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叫花子問:“這身行頭可以換了嗎?”


    小靈子說:“還不行。起碼得過了黃河再說。馬上要到翻山越穀了,咱們在這兒歇一歇腳,爭取連夜過去。等到了臨縣地界,就不用擔心北冥教和曾家的眼線了。”


    四個人便各自找了地方,就地歇息。


    倪幫主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裝扮,笑道:“我這輩子還是頭一迴穿成這樣。糟蹋了,糟蹋了。”


    小靈子笑道:“丐幫的弟子那麽多,說你像個皇帝都不為過。隻不過,你這個皇帝的龍袍太寒酸了。嗬嗬,一個十足的土皇帝。”


    倪幫主說:“你們覺得破,我們穿著可舒服。”


    小靈子忽然說道:“哎,聽說當今的開國皇帝也是叫花子出身,是你們丐幫的嗎?他都能當皇帝,你不是也有機會?”


    倪幫主伸了個懶腰,說道:“俗話說,叫花子當三年,給個皇帝都不幹。他可沒有我自在。我可不想當什麽狗屁皇帝,我把這群叫花子管好就行了。”


    小靈子問老叫花子:“你呢,想不想當皇帝?”


    老叫花子說:“想啊。我做夢都想。我跟你們說啊,我還真夢到過這個。可惜,沒人讓我當啊。”


    小靈子說:“那你就繼續做夢吧。”


    天上的雲漸漸散開,露出一輪明月。


    四個人坐了一會兒,算是歇過了。小靈子說:“好了,咱們該走了。天亮叫別人看到咱們這樣四個人在一起,會起疑心的。”


    老叫花子把倪幫主扶起來。小靈子把“孩子”拆散,往旁邊一丟,又叫吳秋遇從擔子裏挑了些要緊東西隨身帶上,把那擔子就地扔了。四個人便趁著月光,向西走去。


    夜裏有點涼。吳秋遇見小靈子有點發冷,便把他攬在懷裏,叫她依偎著往前走。老叫花子開始暗中羨慕倪幫主,後悔自己穿得太少。


    四個人不知不覺走入一條山穀。前麵也沒什麽路。


    小靈子站直了身子,對吳秋遇說道:“秋遇哥哥,你先去前麵看看。踩出路來,我們跟著你。”


    吳秋遇點了一下頭,嗯了一聲,便去前麵開路。遇到礙事的荊棘,便用短劍砍了,清出一條小路來。


    隨著深入山穀,草木更加茂盛,在這月夜之中,周圍也更加顯得蒼涼。


    老叫花子沒走過夜路,更沒進過山,心裏開始有點發毛,嘀咕道:“怎麽那麽嚇人哪。這荒郊野外的,會不會有壞人哪?會不會有野獸?”


    小靈子說:“你別亂說話。自己嚇唬自己。”其實她也多少有點害怕。


    倪幫主說:“一個人在山裏走夜路,難免會緊張。現在咱們有四個人,不用太擔心。說說笑笑的,很快就過去了。”


    小靈子大聲喊道:“秋遇哥哥,前麵怎麽樣?你別走得太遠,等等我們!”


    吳秋遇在前麵聽見了,便停下腳步,轉身應道:“我在這兒!前麵還算好走。”見他們離得還遠,便走迴來接他們。


    見吳秋遇迴來,小靈子心裏踏實多了,趕緊快走兩步,跑到他身邊,說了聲:“我還是冷。”便撲到吳秋遇懷裏。


    吳秋遇摟著小靈子,走在前麵。老叫花子扶著倪幫主,跟在後麵。又走出二裏多地。


    老叫花子忽然說道:“也不知這草裏有沒有毒蛇。”


    小靈子叫道:“你討厭!我最怕蛇了,你不許再說!”


    老叫花子趕緊住了口。但是幾個人都開始留意腳下。


    忽然隱隱聽到前麵有動靜,倪幫主小聲叫道:“像是有人!”吳秋遇馬上提高了警覺,叫三人停下,自己要悄悄過去察看。


    他剛剛走出兩步,就聽小靈子“啊呀”了一聲,驚叫了出來。那聲音一聽就極為恐懼……


    吳秋遇急忙轉身迴來。


    隻見小靈子閉著眼睛,緊張地站著,渾身僵硬,微微發抖,已經不能移動。一條白花蛇正掛在她的胸前!顯然是咬上了。


    吳秋遇大驚,急忙衝過去,一把抓住蛇尾,用力扯了下來。他自幼在山裏長大,蛇鼠都是見慣了的,知道怎麽對付。隻是過去他是和尚,師祖爺爺隻教他怎麽讓蛇喪失攻擊能力,卻不許他殺生。這條蛇咬了小靈子,吳秋遇已經管不了那麽多,提著蛇尾便用力抖。


    忽聽有人大聲喊道:“住手!你不要傷害它!”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倪幫主和老叫花子都是一愣,找著喊聲的來源。吳秋遇也暫停了手裏的動作,循聲望去。


    隻見十幾步開外,樹上吊著一個女子。倪幫主見多識廣,從她的服飾上看得出來,那是一個苗家的女子。她背上背個竹筐,左腳被繩子套著,頭朝下,兩手和另一隻腳在掙紮。


    吳秋遇顧不上她,趕緊先去看小靈子,急切地問道:“靈兒,你怎麽樣?”


    小靈子知道吳秋遇救了她,慢慢睜開眼,剛要說話,卻見吳秋遇手裏仍提著蛇,驚叫道:“蛇,蛇,快扔了它!”


    吳秋遇醒過悶來,趕緊把白花蛇丟出老遠。小靈子一下撲到吳秋遇懷裏,把他緊緊抱住。


    那個被吊著女子叫道:“我的蛇呀!你把它扔哪去了?”


    “是你的蛇?它咬了人,你還心疼它?這蛇有沒有毒?”倪幫主讓老叫花子扶著他,向那棵樹走去。


    那女子愣了一下,叫道:“有毒!巨毒!你們趕緊放我下來,我給她解毒!”


    倪幫主說:“來不及了。解藥呢?趕緊拿出來!”


    那女子說:“你們不放我下來,我是不會把解藥給你們的。”


    “你!”倪幫主雖然生氣,但想著救小靈子要緊,卻也不便跟她一般見識,轉頭對老叫花子說,“你放她下來。”老叫花子去樹上解繩子。


    那女子撲通一聲掉到地上,顧不得揉搓麻木的左腿,便一瘸一拐地急忙去找那條白花蛇。


    老叫花子叫道:“你想跑嗎?解藥呢?”


    吳秋遇先撫慰了一下小靈子,然後說:“我得看看你的傷口。如果有毒,得趕緊解毒啊。”


    小靈子站直了,指著胸前被蛇襲擊的地方,說:“就是這裏,應該是沒有毒,我都不覺得疼。”


    吳秋遇聽了卻很驚慌:“一定是毒性發作,你傷口那裏失去知覺了。”


    女子在草叢裏找到那條半死不活的蛇,遠遠瞪了吳秋遇一眼,心疼地摸了摸蛇身,輕輕放到背後的竹筐裏。


    倪幫主喊道:“快拿解藥救人哪!”


    女子這才想到去察看小靈子的傷勢,卻見小靈子仍能好端端站著說話,叫她吃驚不已。她一邊往小靈子身邊走,一邊愣愣地指著小靈子:“你,你怎麽……還沒……”


    小靈子自己也覺得奇怪,怎麽被蛇咬了,自己除了被嚇到,一點也不覺得疼呢。


    吳秋遇把小靈子胸前被毒蛇咬破的衣裳輕輕撕開一點,察看了一下傷口,頓時放下心來,不再像剛才那樣緊張。


    小靈子問:“秋遇哥哥,怎麽樣?我會死嗎?”


    吳秋遇笑道:“放心吧。死不了。”他湊過去,在小靈子耳邊低聲說了兩句什麽,就見小靈子興奮地叫道:“太好了!這都是你送給我的好處,秋遇哥哥,你對我真好!”說著又跟吳秋遇抱到一起。


    倪幫主和老叫花子莫明其妙,但見小靈子沒事,也都很高興。


    見那少婦和漢子抱在一起竟毫不避諱,旁邊那女子尷尬地轉過臉去,低聲問道:“那位小娘子,你真的沒事嗎?”


    小靈子說:“你看我像有事的麽?”說著,她鬆開了吳秋遇,對那女子說道:“你呀,以後管好你的蛇,不要四處亂咬人。鬧出人命,你也得吃官司。”


    那女子說:“剛才實在對不起,讓小娘子受驚了。你現在沒事就好了,這可真是萬幸。你們剛才也看見了,我被人暗算,吊在這裏,蛇才從竹筐裏滑出來。我可不是故意放它出來的。不管怎麽說,還得多謝你們放我下來。”


    吳秋遇問:“你怎麽會被人吊在這裏?”


    那女子一邊揉著左腿,一邊說道:“我迷路了,傍晚轉到這裏。誰能想到這裏會有圈套,一不小心踩中了,就吊在那了,已經好幾個時辰了。要不是遇見你們,我就得掛死在這了。哎,對呀,你們怎麽會來這兒?”


    小靈子一句話也不說,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吳秋遇他們見小靈子不說話,也就都不說。


    那女子把每個人看了看,見對方都對她有戒心,直起身,說道:“算了,你們不說,我也不問了。既然你們救了我,我就告訴你們我的名字。我叫龍玉鳳,也是剛來此地不久,可能很快又要走了。咱們未必還能見到。如果再能見到,我一定報達你們。”


    見四個人仍是不說話,龍玉鳳自己笑了笑,說了聲“告辭了,但願後會有期”,便轉身離去。


    還沒等吳秋遇等人邁開步子,就見那個龍玉鳳又轉身迴來了。


    小靈子問:“你怎麽又迴來了?”龍玉鳳說:“咱們都走不了了。你們看!”說著抬手往身後一指。


    四個人抬眼看去,隻見十幾個人手持刀槍火把,圍了過來。


    吳秋遇一驚,便要拉開架勢迎戰。小靈子悄悄拉了拉他,小聲說:“你現在是個農夫,別急著動手。先看看再說。”吳秋遇這才想起自己的偽裝,趕緊把手垂下。


    那夥人走到近前,帶頭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小個子,開口問道:“你們都是一起的?”


    龍玉鳳搶著說道:“不是,不是。我傍晚迷了路,撞到這裏,踩中了地上的圈套,一直被吊到剛才。幸虧他們路過,把我放下來。到現在,我的腿還麻呢。”


    小個子旁邊那個人笑道:“齊二哥,你弄這種套兒還真管用。可惜叫她先下來了,要不然,咱們也看看她被吊著的樣子。啊,哈哈。”


    那個被稱作“齊二哥”的小個子,不無得意地說道:“這算什麽!咱們的機關,有多少人都能裝進去。”


    吳秋遇暗自慶幸,幸虧沒有急著跟他們動手,要不然,倉皇之間,還不定中了他們哪個機關呢。


    龍玉鳳說:“原來是幾位大哥做的套兒啊。真是太厲害了。我一下子就被掛上去了。佩服佩服。要不是誤打誤撞走到這裏,還不知道世間有這樣的高人。”


    那個齊二哥聽了很得意:“知道厲害就好。你們就不要想著逃跑了,乖乖跟我們走。”


    小靈子在龍玉鳳耳邊小聲說道:“你急著把自己摘出去,以為他們就能放過你?省省吧。”


    齊老二一聲令下:“都帶走!”眾嘍羅便給他們五個人蒙了眼睛,押著往山上走去。


    沒走多遠,就來到一座寨子。這個寨子也不大,隻有幾間茅屋草舍,不像是山賊的匪寨,倒像是山裏獵戶人家。


    幾個人守在門口,見齊老二帶著人迴來,紛紛打招唿:“迴來了,二哥。海大哥正在裏麵等著你呢。”齊老二吩咐把五個人直接押去見大哥。


    簡陋的大屋子裏燃著許多火把,很亮堂。吳秋遇等人的蒙眼布被解開,幾個人揉了揉眼睛,才能漸漸看清東西。隻見中間位置上坐著一個大漢,應該就是那個姓海的大哥。見齊老二帶人進來,大漢招唿道:“兄弟迴來啦,快坐。這次來了五個?”


    齊老二一邊去找椅子坐了,一邊說道:“大哥,這幾個還不是一夥的。那個女的先來,被我的繩圈套住了,吊了一晚。另外幾個運氣好,剛來就被我抓了,還沒嚐到陷阱的滋味。”


    海老大笑道:“你說真是奇怪了,這事也紮堆兒!這不是成心為難咱們兄弟麽!”眾嘍羅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五個人自打被押進來,都一句話沒說,偷偷打量著廳裏的人。


    海老大看了看這幾個人,兩個女的,兩個瘦弱的老頭兒,就吳秋遇是個精壯漢子,便指著他說道:“小子,說說吧,你們到這幹什麽來了?誰派你們來的?”


    吳秋遇看著他,不說話,其實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海老大剛要發怒,小靈子搶著說道:“大王,他說話不利索。讓我說行嗎?”


    “你叫我大王?”海老大瞅了瞅小靈子,笑道,“你說就你說吧。可不要耍花樣。”


    小靈子往前走了一步,迴身指了指倪幫主,說道:“那個裘老爺是我們東家,我們是他的佃戶。前些年改朝換代,租稅重,又趕上天災不斷,莊稼欠收,我們家就欠了官府不少錢糧,都是裘老爺墊付的。再加上我們該給他的租子,我們已經欠了他一大筆錢,怕是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海老大看了看扮做員外的倪幫主,說道:“他有那麽好心?莫不是他看上了你,要拉你去抵債,你不從,全家就逃到了這裏,然後他得到消息,又緊緊追來?是這樣麽?”


    龍玉鳳在一旁聽著,搖了搖頭,覺得小靈子蒙混不過去。


    果然,海老大一拍椅子扶手,站起來:“哼,你編出這個,當我是三歲小孩啊!”


    小靈子說:“當然不是。雖然裘老爺讓我們欠著他的錢未必全是好心,可他還不至於要打我的主意。其實他早有了別的打算。”


    海老大滿以為這小娘子謊言被自己戳破,會驚慌失措跪地求饒,沒想到小靈子卻仍不慌不忙,還有說辭,讓他頗感意外。旁邊的龍玉鳳也是一愣,認真看著小靈子。吳秋遇、倪幫主和老叫花子也都看著小靈子,想知道接下來她如何往下編。


    海老大問道:“那你說說,他做的什麽打算?”


    小靈子四下看了看,稍顯緊張地問道:“你們不是官府的人吧?這裏有官府的人嗎?”


    “官府的人?哈哈哈哈!”海老大放聲大笑起來,“你看他們哪個像官府的人?我馬上把他抓起來。”


    小靈子這下放心了,說道:“隻要你們不是官府的人,那我就可以實話實說了。哎,等一下。我得先問問裘老爺。裘老爺,你交代的事,我可以說嗎?”她鄭重其事地看著倪幫主。倪幫主心中暗笑,還得故意作出為難的樣子,假裝在那裏猶豫。


    海老大急了:“你說你的!這是我們的地盤,他不能把你怎麽樣!”小靈子說:“那可不行,他要是不答應,以後迴去了,會找我們麻煩的。”海老大說:“他不答應,我就讓他迴不去,看他怎麽找你麻煩!”說完瞪著那個“裘老爺”。倪幫主假裝被嚇到了,趕緊說道:“我答應,我答應。想說什麽你就說吧。”說完假裝不情願地轉過臉去,其實是在暗笑。海老大很得意。


    小靈子說:“裘老爺昨天找到我相公,讓他跟他去黃河邊上……販私鹽……”她說完故意停了一下,看看眾人的反應。


    “販私鹽?”眾人都是一愣。包括吳秋遇和倪幫主也都很意外。海老大笑道:“裘老頭,你行啊!這種事你都敢去幹?販私鹽可是掉腦袋的罪,你知道嗎,你們也敢答應?”


    小靈子說:“我們也是沒辦法呀,欠了裘老爺那麽多錢,什麽時候才能還清啊。裘老爺說了,隻要這次販運私鹽成功,過去的帳就一筆勾銷。我相公頭腦一熱就答應了。迴來跟我們一說,我跟老爺子就急了。那可是殺頭的罪呀,怎麽能幹?可是已經答應了,不去又不行。要反悔就惹惱裘老爺,他有錢有勢的,我們得罪了他,永遠都不能安生。說去告發他吧,他還沒去呢,我們拿不出證據便是誣告,一樣沒有好結果。最後沒辦法,我和老爺子不忍心看著相公獨自冒險,就跟著來了,指望著遇到盤查的時候,能替他打個掩護。誰能想到我們這樣的人身上會藏著私鹽呢?但我們畢竟都是普通百姓,沒幹過犯法的事,一見著別人看我們兩眼就心裏發虛。沒辦法,最後隻能天黑了再趕路,還得專找沒人的地方走。這樣說不定還能僥幸熬過去。就這麽,就走到這來了。幸虧遇到了大王您這樣的好人,還想著抓來問問。要是遇見窮兇極惡的盜賊,我們的命早就沒了。家裏的孩子和老太太怎麽辦哪!”說著便假裝要哭的樣子。


    吳秋遇和倪幫主暗自讚歎,難得小靈子能編出這樣的故事,還說得那麽入情入理,聽得自己都幾乎要信了。老叫花子看出火候,也跟著揉起了眼睛。


    “唉!”海老大歎息了一聲,義憤地說道,“都是叫那個狗屁皇帝、混蛋世道給逼的。你們不用害怕。嗯,今晚先在這裏歇了,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們走。他們地形熟,有近路,你們可以少走一二十裏,還不會被人看見。”


    “多謝大王!”小靈子拉著吳秋遇趕緊道謝。老叫花子也不落後,在那裏裝得很像。


    海老大說:“都是苦命人,你們不用謝我。哎,我說裘老爺,他們欠你多少錢,你還打算要麽?”


    沒等倪大鰍說話,小靈子趕緊搶著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大王,您就別費心了,這個事就讓我們自己了結吧。不然我們窮人家,一輩子心裏不安。”


    海老大說:“那好吧。姓裘的,你可聽好了。這次販私鹽,不論成與不成,你們的帳都得一筆勾銷了。如果你再糾纏,叫我知道了,說不得我要帶人去你家裏走一遭。”


    倪幫主趕緊說:“行,行,不敢不敢。”


    海老大吩咐嘍羅帶四個人下去歇著。


    龍玉鳳急了:“那我呢,我跟他們一起的。”


    齊老二說:“剛才在山下你還說跟他們不是一起的,怎麽現在改口了?我勸你還是老實說了,或許可以饒你一命。”


    龍玉鳳說:“我不是壞人。我兄妹二人來此投親不遇,用光了盤纏,便打算進山采藥去賣,也好攢錢迴家。沒想到今天走散了。我誤打誤撞,踩到了你們設下的圈套,被吊掛了一晚上,到現在我的腿還疼呢。”


    “你一個苗家女子到山西投什麽親?我倒要看看你筐裏有什麽藥材。”齊老二說著便站起來,朝她走去。倪大鰍一愣,沒想到他一個山賊,也知道那是苗家女子。


    龍玉鳳退了一步,說:“你不能看!”


    海老大盯著她,沒有說什麽,他也想知道這女子說的是真是假,便任憑齊老二去檢查。


    倪大裘和老叫花子親眼看見龍玉鳳把白花蛇放到了背筐裏,也不知那蛇現在死了沒有,不免有些緊張。可是又一想,剛才小靈子被它咬了,什麽事都沒有,想來那不是毒蛇,而且咬人也不疼。


    吳秋遇和小靈子知道剛才是怎麽迴事,都要上前阻止。吳秋遇見齊老二已經把手伸進了筐裏,急忙叫喊了一聲:“快把手拿出來!別碰!”


    可是已經晚了。齊老二隻“哎呀”了一聲,便托著胳膊慘叫起來。


    海老大等人看到齊老二慘狀,都是大驚失色。倪大鰍和老叫花子不禁又看了看小靈子,見她確實仍好好的,才放了心,又開始擔心齊老二。


    齊老二已經倒在地上,開始打滾。


    吳秋遇急忙搶步過去,跨在他身上,按住他被咬傷的手臂,出手封了他幾處穴位。小靈子暗叫不好。她知道,吳秋遇一露相,自己剛才的一番口舌全白費了。


    眾嘍羅見吳秋遇對二當家的動手,唿拉都圍了上來。海老大見吳秋遇動作奇快,才知道他並非普通的農家漢子,而是個武功高手。他自忖未必能在兩三招之內將吳秋遇製住,為免傷到齊老二,他不敢先去驚動吳秋遇,而是搶到小靈子麵前,一把將她的脖子掐住。


    小靈子勉強掰開他一根手指,騰出喉嚨說道:“笨蛋,沒看見他在救人嗎?”


    海老大愣了一下,仔細一看,吳秋遇確實不像要傷人,好像真的在給齊老二控製傷情,這才慢慢鬆了手。


    龍玉鳳將一個小藥瓶塞給吳秋遇。吳秋遇知道那一定是解藥,便急忙打開蓋子,在齊老二的手背上敷撒了,又運功給他疏通了一下手臂上的血脈。


    齊老二此時已經昏死過去。毒血遇到解藥慢慢變色。吳秋遇在齊老二的手臂經脈上捏擠了幾下,傷口處漸漸流出好血來。倪幫主、海老大等幾個人明白,齊老二中的蛇毒已經被控製住了。


    吳秋遇站起來,對海老大說:“他的手不能沾水,少吃葷腥,別喝酒,靜養幾天就沒事了。”


    海老大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對他是該提防還是道謝。吳秋遇已經走到小靈子身邊。海老大也急忙去看齊老二。


    過了一會,齊老二蘇醒過來。海老大關切地問道:“二弟,你怎麽樣?”齊老二慢慢睜開眼,看了看眾人,知道自己還活著。他忽然又瞥見龍玉鳳的背筐,掙紮著叫道:“蛇!裏麵有蛇!”


    海老大馬上吩咐:“把那個女的押下去,嚴加看管!如果二弟有什麽意外,就拿她陪葬!”


    龍玉鳳被推著往外走,悻悻地說道:“放心吧,他死不了。他的毒已經解了。那麽點小傷,對一個大男人來說,應該算不得什麽吧?”


    海老大看了看吳秋遇等人,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置。


    小靈子說:“大當家的,你不用為難。把我們和那個姑娘關到一起就行了。我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海老大點了點頭。幾個嘍羅便押著吳秋遇、小靈子、倪大鰍和老叫花子往外走。


    龍玉鳳兩手被捆了,推進了柴房裏。


    過了一會,柴門又開了,小靈子他們也被押進來。龍玉鳳往裏挪了挪,給他們騰地方,嘴裏說著:“咱們真是有緣,又見麵了。”


    柴門關上,屋裏頓時黑了下來。


    老叫花子瞪著龍玉鳳說道:“都怪你!要不是你又生事,大家早就沒事了。”


    龍玉鳳狡辯道:“假的就是假的。你們的謊話遲早會被揭穿,幹嗎賴到我頭上?”


    倪大鰍推了推老叫花子:“算了,現在說這個也沒用了。走了一晚上也累了,先找地方歇會吧。”


    老叫花子又白了龍玉鳳一眼,氣哼哼扶著倪幫主坐到了一邊。吳秋遇扶著小靈子也找地方坐下來。


    龍玉鳳湊到小靈子麵前,問道:“小娘子,你說的那個什麽戶,是啥意思?”


    小靈子看了看她,見她問得很認真,似是真的不懂,便說道:“那個叫佃戶,就是給地主家種地繳租的窮苦人。窮人家自己沒有地,隻能種大戶人家的地,收的糧食多一半得交給東家。哦,東家就是有地的大戶人家。”


    龍玉鳳聽了似懂非懂。老叫花子叫道:“怎麽連這個都不懂?我看她就是成心裝糊塗,沒話找話。”


    倪幫主笑道:“她是苗人。苗家沒有地主和佃戶,她不懂這個倒也正常。”


    龍玉鳳又對吳秋遇說道:“這位哥哥好厲害。剛才那家夥被蛇咬,我都還沒反應過來,你就已經過去了。”她說著竟湊到近處,開始盯著吳秋遇的臉仔細端詳。


    吳秋遇被她看得有些難為情,怎奈自己坐著被她擋在眼前,又無處避閃,便隻好閉上眼睛,圖一時清淨。


    龍玉鳳細細看了幾眼,忽然伸出手,輕輕撕下吳秋遇嘴上的假胡子,笑道:“原來這胡子是假的呀。呦,長得還挺端正呢。”


    吳秋遇睜開眼,想要把假胡子拿迴來。龍玉鳳故意把手一揚,說道:“好端端的,戴個假胡子做什麽?還是摘了胡子這樣好看。”吳秋遇臉上一熱,愣愣地看著她:“你,你想怎麽樣?”


    龍玉鳳說:“我不想怎麽樣。我見哥哥好手段,又生得端正,隻想多看兩眼不行麽?”


    小靈子警惕地看著龍玉鳳,說道:“你身上都是有毒的玩意兒,最好離我們遠一點。”


    龍玉鳳嘻笑著說道:“哎呦,有人不高興啦。他還真的是你相公啊?”


    老叫花子在一旁說道:“你這丫頭,u看書 .uuknsh臉皮可真厚!人家都不愛搭理你,一個勁往上棲乎什麽呀?”


    龍玉鳳嗔怒道:“你臉皮才厚!我可一直沒搭理你,你怎麽老和我說話?”


    倪幫主見這一老一少爭吵,都像小孩子一樣,不禁搖頭暗笑。


    龍玉鳳見老叫花子不再吭聲,又對小靈子說道:“我已經告訴你們,我叫龍玉鳳。你們現在也知道我是苗家女。可是,我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麽名字。”


    小靈子見她性格爽朗,想什麽就說,覺得她不像壞人,便說道:“我叫小靈子,這是秋遇哥哥。那兩位是我們的同伴。”


    “小靈子。秋遇哥哥。”龍玉鳳又把兩個人端詳了一下,說道,“我一見你們就喜歡。一看你們就是有本事的。”


    老叫花子不屑地哼了一聲。龍玉鳳馬上對他說道:“你哼什麽,我可沒說也喜歡你!”老叫花子知道她嘴厲害,不想再跟她鬥,便轉過臉去。龍玉鳳笑著對倪大鰍說道:“裘老爺,我可沒說你呀。看得出來,你也是好人。”老叫花子心中暗氣,合著在她眼裏他們三個都是好人,就他一個不是好人。


    龍玉鳳忽然說道:“小靈子,你剛才編得可真好,他們都信了,我也信了。現在我知道了,你們不是真的佃戶。你們到底是幹什麽的?怎麽到這來了?”


    還沒等小靈子開口,柴門又開了。有個人拿著火把進來,指著吳秋遇說:“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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