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薑?”


    反應過來的秦鈺捂著小胸脯,憤怒地質問,“你竟然偷聽我們說話?”


    扶薑詫異地挑眉,似乎也沒想到,原來在宗府後園裏私會之人竟然是秦鈺。


    而她身邊那名年輕俊秀的郎君,想必就是太常寺奉禮郎周齊之子周煬了。


    “這兒是宗府,我在此處散步,何來偷聽一說?”


    秦鈺還想發作,一旁的周煬急忙攔住她,客氣地向扶薑行禮。


    “殿下勿怪,鈺兒隻是被嚇著了。方才她不慎扭了腳,我急著為她揉捏,倒是沒注意殿下與宋世子在此處。”


    周煬此話倒是巧妙,不僅顧及了體麵,也向他們二人證明了自己與秦鈺的清白。


    扶薑對他們的私事根本不感興趣,反倒是宋橋夕,注意到周煬頻頻朝扶薑投去目光,唇角的笑淡了幾分。


    他盯著周煬,眸中寒光微閃,笑問道:“好看嗎?”


    周煬茫然地看他,“什麽?”


    宋橋夕走近一步,突然揮拳砸向周煬的眼眶,又揪著他的衣領,在他的慘叫和秦鈺的驚唿聲中,重重地將他往牆上一砸。


    宋橋夕獰笑,“我說,扶薑好看嗎?”


    周煬兩股戰戰,驚恐在他臉上無限放大,結結巴巴道:“不、不好看……不,好、好看!”


    兩個迴答都不能讓宋橋夕滿意,周煬欲哭無淚,崩潰地控訴:“宋世子到底何意?”


    秦鈺衝上前拽著宋橋夕的鐵臂,拚命捶打著:“宋橋夕,你放開他!你有什麽資格打人?打的還是秦家的郎婿!秦家不會放過你的!”


    她那點力道,對宋橋夕來說就跟撓癢癢似的,雖然不疼,但也煩得很。


    宋橋夕厭惡地將他們二人甩開,秦鈺慌忙去扶周煬,卻聽宋橋夕嘲諷道:“好歹也是高門大戶的千金,什麽人渣都能看上,秦小姐也算是舍己為人了。”


    周煬臉色一僵,心虛地躲閃著他的視線。


    秦鈺何曾遭到這種羞辱?氣惱地便想迴罵,見他一身煞氣,又生出了幾分膽怯,隻能把怒火轉移到一旁的扶薑身上,聲嘶力竭地控訴。


    “扶薑,是不是你教唆宋橋夕來對付我們?你這個人怎麽這麽惡毒!你害死了我哥,把我爹娘害成那樣,現在你還不放過我!”


    扶薑:“……”


    宋橋夕麵色一冷,“我可沒有不打女人的習慣,你想試試嗎?”


    秦鈺驚恐地往後一縮,又氣憤地嚷道:“你還敢打我?你不過是長信侯府一個小小的世子,誰不知道長信侯壓根不疼你,你這世子做不做得了還不好說呢,到底哪來的底氣在我麵前囂張?”


    宋橋夕的臉色驟然陰沉,眉宇間凝著風雷,殺氣四溢,驚得秦鈺癱坐在地,小臉煞白。


    他似欲上前,眼神兇得仿佛要將她的脖子擰斷,身側忽然伸出一隻手將其攔住。


    “這兒是宗府,別胡來。”


    宋橋夕垂眸看著拽著自己袖子的那隻生嫩的手,臉上冰雪驀然消融,又浮上了幾分委屈。


    “薑薑,她羞辱我。”


    扶薑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在他悄咪咪地伸手準備揩油時,放開了他的袖子,還嫌棄地往旁邊挪了一步,才垂眸看著麵前這對“苦命鴛鴦”。


    “知道為什麽秦淮死了,你爹病了,你娘瘋了,你還能安然無恙嗎?”


    扶薑的話令秦鈺一怔,滿腹的髒話堵在了嗓子眼,無路宣泄。


    “因為你蠢。”


    因為她蠢,從來隻會仗著秦氏在外興風作浪,而不知秦氏早已今非昔比。


    因為她蠢,自己的親眷被害至如此地步,尚且搞不清楚始作俑者到底是誰。


    因為她蠢,看不清局勢,也看不清人心,周煬的兩三句甜言蜜語便能讓她忘乎所以,骨子裏的傲慢又縱容她對堂堂長信侯世子口出惡言。


    扶薑不屑收拾她,秦晏也怕髒了自己的手,以致於秦鈺竟然覺得,自己還安然無恙,是有秦氏在為她撐腰。


    僅僅四個字,便令秦鈺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她下意識地想罵迴去,就像以往那樣,用尖酸刻薄的語言羞辱扶薑,以此獲得勝利的快感。


    但是此刻,她對著那雙空漠的眼睛,竟是說不出一句話。


    原來比起宋橋夕的狠戾,扶薑的不屑一顧,才是刺人最痛的刀。


    “看不出來,你說話還挺毒的。”


    離開了觀風廊,宋橋夕追著扶薑的腳步,笑得眉眼彎起。


    初春的寒風吹起少年的衣襟,水藍色的衣袍一如山間汨汨清泉,俊逸明媚的笑臉難得減了幾分陰鬱,望著她的眼神都含著璀璨明光。


    扶薑目不斜視,“滾遠點,每次碰上你就沒好事。”


    宋橋夕嘖了一聲,“本來我還想有個秘密想跟你分享的,沒想到你竟然這麽絕情。”


    “沒興趣。”


    “哦?毓德太妃的事也沒興趣嗎?”


    扶薑腳步一停,目光如炬地盯著他,“你最好不是在騙我。”


    宋橋夕痛心疾首,“我待你一片真心,甚至替你隱瞞了這麽多秘密,你竟然還不信我!”


    “少廢話,快說!”


    生怕她惱了,宋橋夕收起玩笑,見左右無人,才低聲道:“我找到了毓德太妃身邊的老宮女,她說那一晚太妃死之前,曾在清風和月樓和皇上吵了一架。”


    扶薑擰眉,“說重點。”


    “重點就是他們吵架的內容。”宋橋夕意味深長道,“你聽說過容妍公主嗎?”


    扶薑的拳頭一緊。


    她猜得果然沒錯!果然與她阿姐有關!


    說起容妍,宋橋夕也頗為感慨,“容妍公主是容氏的嫡長女,聽說也是個大美人,可惜她沒趕上好時候,在先皇登基之前就病故了。”


    扶薑一言不發,低垂的眼湧動著陰鬱的暗潮。


    “然後呢?”她聲音平靜問。


    宋橋夕神秘兮兮道:“那位老宮女說,其實當年容妍公主根本沒死。在先皇帶兵攻打京城之時,為了鼓舞士氣,她被送給了當時的騎兵營……當軍妓。”


    扶薑驀然偏眸看他,眸中洶湧的戾氣,令宋橋夕都愣了一下。


    她冷冰冰吐出兩個字,“繼續!”


    宋橋夕有些吃不準她的態度,遲疑著將他所知道的消息和盤托出。


    “當年誰都以為容妍死了,而在七年後,也就是先皇病故,新帝登基之時,毓德太妃曾收到了一封信,據說是容妍公主送來的。”


    “不可能!”扶薑矢口否認,眼眸猩紅,“當年容薑執政之後,一直在尋找容妍的下落,若她還活著,怎麽可能一無所獲?”


    “那是因為,她僥幸撿迴了一條命,卻又死在了毓德太妃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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