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態的手扣著石子路,保養極好的指甲裏瞬間多了好多黑色的灰渣子。


    “殿下!求您饒了民婦的兒子吧!求您饒了他吧!”


    那婦人哭著叩頭,百姓們的議論聲怎麽也蓋不住這一聲一聲的沉悶的叩頭聲。


    王雲石眼眶也含著淚,他心疼不已,想上前將人拉起來,那婦人卻一把掙開,臉上都是淚痕,“哥哥不給求情!妹妹便自己來!”


    司鳴翊見那婦人拉著自己的衣衫下擺,眼底劃過一抹嫌棄,他將自己的衣擺抽了出來,不再分給地下女人一絲目光,冷聲道:“狠狠的打。”


    “殿下!”王雲石忍不住開口。


    隻是還沒繼續說便被司鳴翊三言兩語給噎迴去了,“王大人您若是開口,便是參與了此事,朝廷命官公然欺壓百姓,您熟知大晟律法,不必本殿多說了吧。”


    有一小撮女人們捂嘴痛哭起來,裏麵一老太太更是直接哭暈過去。


    隻是嘴裏還時不時念叨,“孫女...孫女...”


    一女人將老太太攬在懷裏,剩下的人紛紛朝司鳴翊跪下,道:“多謝殿下替民女主持公道!這孫興欺我們辱我們,多謝殿下...”


    “你們是我大晟子民,受了委屈卻無法伸冤,是在下的不是。”說完,司鳴翊上前親自己將人扶了起來,隨後對著她們躬身行禮,“在下今日在此,替皇室為你們道歉。”


    “使不得使不得!”最前麵的女子連忙擺手,想要伸手將人扶起來,卻又無措地收迴了手。


    “殿下!縱然興兒有錯,求您讓老婦代他受過吧!求您了殿下!”


    王雲石的妹妹不顧形象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個勁兒地求司鳴翊。


    婦人釵環首飾散落了一地,看著自己兒子渾身是血,開始口不擇言起來,“殿下!她們不過賤名一條,我們……”


    王雲石一巴掌甩在自己妹妹臉上,“住口!”


    他朝後麵的人揮了揮手,厲聲道:“還不快將人帶走!”


    司鳴翊迴頭,對著身後眾人道:“誰敢動!今兒王家、孫家誰都不準走!都給本殿看著!這便是欺辱大晟子民的下場!”


    他的話不容置疑,帶著與生俱來的王者威嚴。


    王雲石甚至被他這一吼給驚住了,大有聖上親臨之威勢。


    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眾人紛紛也跪倒,就連南宮溫寧也不例外。


    明明花燈節是個吵鬧的日子,這兒卻靜得針落可聞。


    隻一下一下的板子聲,傳入眾人的耳朵,倒教人汗毛直豎。


    司鳴翊道:“寧州吏治不清,本殿已寫了折子派人交給聖上,孫興平日裏欺男霸女,因其舅父是王雲石,便一直橫行霸道至此,今兒本殿除了這害!若是日後再有人膽敢仗勢欺人,本殿絕不放過。”


    寧州百姓們紛紛樂開了花,連連稱是。


    當官的畢竟還是少。


    若是當官的一味以權謀私,哪兒還有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們的活路呢!


    司鳴翊對著跪在地上的王雲石道:“你縱容外甥,對不起寧州百姓,就等著禦史台彈劾吧!”


    “殿下!微臣知錯!”王雲石看到一旁暈倒在地的妹妹,心中鈍痛,有些追悔莫及。


    當初便應該規勸妹妹,好生管教孫興。


    也不至於如今惹下這塌天大禍。


    說完,他一甩袖子就要離開,忽然又記起什麽事,補充道:“水匪之事本殿與開平王會想辦法清剿,諸位不必擔心。”


    說完,司鳴翊便消失在黑暗中。


    張明迴頭對著百姓笑嗬嗬道:“今兒這花燈節,希望諸位玩的開心。”


    “恭送殿下。”


    “恭送殿下!”


    南宮溫寧被秋實扶起來,不自覺地望向司鳴翊離開的巷子。


    這人...


    “收買人心,打壓司允謙,完成了我的無理要求。”


    一箭三雕。


    南宮溫寧打了個哈欠,“走吧,睡覺去,困死我了。”


    秋實趁著自家主子心情好,忍不住打趣道:“郡主您自打來了寧州,整日裏總是一副懨懨的模樣,便是怎麽睡也睡不夠的了。”


    南宮溫寧困得眼淚都出來了,道:“俗話說得好,春困秋乏...”


    她猛然睜開眼睛,搭在秋實身上的手驟然收緊,“不對!”


    巷子裏沒有一點聲音,氣氛瞬間變得死寂。


    秋實被南宮溫寧嚇了一跳,忙問:“有什麽不對?”


    “你不覺得我困得太多了?總是困...”


    秋實迴憶起前些日子,也暗暗覺得有些不對勁,道:“前兒殿下來找您,您睡著,還有以前,白日裏王爺來尋過您兩次,您也在睡...”


    南宮溫寧見秋實這副神情,便已明白個七八分了。


    這是被人給算計了。


    她笑了笑,心道:“王家,看來是活得不耐煩了。”


    南宮溫寧撐著精神,順著巷子的石子路朝王家走去。


    這附近都是隱藏在暗處的護衛,她倒是一點也不擔心。


    “去給我查,包括我進嘴的,還有用的,好好查。”南宮溫寧又道:“日後行事要小心,我懷疑司鳴翊知道了什麽。”


    方才在欄杆處的試探,雖不明顯,但也很真實。


    “是。”


    南宮溫寧迴去後,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又是日上三竿。


    南宮溫寧深吸了口氣,道:“查的如何了?”


    秋實惶恐地跪在地上,語氣是說不出的心虛,道:“郡主,沒有查出來,一應吃食、用具都查了遍了。”


    南宮溫寧細細迴憶,眉頭越來越皺。


    到底還有什麽...


    是她忽略了的。


    “司允謙和司鳴翊沒有這個情況。


    寧州沒人敢對他們如何...


    可我是郡主,誰會去得罪南宮淩危呢...”


    南宮溫寧喃喃道。


    “對了!是王萱!”她將此事串聯起來,南宮溫寧十分抓狂地撩了撩頭發,“王萱的目的太明顯了!”


    秋實悄悄抬眼,迅捷地掃了一眼自家主子後低下頭。


    南宮溫寧趕忙吩咐道:“派人盯著另一個司允謙的那個側妃,不要讓她出事。”


    “是。”


    她又道:“去京城找邢斐燁,讓他找個醫術高超的大夫過來給我看看,這藥喝了對身體傷害大不大,你們繼續找!看看王萱將藥下在哪裏了!”


    南宮溫寧雙手攥緊,手中的繡金絲牡丹金蠶被被她拽得皺了起來。


    她得眼神裏,明顯充斥了不爽。


    被人算計了的不爽。


    甚至都不能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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