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來自南疆黔州的信讓江安義喜笑顏開,一掃心頭的鬱悶。信是熟人孫立才送來的,他同時送來的還有苗寨人的感激和靈香穀穀主卓燦的一個承諾。


    “多謝大人向我引薦張大人,張大人暗中向天子奏明我苗寨的冤屈,天子震怒,派張大人暗中前往黔州查訪。張大人到黔州後,微服私訪,將我苗寨曆年來所受的委屈查得一清二楚。收集好證據後,張大人膽識過人,帶著證據直接晉見安南大都護齊新文,要他懲治肇事的禍首古亞樓及其一眾手下。”


    孫立才提到張誌誠時肅然起敬,說話的語氣都變得鄭重起來,“孫某陪同張大人一同去的都護府,老實說,在帥府公堂上孫某有些發抖,可是張大人一介文弱書生麵對齊大帥侃侃而談。那齊新文開始還帶恐嚇,威勢十足,可是張大人據理力爭,毫不怯意,最後逼得齊大帥不得不自承管教不嚴,答應張大人追拿兇手歸案,還苗人一個公道。”


    江安義一邊聽著孫立才訴說,一邊拆開好友張誌誠的信細讀,信中談到的內容基本和孫立才說的差不多,隻是張誌誠沒有提及自己的功勞,而是讓江安義幫著捉拿前來屯軍的古亞樓等人。


    “張兄乃誠樸君子,能得他為友,實是三生有幸。”江安義感慨地道。


    孫立才恭維道:“江大人也是君子,故而能與張大人為友。”


    江安義微微一笑,想起當年進京赴考結識張誌誠,鳳山雅會、金榜題名這些情形,仿如就在眼前,後來好友成為恩師愛婿,兩人兄弟情誼日深,雖然相隔兩地,但友情如酒,彌久愈醇,此次自己一封書信引見,張兄不遠萬裏前去查案,雖說有皇命的原因,但又何嚐不是全友之道,人生得友如此,豈不快哉。ъimiioμ


    “江大人,我來送信時朝庭的旨意剛剛傳至黔州,原安南大都護齊新文調任迴京,接任他的是左威衛大將軍寧滔,黔州刺史處事不力,貶為方州別駕,刺史一職暫由張大人接任。”孫立才道出黔州官場巨變。


    齊新文坐鎮南疆七年,苗寨出現血案他脫不開幹係,如果繼續讓他坐鎮安南都護府,與苗寨間的緊張得不到緩和。天子急於向北用兵,定然不想南方生亂,因而把他調開是情理中事。聽說齊新文是員虎將,而且正在壯年,向北漠用兵正好派上用場。江安義默默地思忖著,聽座師段次宗提過寧滔,此人是天子的親信,把他放在安南都護府,安定南方的意圖很明顯了。


    倒是張兄暫任黔州刺史出乎意料,按說張兄本是黔州人不應就任黔州,天子莫非是有意。黔州刺史換得很勤,上任冷鳴貶端州長史沒幾年,這任刺史又被貶方州,看來黔州是個多災之地,張兄不要因此怪罪我才好。


    孫立才像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張大人讓我帶個話,說能為家鄉父老造福是他的福分,讓我感謝江大人送給他這個機會。”


    江安義微微點頭,聽到張誌誠這樣說心安了不少。朝庭隻是暫時讓張兄接任黔州刺史,等北邊戰定後自然會有所調整,屆時張兄會攜功重返京城,更受天子重用。江安義想著神情振奮起來,如今自己和張兄一西一南都是刺史,倒要比比誰做的更好,將來朝堂之上攜手並進,豈不是千古佳話。


    郭懷理聽了半天,總算等到空閑插嘴道:“你們都是君子,隻有我是小人。生意人言利,我隻關心苗寨能供應多少冰糖給我,每斤的價格要多少,眼看化州的瓜果就要大量上市了,蜂蜜的價格漲得邪乎,要用蜂蜜根本就沒有利潤了。”


    孫立才笑道:“郭兄,苗人樸實,答應過的事絕不會變卦。為感謝郭兄你的引見之恩,苗寨準備了六千斤冰糖,隻收取三百文一斤的價格。我急著來替張大人送信先走一步,那些貨物會在五月底陸續運來。”


    聽到有六千斤冰糖正運來,郭懷理樂得合不攏嘴,手中下意識地掐算著,嘴裏喃喃地語道:“六千斤,三百文,能省下不少銀子。孫兄,六千斤可不夠,我可是多多益善,你不是說苗寨的冰糖運不出去嘛,我老郭全部吃下,有多少吃多少,幾十萬斤都不成問題。”


    孫立才狡黠地一笑,道:“郭兄,如今張大人成為黔州刺兄,安西都護府也放鬆了對苗寨的封鎖,進出貨物變得容易,這冰糖是好東西,可不愁買家。那六千斤隻要三百文一斤是答謝你的恩情,再要買這個價可不行了。”


    郭懷理胖臉上閃過一絲肉痛的神情,苦著臉道:“孫兄,你這做人可就不地道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不過,我老郭是個講情義的人,價錢好商量,你有多少量,每斤增五十文。你別搖頭,八十文,算了,我加一百文了……”


    江安義打斷他的話道:“郭兄,生意上的事你和孫兄慢慢談,我想問問孫兄,貴穀主的承諾指什麽?”


    孫立才從懷中掏出塊木牌,雙手遞了過去。江安義接過一看,跟以前田少秋送他的黑木牌顏色、形狀、花紋一樣,隻是正麵刻的是“卓”字,應該是靈香穀穀主卓燦的身份信牌。


    “江大人,這是卓穀主的信牌,隻要有你要求,可將此木牌帶到苗寨,我靈香穀上下包括卓穀主在內願為你達成所願。”孫立才正容道。


    江安義心頭一動,靈香穀是武林十大家之一,聽欣菲講過,靈香穀主卓燦雖然少在中原武林出現,但僅有的幾次出手分別擊敗武林中頂尖高手,他的武功應該不次於紫辰門掌門何文琴,自己正頭疼如何對付何文琴,卓燦的這個承諾來的真及時。


    想到這裏,江安義問道:“什麽事情都可以?可有什麽約束?”


    “卓穀主說過,隻要不損害苗寨利益,他都能答應。”


    “我有個仇家,可能會來尋仇,我想讓卓穀主阻止她。”江安義將信牌遞還給孫立才。


    孫立才沒想到江安義這麽快就用上了信牌,以為江安義不知道信牌的重要性,勸道:“江大人,卓穀主總共送出過三塊信牌,前兩塊分別收迴,所做的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大人,卓穀主的承諾可不止千金,你要慎重考慮。”


    江安義微笑道:“我曾聽拙荊提過卓穀主兩次履諾的情形,對卓穀主有諾必行的信用深為敬仰,隻是我這個要求可不次於前兩位。”


    孫立才愕然問道:“大人要卓穀主做什麽?”


    “我的仇家是紫辰門門主何文琴……”


    江安義的話說了半截,孫立才便驚叫了起來,“什麽?何文琴,江大人你怎麽會惹上她。”


    緊接著,孫立才苦著臉道:“江大人,這個要求太難了,卓穀主是我苗寨上下的護身符,如果要他前去與何文琴拚個死活,我苗寨承受不起,孫某懇請江大人換個條件吧。”


    江安義一皺眉,冷聲道:“話尤在耳,怎麽就算數了?”


    孫立才蒼白著臉,低下頭堅定地道:“大人,這件事事關苗寨百萬人的性命,孫某絕不會向卓【】穀主傳這個話,大人要怪就怪孫立才,孫某情願陪上性命也不願卓穀主與何文琴一決生死。”


    沒想到何文琴居然如此厲害,連孫立才都不願卓燦與她交手。孫立才的畏懼讓江安義心中生出豪情,自家恩怨自家了,我江某人不需要卓燦替自己去搏命,隻需假以時日,江某自己會站在武林的顛峰,傲視群雄,何懼何文琴。


    站起身,江安義傲然道:“我並不要卓穀主去對付何文琴,我隻要他給我爭取十年時間,十年之內不準何文琴向我出手。”


    郭懷理不明就裏,詫異地道:“安義,誰敢找你動手,不把官府放在眼裏嘛。我知道了,是江湖上的人,我跟振威鏢局很熟,讓徐總鏢頭派兩個人來幫你打發了。”


    江安義哭笑不得,徐安虎都能解決的問題需要自己頭痛嗎?


    孫立才抬起頭,盯著江安義道:“大人此話當真?”


    江安義哂然笑道:“江某的信義不比貴穀主差,此事有兩個選擇,一是請卓穀主向何文琴遞句話,當然要何文琴買賬;二是請卓穀主派位高手來護衛我十年,我聽說靈香穀高手如雲,派個人手應該不難吧。”


    “何門主何等身手,穀主尚且不能勝她,其他人怎麽攔得住她?”孫立才哭喪著臉道。


    江安義從桌上取過茶盅,雙掌一合,元玄真氣透掌而出,在掌心形成一個炙熱的氣圈。片刻功夫,江安義鬆開掌,瓷茶盅化成粉末從掌心紛紛揚揚地灑落。


    “小江,你是怎麽做到的,這手真不賴。”郭懷理興奮地叫道。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孫立才這才知道眼前這位江刺史是位高手,這手瓷杯化沙是內家功夫出神入化的表現,在靈香穀中除了穀主外,隻有幾位師伯能勉強做到。


    “靈香穀隻要派個與我差不多的高手來就行了,何文琴再利害也勝不過兩個我吧。”江安義拍拍手,自信地道。


    孫立才的臉上恢複了血色,笑道:“大人放心,孫某代表卓穀主答應了。”


    能交好這樣一個身為高官的武林高手,對靈香穀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孫立才並非普通的靈香穀弟子,他是靈香穀與外界聯絡的信使,心中有了決定,等下與郭懷理的商談時不妨做些讓步,隻要能將苗寨與江安義的關係牢牢綁定,些許的錢財算得了什麽。


    這段時間工作壓力很大,人很疲倦,怕要斷更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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