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剛剛過去,合歡胳膊上便起了許多很小的血點,還總是沒什麽食欲,太醫瞧了叫多食綠葉蔬菜。


    然而這時節外頭自然生長的綠葉菜都凍死了,合歡又吃不慣暖房裏培育出來的那些,皇上聽聞波國在冬日裏會長一種波麗菜,口感很是鮮嫩,便叫人帶著上好的綢緞去波國換幾筐給合歡吃。


    旭兒在鳴鑾殿跟合歡同桌用膳是常事,波麗菜一上桌,旭兒見那菜新奇便想嚐嚐,起初皇上也沒說什麽,任旭兒、紫麟和柔安這幾個小的每人吃了一些,後來見旭兒似乎很喜歡那道菜,從坐下來便不停地叫宮人幫他夾,皇上起身將盛菜的盤子端了過來,很小氣地發話道:“好了,嚐個味便是。”


    旭兒一愣,父皇這是嫌自己吃得多了?


    紫麟為旭兒打抱不平:“父皇,二皇兄喜歡就讓他吃嘛!”


    皇上曉之以理道:“不是朕小氣,是你母妃別的菜不吃,你們願意吃別的還是吃些別的,這個留給你母妃吃!”


    紫麟無奈地歎了口氣,意有所指地對旭兒道:“你不挑食就吃別的吧,誰叫你沒人慣著呢?”


    旭兒聽不出紫麟的言外之意,一聽這話便委屈壞了,本來吃得很開心的,現在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不受重視,筷子在碗裏撥弄來撥弄去也沒有再往嘴裏送一粒米。


    合歡還從未見旭兒有過食欲不好的時候,知道旭兒是沒麵子了,趕緊往旭兒碗裏夾了菜:“旭兒快吃飯,吃完飯合母妃帶你們打雪仗!”


    旭兒一聽要打雪仗便高興了,況且有人搭理一下,也算是找到了台階,這麵子有了,飯便又香了!


    此時高興的還不止旭兒一個,聽聞要打雪仗,孩子們沒有不高興的,便是銀兒也激動,她也想玩,合歡要是不玩她作為宮女便不能那樣放肆,合歡玩的話她自然也可以跟著一塊兒玩了。


    今日逢休,孩子們不用上學,想著人多熱鬧,紫麟就叫人去喊她的伴讀們過來一塊兒玩。


    皇上下午恰好也無大事,用完膳便想去睡一會兒,不料剛起身便被合歡牽住手往外拖去。皇上是想拒絕的,但有一隻軟綿綿的小手正緊緊握著他的手,那拒絕的話便怎麽也說不出口。


    銀兒見皇上也去心裏一涼,她這還怎麽玩,合歡見銀兒她們站在一旁眼巴巴的便招唿了一聲:“你們也來吧!”


    銀兒得了這話趕緊小跑著上去:“好!”


    小趙子也應聲加入了進去。


    莊兒比銀兒穩重,見大家都玩得忘乎所以,她就站在不遠處留意著周圍,別叫本來高高興興的玩鬧弄出什麽不愉快的事來。


    小景子還是怕皇上,饒是合歡這麽說了他也不敢,便和莊兒一塊兒守著,川兒和阿越她們幾個小宮人也是不敢上前,隻在不遠處瞧著那些膽大的玩。


    紫麟一上去就抓起一團雪在手裏捏了捏往旭兒帽子上一砸,旭兒要反擊她,線子不準竟砸中了方鷂,剛準備道歉就被方鷂給砸了迴來,幾個人便直接玩開了。


    李妍難得沒有趁機去找旭兒玩,而是抓著雪團跟在周旭桐後麵追,周旭桐也顧不上去抓雪,手裏什麽都沒有,沒了命地繞著眾人逃跑。


    傅公公本來好好地站在旁邊看,被銀兒趁亂拿雪砸了一下,她這是看傅公公有些不順眼故意報複呢,傅公公委屈:“銀兒姑娘,你別砸我呀!”


    銀兒心裏想著砸的就是你,嘴上卻笑著說:“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對不住了傅公公!”


    沒人敢砸皇上,皇上便很悠閑地看紫麟她們玩,合歡趁他沒瞧自己的時候偷偷溜到皇上身後,拉開皇上後脖頸的衣領往裏丟了個壓得實實的小雪團,丟完便笑著跑開了。


    皇上背後一涼,伸手便去抓人,一把沒撈著合歡,於是耍賴使了個輕功背著手站到了合歡麵前,合歡光顧著跑沒看路,差點就撞了上去,見是皇上,她本能地伸手錘了他一下,睨他一眼道:“陛下會不會玩?打雪仗的時候隻能跑,不能飛!”


    皇上拿出背在身後的手往合歡頭頂上放了一隻雪團,恰好這時旭兒路過,他抱著一隻好不容易搓出來的很大的雪球正要去找紫麟報仇,合歡覺得自己遭到了羞辱,懊惱地搶過旭兒手裏的雪球要往皇上腦袋上砸,他見狀轉身就跑,合歡便拿著雪球跟在他後麵追,他見她跟不上偶爾還放慢腳步等她一下,合歡看出來皇上故意逗她心裏便更加氣惱,決心一定要把這顆雪球扣在皇上的腦門兒上。


    旭兒見手裏好不容易堆好的雪球沒了,又被紫麟趁機打了一下,不如就躺在雪地裏打滾,看誰看不下去能幫他再堆一個新的,最後是方鷂做了好事把自己的雪球給了他,他這才願意從地上起來。


    新入宮的家人子們排著長隊進入永巷,路過建章宮外的時候聽到裏麵傳出許多爽朗的笑聲不由低聲議論了起來。


    其中容貌最俏麗的那個滿懷希冀地抬頭望了一眼建章宮方向,隨即又低下頭去,對別的家人子說:“我剛才好像聽見有男人的聲音,不會是皇上吧?”


    一旁的家人子道:“啊,不能吧,不是說皇上都是不苟言笑的嗎?”


    另一位家人子也反駁她:“沒準是小太監的聲音呢!”


    其餘家人子也附和道:“我也覺得是小太監的聲音可能性大點,不過這小太監的聲音還挺好聽的!”


    幾人一陣偷笑,被引路的嬤嬤聽見了,嬤嬤停下來訓斥道:“進了宮就要守規矩,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說的也別說。那座宮殿裏住的可是陛下和貴妃娘娘,你們離可以不守規矩的日子還遠著呢!”


    眾人笑著低頭迴應:“諾,奴婢們記住了!”


    嬤嬤又道:“嘴上記住沒用,要用心記才有用!”


    一位家人子見這嬤嬤好說話故意調皮道:“諾,奴婢心記住了!”引得眾人都忍不住偷笑。


    嬤嬤恨鐵不成鋼地白了她一眼:“你今晚晚飯別吃了!”說完轉身繼續往掖庭方向走。


    薄嫣的轎攆停在遠處看著這些家人子,不由對惠兒感慨:“看著她們這樣活潑的麵孔,我就想起了自己剛入宮的時候。”


    惠兒安慰她:“主子如今也很好啊,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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