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瞪了一眼張飛,反問道:“按照你的理論,你手下的將士應該越來越多才對!那我問問你,你現在手下有多少人了?”


    張飛撓了撓後腦勺,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


    “為將者不會連自己手下有多少兵馬都不清楚吧,快說!”劉備催促道。


    張飛有些難為情地道:“大概,大概有將近一千吧。”


    劉備苦笑著道:“咱們在赤壁的時候,我記得你手下還得一千多精兵呢,現在連一千人都沒有了,你也不想想到底是怎麽迴事嗎?”


    “哎呀,主公,我怎麽會不知道呢!有的是因為不抗揍,還有的是因為怕疼,然後就都逃了。像這樣的人留著也沒用,上了戰場也是當逃兵,我這屬於去粗取精、去其糟粕啊!”張飛狡辯道。


    劉備沒好氣兒地問道:“你所謂的去粗取精、去其糟粕,就是看誰抗不抗揍是嗎?”


    “對呀,這戰場上兵荒馬亂、刀槍無眼的,大家拚的是你死我活,當兵的首先就得有個好體格。如果連幾鞭子都扛不住的話,那就別當兵了,趁早迴家種地去得了!”張飛振振有詞地說道。


    劉備聽得哭笑不得,心想如果按照張飛的理論,自己早就該解甲歸田了。


    “我聽說伍長招募的人數不夠,什長負責親自鞭打他;什長招募的人數不夠,隊率負責親自鞭打他;隊率招募的人數不夠,屯長負責親自鞭打他;屯長招募的人數不夠,軍侯負責親自鞭打他;軍侯招募的人數不夠,軍司馬負責親自鞭打他;軍司馬招募的人數不夠,……”


    張飛接過話茬道:“俺張飛負責親自鞭打軍司馬。我也不容易啊,一個軍司馬一天就是八百鞭子啊!我手底下有好幾個軍司馬呢,一天就光抽他們,就能把我累個半死!”


    “按照你這個邏輯,如果你招募的人數不夠呢?是不是應該由我來負責親自鞭打你啊?你一天應該招募至少二百人,少一人十鞭子,這一天下來就是兩千鞭子!”劉備調侃道。


    “主公,這規矩是我定的,不可能罰我自個也挨鞭子啊!”張飛辯駁道。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自己都做不到,為何非得要求手下的人全都得做到?你這算什麽?這叫鬆於律己、嚴以待人!孔夫子是怎麽說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劉備訓斥道。


    張飛想了想,又問道:“主公,那要不我把規矩給他們調整一下,人沒招夠的話,鞭子的數量幫他們往下降一降,降一半兒怎麽樣?”


    “什麽降一半,以後再也不能用這種辦法體罰將士!從現在開始,你的那個破規矩就全部取締!如果日後我再聽到有人因為招募新兵的事挨打,我就先打你!”劉備一本正經地說道。


    張飛不服氣地道:“主公,當年我們在安喜縣的時候,你還鞭打過督郵呢,我這打兩下手下的人又怎麽了?”


    劉備一聽張飛把陳年舊事都搬出來了,不禁一時語塞。


    當年劉備由於平定黃巾叛亂有功,被朝廷任命為安喜縣縣尉,結果在任沒多久,朝廷又要精簡官員。


    當時的督郵來到安喜縣,想要罷免劉備,劉備聽說之後,便想找督郵當麵好好理論一下。


    因為一方麵他在平定黃巾之亂當中功不可沒,另一方麵他又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官員,於情於理都不應該裁撤到他的頭上。


    督郵也自知理虧,便一直稱病不見劉備。


    劉備最後實在沒辦法了,也知道自己在劫難逃,肯定會被罷免,便索性把督郵綁起來鞭打了一頓,以泄心中私憤。


    打完之後,劉備又帶著關羽和張飛棄官逃跑了。


    督郵是劉備的上級領導,也沒犯什麽錯,隻不過是上命所差,奉命行事而已。


    按理來說,劉備並不應該以下犯上去鞭打人家督郵,因為他隻是個替郡守跑腿的人而已。


    張飛提起這件事,意思就是說,你劉備當年都能打上級領導,現在張飛教訓一下自己的屬下,也完全合情合理、無可厚非。


    “翼德呀,這兩件事不可混為一談!當年我的確是鞭打過督郵,事後想想,其實也不怪人家,隻是自己太年少氣盛罷了。但現在我們都這個年紀了,就不該再做一些衝動的事了。我已經年近半百了,你也是不惑之年了,我們應該像愛護自己的孩子一樣去愛護手下的士兵,而絕不應該動輒就連打帶罵的呀!”劉備苦口婆心地勸道。


    張飛不再作聲,但卻仍然覺得自己很委屈。


    過了一會兒,劉備又道:“翼德呀,鞭打將士是取禍之道,你知道嗎?如果將士真的犯了錯誤,你軍法從事無可厚非。可人家並沒犯錯啊,你無緣無故地就往死裏打人家,人家怎能不恨你呢?”


    “我定的規矩就是我所率領的部隊的軍規,他們違反了軍規,又怎麽會是沒犯錯呢?我不明白!”張飛理直氣壯地道。


    劉備搖搖頭道:“你定的那叫什麽破規矩?啊?這荒郊野嶺的,四處都沒有人,又是大冬天的,你讓他們上哪給你招人去?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是人家再會做飯,沒有米的話,也是做不出來的吧!”


    張飛一想劉備說得也有道理,還是等來年開春,戰事發生一些變化之後再抓招募新兵的事吧,於是便也不再辯駁。


    “不錯,我那天開會是強調了,接下來我們的主要任務是發展壯大,可是也不能太過急於求成,要知道欲速則不達呀!現在是沒打仗呢,你感受不到有什麽問題。如果真有一天你打了敗仗,那些被你鞭打過的將士們,很可能會落井下石地報複你的!”劉備又勸道。


    “哼!我倒要看看他們如何報複,到時候別被我嚇尿褲兜子了就行!”張飛不以為然地道。


    “翼德,你這個鞭打將士的毛病必須得徹底改正!還有,這幾天去把那些被你打過的人慰問一下,該賠禮的賠禮、該道歉的道歉,免得他們對你懷恨在心,日後伺機報複。”劉備叮囑道。


    “知道了。”張飛有口無心地敷衍道。


    劉備說完之後,便起身離開了張飛的軍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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