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城元點了點頭:“銘遠所說有道理,隻要將士用命,軍民一體,諒他五萬黑匪軍也攻不進來。”


    坐在一旁的嚴師問薛城元:“賀年,不知你手中將士幾何?全城百姓如何?”


    薛城元道:“恩師,弟子手中可用兵力不算多,一個校尉營可以湊齊,武備是不缺的。”


    江毅趕緊問道:“一個校尉營有多少人?”


    “五百。”沒等薛城元說話,嚴師便迴答了。


    我勒個去,五百對五萬,江毅都傻眼了,以為堂堂的潁川府怎麽也有個三五千兵卒呢,就一個校尉營啊。


    看著江毅泄氣的樣子,封開都想笑。


    薛城元則說道:“其實校尉營的兵力還算其次,城中豪紳家的家丁才是能不能守好城的關鍵。”


    江毅眼睛一亮:“這些家丁有多少?”


    薛城元道:“那就要看這些豪紳們盡不盡力了,若盡全力,至少可以湊出一萬的家丁。”


    臥槽!江毅沉默了,豪紳們有勢力他是知道的,但勢力如此龐大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想來也是,潁川府城已經有數百年的曆史了,但不說前朝,就算本朝期間,前前後後經曆了幾次戰爭,從沒被攻破過,但看城牆的高度和厚度就知端倪了。


    數百年的城池,二十來萬的人口,數百年的門閥,數百年的勢力錯綜複雜,從城內大大小小上百家的門閥豪紳中拉出一支上萬人的家丁私兵武裝,叫難事嗎?有太守大人出麵,又關係著這些富貴人家的性命,這些家丁還不好好守城?還要什麽自行車!


    心念於此,江毅說道:“薛師兄,若是有這麽多的家丁守城,定可保萬無一失,不過毅除了跟著恩師修學,平素間在書館抄書時也接觸一些墨家的書籍,若有可能能否讓毅見識一下武備器械,若能改進,勢必對黑匪軍帶去大的損傷,這樣既助於我們守城,又減少一些死傷。”


    江毅的一頓白活,連自己都信了,對麵的嚴師輕捋胡須,心裏對他更是讚許。嘴上說道:“銘遠,若能有機會,望你一定要全力為止,莫要藏私,要給於黑匪軍最嚴厲最沉痛的打擊,勿讓其為禍一方,塗炭生靈。”


    江毅趕緊站起,對著嚴師深深一禮:“恩師囑咐毅定不敢忘,毅必當全力以赴。”


    薛城元也站起對著江毅拱手道:“為兄在此先謝過師弟,若能得師弟相助,他日大勝,為兄定為師弟記首功。”


    “師兄不必客氣,都為破賊守城盡力,毅不敢貪功。”


    眾人又坐著聊了一會,便相繼散去不提。


    第二日,早飯剛過,薛城元帶著一名軍官走進後花廳,對著花廳中坐著的嚴師三人一拱手:“恩師,兩位師弟,”一指身後的軍官:“這位就是潁川府校尉黃平,今日讓黃校尉帶銘遠查看一下武庫,還望銘遠師弟相助。”


    黃平也拱手施禮:“潁川校尉黃平見過嚴公,見過二位先生。”


    眾人起來迴禮,嚴師道:“黃校尉多禮了。”


    兩人落座,待江毅披了一件外袍後就隨著黃校尉準備出門,卻被嚴師喚住:“稍候,待老朽披件外衣也隨著一看。”


    封開看了一下嚴師,又看了一眼江毅,小聲道:“還是銘遠好,走哪恩師都陪著。”


    江毅剛想說話,還未走遠的嚴公竟然止步轉身過來,指著封開笑罵:“你這廝休要打趣老朽,老朽是想出去走走。”


    看著走進裏廳的嚴公,眾人一陣輕笑。


    武庫離府衙不遠,在一眾護衛的簇擁下,嚴師乘坐的馬車停在了武庫大門口。值守的士兵見太守和校尉等一眾人來,趕緊抱拳行禮。


    黃校尉命人打開武庫,眾人進入,一間很大的倉庫,裏麵很多木架,木架上整整齊齊擺放著甲胄、戰靴、戰衣,馬鞍。靠牆邊是武器架,豎著擺放著刀、矛、盾、弓、錘等各種兵器,都是嶄新鋥亮的。


    江毅要看的不是這類的冷兵器,這樣的武器再隨便改進也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


    他迴頭看了看黃校尉:“其他還有什麽嗎?”


    黃校尉命人將旁邊的兩座庫房全部打開,一間全是箭矢,堆放的整整齊齊的,應該不少於二十萬支。


    另一間庫房裏麵裝的全是大桶,江毅剛想問,黃校尉低聲說全是“猛火油”,江毅也沒說話,直接走到了一邊,連查看猛火油的動作都沒有。眾人不解的望著他,見他興趣缺缺的。


    這時江毅已經無語了,全是些冷兵器,就是能改進的無非就是猛火油改進成燃燒瓶而已,總感覺太不夠了。猛火油又雖然屬於石油,但總歸不是汽油,守城用挺好,城下聚攏的人往城牆上攀爬呢,你用猛火油,一燒就是一片或者一堆。


    攻擊時作用不大了,畢竟燃燒起來太慢,你扔個燃燒瓶過去,還沒等大火燃起,人早就跑開幾步遠了,要是汽油你跑跑試試?


    江毅看了一眼黃校尉問道:“有沒有火藥?”


    黃校尉趕緊答道:“有一些,不多,平時做鞭炮用的。”


    “有多少?”


    “不到三十斤。”


    “能不能找到會做火藥的工匠?”


    “能,城裏麵十多個工匠都會。”


    江毅眼睛一亮,鄭重的對黃校尉說:“馬上通知這些會做火藥的匠人來這報道,越快越好,對了,再通知兩三個會做鞭炮的匠人也來這,還有,通知幾個製陶和打鐵的匠人也來,越快越好。”


    黃校尉看了一眼薛太守,薛城元也不明就裏,但眼下不是問江毅的時候,隻是對黃校尉說道:“事關守城大計,煩請黃校尉速速辦理,不得延誤。”


    黃校尉一抱拳:“末將遵令!”轉身走去。


    嚴師走近江毅身邊低聲問道:“銘遠,何故召集這些匠人?”


    江毅一笑答道:“恩師,放心吧,毅不但能讓黑匪軍慘敗,還能讓他們肝膽欲裂的大批喪命。”言語間帶著莫名的戾氣。


    嚴師心一陣顫抖,眼前這個愛徒是徹底對黑匪恨之入骨了啊,這是被擄後遭了多大的罪啊,不然怎麽會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呢?


    其實江毅是對農民軍不會這麽大仇恨的,但是對到處殺戮的亂軍,江毅是不喜歡的,關係到自己的生死,關係到身邊人的生死,關係到全城百姓的生死,隻能以暴製暴了。


    江毅知道,如今武朝已經承平這麽多年了,忽然戰爭來臨,大家還是會產生難以安撫的恐慌,眼下之際隻能靠薛城元這個太守來做好全城動員了。但自己人微言輕,如何做到讓薛城元對自己言聽計從呢?


    還好,有恩師嚴昌廉在,想必會好很多吧。


    想到此處,江毅對薛城元道:“薛師兄,不知有無派出斥候打探敵情?”


    薛城元作為文官主政一方,對軍事可謂一竅不通,他馬上詢問走迴來的黃校尉,黃校尉答已經派出多路斥候散開百裏進行打探,如有敵情會立刻有報。


    江毅點了一下頭,又對薛城元說:“師兄,當務之急是馬上關閉城門,讓各個百姓迴家,無允許不得出門,這樣防止城內宵小趁機作亂。


    還要發布一些政令,如通知各大豪門富紳去太守府商談征集家丁守城事宜,務必令他們交出戰時指揮權,由黃校尉統一指揮。


    還有,要征集一部分青壯,讓他們幫著守城的兵卒運送箭矢、武器、守城的檑木、滾石、猛火油和往城裏運送城牆上受傷的軍兵。


    最後,各通知醫館、藥房要正常營業,保證受傷的軍兵有病看、有藥抓。”


    江毅說到這,別說薛城元了,就連嚴師也是驚異不已,但很快他們反應過來,江毅提醒的對,是該這麽準備。


    薛城元對江毅深施一禮:“為兄多謝師弟提醒,為兄愚笨,差點誤了大事。”一轉身很嚴肅的對黃校尉說:“立刻遵銘遠的囑咐辦理,違者關進太守府大牢。”


    真是文官主政太綿軟啊,江毅心裏暗暗感歎,戰時戰備若有違抗絕對當場槍斃,還關進大牢,養這些抗命的幹什麽?


    戰爭,就這樣走近了。


    在江毅的提醒下,戰時的總指揮部就設在太守府大堂,有薛城元太守總指揮,江毅、嚴師參讚軍務,黃校尉是城牆上的抗敵指揮使,封開是後勤調度指揮使,相應的衙署人員也各司其職。


    戰爭的機器就這樣慢慢的開始運轉起來。


    天快擦黑的時候斥候迴報,周圍百裏除了黑匪軍在迅速向潁川逼近,其他方向無亂民動向。目前黑匪軍距離潁川不足五十裏,明日午時前應該能抵達。


    連夜,江毅通過薛城元太守給近二十個火藥匠人下達了製作火藥的命令,到明日天亮前做的最多最好的獎,做的最少最差的罰。


    製作火炮的匠人要在明日寅時前做好火藥撚,依舊是做的最多最好的獎,最少最差的罰。


    征集的陶匠現燒陶罐已經來不及了,一個陶罐要想燒好沒有十多個時辰是不行的,先按照江毅的要求搜集來一批,算算差不多兩千多個,江毅命他們再燒製五千個,兩天內必須不少一個的交到武庫,否則治罪。


    一夜無話,第二日卯時,十多個製作鞭炮的匠人開始對征集來的陶罐填裝火藥,按江毅的要求裏麵填裝鐵釘、鐵屑,然後塞入火藥撚,再封裝。


    按照江毅的試驗,外麵留三寸長的火藥撚就行,反正是守城戰,往下麵扔就是了,不要想著扔太遠,陶罐太大,你能扔幾個?這些沒訓練過的家丁能不丟到自己人群裏就謝天謝地了。


    黑旗軍挺會配合的,兩千多個簡裝手雷剛剛封裝完畢,黑旗軍遠遠地出現在了潁川府的北城門外麵,一條黑線貼著地平線從天邊飄來。


    城牆上的眾人先是欣喜,而後是驚懼。人數滿萬無邊無沿,何況是五萬人,個個黑衣,遠處看停唬人,一走近,城牆上站著的江毅都樂了,那隊伍走得沒法看,鬆鬆垮垮的,很淩亂。


    江毅對站在一邊的黃校尉和封開說:“你看隊伍走得亂七八糟的,沒有一點軍紀,放心吧,此仗我們準勝。”


    黃校尉很自信的說:“一群草寇而已,哪曉得軍紀是什麽?”


    黃校尉大聲的傳達著軍令,要求全體遵守,違令者就地格殺。城頭上有的士兵開始打顫,馬上被身後站的督戰隊砸了一刀鞘,立刻穩住了。個別家丁想轉身逃跑,後麵督戰的士兵抽出腰刀砍在逃跑者的脖子上,人頭登時落地,還骨碌碌滾了幾圈,軍心立時穩住。


    幾匹黑旗軍的戰馬跑到城牆下,大聲叫嚷讓開城投降,封什麽什麽官職之類的誘降話,被黃校尉的幾個親兵用弓箭射落馬兩個,餘者趕緊打馬逃竄。


    城樓上的守兵笑聲一片。


    不久,黑旗軍的軍陣中,從不同方位吹響了號角聲,黑旗軍開始進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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