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梁山這一路,武鬆並不輕鬆,他在盤算布局,接下來這一步該怎麽走才好。


    如果毫無私心地從梁山的發展著眼,武鬆當然想要先聚攏技術型人才。比如會打鐵的湯隆,會造船的孟康,會蓋房子的陶宗旺,會製造火炮的淩振……


    但從實用性來說,他此時最想招攬的人卻是戴宗。


    對現在的交通技術而言,這個地圖實在太大了。先不說用馬車接人送物,就算送一封信,不換馬的前提下,一天最多跑出去二百裏路。


    有了神行太保戴宗,那可就大不一樣了。舉個例子,從梁山到清河四百裏路,騎快馬也要三四天,戴宗一天就能跑個來迴。


    時間就是金錢,而戴宗挽救的不止時間,或許還有生命。


    但武鬆知道,戴宗不是一個會主動落草的人,他在《水滸傳》中能上梁山,還是因為送假信被黃文炳揭穿,已經判了與宋江“謀叛為黨”的死罪,不上梁山也無處容身了。


    現在的戴宗,正在江州城做著江州兩院押牢節級,每天堂而皇之收取賄賂,隨心所欲地pua犯人,活得十分滋潤。


    武鬆與戴宗素不相識,他可沒有把握憑著三言兩語就哄戴宗落草為寇。


    招攬戴宗,需要一個戴宗極度信任的人才行,放眼整個水滸世界,或許隻有天機星吳用堪當其任。畢竟吳用自己說過,江州戴院長,那可是我的“至愛相識”。


    得加錢……(並沒有這句)


    現在的武鬆是真不想招惹吳用,因為吳用關係到一係列的世界線。


    如果吳用早早上了梁山,就不會參與“智取生辰綱”,沒有他的計策,劉唐、晁蓋、公孫勝等人未必就能成功。


    不成功,大名府就不會派人捉拿案犯,宋江也就不會給晁蓋報信;與晁蓋沒有往來,他也就不會殺閻婆惜了……


    宋江不發配,就沒有了大鬧清風寨、江州劫法場和白龍廟聚義,這幾十個好漢的命運何去何從?誰都不知道。


    怎麽辦?武鬆越想越是頭疼,他感覺自己走入了一個死胡同,身後沒人推他,完全是自己難為自己。


    “天機星吳用,天機星……”武鬆喃喃念叨幾遍,忽然抬起馬鞭在自己腿上抽了一記,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隻要能說服吳用成為自己的智囊,難題自有他來解決,自己何必勞心費神?再說,一百零八顆星宿各有宿命,也完全用不著自己操心。


    凡事順其自然吧,都穿越了還活那麽累,圖啥呢?


    困擾武鬆幾天的難題就這麽煙消雲散,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所有的煩惱都是心魔,也就是庸人自擾。


    到了梁山,武鬆讓時遷送武植一家去宛子城,自己則往鄆城縣方向趕來。


    武鬆現在還敢光明正大行走,他身上有清河縣下發的路引,並且劉承啟留在東京的心腹沒有消息,顯然他還沒有進入高俅的視野中。


    但他並不知道這種狀態能持續多久,或許幾天之後,陸謙被高俅抓到,也或許二龍山、梁山上某個嘍囉走漏了風聲,然後各州各縣就貼滿了自己的通緝令。


    武鬆並不怕,他身處的這個年代,已經是王朝末年,看似富麗堂皇,骨子裏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了。黑道,白道,還有黑白之間的灰色地帶混雜到一起,難以辨別。


    在這種年代求生存,平民百姓難,本分老實人難,對他這種殺人不眨眼又腰纏萬貫的人來說,簡直太容易了。


    到了鄆城,武鬆先找個茶樓,來到二樓坐下,點了一壺碧螺春消暑,又要了兩碟蜜餞就著茶水吃。


    茶樓裏有個小戲台,一個穿長褂的老者正吐沫橫飛地說書,講的是“說三分”。武鬆仔細聽了一會,有點《三國演義》的意思,但細節處差別還是不少。


    這時,樓梯口的夥計吆喝一聲:“宋押司,你老來喝茶,快請上座——”


    喊了這一聲還不夠,又衝著樓下跑堂的喊道:“宋押司到了,上‘江南鷹爪’——”


    武鬆心中一動,看來鄆城縣真是不大,自己隻是喝個茶,居然碰到了宋江?看小二的態度,估計天下也沒有第二個押司如此奢遮氣派。隻是宋江為何不喝茶,要吃什麽鷹爪?


    武鬆卻不知道,“江南鷹爪”是當時有名的茶種,大名叫雙井茶,因為一個有名的文人叫黃庭堅的,曾寫過一首《滿庭芳·北苑龍團》:“北苑龍團,江南鷹爪,萬裏名動京關……”北苑龍團和江南鷹爪都是當時名茶。


    黃庭堅本就是江西修水人,喝慣了家鄉茶,他還寫過“更煎雙井蒼鷹爪,始耐落花春日長”的名句。因他的緣故,“江南鷹爪”這名字也就傳開了。


    宋江獨自步上樓梯,二樓有七八桌客人,都起身抱拳與宋江打招唿,可見宋押司在鄆城縣混的多好。


    唯有武鬆端坐不動,托著茶碗喝了一大口,然後就開始仔細端詳宋江。


    在此之前,武鬆也曾想象過與宋江相見的場景,卻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宋江,是武鬆來到這世界的第一個敵人,當然,沒有什麽仇深似海不共戴天,隻是心理上為自己設定的一個對手。


    要奪天魁星之位,就必須打壓宋江,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宋江和尋常的江湖好漢不同,他心智高,有野心,一旦現實把他逼到絕路,他能迸發出難以想象的能量。


    最典型的事件就是白龍廟聚義,力主反殺黃文炳,不但報仇成功,還一舉確立了在梁山的威信,從這之後,晁蓋再沒機會翻身。


    武鬆看著這個身高一米六、長相平平的黑臉漢子一步步上樓,心裏很難將他和那個統領天罡地煞南征北戰的天魁星聯係起來。不禁暗歎,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宋江拱手作禮,與樓上眾人一一打著招唿,敘禮完畢,察覺到角落裏一雙銳利的目光正看著自己,他扭頭看去,見武鬆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不禁心中一動,鄆城縣哪有這樣的人物?


    雖是初次相見,宋江卻有初見為友的本領,他徑直走到武鬆桌前,道:“宋江這廂有禮了,敢問足下高姓大名,我鄆城縣可沒這般英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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