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灣村駛來了一輛豪華轎車,附近的婦女、老人和孩子,聽聞消息後,紛紛聚攏到村部,都想看看這稀罕之物。巴支書笑嗬嗬地接待著來客。


    趙隆泰也是第一次乘坐這般豪華的轎車,心中的歡喜難以言表。他走下奔馳車,昂首挺胸,神情間流露出無比的自豪。


    “想必您就是巴支書吧?”趙書記麵帶微笑,和藹地伸出了手。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北三村,也是首次踏入上灣村村部。第一次來北三村,他是陪同領導前來視察,僅繞著村子巡視了一圈,並無啥要事,也未曾下車,自然也不曾與巴榮這位老支書相識。


    北三村有事務,都是尋唐玉山和李濟源處理,其他鎮長和書記對他們並不待見。他們也有自知之明,不會去輕易打擾領導。趙隆泰估計也料想不到,有一天自己還得親自上門,還得厚著臉皮去結識巴榮這種老舊頑固派。


    趙隆泰的高傲與不屑在臉上帶著,說話也不留麵子,巴榮都這個年齡了,也不想有啥進步,更沒必要巴結什麽領導。被趙隆泰的話語一刺激,這麽多年的委屈湧上了心頭,他心裏冷笑一聲,笑容滿麵的說道:“想必您就是馬鎮長了?歡迎,歡迎馬鎮長,相親們終於把您給盼來了。這修路還有很大的缺口,我們正準備去鎮裏求……”


    巴榮揣著明白裝糊塗,唐玉山都差一點笑了出來,見趙隆泰尷尬至極,急忙打斷巴榮的嘮叨,無奈的說道:“巴支書,這位是怎麽趙書記,這位才是馬鎮長,修路的事隨後再說。別在大太陽底下曬著,先帶大家進屋坐下說話吧。”


    聽到唐玉山的介紹,巴榮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哎吆,你看我,真是糊塗,連鎮長書記都搞混了,第一次見麵,還請領導不要見怪!”說著,邀請大家進辦公室說話。


    本來趙隆泰想隆重的介紹屈宏呢,被巴榮搞了這麽個烏龍,心裏像吃了蒼蠅一樣膩味,隻能跟著巴榮向村部裏麵走去。見趙書記忘了介紹屈總,馬鎮長急忙說道:“巴支書,我給你介紹一位貴客,這位……”


    剛說了半句話,就見巴支書帶著趙書記已經進了辦公室,隻能咽下後麵的話,尷尬的邀請屈宏進屋。


    屈宏好歹是省裏下來的大老板,又是省政府秘書長的大公子,去哪裏都是巴結和尊重聲音,已經習慣了眾星捧月,哪裏被這麽涼過。心裏很是不滿,無奈巴榮土鱉不識金鑲玉,他隻能尷尬的笑了笑,隨著眾人向屋裏走去。


    其實,馬鎮長的話巴榮聽到了,但就是裝作沒聽見。屋裏一條髒兮兮的木沙發,幾個破椅子,眾人隻能圍在茶幾邊上坐下。巴榮拿出幾個滿身汙垢的玻璃杯,熱情的為大家倒茶水。


    屈宏可是公子哥,從小錦衣玉食,哪裏見過這麽簡陋的環境,關鍵杯子上還爬滿汙垢,不知道都是些什麽人用過的,想起來心裏就一陣惡心。急忙招唿道:“巴支書就別忙乎了,車裏有礦泉水和飲料,讓司機拿來就行,”


    聽到聲音,巴榮停下手裏的動作,裝作很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們這裏條件太差,怎麽敢讓客人破費呢。說句不怕丟人的話,還欠著供電局一百多塊錢的電費,小賣部還欠著幾十塊錢的辦公費呢,想給領導們弄點飲料,可手頭實在不寬裕呀。”


    聽巴榮又哭起窮來,趙隆泰一肚子的火氣,恨不得掐死這個死老頭。馬鎮長心裏也是很膩味,急忙打岔說道:“巴支書,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省宏圖實業集團老總屈宏,他是想……”


    聽馬鎮長介紹這個屈宏,巴支書就不想聽,我管你什麽失業就業公司的呢,反正你還是別說,免得老子難為。於是,裝作很激動的站起身,伸出雙手道“歡迎失業老總,我們這裏有很多青年都失業在家,你是來幫助他們解決就業的?這太感謝了……”


    巴支書的話讓在場眾人都快鬱悶死了,不知這老支書聽不懂人話,還是故意胡攪蠻纏。趙隆泰氣的臉都成了豬肝色,馬祥棟尷尬的都快哭了。屈宏一臉的憋屈,冷著臉和巴榮握了手。


    李濟源心裏笑開了花,唐玉山臉憋的通紅,心裏真是感慨不已。“人才呀,都是人才!平時看著嚴肅沉穩的巴榮,還有這麽滑稽的一麵。看來,這群人真的豁出去了,誰敢搶他們的飯,誰一定會倒大黴不可。”想到這裏,唐玉山反而輕鬆了。


    趙隆泰生氣歸生氣,但他可不敢當麵發火,因為人家說的都是為村民著想,為老百姓謀福利的話,你敢批評人家,那你就是什麽人了,弄不好什麽惡名就傳出去了。他實在不想聽這老頭掰扯不清,突然想起了蘇譽,自己帶人過來投資,不就是幫助蘇譽扶貧嗎,這份人情蘇譽還得領,蘇譽是個明白人,他過來一定能幫著說話。


    想到這裏,他沉著臉說道:“投資考察團來了,這麽大的事,作為北三村的扶貧專員,蘇譽怎麽沒來?快給蘇譽打個電話讓過來。”


    趙隆泰還以為自己聰明,可他沒想到,巴支書就在這裏等他呢。


    聽到趙書記的話,巴榮一臉的唏噓,歎了口氣說道:“唉…,苦了蘇譽這娃,從到我們這窮山溝裏,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天為我們有操不完心。為我們勞心費力不說,還拿自己錢為大家修路。這不,要修一條大油路,錢不夠,又去省城找什麽人化緣去了,昨天安排好工地上的事情就走了。


    不過,請領導們放心,我們一定按照蘇主任的安排,絕不會偷工減料,延誤工期。在這裏我還要感謝書記鎮長,把這麽優秀的幹部派到我們北三村來,鄉親們都很支持他的工作。”


    嘰裏呱啦了半天,終於聽到了一句舒服話。雖然蘇譽不在,但是能得到這個刁鑽的糟老頭肯定,也很難的。


    趙隆泰心情突然好了一點,看這老頭也不是太可惡了。“巴支書,咱們要修什麽樣的路?鎮上撥了三萬塊錢,還缺多少?”


    聽趙書記終於說到正題上了,巴支書急忙說道:“看我的趙書記呀,村裏要修一條十米寬的大油路,三萬塊缺就是個零頭,拋開人工不算,總工下來需要五六十萬。不過,蘇主任說,錢他想辦法,一定讓大家走一條幹淨硬實的幸福路。我看蘇譽這娃挺難,不知鎮裏能解決一些嗎?”


    這話一出,全場都安靜了,趙隆泰心裏又把這個糟老頭家裏問候了一遍。他看向了馬鎮長,又看向了幾個副鎮長,最後把眼光落在屈宏身上。


    屈宏今天感覺自己就是個小醜,被人怠慢了不說,還時不時的被人當肥羊看。被老頭一頓失業搞得心裏煩躁,說起了修路錢,又見趙隆泰期望的眼神看了過來。他心裏暗自腹誹:“你們當老子錢是大風刮來的,還真把老子當肥羊宰。基礎建設本來就是你們政府的事,老子可不是過來扶貧的。”


    心裏不爽歸不爽,但趙隆泰的眼神他不能無視。嗬嗬一笑說道:“巴支書,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大的飯,北三村這麽點人,又都窮的叮當響,連一輛車都沒有,修這麽好的公路給誰走?要我說,就修個沙石路得了。即經濟又實惠,等以後有錢了再修大油路。


    如果我看中了咱們黑石山投資辦廠,絕對優先招收三個村的青年做工,這樣不出幾年,你們村子裏也能富裕起來。這才是你們的出路,大油路費錢不說,還不好維護……”


    趙隆泰心裏雖然很失望,但還是點點頭表示肯定。馬鎮長也點點頭說道:“巴支書,屈總說的有道理,先讓村民富裕起來才是當務之急,修這大油路有些不務實,蘇譽這是胡鬧。”


    馬鎮長的話音剛落,巴榮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直接不說話了。


    趙隆泰又把話題引到投資黑石山石料場上,巴榮隻是嗯啊,就是不給說法,好像壓根就不感興趣。


    這讓一眾領導和屈宏有點摸不著頭腦。按理來說,誰聽到這麽大的投資都會感興趣,這糟老頭為啥問都懶得問。


    趙隆泰有些惱怒,陰沉著臉說道:“老唐,給其他兩個村支書打電話讓過來,修路也過不去,就在這裏把事情定下來。”


    唐玉山心裏正樂嗬呢,聽了書記的話,爽快的去電話機旁拿起電話撥號。沒想到電話沒人接,又撥了幾遍,兩個村裏都沒人接。


    趙隆泰終於發火了,“這些人上班時間不在辦公室呆著,跑出去幹嘛去了?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性了?這……”


    不過他的火還沒發完,就聽巴支書陰聲陽氣的說道:“好我的書記呀,你當我們村裏像你們鎮上一樣,待在辦公室就有錢拿?你也知道,幾十裏路開修了,幾千人在上麵幹活呢,領導幹部都不去指揮幹活,坐在家裏路就能修完?不是唐鄉長跑的快,我也到路上幹活去了。”


    這話一出,趙隆泰像鬥敗的公雞,也沒了脾氣。因為他知道巴支書說的是對的,上麵三令五聲要領導幹部下第一線看看,可是真正誰又能做到,都是做做樣子,喊喊口號糊弄糊弄罷了。


    看看時間,已經快五點了,要麽等到下班收工去二道嶺村,要麽改天再來。“屈總,路已經挖開了,今天過不去,要不我們改天約好了再來?”


    屈宏心裏正膩味呢,聽到這話,冷聲說道:“好吧,明天我去銅山鎮和雙泉鎮看看。這邊的路也一時半會也修不好,等路通了我們再來。”說完就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聽到這話,巴榮心裏長舒了一口氣,急忙站起來,笑盈盈的送客。


    這天下午,周建帶蘇譽去了地礦廳,說是常務副廳長何榮孝卡著不簽字,自己的二叔讓蘇譽來一趟,副廳長想見見這個扶貧幹部。


    蘇譽心裏也納悶,合情合理的事,卡著不辦不說,還不給原因,隻說黑山暫時不予開發,以後看情況再定。這話說的微妙,一個暫時,一個看情況。難不成這家夥要好處?


    在地礦廳見到了周建的二叔,業務處處長周海波。四十多歲,胖乎乎的身材。見蘇譽過來,倒是很客氣,請蘇譽坐下,就說了情況。“常務副廳長叫何榮孝,平時辦事還挺痛快,這次不知為什麽,磨磨唧唧就是不簽字,也不說原因,隻說黑山暫時不考慮開發,等以後再看……”


    蘇譽聽完周處長的介紹,心裏也沒頭緒,就小心翼翼的問道:“何副廳長是不是要好處?”


    蘇譽是周建和褚雲哲的朋友,周海波也不見外,略一沉吟說道:“這個可能性有,但不大。因為我從來沒聽說過他有這個愛好。何況他炒股著,聽說也掙了好幾百個,他就一個女兒,也上班了,根本也不缺錢。”


    這可是個意外收獲,蘇譽想了想,微微一笑,“那就請二叔帶我過去吧,我當麵向廳長解釋解釋。”


    何副廳長在四樓辦公,兩人從三樓有樓梯上去,辦公室門關著。周處長輕輕敲了敲門,過了一會才聽見房間傳出請進的聲音。


    一進門,周處長就恭敬的說道:“何廳長,這位就是唿蘭縣的蘇譽同誌,他想親自給您匯報扶貧的情況。”


    蘇譽看到何廳長壓根沒有看自己兩人,腦袋紮在電腦屏幕上,手裏翻動著什麽。一隻手示意兩人坐下。周處長也不尷尬,揮手讓蘇譽坐下。


    大約過了一分鍾左右,何副廳長才扭過頭看向了蘇譽。“哦…,很年輕嘛,哪個學校畢業的,在山村扶貧一定很辛苦吧?”


    蘇譽有些夢幻的感覺,何副廳長很熱情,還詢問起自己的情況。看來,這位領導是真的堅持原則。


    “謝謝廳長關心,我是長安交通大學經濟管理專業畢業,今年才畢業,分到鎮上工作,鎮上又派我下去駐村扶貧,我包的三個最窮的村子,除了有石頭,其他一無是處。”蘇譽簡短的說了情況。


    聽到蘇譽已經和廳長聊上了,周海濤知道分寸,急忙借口出去了。


    何副廳長點點頭,你去的那個地方我知道,是古代流放犯官的地方,如今那些人基本都是清朝犯官的後人。環境惡劣,是出了名的。沒找到你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生,被發配到那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也真難為你了。”


    說到這裏,他拿出煙盒,抽出一支煙,正在摸打火機,就聽“吧嗒”一聲,火苗亮了。何副廳長抬頭看了看這個陽光帥氣的小夥子,微笑著吸起了煙。“廳長也玩股票?”蘇譽點完煙,裝作不經意的看了一眼,驚訝的說道。


    說完,規規矩矩的坐迴沙發上,準備再次聆聽廳長的詢問。


    “你也懂股票操作?”副廳長疑惑的問道。


    “專業所學,混點小錢還行。”蘇譽謙虛的說道。


    “口氣不小,還混點小錢,股票上的錢哪一分不是真金白銀賺迴來的,老子也算是老股民了,如今也是焦頭爛額,你一個毛頭小子,能有多大能耐。”何副廳長盯著蘇譽,暗暗的腹誹著。


    “哈哈哈…,挺謙虛嘛,這麽說來你的技術還不賴?”何廳長吐口了一口煙,爽朗的笑道。


    “何廳長見笑了,股市裏不敢說技術,也不敢靠運氣,你必須具備綜合實力,有超長得分析能力。比如一支股票,你不但要知道企業的產品,管理製度,產品的市場行情。還要了解企業的文化,企業的執行人,更要知道企業的發展方向。隻有掌握了這些,運用專業知識做深度剖解,結合自己敏銳的判斷力,這樣選出來股票,十有八九都是優質股,至少不賠錢。”蘇譽誠懇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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