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說幹就幹,同去布置陷阱。小靈子漸漸覺得無力,後來就停了手,看著二人布置。陷阱精心設好之後,上麵重新做好遮蓋。彭玄一和小靈子在大樹後麵埋伏著。吳秋遇去引誘那個灰衣老怪物。


    小靈子忽然感到一陣頭暈,將手扶在大樹上,才免於摔倒。彭玄一見了,驚問道:“你怎麽了,小靈子?”小靈子閉著眼睛忍了一會,才緩緩說道:“我在山穀吸入了毒氣,一直頭昏乏力。後來我們到了那個苗圃,受了那花草的香氣,忽然好了許多。不想現在又發作了。”彭玄一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不便扶她,於是說道:“那你坐下歇會吧。他們沒那麽快來。”小靈子慢慢坐下來,渾身越發無力。彭玄一說:“一定是間隔久了,那花香的藥效過了。看來那苗圃種的就是賀蘭映雪,要不然,尋常花草哪有如此奇效?”小靈子點了點頭:“嗯。秋遇哥哥應該到那了吧?不知道老怪物會不會上當。”


    彭玄一一直站著張望,等了一會,忽然低聲叫道:“來了!”兩個人趕緊在大樹後麵藏好。隻見吳秋遇和老怪物一前一後,兩團人影相差四五十步,快速向這邊奔來。


    吳秋遇知道陷阱的位置,從旁邊繞了過去,又跑出幾步,佯裝跌倒。老怪物很快就趕了上來,見狀心喜,直接就撲奔過去。吳秋遇也做好了應對的準備,提防著萬一老怪物踩不到陷阱,還得繼續跑。彭玄一和小靈子在樹後,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盯著老怪物的腳。天遂人願。老怪物一腳踩翻陷阱上的虛浮,跌落下去。


    彭玄一大喜,興奮地從樹後竄出來。吳秋遇也快步衝了過來。兩個人搬起預備好的石頭就要過去砸。彭玄一剛把石頭舉起來,還沒走到陷阱邊,忽然腹內一陣劇痛,石頭脫手落下來,人也幾乎站立不住。吳秋遇一驚,隨手把石頭丟進陷阱,趕緊過去扶持彭玄一。小靈子也慢慢走出來,關切地問道:“彭大哥,你怎麽了?”彭玄一強忍著劇痛,擺了擺手:“不要管我,先砸……砸死他!”吳秋遇說:“他掉進陷阱,兇多吉少了。我先給你療傷。”彭玄一搖了搖頭,說:“定是那老怪物怕我跑了,暗中下了毒。我十天不在他眼前,沒有解藥,此刻發作了。”小靈子說:“老怪物果然歹毒。”剛說完,她又是一陣頭暈,幾乎跌倒。“靈兒!”吳秋遇叫了一聲,急忙過去扶她。彭玄一說:“想是那香氣的藥效過了,先前中的毒又發作了。咱們得趕緊去找賀蘭映雪。”吳秋遇問:“彭大哥,你還能走嗎?”彭玄一忍痛點了點頭:“你不用管我,我可以走。你帶著小靈子先去,我能找來。”吳秋遇背起小靈子,快步向苗圃跑去。彭玄一找了根樹枝拄著,盡力跟著。


    花姑在園中瞥見吳秋遇迴來,趕緊朝屋裏喊道:“老頭子,他們又來了!”老屠手持斧頭衝了出來,堵在籬笆門口。吳秋遇背著小靈子來到近前,開口說道:“我不是來打架的。求你們送我一株賀蘭映雪,我要救人。”老屠看了看他背上的小靈子,冷笑道:“哦,中毒啦。嗬嗬,真是好快的報應。”小靈子吸了幾口花香,果然精神又好了許多。她抬起頭來,輕聲說道:“大叔,我們不是壞人,沒有惡意。我們不遠千裏到這來,就是為了找賀蘭映雪解毒救命。希望你幫幫我們,好不好?”


    老屠知道吳秋遇武功厲害,先前還有所顧忌,此刻見二人低聲下氣,膽子又壯了起來,大聲說道:“告訴你,我這裏沒有賀蘭映雪。就算有,也不會給你。你們走吧。”花姑走過來,推了老頭子一把,對吳秋遇說道:“小兄弟,我們這真的沒有賀蘭映雪,要不然也不能見死不救,是不是?”吳秋遇扭頭看了看園中的花草。花姑剛要解釋,忽聽老叫花子在屋中喊道:“快來救我們哪!我們在這!”吳秋遇往前邁了一步。老屠嚇了一跳,一邊往後退,一邊哆索著問道:“你要幹什麽?”


    這時候,彭玄一拄著樹枝緩緩趕來,老遠就大聲喊道:“他們是老怪物的手下,不必跟他們客氣!”老屠和花姑都見過彭玄一,知道他被老怪物折磨得不輕,為了給自己壯膽,高聲喊道:“你還敢來,不怕主人再拿了你去遭罪?”彭玄一忍著腹痛大笑道:“哈哈,還想拿他來嚇唬人?老怪物掉進老子的陷阱,早死了。”


    老屠和花姑吃驚不小,麵麵相覷。他們知道這漢子怨恨頗深,現在沒有了主人依仗,他還不定怎麽來報複呢。小靈子說:“你們隻要交出賀蘭映雪,幫我們解了毒,我們絕對不會為難你們。”老屠忽然改變了態度,指著園中的花草問道:“你們想要那個是不是?是不是我肯交出來,就可以放過我們?”花姑剛要說話,被老屠攔住。吳秋遇點了點頭,說:“放心吧,我們隻為救人,不會為難你們的。”老屠點頭道:“好!我就送你們兩株賀蘭映雪。”說著,也不顧花姑阻攔,便去拔了兩株,遞給吳秋遇。


    小靈子就近聞了兩下,更覺神清氣爽。吳秋遇是懂得醫理的,知道草藥不能亂用,以不同方法服用會有不同的效用,便誠心問道:“大叔,還得請教你,不知這賀蘭映雪該如何服用?”老屠瞅了瞅吳秋遇,說:“看來你是個明白人。好,我告訴你。這東西的藥效在兩處,一是花,一是漿液。花可以提神,漿液可以解毒。”吳秋遇瞧了瞧手裏的植株,疑惑道:“漿液?”老屠伸手輕輕折了一截花枝,解釋道:“將莖枝折了,擠出的白漿就是。”吳秋遇和小靈子點了點頭。小靈子問:“這個怎麽服用?”老屠說:“可以連同莖枝咀嚼。如果不嫌費事,也可以先擠到碗裏,然後再大口喝了。”吳秋遇問:“不需熬煮嗎?”老屠說:“熬煮會失了藥效。還是直接嚼食的好。”


    小靈子看著賀蘭映雪,總覺得直接嚼食有點怪怪的:那不是像兔子吃草一樣了?正猶豫間,彭玄一到了跟前,剛才的對話他都聽到了,開口笑道:“怎麽,小姑娘不好意思吃?哈哈哈哈。我是個粗人,我來吃給你看。”說著,伸手折下一枝,放在嘴裏大嚼起來,邊嚼還邊說:“嗯,不算難吃。稍微澀了些,不過有點甜甜的。”吳秋遇把小靈子放下來,從枝杈尖梢折了一段嫩的遞給她。小靈子看了看眾人,笑了笑,放進嘴裏。花姑在旁邊欲言又止。


    老屠對吳秋遇說:“小夥子,你怎麽不吃?”吳秋遇說:“我沒有中毒。”老屠說:“這東西可神奇著呢。中了毒的,吃了它能解毒。沒中毒的,吃了它能防毒。你試試。”說著,還主動折了一枝遞到吳秋遇嘴邊。吳秋遇接過花枝,笑了笑:“謝謝你,大叔。”


    老屠說:“你們先用著,我去給你們端點泉水。”他走了幾步,忽然迴頭喊道:“老婆子,過來。你把瓢子放哪了?”花姑趕緊跟他一起進了屋。老屠迴身把門關上,還上了栓。花姑問:“你幹嗎讓他們吃那個?那會要人命的,你知道不?”老屠說:“廢話,我還不知道那東西要命?就是要命才讓他們吃的。你剛才也聽到了,主人被他們算計了,咱們交不出賀蘭映雪,準沒有好下場。還不如先要了他們的命!”花姑摸著胸脯,一顆心亂跳:“哎呀,我不行了,這是作孽呀。咱們怎麽能害人?”老屠罵道:“什麽害人?咱們是為了自保。咱們不下手,他們早晚也弄死咱們。”說著,趴在門縫觀看。花姑心中忐忑難安,在屋裏來迴走著。


    倪幫主和老叫花子被捆在屋裏,聽到了他們的說話。倪幫主叫道:“不好,那東西有毒!快告訴他們。”老叫花子忍著腿疼站起來,對著窗戶大喊道:“傻小子!丫頭!那東西有毒,不能吃!他們是要害死你們!”老屠衝進來,照著老叫花子的腿上就踹了一腳,把他登翻在地,罵道:“叫你多嘴!”


    吳秋遇見二人進屋端水還關門,心中有些納悶,一聽到老叫花子叫喊,驚叫道:“不好。不能吃了,靈兒,彭大哥!”小靈子和彭玄一都愣在那裏。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有毒沒毒都已經吃了不少。


    “哈哈哈哈!”忽然一陣陰森的笑聲從背後傳來,叫人毛骨悚然。一團人影閃過,灰衣老怪物站到了籬笆牆外。三人迴身看罷,直驚得魂飛魄散。


    彭玄一指著老怪物,驚愕地問道:“你……你……你不是死了嗎?”老怪物又是一陣狂笑:“我死了麽?你親眼瞧見了?哈哈哈哈,一個小小的陷阱就想著能把我怎麽樣,真是笑話!我既然迴來了,就不會手下留情。除非你們乖乖地束手就擒,我或許可以從輕發落。”小靈子悄悄對吳秋遇說:“秋遇哥哥,你一定要聽我的。你先走,不要管我們,等想到辦法再來對付他。”吳秋遇說:“我不能丟下你。”小靈子苦笑道:“我和彭大哥都已中毒,是否還有救都難說。要是你也被他捉住了,咱們就真的完了。”忽然心口一陣劇痛襲來,小靈子眉頭緊鎖。彭玄一此刻已經說不出話來,全靠一根樹枝勉強支撐著。吳秋遇堅定地說道:“靈兒,你放心。我就是拚死也要保護你!”


    小靈子當然明白吳秋遇的情意,也頗為感動,隻是不希望他跟自己一起送死。正自焦急,小靈子忽然注意到,老怪物身上的衣服劃破了,肩膀上還有血跡,不由得一陣暗喜,故意高聲對吳秋遇說道:“秋遇哥哥,他身上有血,定是掉進陷阱受了傷。上次你背著我跟他打,難免吃虧。現在他有傷在身,未必還像原來那麽厲害。秋遇哥哥,你隻管再跟他打。實在不行,我和彭大哥還有暗器可以幫你。我就不信,他可以同時提防咱們三個。”


    老怪物不由得心頭一驚,瞪了小靈子一眼。吳秋遇也看出了門道,上前一步。老怪物竟然往後退了一步,顯然是心虛了。小靈子笑道:“秋遇哥哥,你看到了吧,他怕你了。快過去把他抓了。”吳秋遇剛要上前,老怪物揚手喝道:“站住!嘿嘿,你還有心跟我糾纏?臭丫頭和那個瘋子都是你一夥的吧?他們吃了賀蘭香的漿液,沒有賀蘭映雪解救,活不過半個時辰了。”


    吳秋遇聞言大驚失色,急忙退了迴來。小靈子和彭玄一的心中各是一陣淒涼。吳秋遇驚叫道:“賀蘭香?那不是賀蘭映雪?”“早跟你們說了,我們這沒有賀蘭映雪。”先前躲進屋裏的老屠和花姑見老怪物沒死,喜出望外,走了出來。彭玄一麵色鐵青,一跺腳:“唉,我真是活該!但是不該把小靈子也連累了。”小靈子說:“彭大哥,這不關你的事!是他們有意害人,想騙咱們還不容易?”老屠說:“咱們可說清楚了,不是我們故意想騙你們的。我告訴你們那不是賀蘭映雪,可你們不信哪。你們以為把主人害了,又來欺負我們,要是不把你們放倒了,早晚死的是我們。”


    吳秋遇此時已無心打架,向老怪物哀求道:“老前輩,求求你大發慈悲,救救他們吧。”老怪物見吳秋遇服軟,心裏踏實了,盤腿坐下來,微笑道:“要救他們也不難,隻要你乖乖聽我的,我保證你們誰都不會死,包括屋裏那兩個。”小靈子馬上想到,老怪物肯定是要逼著吳秋遇自殘或者服下什麽**,從而喪失反抗能力,於是趕緊叫道:“秋遇哥哥,不要聽他的!現在你打敗他,還可以逼著他交出解藥。一旦你受他要挾,咱們就都完了。”老怪物瞪了她一眼,繼續對吳秋遇說道:“她說的沒錯,你現在可以試著來打敗我,逼我交出解藥。嗬嗬。可是你不要忘了,他們隻有半個多時辰了。先不說半個時辰之內你能否打得過我,就算你真的僥幸贏了我,老朽一把年紀,快入土的人了,萬一有些骨氣,就是不肯交出賀蘭映雪。到時候,小姑娘香消玉殞,煙消雲散,可就再也迴不來了。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吧,他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吳秋遇想到活潑可愛的小靈子就要死去,心如刀絞,明知道老怪物是在要挾,也顧不了那麽多了,他撲通跪倒,哀求道:“我什麽都答應你,求求你趕快救救他們!”


    小靈子見吳秋遇中計,急忙喊道:“秋遇哥哥,你先別急著答應。萬一他製住了你,又不肯救我和彭大哥呢?”吳秋遇抬眼注視著老怪,希望他給出可信的承諾。老怪看了一眼小靈子,說:“你這丫頭!我好歹是一把年紀,犯得著跟你們耍賴?你們若是不信,咱們就等著,看看到時候是誰先死。”後麵這句顯然是說給吳秋遇聽的。吳秋遇果然撐不住,趕緊伏地磕頭道:“我信。求你一定要救救他們!”老怪見吳秋遇埋頭趴在地上,點了點頭,嘴角露出得意的奸笑。他兩手用力一撐,站起身子,邁步向吳秋遇走來。


    眼看著吳秋遇已經被老怪物唬住,小靈子萬分焦急。她忽然心念一閃,又想到一個勸說吳秋遇的理由:“秋遇哥哥,你可是神醫濟蒼生唯一的徒弟。現在神醫已經死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神醫救死扶傷的醫術和絕世武功,可都要失傳了!不為你自己,也得為你師父想想!”


    “你說什麽,神醫濟蒼生……死了?”老怪愣愣地望著小靈子。小靈子詫異地點了點頭。老怪忽然神情恍惚,跌坐在地上。在場的眾人都沒想到,老怪聽聞神醫的死訊竟有如此的反應。老怪愣愣地望著吳秋遇:“你是神醫的徒弟?”吳秋遇點了點頭。老怪似是看到了一點希望,又問了一句:“你也會醫術?”吳秋遇說:“我跟了師父幾年,他教了我不少,算是會吧。”


    老怪叫過老屠,吩咐道:“你去取一株賀蘭映雪來。”老屠愣了一下,見主人是很認真的在吩咐自己,忙點頭去了。花姑扶起老怪。老怪對吳秋遇說:“我可以先保住他們二人的命。你若是能醫好我兄弟二人的毛病,我願意再奉上幾株賀蘭映雪作為答謝。”說著由花姑攙扶著,向茅屋走去。先前兇悍的老怪物,好像忽然變成了一個身有殘疾的鄉下老人。


    吳秋遇愣愣地跪在地上,沒想到一切變化如此之快。小靈子先拉吳秋遇起來,然後小聲說道:“看起來,他就是雌雄雙怪中的雄老怪。明明是雌雄兩個,他們卻兄弟相稱,有趣。”吳秋遇背起小靈子,扶著彭玄一,也進了籬笆院,向茅屋走去。


    老怪吩咐花姑,把倪幫主和老叫花子的繩子也解了。老叫花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竟然還大聲問道:“咋迴事,大家都和好了?”沒有人搭理他,隻有小靈子看了他一眼,叫他閉嘴。


    等了一會,老屠迴來了,手裏捧著賀蘭映雪。吳秋遇等人一看,這花果然與眾不同。花分七瓣,嫩白如雪,花瓣很厚實,卻晶瑩閃亮。奇怪的是,這花雖然漂亮,但是卻沒有香味,而且恰恰相反,倒是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眾人麵麵相覷。老怪看出大家的疑問,笑道:“你們不必疑心,這才是真正的賀蘭映雪。外麵的賀蘭香雖然香豔,毒性也烈。賀蘭映雪也有毒性,不過卻是抵抗百毒的良藥。”花姑也說:“你們放心吧。這真是賀蘭映雪。”吳秋遇問:“這個不知如何服用?”老怪說:“服用的方法,他們應該已經教過你們了吧。”花姑抿嘴一笑,說:“老頭子給你們的賀蘭映雪是假的,服用的方法可是真的。你們幾位誰先來?”


    彭玄一早已腹痛難當,看了看老怪,心一橫,暗想:“反正我已中毒多日,死就死了,先給大家嚐驗一下再說。”說了句“我來”,便折了一段花枝,放到嘴裏大嚼起來。眾人看他嚼了一陣,麵上表情似是越來越輕鬆。老叫花子問:“怎麽樣?管用嗎?”彭玄一揉了揉肚子,驚喜道:“果然好了許多。神奇,神奇!”倪幫主也折下一段花枝,嚐試著嚼了幾下,沒覺得有什麽不妥,才放心地大嚼起來。吳秋遇也想給小靈子折一枝,老怪見了,笑著問道:“你也想嚐嚐鮮?”吳秋遇說:“我給靈兒折的,他剛才也誤食了賀蘭香。”老屠和花姑都大笑起來。眾人不解。倪幫主也停下來,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老屠笑夠了,對花姑說:“老婆子,你給他們說說。”花姑笑眯眯地看著小靈子,說道:“這賀蘭映雪與賀蘭香有所不同,食用花瓣一樣可以解毒。小姑娘就別像他們一樣嚼草根了。嗬嗬嗬嗬。”彭玄一和倪幫主相互看了一眼,隻覺得臉上發燙,但是也不好抱怨。小靈子這才明白,花姑是有意照顧她,笑著道了聲謝謝,輕輕拈起一片花瓣放入嘴裏,嚼了幾口就覺得有了精神。吳秋遇又幫著他揪了幾片,小靈子也都嚼食了,身體真的恢複了,肚子不疼了,身上也有勁了。隻有倪幫主,由於中毒多日,賀蘭映雪的藥效還一時無法完全顯現,但是也覺得精神了許多,多少恢複了一些體力。


    吳秋遇見三人好轉,知道老怪確實釋出了善意,拱手謝道:“多謝老前輩救命!但有吩咐,晚輩一定照辦。”老怪說:“你也不用謝我。我救他們,是希望你能妙手迴春,退去我等身上的頑疾。到那時我謝你還來不及呢。”吳秋遇說:“老前輩盡管放心,晚輩一定竭盡全力。”


    老怪看了一眼眾人,說:“你們出去吧。小兄弟要給我看病了。這裏人多隻會礙事。”花姑和老屠勸著大家一起離開,屋裏隻剩下吳秋遇和老怪兩個人。


    吳秋遇問:“老前輩有何不妥?”老怪提起褲腳,露出半條腿,指著膝蓋彎處說道:“這裏不靈便,站立多時便會鑽心疼痛,吃不得力,而且近來越發嚴重。”吳秋遇仔細看了看,也沒看不出有何異樣。老怪看著吳秋遇,問道:“是風濕嗎?”


    茅屋外。小靈子問花姑:“老前輩到底有何病症?”花姑說:“說是腿腳不便,而且發作得越來越勤,一次比一次嚴重,有時候都站立不得。”老叫花子插話道:“不就是風濕麽,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不了的病。”老屠白了他一眼,小聲說道:“你知道什麽,就敢胡說!幾年前主人扮作樵夫,也曾到銀川城裏看過病。當時好多大夫看不出來,也有的說是風濕。三番五次治不好,惹惱了他,一氣之下連殺了好幾個大夫。”老叫花子嚇了一跳,暗自為吳秋遇捏把汗。小靈子一聽老怪殺過好幾個大夫,也不禁擔心起來。


    屋中。吳秋遇搖了搖頭,說:“不像是一般的風濕。”老怪微微點了點頭,眼裏暗自透出一絲喜色。吳秋遇伸手在老怪的腿彎處摸了摸,開口問道:“是何時開始發作的?這裏可曾受過傷?”老怪驚喜地望著吳秋遇,又增加了幾分信任:“不愧是神醫的徒弟,到底明察秋毫。我這裏確實受過小傷,而且第一次發作確實也在那次受傷之後。”吳秋遇看著老怪,希望他繼續說下去:“當時受的是什麽樣的傷?如果前輩不介意,我想知道那傷口是如何形成的。”老怪稍稍猶豫了一下,為了找出原由了卻病痛,還是決定實言相告:“此事說來話長,也多有慚愧。我們在山裏隱居多年,從未外出。大概在五年前,這裏來了幾個采藥的苗人,是他們最先在山裏發現了賀蘭映雪。我兄弟二人聽到消息,便趕去攔截。豈能讓外人帶走祖先留下的寶貝?那幾個苗人武功太差,舉手之間就把他們給打發了。忽然發現還有一個漏網的孩子,我們當然不能叫她走露消息,就要追過去。誰知被打倒在地的苗人,還有一個沒死的,緊緊抱住我的腿,在這裏咬了一口。老大一掌斃了他,眼睛卻被他噴出的血濺上了,至今沒有恢複。我當時也沒覺得怎樣。後來腿疾發作,也是兩年以後的事,總不至於還是那一口咬的吧?哈哈。不可能的。”吳秋遇聽他說起殺人的事輕描淡寫,甚至可以當作玩笑,不由得心下凜然。他站起來,在屋中來迴走著。老怪也一直看著他,等著他給出答案。


    吳秋遇迴想著自己看過的醫書,還有師父講過的故事,希望能找到線索。老怪見他隻顧來迴走,半天不說話,有點沉不住氣,忍不住問道:“怎麽樣?有想法嗎?”吳秋遇繼續走了幾圈,忽然停下,又在老怪腿彎處摸了摸,開口說道:“我覺得,應該是中了苗人的屍蟲蠱毒。”“屍蟲蠱毒?”老怪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焦急地問道,“那……能治嗎?”吳秋遇麵露難色,想了一下,說道:“這種蠱毒,按說隻有下毒的人才能解。沒有專門的解藥,要想治好是很難的。”老怪一皺眉:“這麽麻煩!”兩個人一時都沒有話說。屋裏安靜下來。


    老怪想了想剛才吳秋遇說的話,忽然問道:“你隻說很難治,沒說治不了,是不是?你是神醫的徒弟,一定有辦法。”吳秋遇看了看老怪,忽然覺得他很可憐,也很誠懇,便坐下來,輕聲說道:“我們對中土的藥性最熟,對苗人的用毒了解不多,隻是聽師父偶爾說起過一些傳聞。我忽然有個想法,但是不知道是否有用。”老怪忙說:“你有什麽辦法盡管試。不過……不妨先說來聽聽。”他終究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吳秋遇慢慢說道:“屍蟲蠱毒,其實就是在傷口裏種下了蟲卵,同時下毒,作為屍蟲的營養。那蟲卵在人體內寄生孵育,少則幾日,多則幾年,便會產出屍蟲,在專為它配製的有**劑中吸收營養,慢慢成長。據前輩所說的情況來看,多半是裏麵的屍蟲已經長大,開始作祟。”老怪點了點頭,覺得有理,而且越想越像,便問:“那應該怎麽辦?”吳秋遇說:“如果發現得早,用刀割開皮肉,取出蟲卵、洗淨**就行了。如果屍蟲已經散開,光動刀怕是很難清除幹淨了,隻能以毒攻毒,用藥將屍蟲殺滅。”老怪說:“你想好用什麽藥,盡可直接試來。我信得過你。”


    吳秋遇忽然想起一事,驚喜道:“真是機緣巧合。或許我真的可以消除前輩腿上的屍蟲蠱毒。你等一下!”老怪還沒問明白怎麽迴事,吳秋遇已經跑了出去。


    吳秋遇找到小靈子,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小靈子又去花姑耳邊嘀咕了兩句,兩個女人便去到另一間屋裏。過了一會,小靈子端著一個小碗出來,遞給吳秋遇。老叫花子湊上前問道:“剛才你們幹啥去了,這是啥東西?”小靈子白了他一眼,說:“**。你想不想喝?”老叫花子討了個沒趣,眼巴巴看著吳秋遇端著碗重新迴到屋裏。很快,花姑和老屠也被喚到屋裏伺候。


    小靈子、倪幫主、彭玄一和老叫花子四個人站在院中,不便冒然進去,沒人傳話,隻好在外麵耐心等著。老叫花子問:“大家感覺怎麽樣?全好了麽?”小靈子體內的毒氣與賀蘭香的漿液,都已被賀蘭映雪壓製,各種症狀基本消失。彭玄一猜得沒錯,他確實是被老怪暗中下了藥,十日一過,忽然發作,今日又吃下賀蘭香,真是毒裏加毒,痛上加痛,幸虧及時嚼咽了賀蘭映雪的莖枝,才得以把舊毒壓下去,但是胸腹內仍隱隱作痛。倪幫主中毒日久,索性毒性並不十分猛烈,因而也無劇烈傷痛,服下賀蘭映雪之後,隻是覺得精神好了,體力也有所恢複,但是不會像小靈子他們那樣有立竿見影的效果。三個人笑眯眯地看著老叫花子。小靈子說:“我們沒事了。賀蘭映雪真是好東西,你要不要也嚐嚐?”老叫花子搖頭道:“我就算了,再好的藥,哪有亂吃的?還是給你們留著吧。”小靈子笑道:“這迴你倒不貪心了。”“我什麽時候貪心了?”老叫花子嘴上不服,又怕小靈子繼續跟他糾纏,於是趕緊轉開話題,“也不知道裏麵怎麽樣了?傻小子的手段到底靈不靈?”


    一句話說中大家的心思。時間一長,大家難免心中忐忑。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工夫,忽聽老怪在屋中叫道:“咦,果然有效!”小靈子他們一聽,頓時放下心來。倪幫主說:“走,咱們進去看看。”四個人知道吳秋遇醫治有效,便沒了顧忌,先後進屋。


    隻見老怪正在地上來迴走著,邊走邊說:“嗯,好多了。”他試著跺了一下腳,稍稍咧了一下嘴,似是震痛了傷口,然後竟開心地大笑起來:“如此用力也無大礙,果然是好了。不愧是神醫的高徒啊,好,好!”吳秋遇示意老屠扶他坐下,開口說道:“老前輩傷口用了劇毒,雖說清理過了,但畢竟不如好腿,最好還是少走動,以防感染。等過幾日完全愈合了,便再無妨礙。”老怪點了點頭,說:“好,我全聽你的。從今以後,你就是神醫。”眾人聽罷,都是歡喜。


    老怪歡喜了一陣,忽然開口說道:“嗯,我這腿算是好了。神醫少俠呀,還得麻煩你跟我去看看老大的眼睛。”吳秋遇說:“好,晚輩願意盡力。”老怪站起來,拍了一下吳秋遇的肩膀,說:“我相信你,一定能醫好!”說著,便率先邁步出了屋子。


    老屠請示之後,先跑去報信,並提前做些準備。其餘眾人跟著老怪,等著去看他口中所說的“老大”。倪幫主跟老怪走在一起,就著當地風光信口閑聊。


    老叫花子跟彭玄一小聲嘀咕道:“沒想到這老怪物也是個怕老婆的。雌雄雙怪,雄老怪還得管雌的叫老大。嗬嗬。”彭玄一搖頭暗笑,沒說什麽。小靈子心中也一直在琢磨這個事,小聲對吳秋遇說道:“秋遇哥哥,咱們在朔州城扮雌雄雙煞,現在看來,你這雄的顯然是不像了,你猜那雌的會是什麽樣子?”吳秋遇趕緊示意她小聲,不要讓前麵的雄老怪聽見。花姑湊上來,問道:“妹子,你們在聊什麽呀?”小靈子看了看吳秋遇,掩口笑了一陣,伏在花姑的耳邊小聲說:“我們在猜,那位老婆婆會是什麽樣子?看來你們這裏,也有男人怕老婆。嗬嗬嗬嗬。”花姑愣愣地盯著小靈子。小靈子有些緊張:“怎麽,我說錯話了?”花姑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u看書 .ukanshuom前仰後合。前麵的人都迴過頭來看她。花姑趕緊收了笑容,等大家都轉迴頭去,才小聲對吳秋遇和小靈子說道:“一會見到你們就知道了。”


    轉來轉去,走到一個山洞外麵。老屠迎出來,說:“主人,都準備好了。”老怪說:“那就請出來吧,就說神醫少俠已經來了。”吳秋遇等人都靜靜注視著洞口,等著看那個雌老怪究竟是何模樣。


    很快,老屠扶著一個人慢慢走了出來。那個人眼上蒙著黑布,除此以外,看麵容與雄老怪一般無二。吳秋遇等人都愣了,那個“雌老怪”,竟然是個男人。眾人的腦子馬上就混亂了。不是雌雄雙怪嗎,怎麽會是兩個老頭子?


    小靈子不解地看著花姑。花姑點了一下頭,小聲說:“他就是這裏的老大,也是我們的主人。”


    那個人出來以後,一邊伸手摸索著,一邊開口問道:“二弟,神醫少俠在哪裏?”排行老二的老怪上前說道:“在這了。”說著衝吳秋遇招了一下手。吳秋遇上前拱手道:“老前輩,我在這裏。”二怪說:“神醫少俠頗有手段,你的眼睛有救了。”大怪伸手摸到吳秋遇,點頭說道:“那有勞你了。”


    老屠扶大怪在一個躺椅上坐下來。吳秋遇上前給他察看眼睛。二怪迴頭對其餘眾人說:“神醫少俠為老大調理眼睛,估計也得需要些時候。大家可以暫且自便。花姑啊,你帶他們去吃些瓜果。留老屠一人在此伺候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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