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煩意亂的李林甫,將麵前的所有人都趕走了。


    他現在手足無措,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局勢。


    麾下的這些人主意很雜,沒人能夠幫他真正的分憂解難。


    關鍵是陛下的聖意,他猜不透了。


    或許,他從來沒有了解過陛下。


    李林甫喝悶酒的時候,楊國忠和宋渾伺候在身邊。


    楊國忠小心翼翼開口,“相國,為何事煩憂呢?也許說出來,心裏還能好受一點,我們還能幫你出謀劃策。”


    宋渾瞪了一眼楊國忠,這廝口氣真大,還妄想著幫李林甫,真的是自不量力。


    李林甫睨了一眼楊國忠,玩味一笑,“是嗎?”


    於是就像是發泄一般說了起來,楊國忠和宋渾聚精會神的聽著。


    楊國忠一邊聽著一邊思索,直到李林甫的話音落下,這才插嘴道:“相國的權力,全部來自於陛下的恩寵,相國與陛下之間不應生出嫌隙,示弱於陛下,當是相國的為臣之道。”


    李林甫自嘲一笑,“示弱?如今我手中的權勢被削弱了,若是還示弱,豈不是自取滅亡嗎?”


    楊國忠急忙說道:“相國,你與牛仙客都是陛下的從龍之臣,牛仙客能夠得到司空尊位,料想相國也不差,如今三相齊朝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若是太過貪戀權勢,把陛下的聖意置若罔聞,恐怕會對相國不利。”


    李林甫嘴角噙笑,冷眼盯了一下楊國忠,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這就是他的人生信條,並且手中的權勢越大越好,怎麽可能會輕易舍棄呢?


    這個楊國忠,慣會誇誇其談,哪會明白他的心思?


    他冷笑道:“還是太過年輕,嗬嗬!”


    楊國忠謹慎說道:“相國,退一步海闊天空啊!”


    李林甫大為不悅,嗬斥道:“下去!”


    楊國忠臉色變幻不定,他並沒有離開,不甘心說道:“相國的一雙兒女,都被陛下十分的恩寵,這對相國來說可是天大的福氣,千萬不要違逆聖意,陛下讓相國做什麽,你照做就是了,實在不行學牛仙客自請罷相,隻有這樣才能保證榮華富貴不衰,否則難免晚節不保。”


    李林甫怒道:“滾!”


    宋渾急眼了,“閉嘴吧你!”


    楊國忠身軀一顫,眼瞅著李林甫到了發怒的邊緣,急忙告罪一聲,這才急匆匆滾了下去。


    宋渾怯弱道:“相國息怒,楊國忠大言不慚,太過分了。”


    李林甫喝了兩杯悶酒,神色狠厲,“這廝有何資格,敢在我的麵前說這樣的大話,你去,給我掌嘴十下。”


    宋渾應了一聲退了下去,然後遵照李林甫的命令,對著楊國忠的嘴巴來了八九下。


    楊國忠有苦難言,隻能委屈巴巴的受罰。


    ………


    徐嶠離開李林甫的府邸,在家裏待了半個時辰,思前想後決定好了之後,來到了一所大宅的後門。


    咚咚咚!!!


    他神色淡定,敲響了厚重的木門。


    吱呀一聲,門房打開了門。


    門房看了一眼徐嶠,神色淡漠問道:“什麽人?可知這是誰的府邸?”


    徐嶠拱手道:“大理少卿徐嶠,求見李相,煩請通報。”


    門房愣了一下,他知道徐嶠的身份,那可是李林甫的走狗,如今來拜見李適之,而且走的還是後門,這是有秘事。


    他不敢大意,撂下了稍候兩個字就急忙走了。


    沒一會兒,就又跑了迴來,“徐大人,請!”


    徐嶠如願見到了李適之,行禮道:“下官拜見李相。”


    李適之點頭道:“無須多禮!”


    徐嶠沒有猶豫,徑直說道:“李相,下官有要事奏稟。”


    李適之興趣很濃,“哦?什麽?”


    徐嶠正聲道:“今年過去的科舉由李林甫全權負責,宋遙、苗晉卿和裴絀三人,乃是主持科舉的主官,下官舉報這些人徇私舞弊,收受賄賂為禍科舉,其中張倚之子張奭,腹中沒有二兩墨水,卻被推舉為了第一,究其原因,張倚是李林甫的人,並且給宋遙和苗晉卿送了五百金。”


    李適之神色一沉,徐嶠是李林甫的人,現在出麵檢舉,似乎是看出了李林甫不可靠,這才改變了陣營。


    對於李林甫,他從未小覷過,此人能力不俗,就是品德低劣,私欲很重。


    讓他沒想到的是,李林甫的膽量也忒大了。


    為了籠絡自己人,竟是如此的肆無忌憚。


    他看著徐嶠說道:“與我進宮吧,此事牽扯很大,需要陛下聖裁。”


    徐嶠果斷點頭,“但憑吩咐!”


    李適之領著徐嶠,見到了陛下,並且當著陛下的麵,將這些事情說了起來。


    徐嶠最後自辯道:“陛下,李林甫對我有提攜之恩,所以我對他十分感激,自從科舉舞弊一事出了之後,裴絀愧疚難當,喝醉之後就把這事給我說了,拖了這麽久才給陛下通稟,這是下官的罪責,我也不是非要背叛李林甫,隻是下官認為,我是大唐的臣子,不能因為私情就罔顧大義。”


    不管如何,李林甫對他有恩。


    不管他怎麽自圓其說,私德方麵有所虧損。


    但為了自己的前途,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李琩神色讚賞,“徐愛卿做的很好。”


    徐嶠見風使舵,眼見情況不妙也就背棄了李林甫。


    對於徐嶠,他沒有看不起。


    若是李林甫提拔過的其他人,也能這麽想的話,也就安心多了。


    他是大唐的皇帝,效忠於他這是應有之理,莫要因為私情就效忠提拔過的人,這也是正確的選擇。


    徐嶠感激道:“多謝陛下誇讚。”


    李琩神色一凝,“朕沒有想到,李林甫這麽的糊塗。”


    他的心底蠕動著怒火,科舉考試本是選拔人才的重要途徑之一,如今搞出了這樣的醜聞,不僅給大唐蒙羞,這讓天下的士子,如何看待科舉呢?


    好在李林甫還不是太跋扈,隻是把張奭這個草包,推舉為了第一,其他的人才,都是在裴絀等人的主持下,選拔出來的優秀才子,倒也並不是那麽的惡劣,也沒讓他失望透頂。


    李適之低聲道:“陛下,現在該怎麽辦?”


    李琩神色淡淡,“參與其中的人,都要懲戒,誰也別想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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