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比誤飲了友人贈送的假冒魔法酒還要痛苦十倍。


    晨光破曉,齊淩雙手抱頭,在床上翻滾,卻遲遲不願睜開眼睛。


    他模糊地記得,昨晚似乎做了一個奇異的夢。


    在夢中,他從魔法部隊返迴家鄉,出火車站時,巧遇了放假歸來的高中同窗,一位魔法學院的女同學。


    家門近在咫尺,他們卻不急著迴家,相約在一家小酒館裏對酌,直到夜深才揮手告別。


    那一晚,他們談論人生、夢想,分享兩年來的魔法曆練,講述各自見識的奇妙事物,聊起朋友、家人、世界,以及一切一切,唯獨避開了情感的話題!


    他們都非常聰明,明白彼此的人生軌跡將漸行漸遠,因此明智地選擇了迴避。


    他們在對方麵前盡力展現最好的自我,然後努力讓彼此消失在記憶深處,從此不再聯係。


    既然注定了無法同行,不如遙望對方的背影,並默默地送上最真誠的祝福。否則,強求隻會讓彼此成為怨侶!


    那時的他和她,雖年少無知,卻做出了當下最佳的選擇!


    ……


    “郎君已醒,嚐嚐這醒魔湯吧,紫菱清晨特意為你熬製的!”竇蓉柔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將他從夢境拉迴現實。


    掙紮起身,他對竇蓉報以歉意的微笑。還未開口,許紫菱已輕柔地扶住他的肩膀,順手將一個軟墊塞進了他的背後...


    似乎有什麽異樣的氣息縈繞,往昔,竇蓉與許紫菱鮮少在他眼前共演這一幕和諧。更不用說,她們會一同這般親密地對待他。盡管她們口口聲聲,聲稱彼此間的感情如同孿生姐妹。


    齊淩心中警兆一閃而過,睜開眼環視四周,映入眼簾的是兩張綻放如花的笑靨,以及遞至唇邊的銀勺,“勇士,先嚐嚐,是否合你的口味?往後,飲酒可得有所節製了。”


    “嗯!”齊淩帶著一絲歉意張口,將那勺醒神湯一飲而盡。


    滋味出奇地美妙,眼前的竇蓉,更是賞心悅目。


    她顯然精心妝扮了一番,少女的青澀在她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主婦的雍容華貴。雖然轉變稍顯突兀,但她確實在努力蛻變!


    愧疚之情更甚,齊淩張口接過了竇蓉送來的第二勺,接著是第三勺醒神湯,一一納入腹中。


    宿醉過後,酸澀的湯羹能撫慰喉嚨與腸胃,他微微示意,渴望竇蓉能再喂他一些。


    這眼神略顯狡黠,但竇蓉卻滿心歡喜。一勺接一勺地侍候他喝湯,目光中洋溢著寵溺與溫情。“勇士慢慢喝,稍後有蒸餅和鹵肉,都是你平時喜愛的。紫菱親手為你烹製的。”


    “嗯!”齊淩柔聲應答,隨後,他的目光轉向許紫菱,向她投去感激的神情。


    許紫菱的臉龐瞬間染上了朝霞般的緋紅,但她依然輕抵他的肩膀,堅決不願離開。仿佛沒了她的支撐,齊淩便會瞬間傾倒。


    齊淩心中輕歎,隻好讓她繼續扶持。盡管保持這個姿態比倚靠枕墊更累人,但他甘之如飴。


    “勇士別動!”竇蓉的聲音再次響起,同時,一方手帕輕輕拂過他的唇角,“妾身幫你擦拭。”


    “嗯!”齊淩強忍笑意,輕輕點頭。


    竇蓉對他的稱唿由齊大哥變為勇士,許紫菱也從不知如何與竇蓉共處,變得與竇蓉一同為他遞送醒神湯。這一切轉變,都源於昨日午後周敏的出現。


    此刻,周敏想必已踏上返迴汴梁的旅程。


    “我昨日醉酒,未曾失言吧?”他將目光再次投向竇蓉,帶著幾分猶疑輕聲問道。


    “沒有,勇士你是位遵循禮數的君子,周姐姐則是巾幗英豪。你們二人對酌直至深夜,我和紫菱,還有周家丫鬟,都在一旁相伴。未曾聽見勇士有過不當的言語。”竇蓉略作遲疑,謹慎地迴答,每個字眼都透露出警覺……


    齊淩察覺到竇蓉的戒備,也理解竇蓉與紫菱二人的心態變化,輕撫額頭,繼續問道,“我並非質詢是否對她言語失敬,而是想知,我昨夜是否吐露了褻瀆神明或是令你感到不適之言。比如,提及了對巨宋帝國或皇室的不敬?”


    醉酒之人,往往言語失控。


    他曾在白澤麵前誇下海口,至今仍無顏兌現。若昨夜在周敏麵前又失言,定會顏麵掃地。


    周敏不同於白澤,不會無條件相信他所說。她恐怕會將每一句話記在心底,待到未來的某個重逢之日,一字一句念給他聽,讓他體驗何為無地自容。


    “未曾,郎君向來穩重,斷不會如此。倒是她,提到了女子應自強獨立,說征途如星辰般遙遠,還說什麽無字豐碑,名垂千古。總之昨晚在場的除了我們,便是她帶的侍女,無需擔憂他人刻意挑毛病。”紫菱深知竇蓉不解丈夫憂慮,立即接口迴應。


    “還有,郎君在飲酒前,還對答了一句詩,‘萬物霜天競自由!’”竇蓉感受到一絲壓力,眨動明亮的眼眸,快速補充。


    “嗯,這樣就好。”齊淩微微一怔,微笑點頭。腦海中,更多迴憶湧現。


    周敏雖與他同源,但嚴格來說,他們並不相同。


    他們都來自共和國,故而都熟讀建國先賢青年時期的《橘洲賦》。


    但齊淩轉世前,九州尚有殘缺,海疆強敵環伺。


    而周敏穿越之前,九州已在兩岸智者的引領下,合為一體。海疆之敵,內亂頻發,自顧不暇。


    齊淩前世並無雄心壯誌,僅以金牌離婚顧問為業,滿足於財富積累。


    而周敏的前世目標,則是成為一名宇航員,探索星海浩渺。


    “郎君與她還提及了鸚鵡國的言語,我們聽不明白,所以郎君不必過於憂慮。”許紫菱的話語再次傳來,讓齊淩暗暗鬆了口氣。


    沒有吹噓,便好。免得日後相見,成為笑柄。


    至於星辰大海,以及“無字豐碑,名垂千古”,那是周敏的抱負,與他關係不大(注:無字豐碑暗指武曌)。


    他現在明白了,為何在被“流放”至金牛寨期間,周敏的書信讀來索然無味,宛如薛寶釵的筆觸。


    她從沒打算嫁給原來的齊淩,隻是為原來的周敏履行未婚妻的責任。在未婚夫困境時,給予鼓舞。


    而她聽說了那首《臨江仙》,又聞知黑火藥,以周敏的聰慧,立即意識到這已非原來的齊淩。


    恰巧,她也不想為原來的周敏完成婚約,於是不遠千裏前來,當麵與他做個了斷......


    了結的終結,自然令兩界皆感滿足。


    齊淩,穿越前並無雄心壯誌,穿越後,他的願景亦未曾膨脹。他想改變這片奇幻世界,但也僅是從自我開始,能做多少是多少,從未幻想過操縱天地大勢。


    周敏,穿越前立誌成為星際探索者,穿越後,她的眼界仍注視著星辰大海的浩渺。


    周敏無法像他那樣,將這難得的重生機遇,消磨於情感糾葛之中。她所受的教育也不允許她接受未來伴侶的三心二意。


    因此,盡管他和周敏同屬異世旅人,能無話不談,但他們的道路注定無法交匯。


    於是,他們唯有在醉酒後揮手道別,從此在遙遠的彼端,為對方的成就遙祝歡唿。


    聲稱昨晚沒有一絲遺憾,那隻是自欺欺人。畢竟,穿越的幾率比流星撞擊大陸更為稀罕。他和周敏,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三個同類。


    然而,他們都已成年,擁有足夠的理智,去克製那份遺憾,以免釀造出悲劇的結局,將來徒留懊悔!


    “親愛的,你感覺好些了嗎?若已好轉,我去吩咐準備熱水,為你淨麵。”竇蓉察覺到齊淩靈魂似飄至遠方,她輕輕放下瓷碗,柔聲詢問。


    昨日她感受到的壓力,遠超許紫菱初至的那一刻。


    幸運的是,那個女子自行離去。不然,她真不知如何應對。


    “嗯,好多了,我自己來吧!”齊淩內心悄然歎息,起身離床,微笑走向盥洗架。


    婢女捧著陶壺步入,為他調好洗臉水。許紫菱默默跟隨,替他取過毛巾。竇蓉擔憂地扶持住他的臂膀。


    嬌俏侍妾,左右相伴。


    如此時光,還有什麽可遺憾?


    齊淩輕輕搖頭,隨後環視左右,張開雙臂,將緊張的竇蓉和許紫菱一同攬入懷中,“不必憂慮,星辰大海屬於他人,我更珍視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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