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也他們走迴看台,她坐在大黑旁邊問了句:“剛才那個方哥是誰?也是來幫大曹的嗎?”


    大黑側眼望向對麵告訴她:“方傑,暗堂裏說得上話的人物,也在外麵做生意,算是靶廠的固定供應商之一。”


    晴也順著大黑的視線看見方哥那群人走到了對麵的看台,坐在大黑口中的那幾個老大哥身邊,她不禁又想到剛才這個方哥跟她說的話,要她早點離開?為什麽要早點離開?他們準備幹嗎?他是暗堂的人按道理說應該站在大曹那邊,可為什麽又要提點她?


    所有亂七八糟的思維在此刻全部湧進晴也的腦中,一團亂麻,讓她越來越理不清,心髒從剛才進場起就跳動不安。


    忽然,她反應過來什麽,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問道:“犬牙呢?”


    花臂迴頭對他說:“早上打給他沒人接。”


    晴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犬牙現在在哪裏?為什麽會不接電話?


    邢武家裏出事,他二話不說拿錢最多,以往無論邢武到哪,碰見誰,犬牙都是第一個站出來挺邢武的,然而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他居然沒有到場?一切都似乎透著某種不尋常的味道!


    偏偏在這時,縣運會正式開始了,看台內立馬一陣騷動,所有參賽人員都陸續從等待區進場,晴也坐直身子雙眸不停顫抖,黃毛突然指著某處喊了聲:“在那。”


    晴也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在人群中找到了老董,老董一身藍色運動裝拿著個記錄板在不停說著什麽。


    晴也的眼神繼續在那個角落尋找,終於在幾個男生的後麵找到了邢武,他穿著黑色的短袖衫,下身灰色運動褲,肩膀上搭著一條寬大的毛巾,他的麵前不停有人來迴走動,晴也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能依稀看見他手上拿著一瓶水,低著頭捏著塑料瓶子。


    報幕員串詞過後,比賽項目便正式開始了,邢武參加的還是田徑五項,分別是跳遠、200米、推鉛球、跳高和1500米,大曹報的也是這五項,所以兩人決勝負的規則便是五局三勝。


    第一場賽道比的是100米短跑,兩人都沒有報名,賽道裏麵同步在比跳高,邢武終於扯掉肩上的毛巾,他一站起來,那頎長健碩的身型便瞬間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可不同上次冬令營的是,今天場內沒有女生為他尖叫,有的隻是虎視眈眈的目光。


    而同時,隨著看台那頭的一陣吼聲,晴也注意到了另一邊的大曹,這是晴也第一次看見大曹穿著一身白色的運動裝,他個子和邢武差不多高,不過身型偏瘦,今天還紮了個小辮子,一臉邪向。


    他跟邢武不在一組,不過兩人依然透過人群對視了一眼。


    晴也不自覺將兩手攥在一起,邢武在場邊做了簡單的熱身運動,然後隨著小組參加第一場跳高,他腿長身子高,這個項目對他來說有一定的優勢,小組賽輕鬆取得了第一,而大曹那邊的跳遠成績也很優秀。


    兩人雖然自始至終沒有什麽交集,但都在默默關注著對方的成績,最後跳高項目邢武拿了第一,而跳遠他輸給了大曹。


    200米兩人被分到了一個小組,不過中間隔了兩個賽道,槍響一開始,5道的外圈起點比邢武前一步,卻在邢武剛往前衝時,5道的人突然向他歪了那麽一下,偏偏就是這一下被大曹搶了一秒率先衝了出去,晴也甚至沒有看清怎麽迴事,花臂他們就全部站了起來大喊:“犯規!”


    她慌亂地跟著站起身到處問:“怎麽了?”


    大黑沉著臉說:“算不了犯規,5道腳沒越線。”


    晴也緊緊握著拳頭,手心全是汗,邢武在落後兩秒後便加快速度往前衝刺,而彼時大曹已經遙遙領先,那速度像離弦的箭,晴也的瞳孔驟然放大,心髒跳動的聲音直擊耳膜,大曹的實力有目共睹,即使擱置了兩年多的訓練,他的速度依然快得驚人。


    邢武和5道的人貼得很近,胳膊肘不時碰到一起,那人塊頭和胖虎差不多,人高馬大的,就跟狗皮膏藥一樣,邢武側頭瞪了他一眼,便在這時那人的手肘狠狠就給了邢武一下,直擊他的肋骨,所有人都怔住了。


    晴也再也沒有想到這是縣裏舉辦的比賽,這些人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在比賽中做小動作。


    邢武生生受了5道那一下,隻是微蹙了下眉,腳步沒有任何停頓,就在那人作勢又往邢武靠時,邢武胳膊一抬,而那個動作在外人看來分明就是他撞了5道一下,黃毛氣得破口大罵,晴也急得不禁默默念著:“快點,甩掉他…”


    最後50米的時候,邢武突然發了狠,拚命往前衝刺,不過兩秒的功夫就把5道的人甩在了身後,那速度同樣像一頭兇猛的獵豹,快得驚人,然而終點線就在眼前,最後他還是沒能趕上大曹,落後他兩個身位,取得了第二的成績。


    黃毛他們集體狂吼5道犯規,吼聲一浪高過一浪。


    邢武的汗水順著額滴落,他抬起t恤擦了擦汗朝著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晴也的目光猝不及防和他撞上,她就站在大黑旁邊,眼神緊緊跟隨著他,邢武怔了下,漸漸蹙起眉盯著她。


    晴也知道他在怪她跟過來,他早晨故意說中午就結束迴去陪她吃飯,就是怕她跟過來,可她還是來了,她必須得來,她不能看著他一個戰鬥。


    就在這時,裁判跑到報幕處進行交涉,很快報幕員便宣布剛才的200米比賽中5道和4道存在肢體衝突,被雙雙取消成績。


    黃毛他們全都懵了,再怎麽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花臂罵了聲:“操他媽的。”


    大黑沉著聲對黃毛他們說:“都別喊了,武子有沒有撞他現在說不清楚,肢體碰撞一旦裁決,兩人成績肯定都要取消,他們想比髒賽,這恐怕才開始。”


    晴也能看見邢武臉上的表情沉了一下,他走到場邊拿過毛巾轉頭去看大曹,大曹豎起兩根手指放在額邊對他輕蔑地揮了一下。


    一切都那麽似曾相識,晴也忽然想起之前在黃毛家他們說的話,大曹想用當年他退賽的方式還邢武一擊。


    邢武此時一定也看懂了大曹的神色,他對大曹陰冷地笑了下,轉過身將毛巾甩在一邊。


    時間一點點推移,太陽在悄無聲息中移到當空,卻因為厚厚的雲層無法透出半點光來,整個比賽場都像籠罩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壓抑、沉悶。


    第四項推鉛球大曹失利了,他推鉛球的姿勢很奇怪,每次要擲出去的時候總感覺像突然沒勁一樣,大黑默不作聲地看著,忽然說道:“大曹前年胳膊打架受過傷,這個項目對他來說是廢的。”


    正如黑子所說,大曹推出去的成績還不如前麵幾位小個子的,邢武的身影夾在一群人中間,晴也在大曹推完鉛球後,眼神就未曾離開過邢武,卻在這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邢武突然蹲在地上抱著左邊膝蓋,五官在瞬間揪在一起。


    頓時,看台一片嘩然,花臂他們全部站起身緊緊盯著邢武,裁判過去問他情況,但很快邢武便拍了拍褲腳站起身冷漠地搖了搖頭,大家見他沒事比賽也繼續開始。


    邢武雙手放在身前站在原地等待,可晴也的一顆心早已跳到嗓子眼,不對,肯定不對,剛才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她再清楚不過,一般小疼小痛邢武根本不可能皺一下眉,可他剛才那個反應分明像是遭受到很大的疼痛,到底是怎麽迴事?


    晴也再也按耐不住,雙手貼在身邊緊緊握著拳頭,可邢武麵色淡淡的,根本看不出任何問題,包括他後來走到起推點,再到完成整個比賽都沒有表現出半點異樣,甚至比賽的結果讓大黑他們連聲叫好,黃毛側頭問道:“大黑哥,是不是最後一項1500米武哥贏了大曹,這比賽就拿下了?”


    大黑點點頭:“就看最後一項了。”


    200米中大曹的實力已經一目了然,跑步是他的強項,1500米長跑,拚得就是耐力,沒人能猜到最後的結果,場內突然出奇得安靜。


    就連對麵幾個原本在吹牛的老大哥們都不禁開始把目光投向跑道。


    老董把邢武拉到場邊正在不停對他說著什麽,晴也看見老朱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也來了,扛著一箱礦泉水正在給鞍中比賽的學生一瓶瓶地發。


    發到邢武的時候,老朱還拍了拍邢武的肩,邢武隻是擰開礦泉水一言不發。


    然而晴也卻發現邢武在走到場邊落座的時候,左腿甚至都沒有彎曲就直接坐了下去,便是這麽一個不經意的動作讓晴也的心跟著顫了起來,她聲音發緊地說:“邢武受傷了。”


    “受傷了?”黃毛立馬朝邢武看去,大黑他們麵色暗了下來。


    胖虎疑惑地說:“不,不會吧,那武哥為,為什麽不說啊?”


    不知道,晴也不知道他為什麽不跟裁判說,她不知道他要幹嘛?但她可以肯定邢武剛才一定是遭遇了什麽,她現在很擔心接下來的1500米他到底能不能撐下來,時間已經到了中午。


    這是他和大曹的五項比賽中最後一項,厚厚的雲層中間突然裂開一道細縫,炙熱的陽光就這麽透過龜裂的縫隙照在賽場中央,那詭異的畫麵仿若一半是地獄一半是天堂,讓整個賽場的氛圍都變得緊張起來。


    報幕員宣布1500米比賽準備,鞍中隻有邢武報這個項目,老董親自把他送到場邊不停對他說調整唿吸,保持體力。


    邢武徑直從大曹身邊擦肩而過走到2道,大曹原地做著熱身運動,待邢武站定後,突然對他吹了個嘹亮的口哨,邢武朝他看去,大曹挑釁地掃了眼他的膝蓋,邢武冷淡地抹了抹嘴角。


    比賽便在一聲槍響中開始了,大家上來就搶占跑道,混亂中有人踩了邢武一腳,邢武並沒有理會,一圈過後,距離已經慢慢拉開了。


    大曹遙遙領先,場內一片寂靜無聲,晴也牢牢盯著的邢武,他雖然保持著勻速距大曹一段距離,但始終緊著牙關,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上不停滴落,晴也此時隻覺得唿吸困難,空氣中那燥熱難耐的感覺正如她第一天剛來這個地方一樣,壓抑到窒息。


    三圈過後,邢武突然開始加速,而大曹的體力明顯也快到了極限,他餘光瞥見邢武的身影,麵目猙獰地開始奮力,離終點還有半圈的時候,邢武逐漸追了上來,兩人的距離隻縮短到一個身位。


    看台裏開始發出陣陣騷動,大黑機警地看著暗堂那邊的人,有種不好的感覺。


    兩人繼續跑著,大曹和邢武同時變到2道準備超過那個落後一圈的參賽者時,卻在剛躍過那人時,邢武的衣服猛地被拽了一下,“撕拉”如此刺耳的聲音頓時怔醒了所有人。


    緊接著邢武後背便被人狠捶了下去,晴也捂著嘴不可置信地說:“他們到底在幹嘛?這還在比賽啊!”


    大黑看著暗堂那邊蠢蠢欲動的架勢,頓時臉色煞白:“他們根本就不是想來比賽的!”


    邢武沒有理會那人,繼續往前跑去,然而就在這時,那人死命扯住邢武的膀子,上去就給了他膝蓋一腳,晴也一聲驚唿,邢武重重摔在跑道上。


    與此同時,大曹衝過了終點,周圍幾個參賽的人全都陸續停下腳步,晴也的胸腔劇烈起伏,她看見邢武麵色蒼白,看見他艱難地撐著身體站了起來,看見他對著終點的大曹冷笑著。


    他什麽都沒有做,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還手的時候,他沒有動,隻是用那種傲睨的眼神看著大曹,仿佛在看一個loser。


    大曹瞬間被他那個眼神激怒了,揮了下手,站在邢武身邊的那個男人對著他膝蓋又是一腳,邢武依然沒有躲,也沒有還手。


    黑子怒吼道:“大曹要廢了武子。”


    狼呆他們瞬間就炸了,全部往台下衝。


    老董和老楊大喊著往跑道跑去,裁判也吹著哨子,鞍職的人躍過圍欄,場麵在瞬間陷入混亂,晴也腦中“嗡”得一炸,再去看邢武時,他已經被人圍住,無數的拳頭落在他身上,晴也眼淚瞬間就崩了,撒開腿就往邢武跑,卻被大黑一把狠狠拉住,他喘著粗氣對她說:“去找犬牙!快!找他叫人!”


    晴也在看見邢武被圍的那一刻大腦已經停止運轉,她驚恐地盯著大黑,周圍的聲音在一秒之間全部消失,耳朵裏全是嗡嗡嗡的聲音,渾身顫抖個不停!


    大黑還在不停喊她:“晴也!聽到沒?”


    一秒的斷片過後,晴也瞬間反應過來轉身就往外跑,與此同時大黑也已經朝跑道衝了下去,晴也最後一眼看去時,已經再也看不見邢武的身影,隻能看見烏泱泱的人躍過護欄湧向跑道。


    晴也跑出場館,那混亂的思緒猛然擰在了一起,腦中閃現那次在醫務室時邢武對她說的話。


    “你不是腦子好嗎?那就多動動腦子。”


    “四班那幾個女的也不是無所顧忌,我們班有個女的跟她們有過節,你可以猜猜是誰。”


    曹凡為什麽會怕方蕾?方蕾憑什麽能在學校橫著走?方蕾,方傑。


    晴也掏出手機就一個電話打給方蕾:“方傑是你什麽人?”


    方蕾有些錯愕地說:“我堂哥。”


    “讓你堂哥保下邢武,無論如何!”


    ……


    場內,方哥落了電話,瞥了眼身旁的老大哥們,起身說了句:“我去廁所。”


    他走到角落,趁人不注意,對著自己的人使了個眼色:“去拖延一下,讓子彈再飛會,待會還有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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