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莊走了以後,沈清歡迴了竹樓。


    昨天晚上做了好幾個絨排,得抓緊時間都搓出來,都是細絨,做起來麻煩耗時,但架不住精致小巧。


    就在沈清歡將絨條搓得飛起時,沈莊已經來到村長家。


    村長媳婦瞧見,遠遠迎了過去,“沈大叔,您怎麽得空來了。”


    “有點事找村長商量,他不在家嗎?”沈莊瞧著屋內不像有人的樣子。


    “在您家新屋那邊幹活,您要不在院子裏坐會兒,我這就去把他叫迴來。”村長媳婦擦了擦手,給沈莊倒了碗水放在旁邊,就跑出去找自家男人。


    自從沈家新屋開始動工,她家男人就在那幫著幹活,中午包一餐飯不說,還給五十文一天工錢。


    家裏日子過的比以前好多了。


    沈家新屋距離村長家沒有多遠,村長媳婦一個人去,卻是夫婦二人一起迴來。


    村長瞧見坐在院子裏的沈莊,腳下步伐更快了一些,“沈大叔,孩子他娘說您找我有急事,可是家裏有事需要幫忙?”


    “賢侄,你快來,確實有件大事要跟你商量。”


    村長瞧著沈莊神情甚是嚴肅,連想進屋喝口茶的心思都歇了,搬了個小杌子坐在他旁邊。


    “您說,我聽著。”


    沈莊也沒客氣,直接將請人去後山摘桑果的事說了出來。


    村長一聽桑果三文錢一斤,人跟打了雞血一樣,眼睛格外發亮。


    “叔,莫要說三文錢,就是一文一斤,大家都會搶著上山。”這段時間,雲溪村村民跟著沈家家家戶戶都賺了不少銀子,大家心裏都念著沈家的好。


    知道他們家建新房子,不管有沒有銀子,都要過去幫忙。


    當然,除了沈家二房和孫家人以外。


    “價錢高,采桑果的要求也高,不能用爛果糊弄人,這些都是要做成吃食,萬一吃壞肚子那可了不得。”


    “這話在理。”村長連連點頭,“叔,您放心,我馬上就去通知大夥,一定給您把最新鮮的桑果摘下來。”


    “好!”


    沈莊又說了其他幾個條件,村長也是讚同。


    “都是一個村子,有銀子大家一起賺,誰要是敢壞了咱們村的名聲,我可對他們不客氣。”


    沈莊離開後,村長就敲響了村口的鍾。


    洪亮的鍾聲引來不少村民,男的女的都有,一個個都坐在村口大樹下的石墩上。


    “村長,叫我們來是有什麽事?”


    村長把沈家要請人摘桑果的事說了出來,頓時村口就沸騰了。


    “後山那些每年都被鳥吃的果子又苦又澀,居然還能賣三文錢一斤,不會坑我們吧?”


    “我可沒聽說桑果能做什麽吃食。”


    有人提出質疑,也有人為沈家說話。


    “話不能隨便說,沈大叔家的歡丫頭就是天上的散財童女,她說能掙錢就能掙錢,采桑果的事算我一個,我明早就上山。”


    “沒錯,我也相信沈大叔,德文大哥,明天上山算我一個。”


    不過片刻的功夫,大家都爭相嚷著要上山,有些人為了上山名額,甚至跟旁邊的人爭論起來。


    場麵一度失控。


    村長見狀連忙站起來,衝著吵鬧的村民大聲喊道:“別吵了,你們別吵了。隻要願意都可以上山,不過也是有要求的。”


    人群安靜下來,有人問道:“什麽要求?”


    “不管什麽要求,我們一定辦到。”


    “真的誰都能上山?孩子也行?”


    有些家裏人口多,一家都上山 肯定能摘不少。


    “當初拔春筍的時候,你家孩子不也上山去拔了,沈家好像沒有因為是孩子拔的就苛壓你們家的價格吧!”村長沒好氣的白了眼問話的人。


    被懟的男人麵色訕訕,縮著脖子躲在人堆中。


    “好了,大家也都別爭了。我跟大家說一下采桑果的要求,不能用竹簍子裝桑果,避免太重最底下的桑果被壓壞。


    其次,隻能摘那些黑紅的,青色或者青紅都是沒有成熟的,這些桑果沒用。


    再者,後上的桑果很多,大家摘桑果的時候不要爭搶,沈家說了,誰要是挑事,下次沈家有活就不請咱們村裏的人幹。


    這事要是傳出去了,丟的可就是咱們村的名聲。


    誰家都有兒子姑娘,都要婚配,名聲要是臭了,我都怕沒人敢給咱們村的娃兒說親。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


    最後,也是最重要,摘桑果的時候不要圖方便折桑枝。”


    村長一番話,直接說到大家心坎裏。


    掙錢是小,名聲才最要緊。


    “放心,我們絕對不會為了蠅頭小利斷送村裏的名聲。”


    “村長是為了咱們好,我們都聽村長的。”


    “好,那這事就這麽定了,後山的桑果這兩天就要采摘完,大家可不要耽擱歡丫頭的正事明白嗎?”


    “明白!”


    洪亮的聲音響徹半邊天。


    說完正事,村長就讓大家散了。


    中午吃完飯,村長就去沈家給沈莊迴話,院子裏的繅絲娘正在搖著繅絲車,嘎吱嘎吱的聲音此起彼伏。


    村長一步三迴頭進了堂屋,一進屋就衝著沈莊說道:“叔,事情辦妥了,大家明天都去上山。”


    沈莊聞聲眉毛微挑。


    看來大家的積極性很高啊。


    “這事辛苦你了,聽說你媳婦娘家會釀酒,後天能送些酒來嗎?”


    村長一聽瞬間明白,這是要關照他媳婦娘家的生意啊,心裏頓時高興壞了,連忙點頭:“能,當然能,要多少?”


    “您放心,一定給您最優惠的價格。”


    “先送二十壇吧,至於後麵還要不要,看大家送來的桑果再定。”沈莊按照沈清歡先前說的數量,先讓村長送二十壇過來。


    “好,我這就帶著媳婦迴一趟娘家。”


    村長婉拒沈莊留他喝茶,馬不停蹄迴到家。


    村長媳婦看著自家男人氣喘籲籲迴來,還以為路上遇上什麽麻煩,當即就問起來:“出何事了,誰在後頭追你?”


    “快,收拾收拾,咱們迴一趟娘家。”


    村長說完,端起桌上的一碗水仰頭就喝。


    五月中旬的天,熱的讓人心裏躁得慌。


    “不過年,不過節的迴娘家幹什麽?”村長媳婦一頭霧水,見他渴得厲害,又給他倒了一碗,“福貴和福星還沒迴來,萬一迴來瞧不見我們,擔心我們怎麽辦?”


    “留張字條就行了。”村長邊說邊去房間找紙筆。


    “你還沒說迴娘家幹啥呢?”村長媳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有他不說清楚就不去收拾的意思。


    “說迴去就迴去,咱能空手迴去?你好歹也是一村之長,讓我爹娘,大哥大嫂瞧見了怎麽看你?”


    村長筆尖一頓,隨後才笑著道:“沒事,待會兒路過鎮上咱們進城買點東西就行了。這迴迴去就算空手,保證大哥大嫂他們也不會說什麽。”


    村長媳婦越聽越糊塗了。


    她娘家大哥就不說了,可大嫂卻是個厲害的。


    迴去要不拎點東西,不是斜眼看人,就是說話夾槍帶棒,總之不會有好臉色。


    “你這葫蘆裏賣什麽藥?我那大嫂什麽性格你不知道?”


    “沈大叔家要二十壇酒,知道你娘家是釀酒的,讓咱們幫著送二十壇酒迴來。二十壇酒可不便宜,你大嫂要知道咱們帶來這麽大一筆生意,隻怕恨不得要將你供起來。”


    村長媳婦愣住了。


    她娘家是個小釀酒作坊,也就附近幾個莊子的人常去她家買酒。


    二十壇酒,可是他們家一年的銷量。


    “你、你說的是真的?”


    “我都要帶你迴去了,難道還能作假?”


    村長其實還有後話沒說。


    離開沈家前,沈大叔還說了,如果酒純度好,後麵要的量會更多,這樣一來就是一筆長期生意。


    到時候他再投點銀子進去,擴大釀酒作坊的規模,不也能分一點銀子。


    村長想得倒是挺好,奈何現實卻給了他狠狠一巴掌。


    當然,這都是後話。


    村長帶著媳婦兒下午就迴了娘家,沈清歡也知道采桑的人和酒都有了著落,就讓自家爹去鎮上原先定壇子的地方拉了一車空酒壇和許多冰糖迴來。


    瀝水的簸箕也不夠,現編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奶,我去一趟胡爺爺家。”沈清歡朝著院子裏正在繅絲的田氏喊了一聲。


    “去吧,別耽擱太久了。”


    沈清歡剛出門,就遇上一臉驚慌,臉上還帶著淚痕的汪雪兒。


    “雪兒,你怎麽了?”


    看見沈清歡,汪雪兒就像看見救命恩人一樣,頓時哽咽起來,“清歡,我跟我娘被我奶趕出來了,我跟我娘沒地方去了。”


    “你奶怎麽能把你們趕出來?”


    對於汪老婆子,沈清歡心裏是半分都不喜歡。


    不僅磋磨家中幾個兒媳婦,還看不上家裏的孫女,日日都念叨姑娘是賠錢貨。


    自汪雪兒的爹前兩年發生意外走了後,汪老婆子更是變本加厲磋磨她們母女,沒想到現在還要把她們母女趕出來。


    村裏人看不過去,都說汪老婆子這麽做讓去世的兒子寒心,以後都不得善終。


    汪老婆子聽見幾迴,逮人就罵。


    久而久之,也沒有人再敢招惹這個潑辣的老婆子。


    “好了,你先別哭,我要去一趟胡爺爺家,具體什麽事咱們邊走邊說。”沈清歡抹掉汪雪兒臉上的淚,兩人朝著村口胡家走去。


    路上,汪雪兒將原委一一道來。


    沈清歡聽得眼睛都開始冒火光。


    這個汪老婆子簡直連畜生都不如,為了幾兩碎銀,居然要將自己的孫女推進火坑。


    她都不敢想象,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給快五十歲的鰥夫,會過什麽樣的日子。


    “雪兒,你信得過我,我就給你出個主意如何?”沈清歡不喜歡多管閑事,可汪雪兒是原主最好的朋友,她怎能眼睜睜看她陷入泥濘中。


    “我自然是信得過你。”


    “這事不難,不過也要先問過你娘,她可願意跟你父親和離。”女子一旦嫁人生死都是夫家的人,隻有和離或者被休才能恢複自由身。


    隻是大部分女子都接受不了自己被休或者和離,怕影響娘家晚輩的婚配,也怕養不活自己。


    “我父親已經去世,她如何跟他和離?”


    沈清歡道:“你爺替你父親代寫一份和離書就行。你奶既然要把你們趕出家門,你們就要跟汪家斷幹淨,不然日後還會有麻煩。”


    汪雪兒知道自己奶是什麽性子,清歡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


    “好,我這就迴去問我娘。”


    兩人走到村口岔路才分開,望著汪雪兒的背影,沈清歡沉沉的歎了口氣。


    想要讓汪家出和離書,也並不容易。


    雪兒眼下就是汪老婆子眼中的搖錢樹,哪有人願意把搖錢樹砍了,趕她們走,也不過是用來恐嚇她們娘倆罷了。


    得想個什麽法子來幫她們才好呢?


    沈清歡想著想著,人也走到胡家門口。


    胡老頭坐在院子裏劈竹子,另一角還放著好幾個寬口露眼的簸箕。


    “胡爺爺,在忙啥呢?”


    胡老頭一瞧見沈清歡心裏就高興,樂的眼睛都看不見了,“正在劈竹子,村長上午敲鍾,說你要村裏人去後山摘桑果,我想著既然做吃食,肯定要洗曬,露眼的簸箕比普通的簸箕方便瀝水透氣,所以我就讓老大去砍了些竹子迴來。”


    “你要多少,太多的話,我讓老大這兩日就不迴鎮上,在家跟我一起。”


    這簡直不要太好了。


    沈清歡忙不迭點頭:“目前還不確定要多少,看明天晚上大家送來的桑果情況。您也不用趕工,反正編多少,我要多少就是了,不過不能操勞,該休息就休息。”


    見她這麽貼心,胡老頭心裏欣慰極了。


    “好,胡爺爺答應你,一定量力而行。”


    說話間,胡子陽一瘸一拐從屋內出來,他朝著沈清歡點了點頭,才看向自家老爹,“您就知道誆清歡,自打知道她要簸箕,您都沒停過。要不是大哥迴來得及時,您都要親自去山上砍竹子。”


    沈清歡一聽,心中一緊,連忙摁住胡老頭劈竹子的刀。


    “胡爺爺,今天不許幹活了,不然我就去鎮山找別人買,讓您天天看著做好的東西唉聲歎氣。”


    “好,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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