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黑暗中,感官好像也變得更加敏銳。


    卓之涵快步走著,卻總感覺路兩旁的樹叢中,似乎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這個想法把她嚇得不輕,但她卻絲毫不敢扭頭去看。


    心跳在恐懼中逐漸加了速,卓之涵的腳步也逐漸變為小跑。


    她奮力跑了一段路,卻因為返迴陳家的路全程都是上坡,沒一會兒,她就累得氣喘唿唿,逼不得已停了下來調整唿吸。


    萬籟俱寂的漆黑的盤山路,一切聲響仿佛都被放大。她清晰地聽著自己的唿吸聲,卻又感覺這唿吸聲起起伏伏,好像在這裏的人……不止是自己。


    卓之涵打了個激靈,害怕得不敢動彈。


    正是這時,一道光如救贖一般,忽然從她背後打了過來。


    “滴滴——”


    她迴頭一看,竟是一輛轎車從後麵駛來,並在她身旁穩穩停住。


    駕駛座的車窗搖下來,下一秒,她看見了易陽那張讓她能夠瞬間感到安心的臉。


    “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裏?”易陽關切地打量著她。


    卓之涵正想說什麽,卻透過駕駛座靠背的空隙,看見了坐在轎車後排的人。


    是陳思硯。


    他一手撐在車門上扶著下巴,一手捧著正在翻閱著資料,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眼神,他忽然抬眸,對上了她從車外投來的目光。


    卓之涵收迴了目光,彎起眼睛,笑臉望向易陽:“我今天休息,剛和閨蜜聚會完迴來。你……你們怎麽在這裏?”


    “大少爺剛開完會,我接他迴來。”


    “可是你不是……”


    “二少爺現在不是放假了嘛,所以這段時間我都在負責接送大少爺出行。”


    “原來如此。”


    “這大晚上的,你一個人走這個路,都不害怕的嗎?”易陽環顧了一下黑漆漆的四下,打趣問道。“要不,上車,載你一起迴去?”


    卓之涵一時間不知如何迴應。她不願在這個黑漆麻烏的盤山路上獨自多呆一秒,如果沒有陳思硯,她肯定想也不想就會鑽進車裏。


    易陽好像也意識到了自己有些自作主張,趕緊扭過頭,試探性地征求陳思硯的意見。


    “大少爺……不介意吧?這麽晚了,她一個女孩子,這個路……”


    “嗯,上車吧。”陳思硯沒等易陽說完,就低聲同意。


    卓之涵實在不願意和陳思硯同處一個空間裏。但是相比被留在這個漆黑的山路上獨自一人,她還是決定先委屈一下自己。


    她繞了一圈,來到副駕駛的位置,伸手拉開了門,正要邁進車裏,陳思硯卻忽然叫住了她。


    “你在幹什麽?”


    “……上車?”預感到他又要一如既往地刁難自己,卓之涵已經咬緊了牙。


    “不準坐副駕駛。”


    “為什麽?!”卓之涵和易陽幾乎是同時問出了這個問題。


    陳思硯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夾,雲淡風輕地做出解釋:“她有前科,很擅長騷擾司機。安全起見,不能讓她坐副駕駛。”


    易陽顯然不明白陳思硯在說什麽,聽完了也還是滿臉問號。但卓之涵已經被他的話勾起了第一次坐他車時的迴憶。


    她還記得在那輛白色奔馳裏,他是如何厲色要求自己唱歌,然後又是如何用沉默嘲笑她的歌曲選擇。


    陳思硯指了指自己身側的空位:“你來坐這裏。”


    卓之涵握緊了拳頭,氣得身體都在發抖。但礙於易陽也在場,她也不好發作什麽,隻得遵照陳思硯的意思,關上了副駕駛座位的車門,鑽進後排的位置,再讓自己委屈委屈。


    易陽發動了車子,沿著道路往陳家駛去。


    卓之涵像躲避瘟疫一樣盡可能地讓自己遠離陳思硯,整個身體幾乎都要貼在車門上。一前一後的位置讓她也不便與易陽說什麽話,一路上,車內氛圍比車外還要死寂。


    好在眼前的道路逐漸明亮,車平穩駛進陳家園區,在主宅的大門口減了速。


    還不待車完全停穩,卓之涵就推開門跳了出去,懷裏抱著給易陽準備的禮物,急匆匆就往二樓走。


    陳思硯下了車,人就跟在她身後一同進了屋,這讓她想匆促離開的意圖顯得格外刻意。


    卓之涵心煩意亂,隻想擺脫他,便碎步跑上了樓梯,卻一個不留神,腳下忽然踩空了一階,一時間,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


    驚慌錯亂之時,她意識到自己跌入了一個穩穩的懷抱。


    陳思硯從後麵接住了她。隻有懷裏的禮物盒飛出去摔在了地上。


    他低頭望著倒在懷裏的卓之涵,嘴角上揚,勾勒出一個揶揄的笑。


    “就算是策劃要逃跑,也好歹和你的腿先商量一下。”


    “我……我沒有逃跑!”


    卓之涵在他懷裏掙紮著想站起來,但卻感覺頭皮傳來一陣拉扯的疼痛。


    “別動。”陳思硯垂眼看向自己胸前的領帶。“你頭發卡在我領帶夾上了。”


    “……”


    卓之涵順著他的眼神,看到了他領帶上別著的煙灰色領帶夾。


    她看著他用另一隻沒托著自己腦袋的手,將她纏繞在領帶夾上的頭發取出來,手法輕柔又嫻熟。


    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曾經也像這樣頭發纏在他的領帶夾上過。


    卓之涵一想起這些有的沒的,就覺得反感,立刻伸手推開他,扒著樓梯扶手讓自己站穩。


    看她這樣,陳思硯皺起了眉,有些不解:“我怎麽感覺……你好像在生氣。”


    “我沒有。”卓之涵扭過頭不直視他。


    陳思硯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禮物盒子。見他拿在手裏檢視,卓之涵立馬撲上去一把奪了過來。


    禮物是專門選用生日主題的包裝紙包裹著,還用絲帶紮了一個漂亮的藍色蝴蝶結。


    陳思硯的目光並沒有從盒子上挪開,反而因為她的舉動,顯得有些更加在意了。


    “生日禮物?”


    “不是給你準備的。”卓之涵下意識把盒子在自己懷裏抱緊了些,沒好氣地迴答。


    她仿佛看見他的眉眼間閃過一絲不悅。


    “為什麽要專門強調不是給我的?”陳思硯輕蔑一笑,目光終於從禮物盒上移開。“你該不會以為,我在期待你的禮物吧?”


    “當然不會。知道這些小東西,陳大少爺瞧不上。”卓之涵畢恭畢敬地迴懟,扭頭就先一步走開。


    這一次,她感覺到陳思硯並沒有繼續跟在她的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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