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那天邵旭離開後,便一直沒有再出現在李淩雲麵前。


    李淩雲也沒有逼迫他,畢竟這事兒對人的衝擊力還是挺大的,沒有大魄力的人很難下決定。


    這天,李淩雲正在校場上觀看守捉兵第二次月考,這時,邵旭從遠處走了過來。


    一段時間不見,他看著憔悴了不少。


    李淩雲見他走近,笑道:“邵兄,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邵旭輕輕一笑:“聽說你又在組織守捉兵月考,我過來看看熱鬧。”


    他走到李淩雲身邊站定,眼睛望向校場上正在射箭的士兵。


    李淩雲沒再說什麽,兩人就這麽並排站著,專心朝校場觀望。


    不知過了多久,李淩雲感覺腳有些麻了的時候,聽到邵旭輕輕開口:“李兄的提議我接了,不知你可有計劃?”


    李淩雲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說道:“有初步計劃,但還不完善,今晚吃過晚飯後咱們再商討商討?”


    “好。”


    當天晚上,邵旭去了李淩雲的營房,直到夜深時分才離開。


    時間飛逝,眨眼間,嚴寒過去,春天的腳步漸漸逼近。


    積雪將化未化之時,邵旭寫了一封不算短的書信,讓人快馬加鞭的送去了營州。


    營州城,節度使府。


    安山將手中的信交給一旁的幕僚:“看看,邵旭那小子的來信。”


    幕僚接過信件仔細看完後說道:“邵旭在信中說借了柳氏糧鋪三千擔糧食和三萬斤石炭,讓咱們盡快將糧食和銀錢以及後續的糧草送過去。”


    安山問道:“常懷,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


    藍常懷思索片刻後開口:“邵旭是您親自從一個小小的旅帥提拔上來的,應該不會背叛您。不過以防萬一,還是送一個監軍過去的好。”


    “我記得巫閭守捉城的書記官一直空著,這次就讓王翰帶上二十個書記官去吧。”


    “屬下遵令,不知節帥準備給他撥付多少糧草?”


    安山略一思索說道:“撥五千兩銀子給他,讓他還了欠柳氏的錢,剩下的用來買軍糧。”


    藍常懷一愣,很快又低下頭:“屬下這就去辦。”


    說罷他匆匆出了節度使府。


    當王翰得知安山讓自己去巫閭城做監軍時,臉頓時黑成了鍋底。


    巫閭守捉城那是人待的地方嗎?狗都不去那裏!


    他幹爹前段時間才從那邊迴來,說那個地方根本不適合他們這樣細皮嫩肉的人待。


    他是造了什麽孽,先是被皇上發配到這裏,緊接著又被安山發配到更加艱苦的守捉城!


    發配也就罷了,安山居然讓自己隻帶著五千兩銀子去監軍?


    虎嘯營士兵的軍餉已經有三個月沒發了,光軍餉就不止五千兩!更何況還有一千守捉兵的軍餉呢,他們已經有半年沒發過軍餉了。


    他帶著這麽點銀子去守捉城,不用邵旭張嘴,那幫大頭兵就會率先將自己的皮給扒了。


    他辛苦活著容易嗎?安山為什麽要置自己於死地?


    想到這兒他朝藍常懷哭哭啼啼道:“藍大人,你讓咱家拿著這麽點銀子去巫閭城,這不是為難人嘛,咱家不敢去啊。”


    藍常懷瞪了他一眼:“這是節帥的命令,要不你去跟節帥說?”


    王翰哪敢去找安山?隻能一個勁兒的求藍常懷,讓他多給自己點銀子。


    藍常懷被纏的煩躁,隻好帶著他去找了安山,讓他自己跟安山說。


    王翰敢在藍常懷麵前哭鬧,但不敢在安山麵前鬧騰,閉著嘴一個字也不敢說。


    還是藍常懷替他說了他的要求,這才沒嚇死他。


    王翰想著安山聽到藍常懷的話後會生氣,沒想到對方非但沒有駁斥,還爽快的說那就再加五千兩。


    正在他覺得自己的小命有救了時,卻聽安山又說,讓他時刻盯著李淩雲和邵旭的動向,看雙方私下裏有沒有親密交流。


    還說每過十天便將城內的所見所聞書寫成冊秘密送到營州來。


    他頓時感覺項上人頭隱隱要脫離自己的腦袋了。


    讓他去做這種事兒,那不是在讓自己送死嗎?


    可他又不敢說什麽,隻能僵硬著身子點頭應下。


    中和十年二月初一。


    李淩雲正組織人手開荒,這時有士兵來報,說營州來人了。


    李淩雲讓趙清河帶領百姓開荒,他則快馬加鞭的迴了守捉城。


    營州來的人都已經被帶進了城,李淩雲便直接去了軍營。


    軍營內,邵旭正陪著王翰在教場閱兵,見李淩雲過來,他朝王翰介紹道:“王監軍,這是巫閭守捉城的守捉使,李淩雲。”


    李淩雲聽到他的話,眉頭微微一皺。


    這怎麽又來一個?沒完沒了了是吧。


    王翰見他皺眉,忙滿臉堆笑道:“李守捉你好,咱家是王翰,新來的監軍,這次來還帶了大夥的軍餉。”


    李淩雲見他誠惶誠恐的樣子,眉眼間帶上了一絲笑意。


    不管他這副樣子是真的還是裝的,至少看起來是個聰明的。


    聰明人好啊。


    聰明人好交流。


    他笑嗬嗬道:“王監軍遠道而來,李某未曾遠迎,還望監軍莫怪。”


    “不怪不怪,李守捉軍務繁忙,咱家能理解。”


    “監軍說的軍餉是?”


    王翰忙指了指點將台上放著的幾口箱子,說道:“軍餉都在這幾口箱子裏,一共……一萬兩。”


    說到一萬兩的時候,他有些語塞。


    按理來說,兩軍的軍餉一共是一萬八千兩,加上軍糧,他至少應該帶兩萬兩千兩銀子過來才是。


    可安山就給了自己這麽多,他也沒有辦法。


    希望李淩雲不要因為這事兒找自己麻煩,更不要一怒之下砍了自己的人頭。


    李淩雲聽到隻有一萬兩,眉頭輕輕蹙了蹙,卻也沒說什麽。


    安山能給守捉城撥付一萬兩銀子已經出乎他的預料了,他原本以為,對方隻會給三千多兩銀子,用來償還欠柳氏的錢。


    他問邵旭:“邵指揮,怎麽分?”


    邵旭看了看箱子裏的碎銀,說道:“除掉欠柳氏的糧錢,怕是也隻能每個士兵分三兩銀子了。”


    李淩雲點點頭:“那現在就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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