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少提醒自己,自己是司令夫人,是有夫之婦,秦生不可能不顧及她的身份,萬一有個風吹草動,那就是失去一切,繼而是萬劫不複。


    可她有些等不及了,她決定不再做一條美人魚,她想走上岸來,對那個“鏡中人”言說一切,說他是自己的鏡中郎君,他曾在鏡中親吻過她,撫摸過她的身體!


    情感上的淪陷,讓歐陽碧青徹底忘記了自己是有夫之婦,忘記了她的丈夫是個殺人魔王,也忽略了如果她的“鏡花緣”敗露,會給秦生以及家人帶來怎樣的災禍。


    貪戀的種子不知不覺被歐陽碧青悄悄種下,她在夢裏澆水,用白嫩的小手給它鬆土,用柔軟的身體給它溫暖,期待著它能早日發芽……


    沙向堯的壽宴之前,她陪同李少堂迴了趟江西老家省親祭祖,來迴耗費了幾近一個月的時間,這種分離是她不能忍受的,她感覺這段時間非常的漫長,漫長得足以掏空她的心,她好久沒有聽秦生的戲了。


    恰巧迴來之後,李少堂就收到沙向堯的請柬,邀請他務必攜夫人前來祝壽順便聽戲,傳話之人說得明白,說是這次沙老爺不但請到青雲縣所有名角,還從青雲縣周邊幾縣有名氣的戲班子請來不少梨園精英前來獻藝祝壽。


    歐陽碧青才不管什麽其他的梨園大家,有秦生就足夠了,所以她對李少堂說,要陪他一起去沙家拜壽,李少堂當然求之不得。


    有“雪蝴蝶”之稱的三姨太一同前往,他麵子上也風光,所以,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他哪裏知道歐陽碧青是為一個戲子而去,更不知道他的老婆已經在精神世界裏先給他謀了一頂綠帽子。


    好戲一場接一場地演著,秦生卻一直沒有出現,這讓歐陽碧青倍感焦急,她問路過的沙家仆人,“怎麽還不到咱縣的秦老板,不是說他來嗎?”


    那個下人迴道:“下一場就是秦老板的《貴妃醉酒》,瞧好吧您呐!”


    一句話讓歐陽碧青喜上眉梢,她的嘴角有了笑容,抓起一把瓜子津津有味地嗑起來!


    果然,不一會兒,青雲縣梨園的名角秦生開始登台獻藝,他反串“楊貴妃”,扮相美輪美奐,足以迷倒台下一眾大老爺們,唱功更是沒得說,喝彩的掌聲是此起彼伏。


    就連卸了妝的其他高手都暗挑大指,紛紛議論這個叫“秦生”的,日後必是梨園大家!


    歐陽碧青看得醉了,也聽得醉了,這個來自“鏡子”裏的戲子,讓她這個青雲縣的“貴妃”徹底地陶醉了,她覺得如果再不把心裏話說與他聽,讓他知道自己的心,她就會得病,會死去,她是不會瞑目的。


    台子上揮舞著水袖的“貴妃”怎麽會感受不到她那特殊的熱烈呢?


    他清楚知道年輕貌美的女戲迷寄予他的凝望代表什麽,那是愛意濃。


    作為一個非常敬業的戲子,秦生會把每一場戲都演繹得格外精彩,但他的情感世界卻是封閉著的,曾為風千葉打開過,卻又被他強製關閉了。


    就算自己紅透半邊天,不還是風老爺心目中的戲子嗎。


    所以他隻能視風千葉為親妹妹,不管風千葉愛得夠不夠執著,他都會拒絕她的追求。


    也許是戲唱得多了,很多橋段都似曾相識,不被成全的愛,不會隻有這一樁。


    他清楚記得風千葉曾和他說過這樣一句話,“人生很短,有愛當愛。”


    可她不還是打了退堂鼓,畢竟人生是需要瞻前顧後的,畢竟一個人的人生,還是一個,甚至許多個人的人生的一部分。


    所以這世間,沒有什麽是不能改變的,也許偶然會想起,原來曾愛過。


    他早已感受到了歐陽碧青的衣袂飄飄,也察覺到彼此目光交融時,會有閃亮的流星劃過。


    他已經不止一次在歐陽碧青的桃花眼中窺探出致命的誘惑,那肯定是愛的暗示,她那樣美,像一隻彩色的蝴蝶。


    而那隻蝴蝶正開始新的蛻變,她要在她的翅膀上加持上勇敢,然後義無反顧地飛向她所愛的那個戲子。


    一個人的執念是很可怕的,可怕到能毀掉所有,但卻在堅持,直到在南牆上撞出一朵美麗的花朵。


    歐陽碧青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能靠在秦生的肩頭,訴說相思之苦,告訴他,你不屬於這個世界,你是一麵鏡子裏的我的男人。


    偏執的她準備改寫自己的命運了,什麽倫理家規,丈夫孩子,都已經被她拋到腦後,她就想大膽地去愛,為了那麵虛擬的鏡子去愛,不過,她還沒有考慮如果鏡子碎了怎麽辦,鏡子裏兩個人,會不會一同碎去。


    沙向堯的生日,過得非常愉快。


    他的兒子沙行雲,在冷蝶雙的陪伴下也非常愉快。


    他和她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保持既有的現狀,可以上床,但絕不提永遠。


    他在遊戲人間,她陪著他遊戲人間,誰能體會到一個“陪”字的心酸,但是因為愛,她把這心酸化為臉上的笑容。


    她已經無怨無悔地把自己獻祭給他,絕不是為了一個沙家三少奶奶的名分,她隻想永遠陪在他身邊。


    關於愛情,往往是這樣,明明寶藏近在咫尺,卻偏偏去四處挖掘,待到把自己挖成孤島,才發現最愛你的人就在身邊。


    冷思明對於女兒的突然失蹤,好像預感到什麽,當然了,他是在發現和女兒一同不見的還有沙家三少爺的時候,才有這樣的感覺。


    他們又是一同出現在眾人視線中的,他感覺自己的女兒,像一朵剛剛澆了水的花那樣豔麗。


    迴縣城的路上,他在車裏又看了看她,她竟然睡著了,顯得很疲憊,但是嘴角像是掛著蜜。


    天黑之後,麒麟鎮的老少爺們,看到了絢麗無比的煙花,沙老爺子的生日,連天都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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