上前,關切地問道:“哥哥,你怎麽樣?”曾可以一邊喘氣,一邊擺手,示意她不用擔心。曾婉兒看到哥哥痛苦的樣子,瞪著胡大寧說道:“你要幹什麽?”“我……”胡大寧似是有口難辯。裘如龍等人也都圍了上來,有的詢問曾可以的情況,進行安慰,有的則轉身去埋怨胡大寧。


    這時,曾梓圖也聞訊出來,走到曾可以身邊,看了看,轉身盯著胡大寧問道:“這是你幹的?”胡大寧尷尬道:“是,我隻想看看公子的武功精進了多少,沒想到……”胡大寧怒道:“看看他武功精進了多少?那需要下這麽重的手麽?我看你是成心的!”“我……”胡大寧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曾梓圖說:“你對以兒下手如此狠毒,我看是積怨已久。我也不問你原因。我曾家養不住你了,你另謀高就吧!”他此言一出,蒙昆等人都是一愣。“曾公,你聽我解釋!”胡大寧急欲辯解。曾梓圖說:“我想大家夥都看到了,你還有什麽好解釋的?什麽都不要說了,你走吧!我曾家不欠你什麽!”裘如龍等人有心相勸,但見曾梓圖正在氣頭上,又都不敢開口。胡大寧長歎了一聲,搖了搖頭,拱手對曾可以說道:“公子,對不住了。不過我胡大寧向天發誓,我真是無心的。公子保重!”說完,他又對著眾人拱手轉了一圈,無奈地轉身走了。曾梓圖讓曾婉兒扶著曾可以進入大廳,自己也氣哼哼地走了進去。裘如龍等人麵麵相覷,一個個不知如何是好,呆了一會,便各自散了。


    曾梓圖取出一隻小木盒,遞給曾可以,同時對他說道:“這是無涯大師送給我的菩提承露丸,據說不僅可以療傷,還能增進功力。一度讓胡大寧保管了些日子,幸虧沒有讓他帶走。你剛剛受了傷,拿迴去服用吧。”曾可以趕緊起身說道:“多謝爹爹。”曾婉兒餘怒未息:“沒想到胡大寧竟然是那樣的人,平時爹爹對他那麽信任,哥哥對他也很敬重,他卻對哥哥下這麽重的手。”曾梓圖說:“說起這個,爹也氣憤得很。但是當著眾人的麵,又不好過於苛責,隻有趕走了事。”曾可以卻開口勸道:“爹,妹妹,你們不要生氣了,也許其中有些誤會。我想他不至於如此恨我,也許隻是一時失手。”曾婉兒道:“哥哥,他那樣對你,你倒還替他開脫。”曾梓圖見曾可以並未記恨胡大寧,點了點頭,讚道:“以兒,你能有這般胸襟,爹很高興。好了,你身上有傷,早點迴去養著吧。婉兒,送你哥哥迴去。”曾婉兒趕緊起身,扶著曾可以迴房去了。


    看著他們兄妹二人出去,曾梓圖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其實,剛才的一切都是他事先設計好的。就在昨晚,他把胡大寧叫到房裏,問道:“去賀蘭山的事,準備得怎麽樣了?”胡大寧說:“準備好了,隨時可以起程。”曾梓圖說:“去請雌雄雙煞的事隻能秘密進行,不宜讓外人知道。”胡大寧說:“那我忽然離開,多日不在,府裏人多眼雜,難免會有各種揣測。”曾梓圖笑道:“我正為此事把你找來。現在想到一個很好的借口,你明天便可行事。”胡大寧高興道:“什麽借口?”曾梓圖說:“你派人在府門盯著,明日以兒迴府,你馬上出手偷襲他。名義上說要試探他的武功,你可以下手重一些,不必有任何忌諱。最好讓他覺得你是真心殺他,讓他使出全力來。到時候,我讓眾人都看到,就說你心懷不滿,有意對以兒下殺手,我假意發作,把你趕出曾府。你便可以借機離開了。”胡大寧想了想,猶豫道:“這個主意好是好,的確能瞞過眾人,甚至通過他們可以傳揚出去,瞞過北冥教的人。不過,我怕下手太重,萬一不慎傷到公子……”曾梓圖說:“這個你不必擔心。以兒習武多年,沒那麽脆弱。況且他身邊總有人保護,未必懂得江湖兇險,讓他受些小傷隻當是多了一次曆練。”胡大寧這才放心了,出去準備。


    曾梓圖的計劃是一箭多雕:一是讓胡大寧去試探曾可以的武功,從而判斷他是否學了司馬相的武功,從而驗證或者排除他救走司馬相的嫌疑;二是給胡大寧秘密去請雌雄雙煞創造機會,在掩人耳目的同時,還不讓胡大寧知道他要試探曾可以的事,免得讓別人知道他父子二人之間有猜忌。更為絕妙的,最後以趕走胡大寧來結束這一番試探,會讓曾可以覺得就是胡大寧要試探他,從而不會在父子之間產生嫌隙。其實曾梓圖還有更為隱秘的心思,蘊藏著更為詭異的計劃。當然這一切隻有曾梓圖一個人知道,其他人就算再厲害,也隻能猜到其中的一小部分,不可能知道他的全部設計。這就是曾梓圖的高明之處。


    曾可以雖然借著肩膀傷痛,成功掩蓋了身上武功進步的事實,但是經過胡大寧這一番突如其來的試探,他心裏終究是不踏實。他不太相信這隻是胡大寧的一時興起,隱隱覺得背後多少有爹爹的影子。一晚上翻來覆去,沒有睡好。


    第二天,曾可以再次去母親那裏請安。出來以後,反複確認沒有人跟蹤,這才悄悄來到梨木台。這一次與以往不同,除了飲食以外,他還特意帶上了文房四寶。因為他覺得早晚會被曾梓圖懷疑,以後未必常有機會去見司馬相,便想著讓司馬相趕緊把《北冥玄經》其餘的部分也寫出來,留待日後慢慢修習。


    司馬相看到曾可以手裏的紙筆,很是驚訝:“以兒,你來此練功,帶這些東西有何用啊?”曾可以說:“爹,孩兒愚鈍,又想早日練成,隻怕記憶不準多有訛誤,因此想請爹爹把《北冥玄經》其餘的部分都寫出來,便於孩兒提前接近。”司馬相說:“《北冥玄經》爹雖然全文看過,但是尚未全練,後麵的部分也不是很熟。”曾可以關切的問道:“那您還能記得準麽?如果假以時日,有沒有可能一一寫出來。”司馬相想了一下,說道:“若真要寫,也不是寫不出來,隻是頗須費些工夫。以爹爹現在的身體狀況,隻怕不宜就做此事。你可以把幽冥地火先練著,等日後爹爹身體好了,再寫不遲。”曾可以隻怕催得太緊會引起司馬相的懷疑,但是又擔心時日無多,終究不甘心,於是想了想,撒嬌似的說道:“孩兒隻怕爹爹以後跟我娘在一起,隻顧過日子,沒有心思再寫了。還不如趁著現在有空閑,您提筆寫了。”一聽曾可以提到以後的快樂日子,司馬相心情大好,於是答應道:“那好,爹就聽你的,現在就開始寫。不過爹要是累倒了,還得你和你娘照顧。”曾可以說:“爹爹龍精虎猛的,怎麽會倒下?孩兒好好伺候您就是了。”司馬相很高興,便叫曾可以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把紙鋪了。曾可以殷勤磨墨,司馬相開始默寫《北冥玄經》。


    寫了兩張紙,大約百十來字,司馬相有些累了,放下筆,伸了個懶腰。曾可以見狀,不由得暗暗擔心他的狀況,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寫完。他忽然想到曾梓圖昨日送給自己的菩提承露丸,頓時大喜,急忙轉身去取了,殷勤地說道:“爹,您看這是什麽?”司馬相接過盒子看了看,搖頭道:“爹看不出來。是薰香?”曾可以打開小木盒,裏麵共有四顆藥丸。司馬相見了,驚訝道:“這是什麽?藥丸?”曾可以說:“這是無涯大師送的菩提承露丸,特意拿來孝敬爹爹。據說不僅可以療傷,還能增進功力。”司馬相點頭道:“這個爹聽說過。無涯大師秘製的菩提承露丸頗有效用,堪比西域的賀蘭映雪。這可是好東西,爹不吃,你每日練功,正好服用。”曾可以說:“孩兒還年輕,若需要,日後還可再去找無涯大師要。這一盒是專門孝敬爹爹的。”司馬相望著曾可以,幸福地點了點頭:“嗯,你有這番孝心,爹非常高興,非常高興。好,爹吃,吃。”說著把其中的一顆捏了起來。曾可以趕緊去端了泉水,殷勤地遞了過來。司馬相就著清涼的泉水把藥丸服下。曾可以問:“爹,感覺怎麽樣?”司馬相隻顧高興,哪管真實的感覺,隨口說道:“好,好。”曾可以也很高興,有了這些藥丸,司馬相就可以補充精力,每日就能多寫一些,他就可以早日拿到《北冥玄經》。


    小靈子被關在一個僻靜院落的房間裏,手腳綁在椅子上,嘴也被堵著。海鯊幫的人昨日把她藏入山林,躲過了吳秋遇,晚上便依著郝青桐的吩咐把她送到這裏。曾婉兒推門進來,搬了一把椅子在小靈子對麵坐下。小靈子心中不滿,把臉轉到一邊去,不肯看她。曾婉兒開口說道:“小靈子,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我如夢姐姐……真的很喜歡秋遇公子。”小靈子看了她一眼,揚了揚下巴,示意曾婉兒把自己嘴裏的布拿開。曾婉兒說:“你答應不喊叫,我就給你拿開。”小靈子點頭同意了。曾婉兒這才把小靈子嘴裏的東西取了出來,就拿在手裏。


    小靈子活動了一下嘴巴,開口問道:“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一句實話,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如夢姑娘在哪裏?”曾婉兒點了點頭:“嗯,我現在也不想瞞你了。她就跟我娘住在一起。”小靈子說:“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如夢姑娘,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曾婉兒低下頭去,沉默了一會,才又說道:“我不否認,我也很喜歡秋遇公子。我還騙如夢姐姐,說你和秋遇公子掉下山崖摔死了,如夢姐姐信了,一直很傷心。前天我去找她,看她還在拿著短劍發呆。如夢姐姐真的很愛秋遇公子,他們已經定了親,他們……很好。我問她,如果秋遇公子還活著,但是喜歡上了別人,她會怎麽樣。她說,如果秋遇公子如果還活著,一定不會辜負她的。還說她時常夢見秋遇公子迴來找她,醒了之後她明明知道那是夢,但還是寧願相信,她說會一直等著秋遇公子,也許是三五年,也許是一輩子。”說到這裏,曾婉兒幾乎有些哽咽。小靈子聽了也不禁動容,慢慢低下頭去,若有所思。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曾婉兒抬起頭說:“我求求你,小靈子,你離開秋遇公子吧。”小靈子看著她,輕聲問道:“你真的隻是為了如夢姑娘?”曾婉兒愣了一下,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和如夢姐姐在洛陽就相識了,我一直把她當姐姐。現在我娘已經認了她作女兒,她真的是我姐姐了。我自己喜歡秋遇公子,也覺得很對不起她。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為了如夢姐姐而放棄秋遇公子,但是跟你比起來,我寧可看到秋遇公子跟如夢姐姐在一起。”小靈子看著曾婉兒,點了點頭,知道她說的都是心裏話。沉默了良久,小靈子忽然說道:“你安排我見見如夢姑娘。如果她真的放不下秋遇哥哥,我可以離開。”曾婉兒驚喜道:“你說話算話?”小靈子苦笑道:“他們都已經定親了,隻要彼此是真心,我何必糾纏著秋遇哥哥?”曾婉兒點頭道:“好,我答應你!我馬上就安排你們見麵!”


    曾婉兒起身要走,又停下來,看著小靈子身上的繩子。小靈子看出她的心思,說:“你不用給我解開。隻要你能安心讓我見如夢姑娘,我在這裏多綁一會也沒什麽。來,把我的嘴也堵上。”曾婉兒愣了一下,感慨道:“小靈子,你……是個好人!”說完,上前把布團塞迴小靈子嘴裏,便轉身出去了。小靈子苦笑著搖了搖頭,心裏百感交集。


    曾婉兒來到盧夫人住處,謊稱要帶柳如夢去買東西,盧夫人並不多疑,囑咐了幾句便由她們去了。曾婉兒把柳如夢帶到那個院落,柳如夢覺得有些奇怪,拉住曾婉兒問道:“婉兒,這好像是個人家,不像是賣東西的店鋪。咱們是不是走錯了?”曾婉兒神秘地一笑:“姐姐不要多問,到裏麵你就知道了。”柳如夢畢竟地形不熟,以為曾婉兒必定知道路徑,便不再多問,跟著曾婉兒進了院子,來到一間屋子外麵。曾婉兒讓柳如夢先在外麵稍等,她自己先推門進了屋子,並把門輕輕關上。柳如夢覺得很奇怪,不知道曾婉兒為什麽會帶她來到這裏。郝青桐等人在暗中保護她們,但是不敢讓柳如夢看到。


    小靈子本來正低著頭打瞌睡,聽到動靜,抬起頭來看著曾婉兒。曾婉兒示意她不要出聲,然後上前給她解了綁繩。小靈子掏出嘴裏的布團往地上一扔,然後一邊鬆活著筋骨,一邊問道:“曾小姐,我什麽時候可以見到如夢姑娘?”曾婉兒說:“她就在外麵。一會她進來,你可不許亂說話。最好不要告訴她秋遇公子還活著。”小靈子當即往門口望了一眼。雖然門關著,什麽也看不到,但是小靈子心中已經開始緊張起來,既盼著見到柳如夢,又有點怕見到她,自己也說不清現在是什麽心情。曾婉兒好歹把繩子收了,扔到床底下,然後才對門外的柳如夢說道:“如夢姐姐,你可以進來了。”


    柳如夢輕輕推門進來,見屋裏還有一個人,不禁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著小靈子。小靈子也目不轉睛地看著柳如夢,從頭看到腳。曾婉兒見兩個人都隻顧打量對方,便開口說道:“如夢姐姐,這位是小靈子姑娘。”“小靈子?”柳如夢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小靈子此時開口問道:“你真的是如夢姑娘?”柳如夢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是柳如夢。婉兒,你帶我到這裏來,是要和這位姑娘見麵嗎?”曾婉兒說:“嗯,她說要見姐姐,我就把姐姐接來了。你們聊,我去外麵守著。”說完,便轉身出了屋子,並把房門關好。擔心小靈子說出對她不利的話來,因此曾婉兒並沒有走遠,而是站在窗外聽著。


    小靈子先搬椅子讓柳如夢坐下,自己也在對麵坐下來。柳如夢輕聲問道:“姑娘,你要見我?有什麽事?”小靈子說:“早就聽秋遇哥哥提起過你,果然是個美人。”聽小靈子說起“秋遇哥哥”,柳如夢這才忽然想起來,原來眼前這個小姑娘就是一直和吳秋遇在一起的那個小靈子,難怪剛才聽名字覺得耳熟。她驚訝地看著小靈子,疑惑道:“小靈子,你還活著?他們說你……說你已經……”小靈子笑道:“說我已經掉下懸崖了是吧?我是掉下了懸崖,可是萬幸沒死,要不然也不可能坐在這裏跟姐姐見麵了。”柳如夢急切地問道:“那一心哥哥呢?他是不是也沒死?他現在在哪兒?”小靈子剛才對眼前這個如夢姑娘還有些懷疑,怕曾婉兒隨便找個人來頂替,現在聽她脫口叫出“一心哥哥”,馬上相信這個柳如夢是真的,因為吳秋遇應該不會對曾婉兒提起在寺廟長大的經曆,就算是說過,曾婉兒也不會精心到安排假如夢隨口說出來。“秋遇哥哥……”小靈子剛要說出吳秋遇的下落,就聽曾婉兒在外麵假裝咳嗽了一聲,小靈子會意,趕緊改口道,“我也有一段時間沒跟他在一起了。曾小姐可能會知道他的下落,你以後問她吧。我想她如果知道,應該會告訴你的。”小靈子也不算說謊,她確實是有一段時間沒跟吳秋遇在一起了,隻不過“這一段時間”不過是一兩天而已。後麵一句話她故意說得大聲些,其實是說給曾婉兒聽的,希望曾婉兒早日想通,把實情告訴柳如夢。


    柳如夢顯然有些失望,半晌不再言語。小靈子低聲問道:“如夢姐姐,你現在過得怎樣?”柳如夢抬頭看著小靈子,勉強笑了一下,說:“我很好。一心哥哥不在了,婉兒的母親知道我再也沒有親人了,就收我作了義女。他們對我都很好。”小靈子問:“那曾公子呢?你覺得他怎麽樣?”柳如夢說:“他也很好啊。”小靈子繼續問道:“要是跟秋遇哥哥想比呢,你覺得他怎麽樣?”柳如夢這才明白小靈子想問什麽,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跟一心哥哥已經定了親,心裏不會再有別人了。”小靈子不好再追問下去,低下頭,用腳搓著地麵,過了一會,才又說道:“要是他們告訴你,秋遇哥哥已經不在了,你還會這樣想嗎?”柳如夢說:“他們已經告訴我了。我和秋遇哥哥經曆了兩次生離死別,最後我還活著……。要是我也一起死了,就不至於傷心難過了。”說到這裏,柳如夢轉過身去,仰臉看著屋頂。小靈子知道,她又在傷心難過了。


    過了一會,柳如夢迴過身來,對小靈子說道:“看到你還活著,真好。當初一心哥哥以為你在大漠遇難,傷心了好久,不吃不喝,整個人都不行了。他要是早些知道你還活著,就不至於那麽痛苦了。”小靈子聽了,心中感動。吳秋遇對她的一片情義,她已經知道了。沒想到柳如夢說起這個話來竟是那麽自然,絲毫沒有任何的醋意,隻有對吳秋遇的關心,不由得暗自讚歎。柳如夢繼續說道:“聽婉兒說,後來你們見過是吧?”小靈子點了點頭,說:“其實秋遇哥哥也一直想著你呢。”這時又聽曾婉兒在外麵咳嗽了一聲。小靈子沒有繼續說下去。柳如夢歎道:“他知道你還活著,一定高興極了。我們當初說好了一起到薊州來找你。沒想到找到了,他卻又……”柳如夢喉頭哽住,停頓了一會才說道:“唉,有時候真是恨這老天爺,為什麽非要這樣折磨我們?要是一心哥哥還活著,……如果能替換,我倒寧願死去的是我。……一心哥哥不在了,我最親的人都沒了,活著也沒什麽意思。……要是一心哥哥還活著,……他至少心裏還有你……”雖然柳如夢幾近哽咽,而且有些語無倫次,但是小靈子聽得出來,柳如夢對吳秋遇真是一片癡情,而且對吳秋遇和自己的來往並不介意,好像她的所有心思都是希望吳秋遇開心。小靈子感動得眼圈也紅了,安慰道:“如夢姐姐,你不要難過了。說不定哪一天,秋遇哥哥又會迴來找你了。”柳如夢抬起頭,愣愣地看了看小靈子,搖頭歎道:“唉,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小靈子見柳如夢如此傷心,真想馬上就告訴她實情,但是曾婉兒就在外麵守著,自己不能言而無信,於是輕聲問道:“如夢姐姐,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柳如夢說:“我沒什麽打算。剛剛給一心哥哥做了超度,希望他早日輪迴轉世,來生不要再有這許多悲慘。我……就為他祈福吧。”小靈子問:“你就打算一直這樣下去?”柳如夢說:“也許吧。”小靈子搖了搖頭,長長歎了一口氣:“唉,難得姐姐對秋遇哥哥如此癡情。我想,秋遇哥哥要是知道了,一定非常感動。”柳如夢說:“癡情又有什麽用?老天不肯遂人願哪。今生無緣在一起,隻有盼著來生能夠在一起。”說到這裏,又不禁潸然淚下,趕緊用絹帕擦眼淚。


    小靈子站起身,說道:“姐姐,如果你相信我,就聽我幾句勸告。如果你相信秋遇哥哥還能迴來,就開開心心地等著他。如果你覺得他迴不來了,也找個合適的人替他疼你。總之,不管秋遇哥哥是否還活著,他都不希望看你傷心難過,他一定也盼著你開開心心的。”柳如夢感激地說道:“好妹妹,謝謝你。我會讓自己開心起來的。我不想讓秋遇哥哥的在天之靈為我擔心。”小靈子點了點頭:“嗯,這樣就好了。你一定要記著我的話,不管秋遇哥哥在哪裏,都希望你過得開心。你要真是為他好,就不要讓他失望。”柳如夢說:“你的話我記住了。謝謝你,小靈子。”小靈子開心地笑了,對柳如夢說:“如夢姐姐,你好好保重吧。我可能很快就要走了。”柳如夢趕緊站起來,驚問道:“你要去哪裏?”小靈子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我不應該繼續留在這裏了。”柳如夢說:“你要是還沒想好,就先別急著走啊。留下來,咱們一起作個伴也好啊。”小靈子說:“謝謝姐姐的好意。不用了,我還是盡早離開吧。曾小姐,你進來吧!我和如夢姐姐說完了!”


    剛才屋裏小靈子和柳如夢的對話,曾婉兒都聽見了,不由得心中慚愧,推門進來以後,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小靈子說:“曾小姐,你送如夢姐姐迴去吧。另外,請叫他們幫我準備紙筆,我想寫封信。寫完了就留在這裏,拜托你幫我轉交。”曾婉兒點了點頭,對柳如夢說:“姐姐,咱們走吧。”柳如夢對小靈子真是有些不舍,又跟她說了幾句,經過小靈子再三勸說,才依依不舍地跟著曾婉兒走了。


    很快郝青桐送來了紙筆。小靈子坐在桌邊,發呆了良久,才沉重地提起筆,艱難地書寫了起來。


    曾婉兒把柳如夢送迴盧夫人住處以後,便急急忙忙迴來看小靈子。守在門外的魯嘯說:“小靈子已經走了。為了讓大小姐放心,她特意讓廖樹山送她離開薊州,好像是往西去了。”曾婉兒往西張望了一會,已經看不到小靈子的身影,不由得心中感慨。她匆忙走進屋中,看到小靈子放在桌上的信。從頭到尾看了兩遍,沉思良久,才將信紙輕輕折了,放入懷中。


    吳秋遇找不到小靈子,心急如焚。這幾天沒日沒夜地四處尋找,連水也顧不上喝。府君山、翠屏湖、獨樂寺、公輸子廟,甚至穿芳峪都去過了,但是就沒有小靈子的身影。他甚至連當地的叫花子都動用了,還是沒有小靈子的消息。忽然看到幾個北冥教青衣堂的人,吳秋遇心頭一震,馬上想到會不會是北冥教的人劫持了小靈子,因為先前已經有過一次。他衝上去前去,揪住一個青衣堂的人問道:“是不是你們抓了靈兒?”其餘那幾個青衣堂的人都嚇了一跳,根本什麽都沒看清,人影一晃之後,就見到一個同伴被人擒了。他們緊張地將吳秋遇圍住,喝問道:“你要幹什麽?”吳秋遇再次問道:“是不是你們抓了靈兒?”被他抓住那個試著掙紮了幾下,發現根本掙不脫,隻得拚命地搖頭。另外幾個人看著吳秋遇好像並無敵意,倒像是在找人。他們也不想在薊州城中惹事,便有人開口說道:“我們沒接到堂主的指令,不會隨便抓人。你說的什麽靈兒,我們沒見過!”吳秋遇挨個看了看那幾個人,看他們不像在說謊,這才鬆了手,有些失望地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去。那幾個青衣堂的人看了看同伴並未受傷,也不敢多做計較,看了看吳秋遇的背影,小聲嘀咕了幾句,也就走了。


    曾可以正在自己屋中拿著司馬相寫好的幾頁《北冥玄經》專心研讀,忽聽有人敲門,他趕緊把紙藏入枕頭低下,開口問道:“誰呀?”“哥哥,是我。”是曾婉兒的聲音。曾可以用枕頭把那幾頁紙壓好,檢查屋中沒有任何破綻,才走到門口去開門。曾婉兒直接走到桌邊坐下,看上去有些心事。曾可以走到她身邊問道:“妹妹,你怎麽了?”曾婉兒抬頭看著曾可以,說:“我被人打劫,差一點就迴不來了。你都不說去問候一聲。”曾可以趕緊堆笑說道:“我剛從郝叔叔那裏聽說此事,還沒來得及過去問候,是我不好。既然妹妹前來興師問罪,哥哥認罰!你說吧,讓我怎麽補償你?”曾婉兒說:“你身上有傷,我就不罰你了。”曾可以趁勢誇讚道:“我就知道,妹妹最善良體貼,最通情達理了。”曾婉兒看了她一眼:“那如夢姐姐呢?”曾可以被她堵了一句,尷尬地笑道:“這怎麽能一樣呢?說吧,來找我有什麽事?”曾婉兒這才切入正題:“哥哥,你知道海鯊幫的來曆,能不能想辦法把他們打發走?我不想再見到他們。”其實,她是怕自己劫持小靈子的事從海鯊幫的人嘴裏泄露出去。曾可以一聽是這事,滿口應承道:“這個好辦,我一會就去跟爹說。”“你現在就去!”曾婉兒說著就站起來,催促道。曾可以說:“好,我現在就去。”兄妹二人說說笑笑地從屋裏出來。曾婉兒達成了目的,高高興興地先迴去了。


    曾可以找到曾梓圖,說:“爹,與海鯊幫來往,咱們確實增加了不少進項。可是最近,孫承帶著他那夥手下四處亂竄,沒少在城裏惹事。日前在府君山,還妄圖劫持婉兒,幸虧郝青桐他們及時趕到,才沒出事。”曾婉兒和郝青桐等人迴來都沒說起過這件事,曾梓圖還不知道,聽了之後不禁一皺眉,站起身罵道:“這幫蠢貨,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曾可以勸道:“爹,您也不用太生氣,好在沒有出大事。我看,不如盡早把他們打發了,免得再惹出事來牽連到咱們曾家。”曾梓圖點了點頭:“嗯,你說的對。你去告訴裘如龍,讓他把那夥人送出薊州。”曾可以點頭領命,轉身往外走。他剛走到門口,曾梓圖忽然叫住他:“以兒!”曾可以停下腳步,迴身望著曾梓圖,不知他還有什麽吩咐。曾梓圖問道:“我給你那盒菩提承露丸,你吃過了沒有?有效果麽?”曾可以趕緊敷衍道:“吃過了,效果很好。孩兒身上的傷已經不疼了。”曾梓圖剛才一直在看著曾可以,聽他說完之後,微笑道:“有用就好。你去吧。”曾可以這才轉身離開,心裏有些嘀咕,不知道剛才自己的話被爹爹看出破綻沒有。


    城北七十裏外的梨木台。司馬相仍在默寫《北冥玄經》。寫了一會,覺得身上越來越沒有力氣,肚子裏也有些不舒服,其實從早上起來他就覺得身體有些不適,隻不過現在更加明顯。他放下毛筆,勉強支撐著站起來,自去舀了一碗泉水,然後打開菩提承露丸的盒子,把剩下的最後一顆藥丸放進嘴裏吃了,又喝了兩口泉水送下,這才重新坐到“石桌”前,提起筆,蘸好墨汁,繼續默寫《北冥玄經》。


    又寫了七八個字,司馬相覺得肚子裏隱隱作痛。他有些奇怪:怎麽吃了藥丸,身體不但未見好轉,反倒更加難受了?可又忽然想到,也許是自己久未活動,身子太虛了。於是他再次停筆,站起來,舒活了一下筋骨,試著打起拳來。開始兩拳還好,可打到第三拳,司馬相便覺得手臂經脈微有刺痛,他試著加大力度,又使了兩招,以為可以衝破封阻,讓血脈順暢,沒想到那刺痛的感覺更加明顯了,而且這時已經蔓延到了全身經脈。司馬相一愣,急忙停手,可是身上的疼痛卻並未減輕。他咬著牙,忍著痛,試圖摸著石頭坐下,這時才發現自己彎腰都有些困難了。司馬相大驚,覺得自己的頭也開始疼起來。他想抬手封住自己身上幾處穴道,可是手還沒有摸到身體,便有一股劇痛爆發開來。“啊——”司馬相慘叫一聲,身子晃了晃,便倒在剛才寫字的“石桌”上,把碗也碰翻了。司馬相嘴裏流出的血和碗裏灑出的水混在一起,洇濕了還沒有寫完的那幾頁《北冥玄經》,血水順著石頭的邊緣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


    曾可以找到裘如龍,吩咐他盡快設法讓海鯊幫的人離開薊州,然後自己騎馬趕往梨木台。按照司馬相昨天的估計,今日便可以把《北冥玄經》剩餘的部分寫完。曾可以似乎已經看到,最後那幾頁《北冥玄經》的書稿正在等著他去取。


    可是等他趕到梨木台的時候,卻沒有看到司馬相。他從馬上下來,衝著窩棚喊了兩聲:“爹,孩兒來了!爹!”窩棚裏也無人應答。曾可以愣了一下,也顧不得拴馬了,直接跑到窩棚那裏去看,裏麵空無一人。他衝著周圍大喊了幾聲,仍是無人應答。這時曾可以開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急匆匆跑到“石桌”前,看到上麵的幾張紙已經被血水浸染得字跡模糊,提起來看了看,已經看不出寫的是什麽。他無力地偏坐在司馬相寫字時曾經坐過的位置,在迷惑的同時也充滿了失望。


    曾可以發了一會呆,忽然發覺有血水滴在他的靴子上,輕輕用手抹了,將手指抬起來看了一眼,不由得一驚。他仔細看了看“石桌”上的血跡,又將手指聞了聞,一下子站起來,驚愕道:“有毒!”盛放菩提承露丸的盒子還擺在桌上,可是裏麵的藥丸已經沒有了。曾可以愣愣地看了一會,忽然將木盒子抓起來,聞了聞,若有所思。呆呆地站了一會,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再次無力地坐了下去。痛苦了良久,曾可以忽然仰起頭來,對著天空大聲喊道:“爹,你為什麽連我都要騙?你不想要我了嗎?要是那藥丸被我吃了,我不是也被毒死了?你為什麽如此狠心!為什麽呀?”


    曾可以的猜測沒錯,這的確是曾梓圖的安排。曾梓圖在讓胡大寧試探曾可以之前,便已經想好了這一招。曾梓圖隻對胡大寧說,要為他秘密西去製造一個掩人耳目的借口,其實主要是想讓他放心去逼迫曾可以使出全力,從而判斷他是否學了司馬相的武功。那日眾人聽到動靜從大廳裏出來以後,曾梓圖便躲在暗處觀察。雖然曾可以後麵想到了胡大寧是在故意試探他,不敢再使用司馬相傳他的地火無名和幽冥鬼手,但是曾梓圖已經看出曾可以是在故意掩飾。所以在打發了胡大寧之後,曾梓圖假意關心兒子的傷事,將一盒假的“菩提承露丸”送給了曾可以,那其實是一種**。曾梓圖的真正目的,就是想通過曾可以的手,把這些有毒的藥丸讓司馬相吃下,從而免除後患。一方麵,曾可以是個謹慎小心的人,靠跟蹤他追查到司馬相的藏身之地並不容易,借曾可以的手毒死司馬相,可比查明隱藏地點再去動手殺害要省心多了。另一方麵,司馬相的藏身之處必然隱秘,他在那裏中毒死了,外人很難發現,那麽此事便可死無對證,日後北冥教也很難把教主失蹤的事算到曾家的頭上。更為重要的,司馬相畢竟是曾可以的親生父親,曾可以既然救他出來,肯定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司馬相是北冥教的現任教主,論地位,論武功,都不比曾梓圖差。曾可以從小就參與曾家大大小小的事,尤其是江湖上的事,萬一曾可以一時衝動,打算跟著司馬相走,那對曾梓圖將是非常大的打擊。如果利用曾可以把司馬相毒死,那麽曾可以便沒有了其他選擇,隻能繼續迴到曾梓圖的身邊。這也是曾梓圖實施這個計劃的一個重要考量。


    當然這個計劃也是有風險的。萬一曾可以沒有把藥丸給司馬相,而是自己吃了,甚至救走司馬相的根本就不是曾可以,而是另有其人,那曾可以不是白白犧牲了?萬一司馬相沒有被毒死,怨恨之餘孤注一擲,帶著北冥教的親信瘋狂來報複,豈不是給曾家埋下大禍?所以,曾梓圖也是在經過反複思慮之後才下定決心。


    雖然曾可以並不是曾梓圖的親生兒子,但是曾梓圖一直把他當作親生兒子一般疼愛,怎麽肯讓他死呢?即使認定是他救走了司馬相,曾梓圖也不希望從此失去曾可以。因為曾梓圖想得很明白,曾可以終究是要留在他身邊的。一者,他對曾可以有二十年的養育之恩、父子之情,曾可以早已習慣了曾家的生活,而對那個親爹司馬相毫無感情可言,甚至在這二十年中隻知道有曾梓圖一個父親,根本不知道還有司馬相那樣一個親爹。二來,曾可以也是有遠大誌向的,司馬相雖然貴為北冥教的一教之主,看上去風風光光,但是北冥教的教主是長老們提議,大家公選的,不可能世襲;而曾家就不同了,曾可以一直代替曾梓圖跟江湖幫派聯絡,作為大家眼中的曾家大公子,曾梓圖創立的一派勢力,早晚要傳到曾可以的手上,而且是順利成章的事情。曾梓圖相信曾可以早晚會想明白這一點,uu看書 ww.ukanshu 所以並不擔心他會背叛自己。


    曾梓圖在下定決心之前,對可能的風險其實都有考慮。關於誰吃藥丸:曾可以肯定希望能把司馬相身上的武功全學過來,可是司馬相武功已廢、身上又有傷,曾可以為了早日達到目的,很可能會把藥丸拿去獻殷勤。也就是說曾可以把藥丸送給司馬相的可能性,要遠遠大於他自己吃掉的可能性。這也是曾梓圖設計這個計劃的最初想法。萬一曾可以吃了怎麽辦?曾可以每日迴家,若真是他吃了藥丸,必有症狀反應,曾梓圖是有解藥的,隻要及時給曾可以服下解藥,便不會有什麽大礙。曾可以知道曾梓圖給他的藥丸有毒,會不會對曾梓圖產生嫌隙?這個曾梓圖早就找好了替罪羊,他在把藥丸交給曾可以之時,便先說了藥丸曾經交由胡大寧保管,到時候隻要推說藥丸是被胡大寧調換了即可。萬一司馬相吃了藥丸卻沒被毒死,會不會糾集親信瘋狂報複?藥丸是他的親生兒子給他的,司馬相隻有這一個血脈,未必忍心找曾可以責問。另外,盧夫人還在曾梓圖的掌控之中,曾梓圖料定司馬相會投鼠忌器,不敢貿然來報複。更何況,司馬相武功已廢,在北冥教的威信和影響力大不如前。說不定他自己還得擔心教主能否做得下去,未必還有能力發動人手來鬧事。曾梓圖正是在做了這些判斷之後,才大膽將毒計使了出來。曾梓圖心機至此,絕不是一個老謀深算便可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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