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一愣,蛾眉微蹙,感到又可氣又好笑,纖足一跺道:“你這人看著蠻老實的,怎麽這樣壞呀,我說的是我的家父,可不是你的,偷著占人家的便宜”,說完,臉上微紅,現出小女子的忸怩,低頭拈帶不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一陣夜風吹過,許飛揚總算清醒過來一些,不過還是有置身夢幻的感覺。他覺得臉在發燙,心在胸膛裏怦怦亂跳,好似有個巨人在裏麵猛擂戰鼓。


    “你的名字也得問過你父親才能說嗎”?那少女等了一會兒,見許飛揚全然沒有開口的意思,隻是一副訕訕的表情,隻得主動開口,打破冷場,她自己也奇怪,今天怎麽這樣想和人說話,尤其是麵對這樣一位武林俠少。


    “許飛揚”。


    他感到口幹舌燥,嘴裏仿佛塞滿了沙子,無比艱難地吐出了這三個字。


    “你就是許飛揚啊?”少女大是詫異,意似不信,她上上下下打量許飛揚半天,衝口道:“你不會是假冒的吧”?


    “許飛揚有什麽了不起,我假冒他幹什麽?”


    “不是,我隻是覺得不像。”那少女又偷偷掩嘴笑了起來。


    “我就是我自己,哪有什麽像不像的問題”。許飛揚苦笑著說,這一會兒他倒是感覺自己頭腦清醒了,但一看到那少女如花笑靨,心旌又搖蕩起來。


    “劍仙門的傳人是劍神啊。”少女一邊繼續打量著他,一邊微笑,顯然對他的身份饒有趣味。


    “劍神就應該是個老頭,須髯垂胸,白發飄拂,紅光滿麵,手執長劍做金剛怒目狀。”少女一邊想像著一邊說。


    “那是我的祖師爺的樣子,姑娘怎會知道?”在劍仙門供奉的第三代祖師許正陽的畫像倒確實就是這副樣子。


    “我就是知道,怎麽知道的不告訴你。”那少女調皮的一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許飛揚開口想說什麽,張開口才發現什麽話也沒有。


    少女的目光又轉向那朵嬌豔欲滴的牡丹花上,忽然歎了口氣,如水的眸子裏流露出不勝憐惜之意。


    “怎麽了?”許飛揚輕聲問道,那聲歎息如同一枚細針,使他的心痛了一下。


    那少女抬起頭,正想說什麽,忽聽後麵遠處傳來一迭聲的叫喊:“小姐……小姐……你在哪兒啊?”語聲甚是惶急。


    那少女驀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他們在找我,我得走了。”


    “再見。”許飛揚的心陡然縮緊。


    “不會有再見了,”那少女搖搖頭,臉上現出一絲淒涼痛楚的神情,又歎了口氣,“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都是訣別,不可能再見了。”


    許飛揚的心瞬間碎了,既是因為她臉上那種表情,也是因為她那句話,但擊碎他的心的卻是那少女內心裏更深一層的什麽東西。他雖然看不到,摸不到,卻能清晰的感覺到:一種充塞身心的無望而又巨大的痛苦。


    那少女伸出纖手,折下那朵牡丹,送到許飛揚手邊,笑道:“送給你吧。”轉身踏著細碎的蓮步朝越來越惶急的喊聲處走去。


    許飛揚接住鮮花,望著漸去漸遠的身影。


    輕飄的長發……湖綠色的衣裙……輕盈如鹿的步履……纖腰扭擺的美妙韻律……手中的鮮花……一切的一切在瞬間凝結成一個永遠不會磨蝕的意像深刻在腦海中,喚醒他內心與生俱來的情感,洶湧澎湃,迅疾地湧沒全身。


    “我一定會再見到你的……”


    他仿佛溺水之人在覆頂之際拚盡最後的力氣喊出了這句話,而他卻已不清楚是這樣想的,還是這樣喊的了。


    沈家秀站在書房中間,用貪婪的目光掃視著屋裏的每件器物。[.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十餘代的豪富,十餘代的收集,使得屋裏每件器物都是價值連城的奇珍。有一些沈家秀還知道他們的來曆,而更多的連他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隻知道這都是祖宗傳留下來的寶物,可遇而不可求才是這些寶物的真正價值,僅僅值錢貴重還沒有資格進入這間屋子。


    厚重的橡木門悄然打開,沈祿貓一般無聲地走進來,麵色卻極為凝重。


    “老爺,有人潛入了莊裏。”


    “噢,”沈家秀眉毛一揚,似是驚訝,又似是早已料到,“來的是什麽人?”


    “不知道,莊裏的守衛都沒有發現,還是許少俠把他找了出來,不過還是讓他溜走了。”沈祿把迎賓樓的事簡略說了一下。


    “來了,他們終於來了,隻是沒想到會這樣快。”沈家秀喟然一聲長歎,望著窗外朦朧的夜色出了會神。


    “老爺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也知道,也不知道。”


    “這……”沈祿滿頭霧水。


    “你不必猜了,”沈家秀平靜的說,“這件事你是猜不出來的,不讓你知道隻是因為你沒必要知道,你都不知道也就沒有別人知道,這件事我知道就已足夠了。”


    “老爺,小的不是多嘴多事,隻是想替老爺分些憂。”沈祿滿臉渴求的說。


    “我知道,阿祿,這些年裏什麽事不都是你為我做嗎?可是這件事隻能我自己來做,你替我不了。”


    “那我再出去多添些人手,加強警衛。”


    “不必了,人手多也未必管用,反而鬧得雞犬不寧。”沈家秀搖了搖頭。


    “老爺,我們總得做點什麽啊,不能……”沈祿沒有說出“坐以待斃”這四字,他說時也是無心的,但當“坐以待斃”四字要說出來時,他恍然間如同佛家頓悟一般,明白了自己主子的意圖。


    “老爺,不能啊……”他一下子撲倒在沈家秀麵前,扶著沈家秀的雙膝,近乎哀求的叫著。


    “起來吧,事情沒你想的那樣糟。”


    “老爺,你是在騙我,你可從來沒騙過阿祿啊。”沈祿看著沈家秀眼中閃爍的眼神,想到這些日子來交待自己做的許多事情,他徹底明白了,主子真是遇到大麻煩了,而且比能想到的還要糟,但究竟是什麽麻煩他就不得而知了。


    “混帳東西,敢說我騙人,我這一輩子騙過人嗎?還沒有人說過我沈家秀騙人哪。”沈家秀在沈祿犀利目光的逼視下,顯得慌亂而又軟弱,他知道要騙過與自己朝夕相處四十多年的沈祿,幾乎是不可能的,隻能用發火來掩飾了。


    “老爺,您放寬心,不管有多大的麻煩,小的替您解決。”沈祿明白了以後,倒不怎麽害怕了,他站起身來,已充滿了信心。


    “都是不著邊際的廢話,你如果辦得了,我還著什麽急,不早吩咐你辦了嗎?”沈家秀迴到扶手椅前坐下,喝了口茶。


    沈祿怔住了,他腦子裏飛速思索,猜想任何一種可能性。沈家的曆代莊主雖然不習武,可莊內的八大總管和幾百名侍衛卻都是武林中的佼佼者,沈家莊的實力不輸於武林中任何一家門派,何況沈家世代在武林中普施恩惠,廣結善緣,足可左右武林大勢,根本不會有任何麻煩,更不會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我明白了,一定是天師府,這倒是有些麻煩”,沈祿猜來想去,也隻有五大世家之首的天師世家能對沈莊構成威脅。


    “不是,我和張天師雖素無交情,卻也談不上恩怨。”


    “不是五大世家,難道是四大禁地?”


    四大禁地在武林中最為神秘,也不知具體從哪一年開始,忽然有四個地方被人劃定範圍,嚴禁任何人進入,四周均有醒目的告示牌,上麵用朱筆大書:踏入一步者死。


    幾百年來自然也有許多不信邪的人,自恃藝高膽大,決意踏入禁地探秘,結果一個個如石沉大海,徹底消失了蹤跡,久而久之,也就無人敢以性命來作嚐試了。而四大禁地的人也從不在江湖走動,所以他們究竟是什麽人也無人知曉。


    “不是四大禁地。”


    “那就沒什麽門派了,總不會是劍仙門吧。”


    “我說過你猜不到的。”沈家秀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西方一塊濃厚的烏雲發呆。


    那朵烏雲在緩慢移動,已遮沒了許多星辰,正在向月亮靠近,看來下半夜不會有月光了。


    “看到那裏沒有?烏雲籠罩,現在它還隻是一塊,當它的勢力壯大,擴散到整個天空後,不單會星月無光,恐怕我們在白天也見不到太陽了。”


    沈祿站在沈家秀身旁,從那朵烏雲上他看不出什麽,他在心裏細細品味著主子的話,驀地頭腦中靈光閃現,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驚恐地喊道:“是……”


    “西方魔教。”


    沈家秀很平靜的替他補上。


    “西方魔教?這怎麽可能,我們從未和任何魔教中人打交道,更不用說有什麽解不開的過節了。”


    “什麽事都有可能,也沒有任何不可能的事。”沈家秀淡淡的說,“你知道我不信佛,不信天堂和地獄,但我卻相信佛說的因和果,有因必會有果,任何果也都有它的前因。隻不過我們看到的都是一個個果,卻不明了它們的因。一個人坐在自家的屋子裏,卻被天上掉下的石頭砸死,我們也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實際上卻經常發生,我們也會把這樣的事看成偶然,解釋成毫無因由的果,其實都是有前因的,隻是無人知道罷了。”


    沈祿聽得雲三霧四,根本不明白老爺在發哪朝代的感想。


    “我的因是千年前種下的,如今長成惡果了,我決定自已吃下它,不管結果怎樣。”


    “老爺,您不是被少林寺的那個瘋和尚蠱惑得迷失心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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