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昭昭,武皋城北,廝殺慘烈,伏屍無數。


    城南營寨,旌旗招展,光和萬裏,大寨連綿。


    寨內校場怒吼不息,一隊隊士兵手持大盾緊握長矛,隨著令旗的揮動,不斷變換著陣型。


    這是郭藴軍團的奴兵,但現在他們已經脫去奴籍,轉化為常備戰兵,亦是此次與鮮卑大戰,的抗胡主力軍。


    三十八萬人,駐紮在武皋南側平原,亦是李信抵禦胡人的堅實後盾。


    他們以前是奴,但現在卻是兵,是比一般郡縣戍卒,還要強的準戰兵。


    這些人,在戰場宿將郭藴、張遼、高順、魏越、曹性、成廉等雁門將領的統率訓練下,早已完成了質的蛻變。


    哪怕此時北關戰事慘烈,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依然在大營內,有條不紊的操練著各種軍陣。


    有騎兵在訓,亦有步兵演練,弓弩手操縱床弩,時刻為接下來的大戰做準備。


    如今的郭藴兵團,算是鳥槍換炮,長矛刀劍齊備,甲胄戰馬補充,助他們的精神麵貌更上一層。


    夏軍因為吞並匈奴,接手河套內外平原,治下戰馬充足。


    在鮮卑人南下之前,李信一直對郭藴等人多有防備,是以一直沒有給他們配備騎兵。


    但如今,麵臨大漢和鮮卑,這南北霸主的兩線夾擊,壓力倍增,李信不得不重視。


    此時,軍營內有八萬多在訓騎兵,強弓震弦,步騎合一,戰力不可同日而語。


    大寨南門,兵戈森寒,官道兩側矗立著一隊隊手持橫刀冷麵侍衛。


    唿唿,冷風席席,一身黑色寶甲的李信按劍南望。


    在他身後典韋、郭藴、張遼、高順、魏越、孫康、孫觀、乃至邊將閻柔、王雄、潘豹、梁習等人亦肅立無言。


    因為今天,是幽州文武,攜帶戰果迴歸的日子,李信這名人主,亦親自出城迎接,以示重視...


    “踏踏!”馬蹄聲急,筆直的官道上,一隊三千人左右的騎兵隊伍,快速向西方奔來。


    這是隊精銳騎兵,單騎雙馬人皆披甲,為首一員將領身材魁梧,體魄雄渾。


    紅纓兜鍪下,微眯的雙眸銳利有神,了望間宛若狼視。


    “希律律!”馬蹄高揚,騎兵緩緩止步,將領目光銳利,他一眼瞧見官道上的那群人影。


    “下馬!”將軍不敢怠慢,猛然翻身,身後所有士兵,立即下馬步行。


    眾人環衛下,一名身穿青色長袍,細眼長髯的文士,緩緩走出。


    “踏踏!”賈詡腳步急促,在堅硬的土石官道上,蕩起陣陣塵煙:“詡,見過主公!”


    “見過...大將軍...”


    與此同時,身後眾人,無論是將軍還是文士,皆快步上前躬身行禮:“末將...參見大帥...”


    “參見...大將軍...”


    “哈哈,諸位將士辛苦了!”


    李信笑聲清朗,上前拍了拍騎兵統領的肩膀道:“石勒將軍也辛苦了,若沒有爾等在前方殺敵,吾等安能立身於此...”


    “為主公奮戰,乃石勒之榮幸,安敢言苦...”


    被李屠夫當麵誇讚,石勒立即受寵若驚,急忙大表忠心。


    夏軍悍將多矣,他石勒雖有勇力,但目前隻是匈奴八旗中的一名旗主。


    在夏軍的陣容中,頂多算是一名中上層的,萬人將領。


    不說臧霸韓忠等人,單是與孫康昌豨這些二線將領相比,也有所不如。


    他除了在美稷羨馬時,與李信有過一麵之緣外,便再也沒有絲毫見麵的機會了。


    但沒想到再見之時,李信竟然能將他的名姓,記得如此詳細。


    這讓石勒心中感慨萬千,夏軍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內膨脹至斯,不是沒有原因的。


    李信微微點頭,不吝讚歎道:“好漢子,若軍中人人皆有石將軍如此忠心,區區鮮卑雜胡,有何懼哉...”


    “爾等也一樣,待打退漢軍和鮮卑,吾會親自為各位將士論功...”


    李信拍了拍石勒寬厚的的肩膀,安慰一番之後,將目光轉向首席軍師:“文和,這一趟,辛苦了...”


    “為主公分憂,乃詡之本責....”


    “文和謙虛了...”


    “主公辛苦了…”


    “文和消瘦了…”


    “主公英武了...”


    “哈哈!”臣主之間,相互恭維之後,李信大笑。


    他第一次發現這老狐狸,竟然還有著幽默細胞...


    ...


    城南大營,中軍帥帳。


    大帳內透光,通風敞亮,門處典韋懷抱雙戟似門神假寐,鐵塔般的身影萬年不變。


    大帳內,李信端坐上首,側手處,是賈詡、張即、郭藴、張遼、孫康、閻柔、王雄、潘豹、石勒等軍中文武。


    眾人陸續落座後,李信也不廢話,直接奔入正題:“文和,幽州一行,收獲如何...”


    “主公!”賈詡應聲起身,先是向主公一禮,而後環顧帳中眾將。


    他拱了拱手,朗聲道:“得益於諸位將軍的支持,此行幽州三十日,共遷離漁陽、上穀、薊縣、涿郡、廣陽等六郡四十八縣...”


    “其中有民三十二萬六千七百餘戶,人口兩百九十六萬餘,得青壯八十萬名...”


    “其中州府官員遷離十三萬戶,人口七十八萬,世家豪族出力最多,遷口數兩百一十八萬人...”


    “唔!”聽到詳細數據,李信心中微微有些意外,將近三百萬人口,幾乎是整個並州的三倍還多。


    “若劉虞老賊得知此消息,估計會氣的吐血!”孫康等人心中感歎。


    幽遼之地,作為天下少有的大州,其地盤之廣,估計隻有南方的荊揚益能與之媲美。


    四十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上,隻有不到三百八十多萬人口,一下子少了大半,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夏軍從此再也不用擔心東線戰事,和軍事壓力...


    因為沒了足夠的人口底蘊做支撐,就算劉虞和公孫度有十萬精銳,也難以攻破上穀防線...


    劉虞等人不北上還好,若真敢北上與夏軍爭鋒,估計不餓死,都幸運的,更何談戰力...


    如今的幽州,相當於被夏軍堅壁清野,沿途沒有人口和補給...


    劉虞想要靠現在的幽州,養五萬戰兵,都費勁,更不別說十萬...


    當然,也不排除,大漢朝廷在後方,咬牙輸血的可能性...


    但還是那句話,戰線越長,對後勤的消耗和壓力,就越大...


    大漢這個泥足巨人本就虛弱不堪,別到時候,輸著輸著輸了...


    賈詡見眾人興致高昂,不動聲色拱手道:“主公,幽州遷民實在緊急,加上周倉統領全軍覆沒....”


    “什麽!”原本滿心欣慰的李屠夫,瞬間一驚:“周倉全軍覆沒,什麽時候的事,怎麽之前不報?”


    “周統領現在如何了?還有黃紹又在何處?老子給他留了三萬鐵騎,難道是吃幹飯的嗎?”


    見主公注意力轉移,賈詡悄悄的鬆了口氣,他向身側使了個眼色。


    張即心神意領下,直接起身道:“迴主公,周統領兵敗涿郡,在撤往良縣的途中,被鮮於銀伏兵襲擊,不知所蹤...”


    “黃將軍目前率一萬鐵騎,前往薊縣,正與劉虞的幽州軍對峙...”


    “一萬鐵騎?不知所蹤?”


    聽到這個消息,李信心中一怒,旋即冷聲道:“幽州鐵騎三萬名,新征役卒十萬眾...”


    “又依堅城,占據地利,逐級據守,周倉怎會全軍覆沒?”


    “還有黃紹,他釀的又是幹什麽吃的,區區一萬人馬在薊縣能幹什麽,還是說他就眼睜睜的看著周倉敗亡....”


    此前撤離幽州,李信留了周倉六千人駐守河間,又給黃紹留了三萬人馬坐鎮幽州。


    後麵又陸續征召了一批地方縣卒,與十萬青壯役兵,這些人數加起來沒有二十萬也得有十八萬。


    雖說戰力可能不行,但是配合戰兵守個城,還是有點力氣的。


    且還有周倉和黃紹將近四萬戰兵,這麽多人依城為托,節節據守。


    而劉虞和公孫度等人,雖然號稱三十萬,但他們手中,真正的戰兵,有十萬人就頂天了....


    以夏軍的戰力,即使形勢不妙,也能果斷撤離,豈會全軍覆沒。


    周倉怎麽說也是戰場老油條,雖然能力沒有長進,但作戰經驗絕對不低。


    除非是黃紹這員大將,坐視友軍敗亡,沒有發兵支援。


    若不然兩軍聯動,劉虞想啃掉周倉的部隊,首先要崩了自己的門牙。


    且周倉作為從豫州出來的老兄弟,一路血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隻要度過眼前這道難關,兄弟們就真正的坐穩了王侯將相的身份,如今卻...


    張即適時上前為黃紹開脫道:“主公,周統領敗亡是誰也沒想到的,此責不在黃將軍!”


    “大軍不但要分出兩萬人防備東部鮮卑,還需要分兵協助遷民事宜,所以有所疏忽也在所難免....”


    “防備鮮卑?”李信聞言,瞬間有所明悟。


    黃紹這員老兄弟,怕不是會錯了意,犯了臧霸當初的毛病。


    自己讓他留守幽州,主要的目的,是防備漢軍,防備劉虞和公孫瓚。


    但現在,對方隻帶一萬戰兵南下守城,卻留兩萬主力在北方與鮮卑人死磕…


    想到這裏,李信眸光逐漸轉冷:“我的黃大將軍,這是當了幾天官老爺當傻了,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老子早就給他說過,鮮卑人要的隻是奴隸和女人,而漢軍使要我等兄弟的命...”


    “連這點他都弄不明白,他黃紹還有什麽資格再統領一軍...”


    “立刻飛書傳訊,讓黃紹把軍隊撤出來,若其有絲毫遲疑,便不用再迴...”


    “諾!”帳外的傳訊兵一個激靈,不敢怠慢,立刻領命而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帥這次是動了真怒,甚至連黃紹這名老兄弟,都要受責...


    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李信心情沉重,原本賈詡遷民歸來,屬於大喜之事,但此刻,唉!


    世人隻看到了他這個主公有多威風,卻沒看到其中的心酸,身邊的老兄弟一個個戰死犧牲,其中痛苦有誰知。


    李信原本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夠硬了,但是真當惡訓傳來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不夠狠。


    若夠狠,即使兄弟死光了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若夠狠,他便不會如此瞻前顧後,非要被人逼上絕路,才開始反思。


    他李信,離傳說中的梟性,還有一段距離要走,還是不夠啊...


    郭藴等人見此,隻能出言安慰道:“主公,還請節哀...”


    “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上陣亡,主公節哀...”


    張遼更是起身直言道:“馬革裹屍戰死沙場,是我等武將,最好的歸宿...”


    “能夠夠痛痛快快的戰上一場,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這句話說出了很多人的心聲,能戰死沙場,對於一些武將來說是幸運的。


    因為與那些狡兔死,走狗烹的將領相比,他不用憋屈的死在權力傾軋之下。


    更不用承受晚年的傷病,和痛苦折磨,算是提前享福了。


    “唿!”李信長唿一口氣,暗暗調整心情。


    經過兄弟戰死心腹被殺,他的心雖然還沒有堅如鐵石,但卻有了一定的抗打擊能力。


    作為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統帥,李信也將事情看明白了,與其它兄弟相比,周倉應該算是幸運的吧...


    李信將悲痛深深掩埋在心底之後,一雙鷹眸又恢複了往日的銳利:“幽州之事暫且放在一邊,現在繼續商議遷民之事!”


    說到這裏,李信將目光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軍師:“百姓遷入並州,後續安排管理要跟上...”


    “其中戶口完整者,盡可能的轉移到河套地區安置...”


    “主公放心,此事已經在做了!”


    賈詡微不可察的望了眼上首:“目前崔從事,已經將雁門、定襄、西河等地百姓,陸續轉移至河套內外平原...”


    “並在當地設置了補給點,和簡易營地,基本上做到了,居者有屋,病者有醫,勞者有得...”


    “而且,各營地內的後續基礎設施,亦在穩步完善中...”


    “嗯!”李信微微點頭,再次道:“傳我軍令,讓王充接手總督府所有政務...”


    “河套移民,由公則親自負責,各地百姓,三個月內,要全部安置......”


    “吾不希望聽到有任何異樣的聲音,也不允許有任何亂子發生...”


    李信聲音嚴肅,河套是夏軍的根基所在,其中變法革新,製度完善,掌控力和戰爭潛力,乃治下之最...


    將幽州百姓遷入其中,在增添人口的同時,也是為了將來更好的發揮其中戰爭潛力。


    夏軍的治下複雜無比,既有與大漢一脈相承的製度,也有恢複先秦軍爵之製,其中最大的區別就是,河套與並州。


    前者是經過屠刀犁了一遍遍之後,氣象革新法令無阻,統治力深入底層,一竿子插到底,所能調動的人力物力,是最強的。


    後者並州,則維持與世家豪強共治州郡的結構,統治力度與動員能力有些不及。


    若戰事不利,李信會果斷放棄並州,轉而收縮力量,退入河套草原。


    憑借黃河及陰山天險與鮮卑繼續對峙,這種情況下,他自然不會把人口安置在並州。


    而且,將幽州人口安置在河套,還省了後續革新的陣痛...


    因為,按照正常的手段,在幽州大地上,施行變法或者改革...


    到時必然會動搖既得利益者的蛋糕,導致暴亂頻發,阻力重重...


    但現在,有著河套現成都製度,和完善的律法基礎...


    根本不需要再像之前,對付匈奴人那樣,屠刀犁地,或者製造殺孽...


    因為自商鞅變法以來,六百多年的壓製愚弄,大漢百姓早已習慣了被壓榨被剝削...


    夏軍隻需要,將百姓遷入其中,增加人口,充實底蘊...


    隻要秩序穩定運行,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轉化為河套的戰爭潛力...


    因為,曆代變法改革的最大阻力,從來都不是鬆散的百姓,和底層愚民......


    而是那些有知識,有傳承,有組織,有權勢的世家大族...


    而夏軍早在下決心,遷民的時候,就已經有所考慮。


    幽州那些世家大族,豪強權貴坐地虎,配合的就直接給安置在並州、太原、乃至雁門等靠近邊關的地區,直麵胡人戰火...


    不配合的,直接發兵剿滅,如果骨頭硬難啃,那就放東部鮮卑進幽州,讓他們在地方上,在胡人的鐵蹄下自生自滅...


    計劃很完美,隻是在執行的過程中,黃紹這名曾經的老兄弟,腦袋發熱,在遼東地區,與鮮卑人死磕。


    導致借刀殺人的計劃,沒能得到執行,多少有些瑕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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