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姐姐!”


    馬忽然高高抬起前肢,差點就把我們掀翻下馬,灩漓害怕地再一次緊抱住我的腰,臉上盡是恐慌的神色。


    “該死的,捉緊了,掉下去不死也要掉少半條命!”


    我賭咒一聲,也不管是不是會拉到傷口,死死捉住韁繩伏到馬背上,把坐在我前麵的灩漓壓在身下。


    憑我八歲的體力和耐力製不住受驚的馬兒,我也是第一次遭遇馬兒發狂的情況,心裏不免有些驚慌,手上死拽著韁繩,太用力的後果就是右手手掌的傷口又裂開了,手背的繃帶滲出了血紅,想必手心也好不到哪裏去,可我不能放手,掉下去可就完了!


    撕裂的疼痛讓我差點暈厥過去,真該感謝灩漓那“每日一傷”的詛咒鍛煉了我對疼痛的忍耐,才八歲就對如此劇痛能保持清醒,因疼痛流出的冷汗很快就布滿了我的額頭,後背的衣衫也被打濕。


    “姐姐,怎麽辦,馬兒跑出官道了,姐姐……”灩漓驚慌失措地叫著。


    “閉嘴!”我好不容易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天曉得我現在有多疼,沒把兩個字變成一聲哀號就是我的克製極限了。


    大概是我的臉色真的很難看,灩漓趕緊閉上自己的嘴巴,一雙眼睛彌漫的水霧透露他的懼怕,他的手依然緊抱著我,卻不再勒得讓我透不過氣,我這才好受一點。


    聽灩漓說馬跑偏了方向,我心裏也是很著急的,誰知道發瘋馬會跑到什麽危險的地方去,對這裏我人生地不熟的,即便沒碰上盜匪,可要是它跳到獵人設下的陷阱裏,我們不是也得跟著受罪麽?


    我可以忍住疼痛不昏迷,可眼淚還是不受控製地漫上了眼睛,和因緊張流出的冷汗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知道模糊不清的視覺對當前的情況來說非常危險,但我雙手必須緊握著韁繩,沒有多餘的手能騰出來拭擦,再聽灩漓在我旁邊哭哭啼啼我心情又更加厭煩。


    真後悔這一次貪玩跑得太遠沒有帶護衛和侍女,現在馬又不知道跑到了什麽方向,身體的疼痛與馬上的顛沛於我是度秒如年。


    沒有一塊手表能告訴我自己被馬帶著跑了多少時間,更不知道自己和隊伍拉出了多大的距離,現在我隻好寄希望於自己的傷勢能堅持到馬跑到累了,或者堅持到侍衛來找到我們,但我很清楚情形並沒有那麽樂觀,隨著馬匹的狂奔,原本就裂開的傷口疼得幾乎麻痹,且馬快節奏的奔跑迫使我握韁繩的手承受一次次的拉扯,每一次的拉扯我都能感覺到自己手上的傷口被撕開一點點,疼痛毫不留情刺激著神經。


    我不得不承認事與願違,出行的馬匹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千裏馬,可以保持高速跑上很時間,可我年幼的身體並不能在馬背上承受那麽長時間,時間拖得越久越不利,我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也許要不了多久我就將無法保持正常的思考,我必須在疼痛和疲憊使我昏迷之前想出辦法才行。


    顯然我不指望自己能讓馬停下來,馬已經瘋了,無法駕馭,我更怕馬會把我們帶到什麽危險的境地,不等侍衛來找我們,我們就先因為種種危險而死亡了。


    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直接跳下馬!


    權衡利弊之後,我拉住灩漓就往旁邊比較平坦的一塊草地上跳去,原想讓他和草給我墊底的,石頭要磕也磕他身上,我不是那種會舍己為人的人,相比起我娘見到灩漓受傷後的怒火,我更想在此刻保住自己的安全。


    形勢匆忙得讓我我忽略了一個極其嚴重且起決定性作用的問題——古代的女裝和男裝是很不一樣的!


    男子經常在外奔波,男裝的款式多是為了方便男子行動,款式簡潔,但女裝卻是為了突出女子的身段,襯托出女性的嬌媚妖嬈,因此古代女子的衣衫非常繁雜,且大戶人家小姐衣服上的結帶用得就像西洋裙的蕾絲一樣習慣,結帶多了容易勾到東西。


    灩漓作為天家的“小小姐”,他裙子上的結帶光看就叫人眼花繚亂,此刻也很自然地被馬鞍扯了一下,就是那麽一秒鍾的事,我們下落的姿勢就變成他上我下,墊底的人很不幸地成了我。


    也許有人會說,電影裏不是經常有跳車的鏡頭嗎,也沒見得演員們受多重的傷,想必跳馬也就是那麽迴事,沒啥大不了的。


    我可以告訴諸位,這麽想絕對是大錯特錯!


    首先,坐在駿馬上比坐在車上的海拔高度要高上那麽一米左右,可不要小看著一米的高度,看看人家跳樓的,一樓是觀眾席,從二樓跳純粹是想嚇嚇人,從三樓跳是鬧鬧抗議,從四樓跳是想落地了給救護車搶救的時間,從五樓跳可能造成殘廢,從六樓跳才是真的玩命,從七樓跳,那麽恭喜,如果沒有意外可以托黑白無常辦理移民地府手續。


    由此可見逐級遞增的傷害是成正比的,即便隻是一點點的高度,我們也要重視再重視,人家蓋大橋的還可能因為尺度的些微偏差,導致整條大橋使用壽命從二十年縮成兩年,可見其中厲害呀。


    其次要考慮的是,我們現在跑的是古代的荒山野嶺,不是高速公路,雖然春天雨水淋過之後的泥濘山路沒有水泥柏油鋪的公路硬,但它的特征就是坑多泥多石頭多,想直接跳下去不落進坑裏喝上幾口泥水磕到幾顆石頭是癡人說夢,換了當代第一高手的武林盟主都不敢把白日夢扯談成這樣。


    再次,我要強調的是我們的馬跑得非常快,隻要稍微有點物理常識的地球人都知道慣性的作用,因此,我們跳馬的危險性請參考“(馬奔跑的慣性加速度+體重+地心引力+環境的不確定因素)灩漓的災噩指數=?”的傷害公式。


    綜上所述,再結合現代無數小說和電影中出現過的經典情節,我的推理可以得出,從在山野裏狂奔的高大駿馬中跳下去,將丟失的東西依情況可能有以下三件:


    一是完整的骨骼。小孩子骨頭不比大人的硬,就這麽撞到地麵,手骨腳骨摔斷還是輕的,脊椎骨出問題我下半輩子得癱瘓著等人伺候,肋骨斷了刺進肺裏以古代的醫療水平也是死定,頭蓋骨碎裂就免看醫生免禱告可以直接進棺材下葬嘍。


    二是完整的記憶。以我多年的讀書經驗為參考,無論哪種小說上都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情節,不管男豬女豬,隻要從高一點的地方跳下去,腦袋總會磕到東西,且不管原因是腦部出現血塊還是頭蓋骨出現局部碎裂,導致的後果通常是失憶,然後言行舉止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甚至有說隻是走在街道上平白無故摔一跤磕到黃豆粒大小的石子就忘掉自己打算相守一世的情郎,可你看這漫山遍野都是石頭,我得忘記掉多少朝思暮念的帥哥,那都是我前世今生三十幾年精心物色的珍藏啊,且我個人從醫學角度分析,認為腦磕出震蕩變白癡或植物人的可能性也不小!


    三是前途靚麗的小命一條。人家電影的演員跳車前都做足了保護工作,綿墊啊、鋼絲啊什麽的有多少套多少,甚至幹脆找替身,還有一大幫工作人員準備在旁邊應對突發事件,就算出上一兩個小意外也能及時送醫院,反觀我現在在這荒無人煙的荒山野嶺,一塊能緩衝的草地都是開春新長出來的小草,一個鬧不好幹脆小命就交代在這裏了,還沒保險金能拿!


    你說這古代怎麽就沒人開保險公司呢,要不我就買意外保險,天天見過灩漓之後都能申請一份保險金來安慰我受傷的肉體和心靈。


    唉,人情冷暖啊,一點也不替我這個容易受傷的人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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