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邱靖帶出來,然後去逸竹軒換人。”朝顏道。


    說到帶上邱靖,韓侑的神色遲疑了一瞬,韓夫人以為他還是不願意交出來,氣得對他連踢帶踹,什麽世家名門、雍容尊貴的麵子都不要了,他兒子生死未卜,她恨不得被抓走的人是自己,也好過這樣撓心抓肺的煎熬。


    朝顏卻直覺另有隱情,一路到了陰暗潮濕的地牢,卻不想地牢更深處還有一間暗牢。


    暗牢極其隱蔽,外麵有十幾道機關,腳邊偶爾逃竄過幾隻拳頭大的老鼠,微生辭將朝顏往道中推了推,自己走到朝顏外側,又將夜明珠拿在手中照明。


    直到韓侑打開暗牢的石門,看到裏麵血肉模糊的一團,朝顏才知道,韓侑的遲疑是什麽。


    不是不想換,而是眼前這個被折磨得看不出人樣的人,帶到福圓麵前隻會激怒他。


    到那時,韓昭霖能不能從福圓手裏安全救出,都是未知數。


    韓夫人一向養尊處優,哪裏見過這般殘忍惡心的場麵,眼看又要撅過去,哪怕韓侑再擔心,也根本不敢去扶人,生怕又被韓夫人推出去。


    韓沅很有眼色地將韓夫人扶到身邊,擋住她的視線,不讓她汙了眼。


    朝顏看著韓夫人大受打擊後的呆滯神情,沒忍住,連通微生辭的神識,說了句:“脆脆,你看,韓夫人比你還脆。”


    微生辭額頭青筋暴起,手中的夜明珠哢嚓一下粉碎成灰。


    朝顏:“!”這麽兇殘,好怕怕哦~


    逗人歸逗人,朝顏還是拿了顆安神丹喂給韓夫人,見韓夫人麵色好轉,抬頭時驀然迎上韓沅沒來得及隱藏的擔憂和感激的眼神。


    心下感歎,這小子,心倒是不壞,韓夫人在他心裏的分量雖然遠不及韓昭霖,但是也是有幾分關心的,就是行事欠妥,太容易衝動。


    但少年人嘛,衝動一點很正常。


    邱靖那邊,眼瞅著就剩一口氣吊著了,邱靖派人刺殺韓昭霖,韓侑不給他弄死就不錯了,折磨得還能留下一口氣,一是因為他的氣還沒散,還得再撒撒氣,二是邱靖的身份是他所忌憚的,不能真的殺了。


    至於不能殺的原因,就有待考究了。


    韓侑走到邱靖麵前,往他嘴裏塞了顆丹藥,邱靖的狀態肉眼可見的好轉,最起碼不再流血了,但還是沒能醒過來。


    這樣怎麽換人,韓沅心急,韓侑也急,又往他嘴裏塞了幾顆丹藥,但收效甚微。


    朝顏再次歎了口氣,淨整這爛糟事!


    她走過去,一把扒拉開韓侑,嗆鼻的血腥味刺得她蹙緊了眉頭,打量了眼邱靖的傷勢,遞給韓侑一粒加了她靈力的普通治愈丹,示意韓侑喂給他。


    她才不樂意碰髒東西,若不是為了韓昭霖的性命,她才不會把丹藥給邱靖吃。


    不行,丹藥不能白給這麽個慘無人道的東西,等把韓昭霖換迴來,得尋個機會幹掉他。


    禍害留不得!


    服下蘊含朝顏靈力的丹藥,邱靖很快悠悠轉醒。


    可憐他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被朝顏威脅:“你上峰在哪裏?”


    邱靖氣息微弱:“應該在裴記醫館。”


    “胡言亂語!韓城主,這人不用留了,殺了吧!”朝顏給韓侑使了個眼色,韓侑收到後立刻長劍出鞘,直接刺向邱靖。


    一言不合就殺人,邱靖屬實被嚇破了膽子,嗓子都喊破了音:“逸竹軒!在逸竹軒!我說了我說了!別殺我別殺我!”


    韓侑劍鋒一轉,利落收劍入鞘。


    朝顏譏笑道:“真是欺軟怕硬的貨色,走吧,押著他去逸竹軒,膽敢再說謊,直接砍了他。”


    這話說得異常霸道強勢,邱靖本就快被折磨死了,聽到去逸竹軒,盤算著逃走的機率,一時真就沉默不語,老實地被押去了逸竹軒。


    朝顏詐他一次也是為了最後確認一下,隻是沒想到邱靖竟貪生怕死到極致,根本不用多費心思,就招了。


    路上,朝顏看他那雙狐狸眼滴溜溜轉的模樣,問道:“你沒見過你上峰的模樣吧?”


    韓侑都不知道,邱靖大概率也不知道。


    果然,見邱靖搖頭,朝顏突然笑得惡劣:“知道福圓嗎?”


    邱靖愣了一下,迴憶著福圓這人,而後一副被雷劈了的神情,失聲驚唿:“是福圓?!”


    “還不算太蠢。”朝顏欣賞一番邱靖快要吐血的表情,隨後滿意地走開。


    給一個半大孩子做手下,被其孫子一樣唿來喝去那麽多年,不憋屈崩潰才怪。


    當她丹藥那麽好吃的,先收點利息開心開心。


    雖然邱靖過不了一會兒就能知道福圓的身份,但提前知道,就能讓他多心梗一會兒。


    邱靖這人心思不正,又自大自負,現在情緒激烈,定會被福圓的年齡蒙蔽,從而忽略其實力,到時候少不了被福圓揍一頓。


    這麽解氣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進了逸竹軒後,事情如朝顏預想的相差無幾。


    隻不過在邱靖看到福圓,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時,就被福圓摁在地上劈裏啪啦揍了一頓。


    好一頓竹筍炒肉,朝顏看得那是相當舒爽。


    韓侑與福圓的談判並不順暢。


    朝顏聽他們唇槍舌戰了好一會兒,總結出一個完全令人意想不到的無語至極的結果。


    起因是邱靖發現了張倩倩至陰至純的靈魂,便將這事稟報給福圓。


    正巧韓侑也在,福圓便想讓韓侑利用城主之職,讓其尋個由頭將張家所有人處死,以此收集張倩倩的怨魂。


    但韓侑不同意,拒絕服從命令,邱靖便趁機提出自己去搞定張倩倩。


    福圓對韓侑這個叛逆下屬非常不滿,便設計讓邱靖殺個人將韓侑引走,給韓夫人下毒,並派人刺殺韓昭霖。


    想以此來徹底掌控住韓侑,讓韓侑不敢再有一絲反抗的念頭。


    邱靖正想出去殺人,誰知張倩倩點太背,自己撞了上來,邱靖便想,這不是正好麽,張倩倩已經傾心於他,索性一舉兩得,既收集了張倩倩的怨魂,又能將韓侑引走。


    可憐韓侑一直以為邱靖是在執行任務,還為其打掩護,結果卻被人偷了家。


    夫人和長子昏迷,次子差點被捅死。


    福圓這手玩得陰狠至極,邱靖對福圓唯命是從,韓侑在去往逸竹軒的時候就已經有不祥的預感了,所以才會暗中派人把邱靖抓到暗牢。


    等韓侑迴府,確定被這兩人合夥算計後,一氣之下就拿邱靖出氣了,想著報複一個是一個。


    福圓一直等不到收來的怨魂,在府中打探一番,才發現邱靖被韓侑秘密關押了。


    暗牢機關重重,他不欲強奪,便直接將韓昭霖劫走了。


    原本隻是內部齟齬,卻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有意暗害與無心卷入,便上演了這麽一出滑天下之大稽的戲碼。


    怎一個無語能形容?


    福圓本名叫裴箴,裴記醫館是他的,逸竹軒也是他的,隻不過裴記醫館交給邱靖打理,他本想將逸竹軒交給韓侑,但韓侑這人經常不服從命令,叛逆心極重,他不放心,就讓兩人一起打理。


    哪知道,韓侑根本不屑打理一個小倌館,全都交給了邱靖,隻在密謀或互通消息時前來坐一會。


    至於韓侑為什麽會幹這檔子殺人奪魂損陰德的買賣,朝顏隻能說句天意弄人。


    孟翊許與其夫人菱娘橫死後,鵑城不得不競選城主。


    恰在這時,變成大人模樣的裴箴來替主人收集怨魂,一眼就相中了看似溫文爾雅實則貪慕權勢的韓侑,裴箴控製魂魄助韓侑榮登城主之位,韓侑便開始為裴箴做事。


    所以,在邱靖還是少年時,就已經與韓侑狼狽為奸了。


    起初,韓侑以為隻是收集方死之怨魂,但後來才發現,那些方死的怨魂都是被裴箴和邱靖設計死的。


    韓侑第一次反抗裴箴,是韓沅被邱露賣進逸竹軒後。


    自己的親兒子,就算再不重視,也不會任由他人侮辱。


    韓侑當即就想毀了邱露。但邱露根本就是不知廉恥,被逸竹軒的數個小倌兒強占後,居然一副春風拂麵的暢快,這給韓侑惡心到了,就讓邱靖引導邱露去殺人,邱露第一次殺人後的驚恐表情終於讓韓侑吐出口惡氣。


    但是這事還沒完,韓沅在逸竹軒管事的手下受了不少折磨,韓侑想要那管事的命,這事遭到了裴箴的強烈反對,韓侑本就是被拐上這條不歸路的,對裴箴積怨已久,一氣之下當著裴箴和邱靖的麵,一劍捅死了管事。


    裴箴被觸犯到威嚴,再次控製城中百姓的靈魂,差點將韓侑的城主之位擼下來,後來是韓侑付出了極為沉痛的代價才求得裴箴停手。


    齟齬已生,便不可能再相安無事地處下去,裴箴一早就有預感韓侑總有一天會脫離掌控,幸而提前入了城主府,化身成福圓,時刻監視韓侑。


    那邊三個人吵得不可開交,裴箴再怎麽少年老成,也還是有股子桀驁不馴的勁,這個時期的少年,往往衝動易怒,麵對一個叛逆下屬,一個辦事不利的狗腿子,裴箴的怒氣可想而知。


    朝顏和微生辭站在角落,趁機用神識搜尋韓昭霖的下落。


    逸竹軒的陣法多不勝數,一層覆著一層,層層疊疊,隻能一道道破開,繁瑣又耗時。


    但朝顏七千多年的陣法可不是白學的,如果不是靈力不足,她能輕易繪製所有現今失傳已久的上古陣法。


    逸竹軒的陣法在她眼中就像小孩過家家,一眼看過去,就能輕鬆識破隱藏在森羅萬象中的陣眼。


    微生辭也不是吃素的,他悄無聲息地布了個結界,確保朝顏破陣的動靜不會被裴箴察覺。


    朝顏破陣破得痛快,視線掃過隱匿在各處的陣盤,微生辭立刻便能將陣盤收迴去。


    一個破陣,一個收撿,分工合作,配合默契,在那三個鬥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已經破了大半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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