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找到壁畫中的那個山峰也真是不易,因為即便是同一座山峰,從不同的方向望去,形狀也會大有不同。如果有積雪,當然是北坡容易積雪,若壁畫是當年城中之人所畫,那山峰多半會在南麵。四個人商量了一下,見天色已晚,便在城址中找了個幹淨的地方住了一夜。吳秋遇和老叫花子輪流守夜,那個瘋子倒也沒來騷擾。


    第二天一早,四個人吃了點東西,便向南麵的山嶺走去。小靈子仍然頭昏乏力,吳秋遇一路背著她。老叫花子扶著倪幫主,兩個人各拿了一根木棍,作為登山的輔助。


    進入山裏,晨涼有霧,轉來轉去,就迷了路。吳秋遇讓三個人就地歇息,自己先到前麵去探路。老叫花子手持短弩,煞有介事地擔負起了守衛的差事。


    吳秋遇走了一陣,又順著斜坡向上攀爬了幾步,到近處才發現麵前是一處陡峭的石壁。自己應該是在一個懸崖的底下,看來前麵已經無路可走。他正要轉身迴來,忽然腳下的石頭鬆動,他身子一滑,險些掉下去。倉促之中,吳秋遇身體後仰,迴手在石壁上一撐,手掌正壓在一塊饅頭大小的石頭上。那石頭竟然是鬆動的,被他一推,竟然陷入到石壁裏。吳秋遇大驚,急忙身子一挺,將後背整個靠在石壁上,才勉強站穩了。腳下的石頭被他一登,嘩啦啦滾落下去。


    吳秋遇正自慶幸,忽覺背後有震動,嘎吱吱聲響過後,旁邊竟開出一道石門來。吳秋遇一驚,愣愣地瞅了一陣,又低頭想了想,終於忍不住要進去一看究竟。


    石門開處,露出一個山洞,以吳秋遇的身量,直著行走全無障礙。摸著黑,小心翼翼地走了幾十步,轉過彎,前麵竟然有亮光。再走十幾步,就到了出口,竟然順著山洞穿過了石壁。


    吳秋遇呆呆地望了一陣,顧不得再欣賞,趕緊穿過山洞,跑迴來,告知小靈子等人,一見麵就興奮地說道:“前麵好去處!奇花異草很多!”三人也都看到了希望。吳秋遇背著小靈子走在前麵。老叫花子扶著倪幫主緊緊跟著。


    四個人穿過山洞,站在洞口,眼前看到的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這裏地勢盤迴,輕嵐縹緲。樹木蒼翠之間,藤蔓輕纏。草叢碧綠之中,花枝爭豔。在經曆了大漠風沙、見過了荒山廢城之後,這裏真可謂宛如仙境。此時陽光明媚,微風帶著香氣襲來,自是令人心曠神怡。


    小靈子頓時精神了許多,忍不住驚歎道:“好美呀。”老叫花子東瞅瞅,西望望,隻顧手舞足蹈。倪幫主點了點頭,微笑道:“這裏氣候溫濕,確實適合奇花異草生長。看來咱們是找對地方了。”吳秋遇見大家高興,也很開心。


    雖然仍在山穀之中,但是這一帶地形普遍平緩,高低起伏都不是很陡。小靈子讓吳秋遇把她放下來,自己走。四個人一邊欣賞著山間美景,一邊信步向前尋找。老叫花子問:“你們有誰知道賀蘭映雪長什麽樣嗎?”吳秋遇說:“隻是聽說有這個東西,我看過的醫書藥典上都沒有這個圖樣。”老叫花子說:“那咱們怎麽找啊?我看這裏的花花草草都很神奇,也不知道哪一種是啊。”倪幫主說:“是啊,這倒是個難處。”小靈子說:“草藥可不能亂用,還是得找人問問。看看前麵有沒有人家吧。”吳秋遇說:“嗯。至少聽說雌雄雙煞種著賀蘭映雪,實在不行,就先去找到他們。”


    老叫花子好奇地問道:“雌雄雙煞長什麽樣?好說話嗎?”倪幫主也在想同樣的問題,看著吳秋遇和小靈子。小靈子迴想著當初在朔州城聽來的說法,慢慢說道:“雌雄雙煞是我給他們起的名字。我們聽來的說法其實叫雌雄雙怪。傳說他們倆麵目猙獰,行事詭異,非常厲害。據說一拳能把黑熊從後背打到前胸,還有人說,他們還……”一想到怪物吃人的兇殘,小靈子也不敢再說下去。老叫花子說:“哎呀,太瘮人了。如果能在別處找到賀蘭映雪,最好還是不要跟他們見麵。那名字聽著都瘮得慌。”


    繞來繞去,遠處隱隱露出一道籬笆,像是一個院子。小靈子最先看到,興奮地說道:“看,那裏好像有人家!”眾人大喜。“我先過去看看!”老叫花子搶先跑在頭裏。小靈子說:“裏麵住的可能是雌雄雙煞呦。”老叫花子驟然停下,迴頭笑了笑,說:“還是大家一起去吧。這樣保險一些。”小靈子笑話他說:“就知道你沒那個膽子。迴來好好扶著幫主。”


    越走越近。可以看到籬笆後麵是一簇簇的花草,好像都是同一種,高矮不過腰腹。忽然一陣香氣飄來,眾人吸了,都是精神一陣。小靈子驚喜地說道:“我的頭不暈了。”倪幫主自語道:“那個不會就是賀蘭映雪吧?要不然,怎會有如此神效?”


    吳秋遇大喜,雖然還不能斷定那就是賀蘭映雪,但是一股香氣就把小靈子的頭暈治好了,總歸是大大的好事。看來這園裏的花草絕非等閑之物。


    一個婦人在花叢裏直起腰來,擦了一把汗。她手裏拿著瓢,看樣子剛才正彎腰給花叢澆水。


    老叫花子小聲問吳秋遇:“那個應該不是雌雄雙煞吧?”吳秋遇說:“應該不是吧。”老叫花子說:“我看也不像。我過去問問。”說完,大列列向籬笆門走去。


    那婦人見有人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高聲問道:“你們是什麽人?從哪來的?”老叫花子走進籬笆院,笑嘻嘻說道:“我們是過路的。請問你這院裏種的是啥?”那婦人說:“都是些花花草草,你看不出來嗎?你們……”老叫花子把手伸向花叢,問道:“這個是賀蘭映雪嗎?”那婦人聽他說出“賀蘭映雪”,又是一愣,警惕地看著他答道:“不是。你怎麽知道有賀蘭映雪?”老叫花子笑道:“哈哈。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就是賀蘭映雪,你別蒙我們了。”說完,隨手掐了一朵花下來。那婦人急了,上前叫道:“你這個人好生無禮!為何破壞我的花草?”老叫花子嬉皮笑臉說道:“不就一朵花嗎,有什麽大不了的。你這兒那麽多呢。”那婦人怒道:“我這不歡迎你們。你出去!”說著便用瓢子把老叫花子往外推。


    倪幫主忙上前解圍:“這位大姐,消消氣,消消氣。剛才呢,是他不對,我替他給你賠不是了。”那婦人見又上來一個,戒心更重,但見這個人講話很客氣,便不再搭理老叫花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倪幫主,說道:“你們是一夥的?”倪幫主點頭道:“我們是一起來的。剛才多有冒犯。他這個人呢,做事紮紮唿唿,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那婦人說:“你這個人倒還會說話,不像那個……哼。”說完,又白了老叫花子一眼。


    吳秋遇和小靈子也來到籬笆院中,仔細一看,園中花草確實與眾不同。葉子以深綠為主,帶有紫斑。花分五瓣,白裏透粉,發出陣陣襲人的香氣。


    那婦人火氣消了不少,但是疑心仍在,開口問道:“你們這是從哪來?”倪幫主說:“我們是從中土來的,沒有什麽惡意。我們好不容易到了這裏,就是想找些草藥解毒救命。”“從中土來的?”婦人重新把四個人打量了一遍,“中了什麽毒?要大老遠的到這來找草藥?”倪幫主說:“一言難盡哪。我是遭人算計,中了劇毒,眼看就要變成廢人。這個小姑娘呢,是半路上吸入毒氣,也快不行了。就是不知道中了什麽毒,才沒有辦法解救。後來聽說這裏有賀蘭映雪可以救命,就專程找來了。這一路可是不易。”那婦人半信半疑:“你們能不遠千裏,平安到這,看來都是大有來頭的。不過,你們是什麽人,跟我也沒啥關係。我這園裏可沒有你們要找的賀蘭映雪,你們再到別處去找吧。”


    小靈子問:“這個不是賀蘭映雪?”婦人說:“我已經說過了,不是。我這裏沒有你們要找的賀蘭映雪。”小靈子問:“那您能告訴我們,賀蘭映雪長什麽樣子嗎?”那婦人說:“我什麽都不知道。”小靈子又問:“您能告訴我們,在哪能找到賀蘭映雪嗎?”那婦人說:“我勸你們還是別費心思了,趕緊迴去吧。我這可是為你們好。”


    老叫花子在一旁有些不高興,叫嚷道:“你這個人真是小家子氣!明明這就是賀蘭映雪,你偏說不是!我們大老遠來的,你這有這麽多,送我們一些又能怎樣!再說,我們又沒說不給錢!”說著,便要下手去拔。


    “你幹什麽?”那婦人急了,上前拉扯。老叫花子一甩手,把婦人推倒在地。那婦人爬起來,一邊用水瓢敲打著老叫花子,一邊扭頭叫喊:“老頭子!老屠!你快來呀!有人壞咱們寶貝!”倪幫主、吳秋遇和小靈子都暗叫不好。


    沒過多久,一個五十多歲的漢子手持鋼叉從茅屋裏衝出來,嘴裏叫罵著:“哪來的狂徒,敢到這撒野!花姑,你躲開,看我教訓他們!”說著便舉叉奔老叫花子跑來。老叫花子剛才耍橫,純粹是看人家花姑隻是一個婦人,現在見了手持鋼叉的漢子頓時腿軟,連躲也不會躲了,抱頭縮成一團。倪幫主剛要上前解勸,被老屠順手推到一邊,險些摔倒。老屠舉叉便朝老叫花子刺去。


    吳秋遇急忙出手,將鋼叉的木柄牢牢抓住,此時的尖齒離老叫花子的頭不過兩寸之遙。老屠怒視著吳秋遇,吼道:“你們合夥欺負一個女流,好不要臉!老漢跟你們拚了!”說著使出渾身的力氣,用力上挑。吳秋遇一隻手也抓不住,索性趁勢跳開,擺手解釋道:“大叔別生氣!都是誤會!”老屠哪肯聽他說,掄起鋼叉就朝吳秋遇打來。吳秋遇知道自己人理虧,不敢還手,隻是躲閃周旋。


    花姑見老屠占不到便宜,一狠心,向屋裏跑去。小靈子看到了,但是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很快花姑拿著一支竹簫出來,用力地吹了兩聲,然後焦急地四下張望。小靈子明白了,她是在搬救兵。


    老屠追著吳秋遇打了半天,鋼叉始終不能沾吳秋遇的身,又急又怒。瞥見倪幫主就在身旁不遠處,他突然改變路數,拿鋼叉朝倪幫主打去。倪幫主武功全失,雖然看到了,也已經無處躲閃。吳秋遇大驚,忙提氣在手,匆忙打出一記“攜月清魔”。這是“降魔十三式”中的第三招,吳秋遇隻想救人,不想傷人,因此隻使出了兩成力道。


    隻見那鋼叉脫手而飛,在空中旋轉著劃出一道弧線,最後叉在茅屋頂上。茅屋頂子陷下去一大塊。老屠托著酸麻的手腕,目瞪口呆。花姑也驚呆了,很快撲通一聲,癱坐在地上,哭嚎起來。


    吳秋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小靈子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小聲說:“惹禍了,咱們快走!”倪幫主也領會了小靈子的意思,拉著老叫花子趕緊往外走。


    花姑的嘯聲傳出老遠。此刻,一團灰色人影穿梭於樹木之間,正向這裏趕來。


    倪幫主對吳秋遇說道:“萬一遇到高手不好對付,你就帶著靈兒快走,不要管我們。”吳秋遇說:“我不會丟下你們的。”倪幫主說:“要是打得過,當然打了。我說的是萬一。這裏人生地疏,情況複雜,咱們能走一個是一個。”小靈子也說:“幫主說的對。有我們三個拖累,你施展不開。萬一他們拿我們當人質,逼你自殘,你怎麽辦?還不如先走掉一兩個,再迴來想辦法。”吳秋遇見他們都這麽說,定然有理,便點頭記下,背著小靈子跑在前麵。老叫花子扶著倪幫主在後麵盡力跟著。


    沒走出多遠,忽然從樹上射下一條人影來,背身站著,攔住去路。隻見那人又高又瘦,穿一身灰布長衫,連腰帶也不係,頭發灰白,略顯蓬鬆。他緩緩轉過身來,露出滿臉皺褶,一雙小眼睛炯炯有神,開口問道:“你們是什麽人?”那聲音陰森怪異。


    老叫花子壯著膽子問道:“你是什麽人?幹嗎擋我們的道?”那人瞅了瞅老叫花子,忽然尖聲大笑起來,等笑夠了,忽然笑容一收,陰森森說道:“我現在不想知道你們是什麽人了。你們也不用知道我是誰。你們都跟我迴去。”說著長袖一甩,便向老叫花子拂來。吳秋遇將小靈子抱在自己脖子上,自己騰出手來,上前阻擋。那人出手奇快,本已將老叫花子抓住,見吳秋遇上手,輕鬆一揮,先把老叫花子摔了出去,然後拂袖朝吳秋遇掃來。


    吳秋遇伸手去抓,沒想到那人袍袖雖長,卻靈活自如,吳秋遇試了幾次都沒抓到。吳秋遇大驚,雖說自己背著小靈子稍有不便,但對方鬆衣長袖也有難處,自己使出隨心所欲手竟然完全碰不到他,看來真是遇到了高手。那人竟也開口讚道:“小子,好快的身手!不錯,不錯。我都舍不得傷你了。跟我迴去!”說著,突然出手朝吳秋遇的右臂抓來。吳秋遇趕緊撤手避讓,準備提腳反擊。那人嘴角一笑,竟然成功在吳秋遇手臂上捏了一下。吳秋遇頓覺右臂酸麻,一條胳膊抬不起來。


    老叫花子坐在地上,越想越恨,見吳秋遇也鬥不過他,便偷偷摘下短弩,瞄準那人就是一箭。那人眼疾手快,輕鬆將短箭捏住,隨手甩了迴來,正紮在老叫花子大腿上。老叫花子“啊”了一聲,劇痛難忍,手裏的短弩也丟了。倪幫主見狀,奮力撲過去,試圖將那人抱住。那人輕鬆一閃,躲了過去。倪幫主畢竟是老江湖,暗自留了一手,他撲抱是假,卻趁機將那人的長袖揪住,大聲喊道:“秋遇,快走!”


    吳秋遇自知鬥不過那怪人,隻得一狠心,使起追風架子,背著靈兒快步去了。那怪人一愣,沒想到那個年輕人腿腳如此之快,頓時來了興趣。他甩脫了倪幫主,又點了幾處穴道,飛身去追吳秋遇和小靈子。小院裏的漢子手持鋼叉追出來,將倪幫主和老叫花子押了迴去。


    吳秋遇背著靈兒在山間奔跑,知道那怪人的速度也是奇快,於是邊跑邊借著地勢和草木的遮擋盡力躲藏。那怪人輕功很好,穿梭於樹木之間,偶到高處,便可發現吳秋遇的行蹤,緊追不舍。


    一個漢子從大樹後麵探出頭來,披頭散發,身材高大,腰間用一根藤條係著,兩手各持一支鋼刺(這是一對又尖又長的四楞鋼錐),看到兩團人影一前一後在山穀裏飛奔穿梭,驚歎不已。眼看有人朝這邊跑來,他趕緊縮迴到樹的後麵。


    吳秋遇越來越近,那漢子忍不住低聲叫道:“站住!不要過來!”吳秋遇聽到了,但是不敢停歇,他心裏想的是:就算前麵有怪人的同夥,也未必像怪人那麽厲害,衝過去對付他的同夥總比被怪人追到強。樹後的漢子眼瞅著灰衣怪人也朝這邊追來,又是歡喜又是緊張,兩手將鋼刺攥得緊緊地。


    吳秋遇來到大樹旁邊,突然腳下踩空,暗叫不好,可是想要止步已然來不及了。吳秋遇和背上的小靈子雙雙落入陷阱之中……


    樹後的漢子一跺腳,又氣又急,望著緊緊追來的灰衣怪人,無奈地搖了搖頭。眼看怪人隻有十來步就到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兩手將鋼刺攥得更緊。


    灰衣怪人卻忽然停了下來,兩腿一盤,坐在地上,開始閉目調息。樹後的漢子心中納悶,不敢輕舉妄動,小心藏好了靜觀其變。


    過了一會,灰衣怪人睜開眼睛,飛身上了最近的樹,不再落地,而是穿梭於枝葉之間,往迴走了。一團灰影漸漸遠去。


    樹後的漢子愣了一會,見怪人確實已經走遠,才從樹後轉出來,長出了一口氣。看著塌陷的阱口,他搖了搖頭,歎息道:“可惜了,可惜啦。”他走到陷阱旁邊,蹲下來,對著下麵說道:“不是我要害你們,隻怪你們自己撞到這裏來,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壞了我的好事。你們安心去吧,落在那怪物手裏,比死也好不到哪去。”


    吳秋遇橫在陷阱之中,四肢用力撐著,身子挺得直直的,托著背上的小靈子。他身下是十幾根尖尖的竹刺,離身體最遠不過半尺,還有一根竹刺幾乎頂著他的喉嚨。剛才事發突然,吳秋遇在飛奔之中來不及停腳,一旦陷落,他自知兇險,急忙挺轉身軀,兩腳後揚,同時雙掌猛推,將身體向後蕩了一下,兩腳得以踹掛在阱壁上。接著雙掌又向下打出一記開山驚魔,借著身體上揚之勢,雙手也支撐在阱壁上。幸虧他同時有著隨心所欲手的靈妙身法和降魔十三式的渾厚掌力,才得以險裏求生。若換作旁人,早就被十幾根竹刺穿透身亡了。二人橫在陷阱之中,一動也不敢動。他們心裏清楚,這隻是扛過了陷阱的機關暫時保命,很快灰衣怪人就會追來,隨便壓上點東西,就支撐不住了。可是半晌沒有動靜,吳秋遇和小靈子心中納悶。


    這會聽到那漢子說話,才知道灰衣怪人已經走了。吳秋遇用極低的聲音對小靈子說:“靈兒,你從我懷裏摸出定心劍,把我眼前的幾根竹刺先削了。”小靈子伸手繞到吳秋遇身下,從他懷裏摸出短劍,抽出來用力劃了幾下,隱隱聽到有東西掉落的聲音。定心劍削鐵如泥,對付幾根竹刺自然毫不費力。吳秋遇嚐試鬆開一隻手,見仍能撐住,便用騰出的那隻手摸索身下的竹刺,發覺對著上身的幾根都被靈兒削平了,稍稍放心。他用力抓住胸前的一根竹刺,撐住身體,把另外一隻手也騰了下來,抓住另外一根削平的竹刺。兩隻手都有了著力的地方,他可以穩住身子,慢慢放下一隻腳來,輕輕點撥腿邊的竹刺。一番精心清理之後,吳秋遇小心翼翼地將那條腿伸了下去,終於探到了地麵。一隻腳落地,吳秋遇身子自如多了,用另外一條腿把其餘的竹刺踢倒,終於可以放心地站立下來。小靈子將定心劍收了,輕輕從他背上滑下來。兩個人抱在一起,暗自慶幸。


    地麵上的漢子聽不到動靜,認定下麵的二人都已經死了,仍繼續說道:“唉,你們平白死在我的陷阱,我也於心不忍哪。可是沒有辦法,那怪物就在後麵追著,我也沒法攔你們。你們放心,我會好好安葬你們的。這陷阱還得留著對付那個怪物。我現在就把你們弄上來。”說著,他甩下兩根藤條,拿著另一頭到大樹下去纏係。過了一會,就聽他說:“嗯,還算結實。”


    吳秋遇背起小靈子,用手拉了拉藤條,覺得像是牢固,便用了攀扯著,背著小靈子竄出了陷阱。


    那漢子來到陷阱旁邊,正要下去撈人,忽見兩個人從下麵竄了出來,嚇了一跳,幾乎仰倒。一陣驚慌之後,他匆忙抓起地上的鋼刺,警惕地望著二人:“你們是人是鬼?”


    吳秋遇背著小靈子退了兩步,遠離陷阱。小靈子對那漢子說:“你不用緊張。我們還活著。”那漢子愣愣地打量著二人,見他們身上連傷都沒有,簡直難以置信:“你們……你們竟然沒事?”吳秋遇說:“沒事。”那漢子見二人並無敵意,稍稍放鬆了一些,將鋼刺垂下,搖頭說道:“我還以為你們必死無疑,沒想到……沒想到你們居然毫發無傷。唉,我的陷阱太失敗了。”


    小靈子見他有些喪氣,安慰道:“怎麽會呢?你不知道剛才有多驚險。隻差一點,我們倆就死在下麵了。幸虧秋遇哥哥有一身好本事。”那漢子看著吳秋遇,點了點頭,說道:“小兄弟好本事。幸虧如此,要不然,我一輩子心裏都不會踏實的。”吳秋遇擺手道:“大叔,你不要這麽說。我們知道你不是存心害人。”那漢子聽到這裏,臉上微微露出一些笑意:“挖陷阱,當然是要害人。隻不過,我不是要害你們,是要對付那個怪物。”小靈子說:“我們還得感謝你呢,要不是掉進你的陷阱,我們還甩不掉那個怪物呢。你說是不是,秋遇哥哥?”吳秋遇點頭道:“嗯,你說的對。”


    那漢子聽完讚道:“好,好。難得你們兩個有如此氣量。哈哈,不錯,非常般配。哈哈哈哈。”吳秋遇一時沒明白他在說什麽。小靈子顯然聽懂了,臉上一熱,羞怯地說道:“你不要亂說。”那漢子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小姑娘害羞了。好,我不說了。”吳秋遇小聲問小靈子:“靈兒,怎麽了?”小靈子低著頭,輕輕在他胸前捶了一下,說:“沒什麽。”


    那漢子笑夠了,開口問道:“兩位這是要去哪裏?”吳秋遇剛要說出尋找賀蘭映雪的事,被小靈子攔住。小靈子搶著說道:“我們剛從老怪物那裏逃出來,還沒想好去哪呢。”那漢子說:“既然如此,不如先到我的山洞去坐坐。大家商量一下對付老怪物的事。”吳秋遇沒什麽主意。小靈子說:“好啊。”二人便跟著那漢子去,也想順便了解一下他和那老怪物的底細。


    漢子帶著二人來到自己居住的山洞外麵,想了想,還是外麵清爽,便邀二人在洞外坐了:“裏麵昏暗憋屈,不如這裏清爽,咱們還是在外麵說話吧。”吳秋遇扶著小靈子在一塊青石上坐下來。那漢子把鋼刺送入洞中,端出一瓢清水來,遞到二人麵前:“這是早上去溪邊舀來的泉水,二位如果不嫌瓜瓢簡陋,不妨飲上幾口。”吳秋遇接過瓢子,遞給小靈子。小靈子說:“你剛才背著我跑了一路,早該渴了,你先喝。”吳秋遇端起瓢,大喝了幾口,頓覺甘甜清涼,沁入心脾,於是對小靈子說道:“靈兒,你嚐嚐,果然是好泉水。”小靈子喝了兩口,也點了點頭。漢子接了瓢,把剩下的水喝完了,開口說道:“今日有幸結識兩位英雄美女,也算是意外之喜。”


    吳秋遇說:“我叫吳秋遇,這是小靈子。還不知道大叔你如何稱唿?”那漢子倒也爽快,把瓢擱在一邊,正麵答道:“我姓彭,叫彭玄一。你們也不要叫我大叔了,叫我彭大哥好了,或者叫老彭也行。”吳秋遇倒也實在,馬上改口:“彭大哥,你一直住在這裏嗎?”彭玄一說:“不,我也是中土人士,兩個月前才來到這裏。哎,你們是怎麽找來的?”吳秋遇看了一眼小靈子,不知道該不該說。小靈子笑了一下,說:“彭大哥是好人,剛才還幫了咱們。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吳秋遇這才實言相告:“我們一共四個人,從太原輾轉到了這裏,為的是尋找賀蘭映雪,給倪……”小靈子聽他要說出倪幫主的名頭,忽然覺得不妥,連忙咳嗽了一聲。吳秋遇跟她相處久了,相互之間早已熟悉,她一咳嗽,吳秋遇馬上明白她的意思,趕緊換了一個說法,繼續說道:“給倪老爺療傷解毒。”彭玄一馬上問道:“那兩位呢?被老怪物抓去了?”吳秋遇點了一下頭:“嗯,我打不過他。他們為了掩護我和靈兒,與老怪物糾纏,……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彭玄一安慰道:“這個你們放心。那老怪物雖然兇悍,但是不輕易殺人。要不然我也活不到今天。”


    小靈子忽然問道:“彭大哥,你是怎麽跟老怪物結的仇?”彭玄一苦笑道:“嗨,要說原來也沒什麽仇恨。其實,我跟你們一樣,也是來找賀蘭映雪的。後來跟老怪物遭遇,被他打個半死,要拖迴去伺候他。我當然不肯,但是又鬥不過他,被他活活折磨了一個多月,十天前才找個機會逃出來,躲在這個山洞裏。這幾天我一直琢磨著怎麽整他一下,好把賀蘭映雪要到手,盡快迴去。今天剛剛挖好陷阱,準備去引他來,結果你們倒先來了。”吳秋遇自責道:“是我們壞了你的計劃。”彭玄一忙說:“嗨,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剛才沒看見陷阱,咱們還有機會。”


    過了一會,彭玄一好奇地問道:“你們那位倪老爺中了什麽毒?非要找賀蘭映雪不可。”吳秋遇說:“他被人算計,就是看不出用的什麽毒,才想到用賀蘭映雪試試。”彭玄一點了點頭:“嗯。我也是聽說賀蘭映雪能解百毒,才冒險前來尋找。”吳秋遇關切地問道:“彭大哥也中了毒嗎?”彭玄一忙解釋道:“不,不是我,是我的……主人。他也是被人暗算。”小靈子注意到,彭玄一在說起中毒之人時也稍稍停頓了一下,看來他也有不願人知之事。


    吳秋遇忽然問道:“彭大哥,你來了這麽多天,見過賀蘭映雪沒有?”彭玄一苦笑道:“我來了兩個月不假,u看書ww.uukns.m但是大多數日子都被老怪物關著,難得出來走動。出來這幾天光想著找他報仇,還真沒顧得上去找。再說了,有老怪物看著,即便找到了咱們也拿不走。”小靈子問:“你在老怪物的住處有沒有看到什麽奇花異草?”彭玄一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我記得被他抓了以後,先是被帶到了一個苗圃。那倒是種著不少花草,還有兩個人專門看管。莫非……那就是賀蘭映雪?”


    小靈子問:“老怪物也住在那嗎?”彭玄一說:“這個我也說不好,被他抓到那以後,他怪我不聽使喚,就把我打昏了。我再醒來的時候,就關在黑屋子裏,什麽也看不見。他偶爾把我提出去訓問,每次也都把頭罩上。有一次他帶著我外出,我半路裝瘋,才僥幸逃了。始終沒看到他的住處。”小靈子罵道:“這老怪物,真不是東西!又兇悍又狡猾!”彭玄一說:“是啊,咱們一定得想辦法製服了他,才有機會拿到賀蘭映雪。”吳秋遇無奈道:“他武功太厲害了。可惜你我都打不過他。”彭玄一說:“我想好了,咱們還用陷阱。你跑得快,想辦法再去把他引過來。我埋伏了等他,他一旦掉進去,就算竹刺紮不死他,咱們也砸死他。”小靈子點了點頭:“我看可以,這次咱們是三個人守著,就算他再厲害,也未必有那麽好的運氣。隻是咱們得把陷阱重新布置一下,不能讓他有絲毫的機會。”彭玄一說:“好,這次我把鋼刺也用上,不怕他銅皮鐵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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