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宮,花草園林。


    夏諭正在給南子上“令人難忘的一節課”。


    “仙使哥哥~”


    “吾名孟閱。”


    “孟子哥哥~”


    “叫我師孟、老師或者師傅。”


    “老師哥哥。”


    見實在糾正不了南子的稱唿,夏諭扶額,頗有些無奈道:“如何稱唿,隨公女的意吧。”


    誰知南子聽到這話,竟板起小臉,正色道:“師傅。”


    夏諭:“………”


    他肯定南子這個小屁孩是故意的,可三四歲的娃娃不應該是乖巧可愛的嗎?這也沒到喜歡抬杠、狗見愁的熊孩子年齡啊?


    算了,不和小孩子一般計較。


    他夏某人可是個好老師。


    說實話,宋公讓他諭教南子實在有些著急。三四歲的娃娃簡單了解書、數即可,禮樂方麵有這個概念即可。說多了,小娃娃也聽不懂。


    要是讓孔子教,大道理灌輸之下,南子大抵是學不了多少東西的。可夏諭不同,經曆過後世信息的狂轟濫炸,夏某人深知內卷的重要性。


    四歲怎麽了?大好年華,正是奮鬥內卷的最好時間!興趣班、小比賽、各種職業模擬、不一定要學的進去,先培養思維與視野。


    他這個十三歲的孟子不就是這麽卷出來的嗎?畢竟一份汗水一份收獲。


    你說開掛?


    什麽開掛?


    我夏本偉沒有開掛,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自己無與倫比的經世智慧與驚世駭俗的投胎技術。


    有本人的“成功先例”,夏諭對教好南子信心不小,不然宋公之請他也不會應的那般果斷。


    基礎不牢,地動山搖。一切先從最基本的數開始。


    打定主意,先考教南子最基本的數數。夏諭驚喜道發現南子已能數到一百,個位數的加減也很紮實,和同齡便宜老哥水平相似,妥妥的聰明娃。


    這已經很難得了,大部分成年國人數藝也就這水平,由此可見宋國公室的貴族教育很不錯。


    既如此,那就好辦多了。


    夏諭又道:“南子可知兔有幾足?”


    “四足,南子養了好幾隻兔子呢。”南子兩眼彎彎,答的十分乖巧。


    “那雉雞呢?”


    “雙足啊,南子最喜食烤雉雞了。”


    “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二首,下有六足,南子可知雉兔各幾何?”大致介紹之後 ,夏諭出了一個送分題,前期鼓勵教育為主,先樹立自信。


    誰知道南子的迴答卻是出乎意料:“兔二。”


    夏諭還以為聽岔了,又問了一遍:“兔二?”


    “對啊 。”


    南子很是自信的點頭,見老師不信,似是想起什麽,雀躍道:“師傅,你等著。我馬上就迴來!”


    說完,便帶著幾個宮婢飄然而去。


    “唉?唉唉?”夏諭起身揮手,想叫住幾人,可南子一雙小短腿蹬的飛快,根本喊不住。


    夏諭無奈的坐迴位置,自己就這麽被丟下了?教學剛剛開始就結束了,這我教個雞毛啊?


    自己這個幼師當的……


    “唉~”


    ~~~


    不多時,南子便迴來了。為了方便南子遊樂,她的寢宮離花園很近,一來一迴用不了多久。


    “老師請看!”令女婢將籠子放下,南子獻寶似的向夏諭介紹道。


    夏諭定睛一看,隻見眼前的竹籠中養著兩隻灰兔,很明顯是南子養的寵物。


    隻是如今是四月份……


    春天到了,萬物複蘇,又到了動物們繁殖的季節。這兩隻流氓兔也不例外,正做著男兔女兔愛做的事情。


    見老師沉默不語,南子還以為是被自己的聰明勁給驚到了,洋洋得意道:“二首六足,答案是兔二可對?”


    夏諭視線微移,一時無言。


    雄兔趴伏在雌兔身上,確實是上有二首,下有六足。


    隻是,你這算……犯規了啊。


    小孩子當麵,夏諭難得老臉一紅,不當孩子麵開車是成年人的基本素養。夏諭趕忙令幾位麵色微紅的女婢將這兩隻流氓兔哪來的扔哪去。


    輕唿一口氣,略微平複心情,見南子一副“我答對了快誇我”的表情,夏諭笑著誇獎了幾句,隨即拿出準備好的木製七巧板讓其複原。


    結果十秒不到,南子就複原了一個完整的正方形。


    芥末六?夏諭有點麻爪。


    雖然技能點的有些歪,但夏諭不得不承認宋公這個寶貝閨女思維很靈活,小小年紀看問題的角度挺刁鑽。


    而且不同於其他同齡女童的委婉內斂,南子明顯更活潑。不對,是活潑的有些過分了。


    南子的數藝方麵很優秀了,這個年紀能教的不多,換書藝。


    這時的主流字體是大篆,象形文字的痕跡很重,筆畫結構不規律,上手難度極高。


    簡單的字體南子也會,複雜的字體就寫不好了。


    夏諭隻得手把手的教,臨摹的字帖也好找,旁邊就有道德經。


    卻是離奇,平日裏跳脫的南子,在夏諭教習之下竟一反常態,平心靜氣,規規矩矩逐字練習經上文字。


    夏諭帶著南子寫下兩篇既止,隨後緩緩收斂意能,心中思慮不止。


    意能屬於精神能量,他一直在開發用途。方才他放出了一絲,輔佐教學竟有奇效。


    壓下心中之念,“好徒弟”這麽聽話,自己這個老師得有所表示。


    一副圍棋當禮物就很不錯,連同七巧板一起送給了南子。


    介紹完“圍棋規則”,小南子當即拉著老師開始下棋。


    夏諭自無不可,小孩子學的時間夠久了,過猶不及,一張一弛,當是正道。


    不多時。


    “師傅你怎麽這麽快就五子了?”


    “你猜這五子棋規則是何人思得?”


    “哇~師傅你好膩害~”


    “那是那是。”


    ………


    “嘎嘎嘎,也不是很難嘛,師傅你終於輸了。”


    “真聰明。”


    “那是那是,南子我可聰明了~”


    ……


    翌日清晨,趁著紫氣顯現,夏諭吸納紫氣修煉意能,同時教導南子書藝,手把手教其默寫經文。


    有了紫氣與意能輔助,教學成果喜人。


    一連數日如此,南子已記下大半道德經,這要是讓正在研讀經義的孔子知道了估計得懷疑人生。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師父,那在聖人眼中,南子是芻狗嗎?可南子不想當芻狗嘛~”南子的大眼睛裏滿是求知欲。這幾日她覺得自己變聰明了,學東西飛快。至於自己有多聰明?和師父比自是比不上,但應該比阿父聰明。


    夏諭笑著解釋道:“此芻狗非彼芻狗。”


    “天地不對眾生做分別,不管是有情眾生,還是無情眾生,視一切眾生平等如芻狗,這是天地的大仁之處。聖人不對黎庶做分別,也同樣像天地對待萬物那樣對待萬民。不管是是善還是惡,皆一視平等。”


    見小徒弟聽得雲裏霧裏,眼神懵懂,夏諭笑著蹂了蹂南子的小腦袋,舉例道:“在聖人眼中,萬物平等,人與芻狗沒有什麽區別。老師也可以是芻狗,孔子也可以是芻狗,宋公也可以是芻狗,南子自然也可以是芻狗。”


    “師傅和阿父也可以是芻狗嗎?”


    夏諭不動聲色,輕“吠”一聲:“旺!”


    南子見此,先是一愣,隨後笑意難止,眉開眼笑的學了起來:“咯咯咯~旺~旺~咯咯噶~”


    ……


    宋宮居住環境不錯,但畢竟是禁宮,夏諭待了幾日難免有幾分不自由的感覺。


    尋個由頭向宋公賜別,順便送上孟子手抄版道德經,為老子學說的傳播衝點流量。


    宋公欒得到《道德經》之後驚為天物,拜讀之後對素未謀麵的老子推崇不已。得知其人已經西出函穀往秦隴而去,頓覺聖人蒙塵。


    秦國宗室一直內亂不止、政治混亂,其民貧苦困頓,而且秦國排外,苛待東來之士人。穆公喪時外來的名臣名將都要陪葬,之後的曆代秦君有樣學樣,將相陪葬成風。


    《國風·秦風·黃鳥》有言:


    交交黃鳥,止於棘。


    誰從穆公?子車奄息。


    維此奄息,百夫之特。


    臨其穴,惴惴其栗。


    彼蒼者天,殲我良人!


    子車、奄息都是輔佐秦穆公稱霸西戎的將相之才!這樣的人才都要殉葬!國家人才凋零、積貧積弱、君位繼承殘酷形成死循環、基層環境也差的離譜,如今老子西去……隻能說可惜了。


    歎完老子,宋公又開始挽留孟子:“可是寡人何處做的不對,孟子要離宋?”


    夏諭搖搖頭:“宋公言重了,此來商丘,久居宋宮,閱還未見識過睢上風光。”(商丘城建於睢水沿岸)


    得知孟子隻是想遊覽一番商丘風光,宋公當即安排下去。


    翌日商丘近郊,車馬、童仆、衛士、隨從五六千眾,裝載著日常用具、珍貴飲食、各類用品的車隊綿延不絕。


    就算就夏諭是列國一等一的卿族子弟,春遊如此陣仗還是讓他心中稍驚。


    不過在看到幾位熟悉的身影之後,夏諭心中了然。


    宋國貴族集體春遊嗎?


    那沒事了。


    春陽微暖,睢水之畔,車馬雲集,華帳星落,宋國公室、商丘的各家卿族雲集。


    夏諭應付完樂、國、皇氏之類的宋地卿族,便獨自一人立於睢水岸邊。


    沒有現代汙染的自然風光,這河流邊的空氣都是這般清新,而且其中還夾雜著某些特殊的東西。


    普通人感覺不出,但修煉意能的夏諭能體會到,可他卻沒有專門修煉“靈”的法門。


    開宗立派修道,他不會啊。


    就是意能修煉他都還在摸索,更不要說修真之法了。而且修真之法真的存在嗎?


    煩~


    “師傅~”


    熟悉的膩歪童音傳來,夏諭迴過頭,聞其聲卻不見其人,隻餘幾位女婢侍立在不遠處。


    “師傅,這兒!這兒!”南子拉了拉少年的衣擺,吸引注意力。


    夏諭循聲俯首,見萌娃笑意靦腆、憨態可掬的可愛模樣,心中那一點點鬱氣頓時消散。


    南子來意也很簡單:“師傅~那邊有人投壺、射箭,帶南子去看看嘛。”


    夏諭點了點南子的額頭,溫和一笑:“走吧。”


    他此行本就是來放鬆的,何必想些有的沒的煩自己,以後時間多的是,何必現在浪費大好時光。


    見師傅答應了,南子大喜,拉著夏諭的手就往目的地小跑,跟頭小野豬似的有股子蠻勁。


    為防其摔倒,夏諭也跟著小跑,邊跑邊提醒:“慢點跑,別摔著了…”


    二人一路小跑到了一處空曠草地,四周已圍了不少看熱鬧的各家侍從、家臣,中間是一應娛樂設施,不少卿族、宗室子弟在那裏比試,男女皆有。


    看到場中歡聲笑語的少年少女,夏諭不得不感歎宋國的寬鬆的社會風氣,在魯國這個年紀的男男女女是不可能一起嬉戲的。


    “我師傅駕到!通通閃開!”南子對著擋路的人一陣頤指氣使,圍觀之人被打擾了本想發作,見來人是公女,都識趣的讓開路。


    南子雖是矮小豆丁身材,言行卻是驕橫任性,活脫脫一個被寵壞了的熊孩子做派。平日裏在宋公、夏諭處還能裝個乖寶寶,如今可算是算本性暴露。


    這讓身為“禮儀課家教”的夏諭有了種捂臉的衝動。這要是讓宋公看見了,自己還有何麵目繼續當南子的禮樂之師?


    其實夏諭想多了,他就算教不好南子的禮儀宋公欒也不會怪他。


    自己女兒是什麽人宋公還不知道嗎?但宋公欒就喜歡慣著,誰讓他就這麽一個寶貝閨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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