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聲勢浩大的喪禮,楊家便開始閉門謝客了。


    翁曉曉再以翁曦的身份在楊府待下去便不合適,拜別鄭榕、謝氏,楊朔親自把人送迴了她的京城小院。


    再跟德寶住一起不方便,便讓他幫著置辦了這處院子,平日隻有一對老夫妻守著。


    楊琳迴來吊唁那天,翁曉曉盛裝見駕,也不能說是盛裝,隻是素色裙裝加了枝珍珠步搖,便美得如同仙子,匆匆一瞥,楊朔便覺得驚豔了時光,成為心底永遠的一抹亮彩。


    今日出門還是那副裝扮。


    “我隻需再守上一年,便能把你娶進門了,等我。”


    見楊朔閃光的眼神,翁曉曉嘴角微翹,女為悅己者容,她也不能免俗,能美的時候誰願意醜呢!


    “還是等平息了這場戰亂再說吧,嫁進了你家,我連出趟門都不容易,不是作繭自縛嘛。”


    楊朔眨眨眼,怎麽感覺恨嫁的是他自己呢!


    “這場仗可能打個一兩年,但拖上個三年五年也有可能。”


    翁曉曉點點頭,示意她明白,“我說過,隻要我們心裏都有對方便沒有辜負這份情。與其嫁過去獨守空房,還不如做我想做的事情。”


    看看楊朔一言難盡的表情,翁曉曉狡黠地笑了笑,“難道你想把我困在楊家?或者說你很沒自信?”


    麵對說話咄咄逼人又嬌俏的翁曉曉,楊朔心裏軟得隻剩下討饒的份兒。


    “我不是怕你難做人嘛!未婚妻始終不是妻。我在戰場拚死拚活地賣命,除了護佑百姓,也想封妻蔭子,國公夫人的榮耀就該由你來尊享。”


    國公夫人這四個字還是讓翁曉曉心動的。人生在世,有幾個能真正看破紅塵,看破功名利祿?身份地位帶來的榮耀和自豪非比尋常。


    但是,看看楊琳的日子,再看看鄭榕、謝氏的生活,身份再尊崇,也僅僅是一個名號而已,旁人一聲聲虛情假意的恭維,實在比不上自自在在的日子。


    “反正你要打仗,這幾年也無法安頓下來,索性再給我幾年自由唄。”


    換成旁人巴不得早點嫁過來把持國公府的大權,但這姑娘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倒令楊朔有些哭笑不得。


    現在爭論也沒個結果,索性等一年後再說吧。


    “曉曉,上次聊起嶽元帥的事情,我想了很多。原來隻覺得他是忠君愛國的典範,我輩之楷模,卻從沒有換角度想過,仔細想想,你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


    願意思考就是好事,就怕一根筋聽不進半點不同的觀念。


    “''宋太祖黃袍加身前也是和忠臣'',秦檜就是用這句話激化了宋皇的忌憚之心。怕嶽將軍做大,宋皇可以不顧百姓安危,不顧江山社稷,十二道令牌把即將攻克故都的將軍召迴來。這種行為簡直匪夷所思,可憐可歎!漢民族攤上這樣的掌權人真是大不幸!”


    翁曉曉沉聲說出了心中的憤慨!


    作為現代人,她腦子裏沒有那麽多的條條框框,愛國卻沒有忠君的概念。


    但楊朔的骨血裏流淌的都是忠君愛國,忠君是排在愛國之前的。


    翁曉曉坐迴去喝了幾口水,緩了緩情緒,也給楊朔消化的時間。說這麽多,隻是希望楊朔能夠摒棄愚忠的觀念,在關鍵時刻做出正確的選擇。


    作為曾經的職場人士,翁曉曉的言論其實是很不明智的,甚至有些憤青。畢竟失了君心,即便能救活再多的百姓,也得不到高官厚祿,甚至連流芳青史的名聲都沒有,一句違抗軍令便能抹殺掉一切。


    但翁曉曉堅信,楊朔是心中有大義的人,否則,他不會先去解涼州之危。


    楊朔呆愣愣地看著翁曉曉,責罵君王,大逆不道,即便說的是前朝昏君,也不合時宜。學子們寫文章針砭時政,往往也隻敢拿曆史上有名的暴君來舉例。


    “曉曉,這話隻可對我說,再不能對第二人說起,切記!”


    翁曉曉點點頭,即便在楊朔麵前她也不會再提。


    沒那個能力的說再多也是空談,有能力的人隻要有這麽一絲念想,關鍵時候能冒出來,興許曆史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了。


    “我這人天生反骨,可若無反骨,早就被埋骨了。看得慣看不慣的,還望你多包涵。”


    反骨倒是真的有,若她不反抗,隻能在她爹那裏等死,哪還有麵前卓爾不群的姑娘!她造福了那麽多人,即便有不孝的罪孽,也早贖清了。


    楊朔跟著笑了笑,深刻地意識到愚孝不可取!


    至於愚忠,楊朔覺得現在多思無益,也隻有到了民族生死存亡的時候,才需要麵對這樣的問題。


    “你留在京裏過年嗎?”


    已進臘月,眼看著就是新年了,楊朔自是希望翁曉曉能留下,多見她幾麵的。


    翁曉曉何嚐不是如此想法呢,在楊家的二十來天,他們僅僅是一起吃過幾次飯,看他那般疲憊,話都沒說上幾句便讓他迴去休息了。


    “你在京城,我便多留幾日,讓順遂一個人先迴去,但願能趕上秋月生孩子。”


    楊朔笑著點點頭,他們的心是一樣的,真好。


    “過幾日,我們去薛釗的莊子上賞梅,也給你們引薦一下。說起來總是我失職,都沒正經好好陪你遊玩過。”


    翁曉曉挑眉,“欠賬不怕,慢慢還唄。”


    “是不怕,一輩子不夠還有下輩子。”楊朔憨憨一笑,緊緊握住翁曉曉的手,輕輕捏了捏。


    ......


    春和很不耐煩地看看旁邊的平安跟順遂,滿心滿眼地羨慕嫉妒恨!


    主母身邊的兩個大丫頭都被這兄弟倆占了,真真是撿了大便宜,尤其是順遂,馬上都要當爹了,這讓他情何以堪!拍馬也追不上啊,他媳婦的影子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緣分未到,不急,不急!”平安想到了春和不高興的因由,打著哈哈。


    春和冷哼一聲,把頭扭到了一邊,再不看這兩個礙眼的。


    緣分、緣分,在軍營裏上哪兒認識姑娘去!


    “別理他,春和就是眼紅了。不過,若是還有好姑娘,別忘了給我們哥兒倆介紹介紹,我喜歡白一點的。”


    看看黑不溜秋的景明,平安忍著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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