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裏的坊間草民們,因為見多識廣的緣故,嘴皮子都賊溜。


    張嘴就是尚書侍郎,閉嘴就是龍子龍孫,口氣之大,氣場之豪,很容易唬住外鄉的土包子!


    可是,真碰見了狠人,這些人又都慫了。


    這是因為,敢在京城裏,當眾說狠話的,絕非善類。


    幾十位食客們,麵也不吃了,賬也不付了,惟恐走得太慢,沾上了火星。


    可是呢,這些人溜出了麵館後,卻都沒有走遠,聚在外頭看熱鬧。


    大家都走光了,就剩下康熙和胤禑慢條斯理的唆麵,想不惹人注意,都不可能。


    “二位,我們爺是宮裏人,還請賞個薄麵,行個方便。”


    為首的挑事者,是個黑臉漢子,多少見過一些世麵,便主動走過來,抱拳拱手,想套康熙的底。


    康熙根本懶得理他,用筷子夾起幾根麵條,塞進嘴裏,細嚼慢咽。


    胤禑則暗暗歎息不已,要不說,都是自己作死呢?


    黑臉漢子,不說宮裏有人,尚有活路。


    現在好嘛,康熙怎麽可能允許不安分的因素,影響他在宮裏酣睡呢?


    “二位,可別敬酒不吃,想吃罰酒啊?”黑臉漢子見康熙和胤禑都沒理他,一時心頭火起,話就很不中聽了。


    這時,康熙停了筷子,抬起頭,接過吳什遞來的白絹帕,冷冷的問那個黑臉漢子:“什麽樣的罰酒?”


    那黑臉漢子得意的一笑,說:“送順天府,重重的治罪!”


    胤禑簡直不忍直視了,這個傻x,拖累了身後的宮裏人,也就罷了,居然又扯出了順天府。


    唉,這事鬧的,窟窿越扯越大了!


    聽說順天府三個字,康熙倒是有些小吃驚。


    因為,現任順天府尹施世綸,是出了名的鐵麵大清官。


    施世綸,是施琅的次子,隸於鑲黃旗漢軍。因父蔭的關係,他的仕途起點,就是正六品的泰州知州。


    因為,施琅是收台最大功臣的緣故,康熙確實善待了他的八個兒子。


    其中,最受康熙看重的,便是施世綸。


    現在,黑臉漢子當眾抖出了順天府有人,康熙當即起了疑心,莫非施世綸的清廉無私,都是故意裝的?


    康熙的脾氣是,你可以明著貪,但是,不能把朕當猴耍。


    胤禑受傷的那半年裏,幾乎和康熙朝夕相處,他現在對康熙的脾氣,已經摸到了八成。


    康熙的心裏肯定不舒坦了!


    但是,黑臉漢子的身後,站著幾十個手拿刀槍棍棒的地痞流氓,胤禑必須把康熙的安全問題放在首位。


    “阿瑪,您再不發話,兒子就忍不住了。”胤禑沒看黑臉漢子,徑直和康熙攤了牌。


    因為,康熙隻帶了吳什一起進麵館,別的侍衛們都留下在了外麵。


    康熙想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卻被掃了興致,便冷冷的瞪著胤禑。


    天下至尊的這麽一瞪,不客氣的說,除了胤禑之外,還真沒人頂得住!


    胤禑左肩上留下的虎爪傷疤,就是整個大清朝最硬的勳章,他怕個球?


    “海察,隻留這一個活口!”胤禑不顧康熙的淩厲眼刀,指著黑臉漢子,悍然下達了絕殺令。


    “嗻。”海察已經很久沒見過血,早就憋壞了,莫名其妙的興奮之極。


    海察當即抽刀出鞘,領著他的十幾名手下,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惡狠狠的撲進了地痞流氓的人堆裏。


    “噗……”有人腹部中刀。


    “哢。”這是砍斷骨頭的脆響。


    幾乎眨個眼的工夫,張記鹵肉麵館前,變成了一片血海。


    “呀……”


    我的個媽呀……”


    “快跑啊……”看熱鬧的人,嚇得四散奔逃。


    “你竟敢當街殺了這麽多人,好大的狗膽?”康熙火冒三丈的痛罵胤禑。


    誰料,胤禑硬梆梆的狠懟康熙:“為了阿瑪的安全,兒子誰都敢殺!”


    “你這是草菅人命!”康熙的鼻子都氣歪了,“你竟如此的殘暴不仁?”


    胤禑卻絲毫也不慌亂的說:“誰敢衝阿瑪您舉刀,就是十惡不赦的亂臣賊子!”絲毫也沒有悔改之意。


    “滾……”康熙氣得渾身直哆嗦,霍的起身,一腳踢翻了邊上的長條凳。


    “滾就滾!”胤禑拔腿就走,絲毫也沒有跪地求饒的心思。


    誰料,胤禑剛走到麵館的門邊,卻聽康熙說,“迴來!”


    胤禑隻得又折返了迴去,站在了康熙的身邊,乖乖的聽訓。


    然而,康熙卻沒理會胤禑,而是吩咐吳什:“封鎖整條街,把屍體都送虎園。另外,吩咐下去,誰敢走漏了半點消息,全家老小直送狼窩。”


    “嗻。”吳什一邊領命,一邊感歎不已,皇上對十五爺那是真愛啊!


    康熙異常明快的料理了善後事宜,冷不丁的舉起手裏的折扇,狠狠的敲在了胤禑的腦袋上,氣哼哼的罵道:“不孝孽畜,盡給爹老子添亂!”


    見胤禑有些發呆,康熙怒道:“還楞著幹什麽,迴去罰跪半日,滾!”


    胤禑被趕走了,康熙十分掃興的也出了門。


    吳什護送康熙出門之後,暗中打了個手勢。


    “嗖。”吳什的手還沒放下,早就魂飛魄散的黑臉漢子,被一箭穿喉,倒在了血泊之中,肯定活不成了。


    吳什又不是胤禑,哪怕借他八十個膽子,也不敢擅自在駕前下令殺人。


    胤禑迴府之後,不僅沒有主動罰跪,反而在沐浴更衣之後,抱著年觀音,潛心修練少年推車的秘技。


    嘿嘿,花團錦簇,烈火烹油之時,若不主動犯點小錯誤,那麽,聖眷遲早大衰。


    相反,時不時的幹點影響聲譽的出格之事,反而容易擺脫野心勃勃的嫌疑。


    康熙是少有的大學問家皇帝,他豈能不知,漢武帝還活著的時候,霍光居然從不犯錯?


    不犯錯的人,不是擅行廢立的霍光,就是道德標兵王莽!


    不過,連續好多天,康熙都沒見胤禑。


    胤禑絲毫也不著急,不見就不見,把內務府的題本交進乾清宮後,他就瀟灑的走了。


    俗話說的好,無欲則剛!


    隻要不謀反,胤禑充其量再迴尚書房讀書罷了。


    三十幾年的太子,都坐在尚書房裏,乖乖的讀書,胤禑還怕什麽丟臉?


    過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胤禑遞了大婚納采的題本。


    照規矩,皇子大婚的黃道吉日,必須由康熙欽定。


    原本,胤禑以為,康熙不會見他。


    誰曾想,魏珠出來叫他進去。


    “知錯了麽?”康熙冷冷的問胤禑。


    胤禑梗著脖子說:“迴汗阿瑪,誰敢衝您舉刀,臣兒絕不答應!”


    嘿嘿,隻要這個立場站穩了,走遍大清都不怕!


    “你……”康熙氣得渾身發抖,可能是嗆著了,劇烈咳嗽起來。


    梁九功和魏珠,趕緊跑過來,撫胸敲背的忙活了好一陣子。


    終於,康熙恢複了平靜,把梁九功和魏珠,轟了出去。


    “下不為例,明白吧?”康熙調勻了唿吸,冷冷警告胤禑。


    胤禑卻偏不服軟,挺直了腰杆說:“護駕除外。”


    “你……”康熙怒不可遏的說,“叫張廷玉!”


    張廷玉很快就來了。


    “衡臣,擬旨,愉貝勒頗有行為不檢之處,著削去一百五十名護衛,罰銀5000兩!”


    “是。”擬旨專業戶張廷玉,跪到小幾子前,提筆而就,幾乎眨個眼的工夫,就擬好了旨意。


    胤禑接了旨意之後,故作垂頭喪氣的樣子。


    張廷玉不動聲色的瞥了眼胤禑,唉,十五爺真的是絕頂聰明啊。


    康熙上頭的時候,賜了200名索倫兵給胤禑,事後一想,這必定是京城裏的一大安全隱患。


    現在,胤禑犯了不大不小的錯誤,既沒有奪爵,更沒有圈禁。


    罰銀不過是表麵文章罷了,康熙真正想做的是,收迴大部索倫兵,以免變生肘腋,禍起蕭牆。


    但是,以張廷玉對康熙的了解,康熙畢竟還是心疼胤禑,給他留了50名索倫兵,這就無傷大雅了。


    婚前納采的那天,康熙居然派了馬齊出麵,擔任納采正使,去太子妃的娘家傳製。


    這個姿態一出,胤禑馬上就收到了康熙徹底消氣的信號,當即進了乾清宮。


    “汗阿瑪,臣兒知錯了!”


    胤禑此前死不認錯,現在居然伏地大哭,顯然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哼,若不是怕影響了天家的聲譽,朕真不想再見你。”康熙裝模作樣的罵了一陣子,話鋒一轉,“你大婚後,十八阿哥住哪?”


    胤禑早料了康熙會有此問,便胸有成竹的說:“迴汗阿瑪,臣兒打算,嫡福晉住東院,側福晉住西院,十八弟就住在臣兒院中的東廂房,方便及時照顧他。”


    “哦,那多出的地方呢?”康熙有些奇怪的問胤禑。


    胤禑晉為貝勒之後,康熙就把原濤貝子府左側的章貝子府,和右側的奉恩鎮國公府,一體賞給了胤禑。


    這麽一來,胤禑的貝勒府,大得出奇,幾乎占據了整條胡同。


    胤禑微微一笑,厚顏無恥的說:“等汗阿瑪賞了多多的狐媚子,總要有院子安置不是?”


    康熙略微一想,不由拈起花白的胡須,輕聲笑道:“開枝散葉,多子多福,朕也可以抱上你的小崽子了。”


    胤禑心裏有數,康熙說的是抱一抱而已,而不是養在宮中。


    因為,所有皇孫之中,康熙最寵弘皙。


    乾隆登基之後,為了給自己的貼金,經常宣揚說,皇祖對他是:見即驚愛!


    實際上,純屬鬼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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