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晴也迴紮紮亭,晴鴻誌安排了兩個人陪同她一起迴去處理這些事宜,一個是他公司的一位女助理。


    還有一個人就是江博,算是晴鴻誌的一個忘年交,三十來歲還沒結婚,京都律師界一朵赫赫有名的霸王花,霸王是指他在法庭上霸氣全開,所向披靡的氣場,而“花”顧名思義便是他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花名。


    晴鴻誌這次能從如此複雜的案子中抽身,江博的確也幫了些忙,後來晴鴻誌自己出來搞了家公司,便請江博做他的兼職法務,有什麽問題也會請江博幫幫忙,例如這次女兒法人變更的事。


    晴也和江博不算熟,但以前也見過兩次,對於老爸的這次安排,她基本上是抗拒的,感覺就是迴去簽個字的事,老爸非給她弄這麽大的陣仗。


    就說這位江律師吧,直接帶了個大號行李箱,眼觀他一身拉風的黑色風衣配上紅色的高領針織,還有那錚亮的英倫皮鞋,晴也深刻地懷疑他那一大箱子裏麵根本不是啥正經玩意,估計全是衣服,搞得跟旅遊一樣。


    特別那修得整齊的小胡子,標準渣男臉,晴也都不知道這位大拿的客戶是如何信任他這種造型的?


    而且孫叔送他們去機場的路上,江博一個長得根本不像三十來歲,笑起來一雙桃花眼的妖孽男,卻用一種老氣橫秋的語氣對晴也說:“我上次見你,個子一點矮,紮兩個小辮兒,現在都長這麽大了。”


    “……”


    “我以為你還在上高中呢。”


    “……”


    “對了,你還記得我不?”


    晴也對他勉強笑了笑,然後閉上眼假裝睡覺,這人才終於閉麥了。


    沒閉一會又開始找那位田助理搭話。


    而晴也的心情卻一直有些忐忑,自從跨年夜過後,她徹底和紮紮亭那幫人斷了聯係,半年多的時間,再次迴到那個曾經如此熟悉的地方,見到那個人,她竟然有些緊張。


    上了飛機後,江博坐晴也旁邊,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晴也對她說:“這份是資產評估報告,我已經幫你做好了,到時候我們就按照這份報告裏的內容跟他們談轉讓價格,這個我會幫你談,你不用擔心。”


    然後又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她:“這份是轉讓協議,你爸說那個地方窮得很,我估計他們可能也搞不明白這些,我幹脆一起做了,到時候他們沒有異議直接簽字就行了。


    你放心,這份協議裏所有風險都幫你規避了,債務問題,經營狀況,勞動風險這些列得都很清楚,隻要對方簽了字,這家公司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用管了。”


    晴也泛泛地看了遍,把轉讓協議扔還給他,至於那份要轉讓費用的資產評估報告,晴也直接一撕為二。


    “次啦”一聲把江博嚇了一跳,立馬叫道:“你好好撕掉幹嘛?”


    晴也將撕完的廢紙拍在他身上:“不需要。”


    江博眉梢一挑:“不需要?你爸特地說了讓我幫你把資產盤算清楚了,別轉讓虧了。”


    晴也再次說道:“謝謝你的好意,我沒打算要任何轉讓費。”


    江博當即眯起眼睛,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晴也反而笑了下,開門見山地說:“我爸還交代你什麽了?”


    江博有些詫異地挑了下眼皮,當即就笑了:“我發現你跟你爸一樣腦子動得很快嘛。”


    晴也側過頭打開遮光板看著如煙似霧的雲層,淡淡道:“安排兩個人跟著我,以為我去談上市公司嗎?”


    江博腿一翹,很是悠閑地說:“告訴你也沒多大事,有什麽好處?幫我介紹你們學校的同學認識?”


    晴也一記鄙夷的眼神:“叔,羞恥心呢?”


    江博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喊哥,什麽叔,我才比你大多少,你們學校的小妹妹是不是都跟你一樣,不拿正眼瞧人的?”


    “隻是不拿正眼瞧不正經的人。”


    江博立馬就笑了,側了下身子對晴也說:“你爸的確交代了點其他事,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在那個窮地方處了個相好的。”


    晴也不爽地側過眼神看向窗外,冷冷地說:“那你還告訴我?”


    江博倒是很自信地說:“告不告訴你,我都會完成你爸交代的事,哥是過來人,所以小妹妹啊,注意點,別暴露了。”


    “……”你妹的。


    下了飛機,輾轉大巴,江博嫌棄了一路,但真正從大巴上下來到了鞍子縣後,江博才真心感慨道:“這個地方可真落後,這出租車是哪個年代淘汰下來的產物?我感覺你爸有點多慮了吧,你還能在這地方找個男朋友啊?那你這眼光也有點奇特啊。”


    雖然江博的感受跟晴也初來鞍子縣一樣,但此時她聽見這些話卻有些刺耳,直接走開去攔車了。


    田助理拖著箱子跟在她後麵說道:“晴也,我們先去找個地方住吧,把東西放下來再去見對方。”


    這地方隻有晴也熟,所以上了出租車晴也把上次邢武帶她去的那家酒店報給司機,然後便坐在副駕駛靜靜地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到酒店下了車,江博見晴也一路上都情緒不高的樣子,走到她身邊開口道:“別掛著臉,搞得你爸派兩個人監視你一樣,你想想,你高考這麽關鍵的時候你爸沒辦法把你送來這,一直感覺對不起你,不是怕你一時糊塗行差踏錯嗎?你這以後畢了業你爸不給你找個豪門也起碼得門當戶對的吧,比如像我這樣的優質精英。”


    晴也把身份證拿出來交給田助理,轉頭對江博說:“他對不起的人是我媽,不是我,還有,請把你的臉撿起來。”


    江博沉默了,感覺晴哥的這個女兒有點個性啊,怪不得臨走時晴哥還得勞師動眾地拜托他要是發現不對的苗頭,一定得斷了小也的念想。


    江博眯了眯眼睛,無聲地笑了下。


    晴也和田助理一個房間,江博單獨開了一個單間,迴房間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了,稍微休整了一下他們就準備前往紮紮亭,因為可能還要去工商局備案,今天是來不及了,所以打算先和對方見麵把相關事宜談妥了,明天直接準備材料。


    二月上旬的天氣,似乎並不像去年那麽冷,晴也穿著不算厚的淺紫色大衣,好似也不用縮手縮腳的,她和田助理站在樓下等江博。


    然而這位仁兄下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西裝革履的派頭,那裝扮,那走路帶風的樣子,簡直就是這個縣城的一朵奇葩花。


    晴也眼皮子跳了跳問他:“你換衣服幹嘛?”


    江博拉了拉西裝一副正經臉:“這叫職業素養小妹妹,走,開工。”


    “……”


    於是江博就這身出入國貿的打扮現身在紮紮亭,惹來一路圍觀的目光,由於晴也已經提前和杜奇燕說過她今天會到,所以他們抵達晴穀食品廠的時候,就連黃毛和胖虎都在。


    她一踏進熟悉的大院,胖虎就激動地丟下書,從小板凳上站起來對著晴也傻笑:“我等你半天了。”


    晴也朝他張開雙臂:“想我沒?”


    胖虎笑著跟她抱了抱:“想,老想了。”


    江博在晴也身邊默默打量著這個體型龐大的怪物,臉皮抽了抽,不會吧?


    緊接著黃毛也湊了過來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你眼裏隻有胖子,沒有我?我給你留言從來不迴複我,是不是把我忘了?”


    晴也上去就搭著他的肩膀往廠房走,暗戳戳地罵道:“你嘴上是不是缺個把門的啊?我這次迴來給你帶了個禮物。”


    黃毛一聽禮物激動地問:“什麽好東西啊?”


    “明天給你。”


    再後來晴也悄聲跟黃毛說了什麽,江博他們就沒聽見了,隻看見黃毛迴頭盯江博看了一眼。


    江博看著晴也和黃毛勾肩搭背,秘密私語的樣子,眉皺得更深了,晴也一進廠裏就直接去生產線找流年了,然後一直在和流年了解最近的生產情況。


    江博和田助理則被杜奇燕請去辦公室,倒了兩杯茶給他們。


    江博拿著茶杯透過辦公室的玻璃看見晴也和那個叫流年的小夥子異常熟悉的樣子。


    便是在這個時候,杜奇燕喊道:“晴也,他們迴來了。”


    晴也和流年的交談戛然而止,抬起頭目光看向廠房門口,犬牙先走了進來,他後麵跟著的,便是那個大半年未見的男人。


    他頭發長了些,不再是那副邪性的寸頭模樣,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碎碎的飛機頭,穿著件黑色的機車服,眼裏透著冷漠的帥氣,從晴也看見他的第一眼,心跳就驟停了,她甚至能感覺到進入耳膜的聲音被無限放大,所有的人都瞬間隱去,眼裏隻有那個身影。


    晴也以為自己看見他會情緒失控,會像跨年夜那樣衝動,甚至控製不住自己,可也許真的是太久沒有見麵的緣故,曾經那麽熟悉的人,如今竟然感覺到了一絲絲的陌生,她比想象中要克製,起碼從肉眼看來她並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隻是放下手中的新品,朝他們走去,邢武很快也注意到她,他側過眸望著她,僅僅是…這樣望著她,漆黑的眸光深不見底。


    江博和田助理也從辦公室走了出來,晴也走到犬牙他們身前,意外的是,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就連平時最呱噪的黃毛,在這一刻都安靜地盯著他們。


    氣氛在某個瞬間有種迷之尷尬的感覺,就連田助理都有些不知道什麽情況地左右看了看。


    江博玩味地扯了下嘴角,望著才走進來的兩個男人,一個長相斯文,一個英氣逼人,兩人都一米八幾的個頭,居然長得還都不錯。


    晴也帶著她的人麵對著他們,平靜卻不失禮貌地介紹道:“這位是江律師,這是我爸的助理,姓田。”


    然後望向對麵介紹道:“犬牙,邢武。”


    江博上前一步,拿出名片遞給他們,眼裏透著笑意說道:“晴也這次的變更手續會委托我幫忙處理,要麽我們先找個地方聊聊?”


    犬牙接過名片看了眼,又望向晴也,晴也躲開視線,她和江博說得很清楚了,轉讓費她不要,其餘的手續差不多就行了。


    當初她盤下廠子的那點錢,光邢武每個月讓杜奇燕打給她的早就夠本了,她也不想再談什麽資產清算的事,從她離開紮紮亭起,這個廠子她便沒有再花過精力了,如今迴來也隻是一個單純的手續問題,其實沒那麽複雜。


    犬牙收起名片,邢武對江博說:“換個地方談吧。”


    變更的材料已經準備好了,都在方傑那裏,那邊也比較寬敞,就在旁邊靶廠3區,走過去並不遠。


    他們臨走時,黃毛湊到邢武旁邊對他說:“注意點那個八格牙路。”


    邢武皺了下眉:“什麽八格牙路?”


    “就晴也身邊那個小胡子啊,那胡子留得不像八格牙路啊?剛才晴也悄悄跟我說不要在他麵前多嘴你跟她的關係,你說這是為什麽?”


    剛說完黃毛臉色立馬變了:“不會晴也跟他…”


    邢武迴頭看了眼儀表堂堂的江博,沒吱聲。


    路上的時候,晴也一直和犬牙走在一起,聊著廠子裏的一些情況,自從她離開以後,廠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邢武在打理,犬牙去落實,平時招人、對接客戶、供應商、廣告商這些都是犬牙在跑,廠裏現在工人有十幾個,還招了會計,越來越像那麽迴事了。


    江博、田助理和邢武走在後麵,江博試圖從側麵打聽了一下廠子後麵的發展,順便跟邢武閑聊著。


    不知不覺就到了方傑的公司,是個獨棟的五層辦公樓,搞得還挺氣派的。


    江博故意拉了下晴也,把她拉到後麵對她說:“我剛才跟那個邢武聊了兩句,這個廠子後麵能拉來不小的投資,你確定不要一筆轉讓費,要是你爸知道這事…”


    “不要。”晴也迴得果決。


    走進辦公樓後,他們五人進入電梯,犬牙按下五樓的按鈕,田助理扶著門,晴也先進了電梯,站在最裏麵,他們陸續進來後,電梯門關上了。


    晴也抬眸的時候發現邢武就站在她前麵,他的背影依然那麽高大,距離太近,仿佛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都朝著她撲麵而來,鑽進她的鼻息,瞬間喚醒她久違的悸動,她突然有種想從他身後緊緊抱住他的衝動,但電梯很快就停了,犬牙說了聲:“到了,就這邊。”


    晴也不自覺往前走,卻突然踩到了邢武的後鞋跟,他迴頭看了她一眼,她倉皇地抬頭望著他,聲音很小地說了聲:“不好意思。”


    邢武已經收迴視線邁出電梯,晴也慌亂地走在最後,很快拾起自己的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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