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邵清本有些困意,見兒子如此興致,便走上前,將外套拖了坐下,說道:“怎麽,今天想聊些啥?”餘灰合上書,餘邵清看了一眼,道:“在看《白鹿原》是吧,怎麽樣,看完了嗎?”


    “剛看完。”餘灰道,“說實話,心裏有點震撼。”餘邵清道:“你這家夥,讀的有點快啊,我小時候也是像你這樣,一有好書就一個勁地讀,不過那時候沒這麽好的條件,書都是從街上的小書坊租來的,破破爛爛的,晚上怕被你爺爺發現,窩在被窩裏打手電看,把眼睛都給看壞了......”


    “不過話說迴來,多讀書還是有價值的,你這孩子,從小,我和你媽不讓你玩電腦看電視,你就一個勁的翻爸的藏書。”餘邵清指了指,“嗯,這幾個書櫃的被你掃完之後又一個勁的嚷著叫我們買書,我們這二樓,都快變成書房了。”


    餘灰笑道:“那有什麽辦法嘛,你們又不給我買手機。”餘邵清道:“這個你是想都不要想的,初中三年,還有高中三年,手機我是堅決不會給你買的,我太知道電子產品對學生的危害了。”餘灰也隻是隨口說說,心裏也沒想買,而且比起坐在那裏刷手機,他覺得斟浸幾頁紙質書來得更有意思,翻書的沙沙聲,讀完一本好書的成就感,都能讓他欣喜萬分。


    餘邵清道:“以前讀過的書,我建議你有空最好重翻一下,對書的領悟與閱曆有關,你上了初中,也慢慢長大,對事情的理解會有些不同,以前小時候讀不懂的,可以慢慢迴去細品一下。”餘少清手指順過書架,“像《罪與罰》、《安娜·卡列尼娜》、《複活》這些書,我都是上了大學才涉獵的,小學時候我讓你先別看,等長大後再看,你這小子,肯定沒聽我話吧?”餘灰道:“你怎麽知道?”餘邵清道:“你小學看的隻是囫圇吞棗,其中道理定還不是很明晰。還有魯迅的文章,現在迴去看,你會發現他的思想非常前衛,遠遠超出時代局限。”


    餘灰道:“小學時候最怕讀的就是魯迅了,那語文課本,每一學期都有幾篇魯迅的文章,俗話說‘一怕文言文,二怕周樹人’也不是沒有道理。”


    餘邵清道:“哈哈,是吧,放在小學的確早了些,不過都是些愛國主義的篇幅,小孩子讀讀也是有益的。之後你還會學很多。”餘邵清說著便抽出在書架最上層的《墳》,隨手翻道,“魯迅先生被稱為近代中國文壇的泰鬥也不是無道理的,他的文章往往是一針見血。像《娜拉走後會怎樣》、《故鄉》、《野草》這些,你們還小,讀起來可能覺得味同嚼蠟,大了之後再迴去翻閱,才能迴覺到可貴之處。”


    餘灰點點頭,餘邵清將書放迴書架,說道:“你看的這本《白鹿原》,是陳忠實先生寫的吧,我二十年前看時就覺得寫得很好,對人性的揭露和民族的內核都很逼真的展現了出來。留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田小娥了,一個與傳統禮教處處相悖的女性,最後落得命運是那樣慘不忍睹。”


    餘灰道:“是這樣,經你這麽一說,我倒覺得這部書和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有些類似。”餘邵清道:“哦?怎麽說?”餘灰道:“老爸你說的田小娥,就像《百年孤獨》裏的雷蓓卡,都是不為家族接納,被視作‘異類’的女子,同時又有反抗倫理,禮教的意識。而《白鹿原》裏的白靈,不就是《百年孤獨》裏的雷麥苔絲嘛,雷麥苔絲厭惡陳規陋習,甚至還剃光了頭發,白靈挑戰傳統,去學堂讀書,不滿父母安排婚姻而出逃。”


    餘邵清道:“你這麽說,那白嘉軒就是烏蘇拉嘍。”心裏卻很高興兒子能理解到這般程度。餘灰道:“這還是有些不同的,白嘉軒雖是個保守的儒家文化代言人,但也逃不過剪辮的命運,對於參加革命,有著新思想的女兒,他雖然極力扼殺,大多數還是為了一族之長的麵子,內心多少還是有動搖的。可以說他一生都在想方設法讓白鹿村興旺下去,所以白嘉軒在大多數人看來是一個不合時宜的鄉村遺老。”


    “烏蘇拉才是一個確確實實的封閉女性,她活了這麽久,卻始終站在科學、創新的對立麵,對布迪恩亞家族每一個去探索創新的女性都強加幹預,她的過度理智和幹預造就了這樣一個保守封閉的‘族長’,我覺得白嘉軒和她還是有些不同的。”


    餘邵清滿意的點點頭:“不錯,你能理解到這個份上已經可以了。”餘灰道:“隻是想到和《百年孤獨》有點像,隨便說說罷了。”父子倆又聊了一會兒,餘邵清拿起外套,道:“時候也不早了,早點睡覺,我先下去了,明天還要開會。”餘邵清在外邊書架杵了一會兒,輕輕抽出一本書,走下樓了。


    餘灰伸了個懶腰,將書放迴書架,走出小書房,到外麵架子上滑指尋書,“《四世同堂》......嗯,應該是在這啊......”餘灰找了好一會兒,看到中間空了一個小縫,嘟囔道:“什麽嘛,原來被老爸拿走了。”於是抽了一本《平凡的世界》,心道:“再翻一遍——那就從你開始吧。”餘灰感到有些乏累,便躺在沙發上看,過了約莫半小時,漸漸感到睡意上湧,便抱著書睡著了。


    兩天的周末一晃而過,周一一早,葉塔洗漱完後拿出一個禮物袋,連同賀卡悄悄地放在弟弟床前,準備妥當後便出了門。葉塔在學校對麵的酸檸檬買了一個麵包當做早點,匆匆吃過之後便進了學校,剛走到班級門口便聽到幾個女生聚在一起議論。


    “你們聽說了嗎,隔壁班有個女生差點割腕死了呢。”


    “真的嗎?這麽恐怖,為什麽啊?”


    “聽說是玩‘藍鯨’害的呢,你們也知道那個遊戲,很變態的,一直會有人打電話要挾你做些自殘的事......”葉塔湊上前去,問道:“是十班嗎?”


    洪昕道:“是啊是啊,付姝都快嚇死了,是上個星期的事了,那天付姝掀開她衣袖一看,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刀疤,太恐怖了,然後第二天那個女生就沒來上課,後來聽說淩晨時候在房間裏割腕,還好她爸媽發現得及時,才沒有大礙。”


    葉塔打了個冷戰,道:“真的是玩“藍鯨”害的嗎?”秋茜道:“肯定是啊,手上劃了這麽多刀,絕對是那個變態遊戲。”


    葉塔道:“我聽說那個遊戲是誘導人自殺的。”


    洪昕道:“對,很恐怖啊,它有很多規則,什麽淩晨4:20起床,在手臂上刻藍鯨的圖形......聽說你不這樣做他還會打電話威脅你父母什麽的。”


    “太強了skt,昨天我六點多就起來看,他媽我還以為ssg會贏的,畢竟半決賽實在是太猛了,直接把h2k吊著捶......”張皓和郭兆慶從前門走進來,見一堆女生在自己座位旁嘀咕嘀咕,便問道:“幹嘛,在聊啥?”


    “藍鯨。”張皓道:“‘藍鯨’?我還懶覺(閩南語,一種罵人的話)嘞,是什麽東西?”洪昕葉塔幾個捂嘴偷笑,‘懶覺’在本地話是罵人的意思,秋茜不知道,傻乎乎地問道:“你們笑啥?”


    葉塔道:“沒啥。”張皓道:“你們笑個懶趴(閩南語,與‘懶覺’同義)快說,懶覺,不是,藍鯨是個什麽東西?”


    洪昕和他解釋了一番,張皓道:“切,我還以為啥呢,這有什麽好怕的,那個傻逼會去自殺啊。”葉塔道:“抑鬱症的可能會啊,這個說不準的。”


    張皓道:“我們班哪個有抑鬱症的,你說說。”忽然竹一辰一臉垂頭喪氣地從前門走進來,眼圈發黑,形如枯槁,郭兆慶叫住了他,說道:“你幹啥,怎麽看起來這麽虛?”


    竹一辰眼神離散,有氣無力的道:“ssg輸了......我不活了......ssg輸了......”說著便神遊迴座位了。


    “他幹嘛啦?”葉塔問道,張皓笑道:“這傻逼,肯定是看到ssg輸了心裏接受不了。”葉塔道:“那他......不會抑鬱了吧?”


    “臥槽!有可能!”


    秋茜道:“你在想什麽葉塔,我們全班都抑鬱了這家夥也不可能抑鬱。”葉塔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也是。”


    張皓道:“你懂個屁,你不知道lol對男生的傷害有多大。”秋茜“切”一聲,繼續和葉塔她們聊天。


    幾分鍾後打了鈴,英語課代表上台組織早讀,不一會兒英語老師過來聽寫,葉塔眉頭一挑,心道:“完了,忘記背單詞了。”大家都把書給收了起來,拿出英語紙聽寫。葉塔慌慌張張地看了一眼,忙把書收起來。


    “我們先來聽一下unit5的單詞,中文和英文都要寫。第一個,we——we”


    “second,has,has。”


    “the third,ball,ball。”


    前幾個都比較簡單,葉塔憑借記憶和小學知識寫了下來,念到七八個後,老顧走了進來,見班裏正在聽寫,便走來走去瞅同學們寫的情況。葉塔心裏一驚,心想:“臥槽,要是被老顧看到我不會的話肯定會被她罵死的。”這時英語老師又念了一個,葉塔一時走神沒聽到,“ten,足球,足球,兩種表達都要寫。”


    “足球......football,還有一個是什麽.....”葉塔拍拍腦門,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都怪自己周末忘記背了。“怎麽這麽差嘞,一大推同學空白的一片。”


    “你們天天在讀什麽,這麽簡單的單詞都聽寫不出來,嗨唷,have、has、had,do、does、did,這些不都是同一個詞根嘛,這麽好記的東西都記不下來,差得要死。”老顧說著便慢慢走上第二組前排,葉塔聽著老顧的聲音快要上來了,忙想求救秋茜,可老顧在那虎視眈眈,同桌張濤更指望不上了,那家夥從頭到尾都是抄她的。


    葉塔忙把前幾個沒寫出來的單詞蓋住,老顧到了她後桌,往第三組看了看餘灰的,沒有說話,又側過第二組來看葉塔,見她手擋在那,說道:“手放這幹嘛?”便把她的手拿開,見她空了好幾個單詞,說道:“這怎麽不會寫,足球,一個football,一個ser嘛,還有上麵這個,亂寫,tennis那裏是這樣拚的,你聽他的讀音,?ten?s],ten,nis,n、i、s不是很快就拚出來了。”


    “你也是,英語太差了,不懂整天在想些什麽。”老顧說罷便去看秋茜的了,葉塔被罵了心裏有些沮喪,同桌張濤在那吃吃偷笑,葉塔趁老師不注意給了他一掌,疼得他哇哇直叫。


    “怎麽會這麽差嘞,才初一的英語就學得這麽爛。”老顧說罷便提包走了。


    下課後,餘灰抱著作業本過去交,辦公室隻有老顧一個人,餘灰問了聲好,把作業本和沒交作業的名單放到付姝桌上,正待離開,老顧道:“餘灰,付老師有點事情,她叫你等等語文把她桌上那疊試卷拿去,發下去讓同學們先做。”


    “好的。”餘灰拿過試卷,迴到班上發了,過了半節課,付姝才氣喘籲籲地迴到班上,說道:“不好意思啊大家,老師剛剛開會,耽擱了些時間。”付姝低頭喝了一口水,“試卷都做完了嗎,我們講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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