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溫寧停下腳步,隻露出了半邊臉,看著冷酷極了,道:“他本就該死,糟蹋了那麽多寧洲城的女子,一刀太便宜他了。”


    “交給誰了?”王雲石忍不住問。


    南宮溫寧這次迴過頭來,捂著嘴咯咯一笑,帶著少女捉弄人時的嬌憨,顧左右而言他,道:“逗你玩兒呢!你還妄想將他救出來?王雲石,我父親說,為官作宰的人可以在朝堂之上攪弄風雲,也可以對政敵心狠手辣,但是千萬不要愚弄百姓,不然真的會死的很慘的。”


    她的話方說完,王雲石脊背一涼。


    整個人呆坐在凳子上,愣在那裏。


    早幾日的時候,南宮溫寧已將人交給了司鳴翊。


    她還再三囑托司鳴翊,一定要狠狠懲治孫家那個死胖子。


    當日,司鳴翊便過來找南宮溫寧,他身著一身鴉青色暗紋闊袖長袍,一根白玉素簪束發,筆直著身子,看著淡然清冷。


    他接觸到女孩兒的目光,一貫清冷的眼眸溢出淡淡的溫柔,“今兒寧州有廟會,你去嗎?”


    “你去查了那個男人了嗎!他真不是好人!”南宮溫寧倚在白石欄上,一頓輸出。


    二人各說各的,秋實和張明在一旁大眼瞪小眼的,有些尷尬。


    司鳴翊垂下腦袋,忍不住笑出了聲。


    “所以你去嗎?”


    落日餘暉撒了下來,二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看著繾綣曖昧。


    南宮溫寧麵上著急,“殿下,寧州的人可是你的子民!”


    司鳴翊雙臂環胸,嘴角依舊噙著笑意,“本殿倒是挺好奇,郡主前些日子還往那些人的粥裏扔泥,今兒怎得轉了性子非要讓本殿處理了那孫家公子?他的勢力可不小啊。”


    殺了孫公子,便徹底得罪王協領了。


    話落,他故作無意,其實注意力一直在南宮溫寧身上沒有離開。


    他倒要瞧瞧,南宮溫寧到底是真蠢還是裝笨。


    皇宮裏爾虞我詐,他自小生在那裏,什麽假的真的都能識破。


    說到這兒,南宮溫寧的腦袋耷拉下來,聲音雖小卻很是不甘,道:“別提了,我父親知道了這事兒,還說我呢!這會子正派人來拿我迴去呢!”


    說著,她氣的朝地上使勁兒跺了好幾腳,“肯定是那群王八羔子去告訴我爹的!迴去後非要把他們趕去馬廄刷馬!”


    司鳴翊手指輕輕扣在身側欄杆上,有節律地敲擊著,像是在判斷南宮溫寧這話真假。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殺了那孫家公子!”南宮溫寧抓住他的胳膊,抬頭問他。


    司鳴翊低頭瞧著她柔若無骨的手,挑了挑眉,“?”


    南宮溫寧自問自答,“算了!你不…”


    “你為何非要殺了他?”


    “因為他欺負我!他想調戲我!我看他很不順眼!”一說到這兒,南宮溫寧那叫一個中氣十足。


    說得麵色都有些紅潤了。


    司鳴翊道:“郡主息怒。走吧,今兒本殿約了幾個人一起去逛廟會,咱們一起去。”


    明明很平常的話,沒來由的讓南宮溫寧愣了愣。


    她不知司鳴翊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到底沒再多問,隻不情不願地去了。


    到了廟會,她才發現王雲石攜了眾親戚一並來了。


    南宮溫寧撇撇嘴,扭頭便要走。


    司鳴翊拉住她,微微低頭對著南宮溫寧道:“不看看嗎?有好玩的,這次沒騙你。”


    溫柔低沉的嗓音傳入南宮溫寧耳中,好聽極了。


    司鳴翊的力道很輕,輕到南宮溫寧隨便一甩就可以掙開,不過她破天荒的沒有掙脫,反而迴了頭。


    站在司鳴翊身側。


    眾人與司鳴翊寒暄一陣,便都站到了他身後。


    天色漸暗,彩燈掛了起來。


    河邊花船結彩,上麵一圈旋轉花燈,將大船襯得愈發美麗。


    燈火映襯波光粼粼的水麵,如琉璃瓦一般晶瑩。


    數日來的饑荒有了緩解,此處正是主城,住的都是寧州城的富戶,到處充斥著歡聲笑語。


    “殿下,這番花燈節倒是衝走了寧州這些日子以來的陰霾。”王雲石捋了捋下頜胡須,眼神裏流露出欣賞的神色。


    司鳴翊淡笑,“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寧州積弊眾多,巡撫、協領、縣令等人在其位而不謀其職,本殿今日便替你們清除積弊。”


    提到協領,王雲石臉上的笑容頓收,他幹咳兩聲,撲通跪倒在地極力解釋,“殿下,寧州軍務乃絞清水匪,但寧州水匪眾多,且狡猾異常...微臣是認真清除匪患的啊!


    司鳴翊點點頭,道:“張明,將人抬上來,杖斃。”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周圍溫馨的環境瞬間陷入冷寂。


    很快,張明命人抬了一應物什,外加兩塊打人的板子,五花大綁將人帶了上來。


    是前日的孫興孫公子。


    王雲石的外甥。


    孫興瘦了好多,即便是黑影裏也能看出他的神情不算好,形容枯槁,雙眸空洞,眼窩凹陷得厲害,大抵是受了很多折磨。


    王家親眷看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尤其是河上的花船愈發地近了,上麵旋轉的花燈映照在孫興的臉上,看著駭人極了。


    他被一塊黑漆漆的抹布捂住嘴,見到親人後忽然開始掙紮起來,嘴裏嗚嗚呀呀的不知說些什麽。


    大顆大顆的淚水止不住。


    眾人就要上前,王雲石抬手製止。


    司鳴翊勾了勾唇。


    此時,這裏的人越聚越多,他們都認出來了最前麵這人是翊王孫殿下,紛紛跪下磕頭。


    “草民參見殿下。”


    司鳴翊道:“都起來吧,今兒本殿便請寧州的父老鄉親們來看一出戲,名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他那深邃的眸子猶如含著星辰,看著無辜又親切,可說出來的話卻…


    冷酷無情。


    伴隨著嘩啦啦起身聲,板子落到了還在掙紮的孫興身上。


    眾人紛紛議論,卻也不敢大聲說話。


    “哎!這不是孫興公子嗎?”


    “對呀!數日不見,怎得清瘦了?”


    “哎!誰知道呢!”


    司鳴翊聽到身後隱忍的哭泣聲,一婦人忽然跪下,狼狽地朝他跪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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