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吳家太夫人不太喜這二夫人。吳春陽的夫人相貌普通,剛嫁入吳府沒幾年,就遭了吳春陽的厭棄。”


    聽著石鋒如此說,宋萱又想起那個在祠堂上任其婆母打罵,也絲毫不敢還手的女人。


    身邊親族也隻是不痛不癢地勸幾句,吳家人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不可謂不苦的。


    吳春陽本不是什麽好人,白白糟蹋辜負了這麽好的女子。


    吳二夫人嫁給他,真是可惜。


    石鋒問:“宋姑娘在想什麽?”


    宋萱目光移到石鋒臉上,皺眉道,“養肥田是何意?”


    石鋒咂舌,眼神慌亂地移開,又瞧見段霽和橫來一眼。


    他猛烈地咳嗽起來,不知如何作答。


    看著宋萱一臉茫然,他低頭喝了口茶,問,“宋姑娘您怎麽不問段大人?”


    “他不告訴我!”宋萱眉眼皺起,越發不解,“說正事,有何遮遮掩掩的?”


    石鋒又看了眼段霽和,“那您還是問他吧,我也不知。”


    見二人不說,宋萱也沒繼續問下去。


    她已經仔細驗過吳府帶出來的果子,可根本無毒,再交到段霽和手下去查驗,得到的結果也是無異常。


    難道她真猜錯了?


    “本以為阻撓查案的是吳大人,沒想到竟然是吳太夫人。”


    宋萱趴在桌子上,一隻手撐著腦袋,喪著臉十分鬱悶。


    若是別的阻力她倒能想辦法,可這吳太夫人實在是個講不了理的人,又太過信奉神佛。


    宋萱覺著以吳太夫人對那些江湖術士的信任程度,就算是聖旨來了也未必能勸動她。


    段霽和的手下試過假扮或買通那些人,居然還差點被發現了。


    “宋姑娘為何會懷疑吳大人?”


    石鋒對此話意外,這吳大人待吳二少爺向來寬和,二人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兄友弟恭。


    吳大人不僅僅是賢徳才幹讓人欽佩,最特別的一點是,像他這樣能做到麵麵俱到的人,少之又少。


    至於吳春陽,其他方麵的事簡直不堪入目,也就有這點子沾了點光,博了個好名聲。


    宋萱:“沒什麽,隻是覺得這吳大人脾氣太好了點......”


    品行端正,為人良善,這是一個大好人。


    雖然說不能將他弟弟的過錯,怪罪到他身上。可一個大好人,既有管束其弟的威嚴和能力,又有以身作則教導其弟的優良品質,即便有吳太夫人的影響,兩個人相差應不會太多吧?


    畢竟他們是相處融洽的兄弟手足,既無嫌隙往事,又無分居兩地分別受到不同的教化養育。


    難道這就是人與人之間,天生的差距?


    石鋒對吳賽沒有多少注意,吳大人本來就是一個存在感不強的人。


    他問道:“這不好嗎?”


    宋萱又往茶盞續了一杯 隻覺今日這茶怎麽喝都不解渴。


    “好是好,隻不過有些奇怪。”


    宋萱捂著杯子沒打算解釋,石鋒卻還等著她迴答,她隻好說下去。


    “這世上,隻要是活著的人,就不可能沒有陰暗之麵,隱秘之事。再好的人都不可能做到人人稱讚,即便是古之聖賢,依舊有為人所詬病之處。”


    “一個人若是賢名在外正常,可若說無一絲汙點,我隻覺得,這人假得很。”


    一旁的段霽和卻被此話逗笑。


    宋萱迴過神來,看向他,“我說這些話,你是不是覺得我與那詆毀忠臣良將的奸佞小人,無甚區別?”


    “賢與不賢,難辨其真。”段霽和搖了搖頭,似乎陷入迴憶,又似是隨意談起,


    “賢明之士,自不在乎外人的非議評價,亦不求他人理解,隻循自己的道。如此毀譽由人,不可不謂之譖愬纏身,或妒忌,或嫉恨,越是賢徳,越易遭人猜忌辱蔑。其過往必有一時風光,即便曾被人們奉為神聖,終不外乎落得個舌劍鏘殺,泥淖埋骨的地步。


    相反,假仁義之人,醉心於功名利祿,也更得經營聲名之道。如此,榮盛之時,追逐名利,善以謀私,滿足內心貪欲;禍危之時,更懂如何隱身避禍,明哲保身。”


    宋萱歎息一聲,許久都無話可說。


    她沉默地看著杯中飄浮的新茶,含著熱氣飲下一口茶,再道,“如今世事,但凡活著的,越是幹淨之人,也越不得幹淨。指謫他人的人幹淨,奸惡謀私的人幹淨,背信棄義的人幹淨,唯獨清明如鏡之人最不幹淨。”


    一旁的石鋒覺得此間談話太過沉悶,他朝宋萱嘿笑一聲,“宋姑娘這般說,可是那些清白的人,都要被逼得死絕了?”


    宋萱隻是抬了抬眉,眼底便暗沉下來,“我隻是覺得我們的世界,活在這裏的人,不論是誰,是哪個陣營,好像沒有一方是勝者,也沒有人能停下來。”


    ***


    宋萱一身男子裝扮出現在水香居內。


    她生得清秀,藍衣墨發,眼瞳漆黑,眉間又自有一副書生氣息,活脫脫一副稚嫩少年的模樣。


    她身子單薄,肩窄腰細,一副年弱書生裝扮,倒也不算違和。


    段霽和眸光微閃,還有些沒認出來眼前人就是宋萱。


    “段兄?”


    宋萱眸似月牙,眉眼彎彎,勾著笑湊到段霽和麵前,“當真認不出來嗎?”


    段霽和移開視線,沒有說話,伸手幫她將繞了脖子大半的藍錦發帶撥開。


    二人容貌上乘,並排站在一旁時更加引人駐足,樓中不乏有女子投以目光。


    宋萱微微側頭,靠近段霽和道:“段兄風姿卓越,常服穿著比平日也更好看幾分,水香居大半的姑娘可都在偷偷瞧著你呢。”


    段霽和輕輕瞥了她一眼,冰涼的視線環顧了四周一圈。


    宋萱瞬間感覺到樓內氣氛有片刻的僵滯,身上的目光也少了一重


    宋萱打量一眼,察覺他眸中的冷意,她不自覺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後脖頸裸露在外的皮膚。


    果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過了過了!


    看來他不喜歡開玩笑。


    見段霽和並未發怒,宋萱輕喘了一口氣。


    她差點忘了段霽和狠厲陰沉的模樣,前世他可是能在她家就威脅要她小命的人啊。


    “二位少爺真是風流倜儻啊!”


    石鋒喜滋滋地湊到他們麵前,甫一對比二人身上的衣服,低頭打量起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對段霽和納悶道,“段大人,為何弟兄們給我整得衣服是家丁衣服?樣子也太醜了點,粟喜今日讓我迴家別走正門。”


    看著石鋒頭上紮著的懸頭髻,魁梧中不失可愛,倒是別致。


    許是平日裏他得罪了些手底下的人,才逮著機會捉弄,竟他裝扮成這副模樣。


    宋萱轉頭偷笑一聲,她迴過頭來,正色道:“石大哥,你是已娶新婦之人,自然不可逛妓院。我和段大人則不同,逛逛也無傷大雅。段大人去查案,我去長長見識。後廚可是情報信息密集之地,能者多勞,就交給你了。”


    “石大哥,我可是答應粟喜嫂嫂要看住你的。”


    宋萱輕拍了下石鋒肩膀,抬頭立馬換了副笑容,眉目含笑地看著向他們迎麵走來的周媽媽。


    “二位少爺頭次來水香居吧?” 周媽媽一臉精明笑意,眸中仍是看搖錢樹的表情。“公子有何需求愛好都放心大膽得說,水香居的姑娘可是各個水靈貌美,盡管吩咐我周媽媽。”


    “我與兄長頭次來這兒,勞煩媽媽介紹介紹。”


    “這是自然,自然......”周媽媽捏著桃紅色繡帕攥在掌心,彎著眼睛搓了搓雙手。


    宋萱意會地看了眼石鋒,卻見對方也一起笑著。她隻會迴過頭,笑眯眯地從袖中取出金錠,“那就多謝周媽媽了。”


    對方雙眼仿佛更亮了一度,立馬收下金錠。


    “你去後院喂馬,等著我和兄長。”宋萱對石鋒揮了揮手,將一副不差錢的風流公子哥作派,演得淋漓盡致。


    段霽和已經走了進去,宋萱也跟著他一腳踩進去,卻被周媽媽一手擋在身前,“您可不能進去。”


    石鋒和宋萱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的女人,一時滿臉都是疑惑。


    段霽和迴頭:“有何事?”


    “他能進。”周媽媽努了努嘴,指向段霽和,又對宋萱道,“您可不行!”


    ‘為何’還未出口,周媽媽搶先說話,“姑娘,像你這般女扮男裝的女子多了去了。水香居的規矩就是,除賣身為妓,女子可不得入內。”


    這是宋萱沒料到的,她睜著眼睛眨了眨。


    什麽!


    前世的宋瑩也跟她一樣,女扮男裝與沈翊、裴意棠他們一起入青樓妓院,為何沒有人識破宋瑩她們的女兒身?


    到她這裏,就被輕易識破啦?!


    難道普通配角會受到女主光環影響,就可以變成睜眼瞎,而對她這樣的普通人,他們則迴歸到了正常智商?


    天理難容!


    宋萱心裏已經指著天罵了一萬遍,極度不爽!


    “你以為打扮打扮,穿個男子衣衫,就能騙過我們的眼睛?”周媽媽看傻子一樣看向宋萱,不由地笑她天真,“笑話,老娘可是閱女無數,也閱男無數。”


    周媽媽抬手摸了一把宋萱細膩光滑的臉,一邊說,一邊挑起她下巴瞧著,言道,“什麽身段,什麽相貌,那可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再暗地裏捏了一把宋萱的腰。


    她腰間一痛,壓著嗓音怒道。


    “你!你幹什麽!”


    宋萱接著就滿臉漲紅,她憤怒不已,卻不想引人注意,又強壓下怒火。


    “娘子這條件極佳,竟也留不住丈夫的心麽?”


    周媽媽見宋萱生氣,她倒更樂了。原以為這姑娘和前麵那位公子是一對,可哪有夫妻雙雙逛妓院的。


    想來又是來妓院打砸的。


    可不能放進去,不然每過一日來一個,她這水香居還開不開?生意還做不做?


    她倒也不為難人,好言相勸道,“姑娘且放寬心些,男人都是一個樣,哪有不偷腥的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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