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飛花穀一夜遊(六)
我過去真的是個獸係修士嗎 作者：郡連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柳去塵的父親是圓州本土高級仙門流煙閣的掌門，在外修到金丹就直接被委派迴來，繼任掌門一職。
雖說流煙閣教學質量不高，先生來了又走，圓州城多數資質不佳的修士仍是在此處修行過，才能獲得相關的從業憑證。因此柳掌門在圓州基本等同於下界的一方大儒，備受人尊敬。
柳掌門之子逛花街，要真傳出去，柳去塵可能先因為找不到竺薑被竺老頭打得半死，迴到家中後剩餘的半條命也會被他親爹給收拾掉。
思及此處，小柳便將頭埋得更低了些，還用手指戳了戳舒夷。
舒夷也對那些灼熱目光束手無策，無奈對圓州城實在不熟。方才所進的暗巷應該被施了法術，他們兩個無關人員機緣巧合隨著恩客們湧入，迴神再看，來路早就消失不見，二人隻能朝著唯一的寬闊大道的冷清盡頭行去。
“失策了。”柳去塵壓低聲線道。話裏全是鬱悶惱怒，偏偏還無法與旁人辯駁，以免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早該去那女淨房，總歸都是不妥，良家女修倒舍不得說我什麽──”
處事優柔寡斷本就是小柳的不對。舒夷原不想給他留麵子，柳去塵找不到的線索不代表他找不到。不過二人此刻算是共患了難，寬慰之心一起，風涼話就說不出口了。
加快了腳步，他們漸漸甩開了背後的議論，直到停在岔路之前。
岔路口的樹上掛了指示，說明他們已經離開了灰色地帶的花街，到了圓州正經的轄區裏。
一條道往內穀，其實用靈眼掃視便知已經施加禁製，無法通行，另一條則是重返外穀主街。
柳去塵和舒夷商量了一下柳家名譽有損後對他們對柳掌門的串供事宜，待舒夷確認相幫後，隨即像隻在土中鑽營許久的蚯蚓，熟練地帶他傳堂過戶，沒一會兒就到達了傳說中的女淨房。
窗紙上沒有人影，正正好。
桂花，燈光，一切都如原樣，卻因為竺薑的失蹤而變得處處可疑。
柳去塵草木皆兵地細看，當舒夷用靈力震開後門時，忽地記起，那是他第一輪搜查漏掉的地方。當時後門緊閉，他下意識就認為竺薑不會穿過該門。
夜雨不停，後門剛敞開，大風便吹了過來，有把人當成沙礫卷走之勢。原來門後是個窪地，多股風從四麵八方聚在一起，匯成“入竹萬竿斜”般的強勁，難怪店家會特意把門鎖上。
一道電弧閃過，點亮了天際一角，出現了短暫的白晝，狂風嘶吼，衣袂獵獵作響。
兩人心照不宣，都懂得，邪魔外道，最喜歡這樣的晚上。
雷聲姍姍而來，舒夷在山崩地裂聲裏，瞧見窪地中的反照出的一點微光，撥開枯草泥漿，竺薑常戴的鈴鐺靜靜躺在地上。香丸早就化在雨水裏，臘梅芬芳散在風中，鏤空的鈴鐺隻餘下泡了水而舒展開的薄荷葉。
白貓的暴露的契機，就於這兩片形若荊芥的薄荷。
雷聲過後，舒夷方注意到柳去塵走到了自己身側，這個輕狂自信的年輕人，看著竺薑掉落的鈴鐺，眼中失了焦，手指上還勾著一個髒兮兮的綠鬆石手鐲。
……
“沒有法子。”
梟陽苦笑道，“本來就是設計好的幻境，每次擊殺一人。先前的空間本座些許能指導你出去。結果你擅自改了陣符，眼下我也無能為力。”
竺薑皺眉問道：“每次擊殺一人，你為何能與我一同入幻境？”
梟陽揚起頭，目光直指空中那輪虛假的弦月，嘴角微微抽搐，反問：“眼中看到一定是真實的嗎？虛假的東西，真的不能實體化？”
語罷突然像鬼一樣飄至竺薑跟前，接著道：“這裏是幻境，你飲的水卻不假吧？同樣本座似乎麵對麵與你說話，實則你所見的，隻是本座分出的一絲魂魄。我因此才能在幻境中暢通無阻。但本體尚在關中修煉，神魂不穩，最多一個時辰，本座便又要迴去。”
“我第一次聽說魂魄還會淌口水的──”竺薑一臉費解表情，前言不搭後語道。梟陽的出現始於頭頂上來路不明的水滴，本體又憨，她很難不把那滴水解讀為他的唾沫。
“滾吧！你祖祖輩輩都是頂好的人兒，怎麽生出你這個小孽障──”梟陽雙眼一瞪，開口罵道。妖身的口齒不齊，張嘴時難免漏出唾沫星子，竺薑這是戳中了他的痛處。
“行吧。”竺薑點點頭，也不知懂了什麽，“不過你既然神魂不穩，何必特地分出魂魄，自討苦吃呢？”
“你以為你爺爺我想麽──”梟陽望著她長歎了口氣，“說來話長……本座太久沒和人講話……可能會有點囉嗦。”
“本座上個月突破妖嬰，在飛花穀是個有頭有臉的妖王。誰知那夥老妖怪拎不清，不僅召走了本座的舊部，還聯手做了禁製搞老子的肉身。當初是本座出麵與人族修士談和，他們懷恨在心已久。邪修小兒稍施薄利，就被哄得雲裏霧裏，甘願被人家當刀使。果然修妖道傷腦子，本座的確不能與他們繼續來往了……幹脆重新入關，分出魂魄也是為了……”
“為了啥？”梟陽講到一半忽然頓住，魂體也逐漸透明化，竺家趕忙催促。
“哎──”梟陽又是一長歎，好像要講的是難以啟齒的秘辛一樣，“本座沒……本事……出來，想求救。結果你這麽不爭氣，非但沒把爺爺撈出來，結果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信不信你用妖體模樣求助，求到圓州城正道修士被妖邪大軍全殲了，都不會有人幫你──”竺薑無語。剛說修妖損腦子，原來某妖王也難以置身其外。一頓騷操作下來，自己斷了通往生門的路。
梟陽臉一垮，妖異的瞳中滿是不屑，“還不是把你錯認成了西風，才會用妖身出現！四百年前哪有你這號人物──”
“可你明知……”梟陽的魂體的邊界愈發模糊，竺薑怕他還有別的重要話要說，止住了姑祖母的話題。
“對，我明知。即便知道是假的，哪怕能再瞧見一次她的影子，往後的幾百幾千年都不至於在悔恨中度過啊──”
雖說流煙閣教學質量不高，先生來了又走，圓州城多數資質不佳的修士仍是在此處修行過，才能獲得相關的從業憑證。因此柳掌門在圓州基本等同於下界的一方大儒，備受人尊敬。
柳掌門之子逛花街，要真傳出去，柳去塵可能先因為找不到竺薑被竺老頭打得半死，迴到家中後剩餘的半條命也會被他親爹給收拾掉。
思及此處，小柳便將頭埋得更低了些，還用手指戳了戳舒夷。
舒夷也對那些灼熱目光束手無策，無奈對圓州城實在不熟。方才所進的暗巷應該被施了法術，他們兩個無關人員機緣巧合隨著恩客們湧入，迴神再看，來路早就消失不見，二人隻能朝著唯一的寬闊大道的冷清盡頭行去。
“失策了。”柳去塵壓低聲線道。話裏全是鬱悶惱怒，偏偏還無法與旁人辯駁，以免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早該去那女淨房，總歸都是不妥，良家女修倒舍不得說我什麽──”
處事優柔寡斷本就是小柳的不對。舒夷原不想給他留麵子，柳去塵找不到的線索不代表他找不到。不過二人此刻算是共患了難，寬慰之心一起，風涼話就說不出口了。
加快了腳步，他們漸漸甩開了背後的議論，直到停在岔路之前。
岔路口的樹上掛了指示，說明他們已經離開了灰色地帶的花街，到了圓州正經的轄區裏。
一條道往內穀，其實用靈眼掃視便知已經施加禁製，無法通行，另一條則是重返外穀主街。
柳去塵和舒夷商量了一下柳家名譽有損後對他們對柳掌門的串供事宜，待舒夷確認相幫後，隨即像隻在土中鑽營許久的蚯蚓，熟練地帶他傳堂過戶，沒一會兒就到達了傳說中的女淨房。
窗紙上沒有人影，正正好。
桂花，燈光，一切都如原樣，卻因為竺薑的失蹤而變得處處可疑。
柳去塵草木皆兵地細看，當舒夷用靈力震開後門時，忽地記起，那是他第一輪搜查漏掉的地方。當時後門緊閉，他下意識就認為竺薑不會穿過該門。
夜雨不停，後門剛敞開，大風便吹了過來，有把人當成沙礫卷走之勢。原來門後是個窪地，多股風從四麵八方聚在一起，匯成“入竹萬竿斜”般的強勁，難怪店家會特意把門鎖上。
一道電弧閃過，點亮了天際一角，出現了短暫的白晝，狂風嘶吼，衣袂獵獵作響。
兩人心照不宣，都懂得，邪魔外道，最喜歡這樣的晚上。
雷聲姍姍而來，舒夷在山崩地裂聲裏，瞧見窪地中的反照出的一點微光，撥開枯草泥漿，竺薑常戴的鈴鐺靜靜躺在地上。香丸早就化在雨水裏，臘梅芬芳散在風中，鏤空的鈴鐺隻餘下泡了水而舒展開的薄荷葉。
白貓的暴露的契機，就於這兩片形若荊芥的薄荷。
雷聲過後，舒夷方注意到柳去塵走到了自己身側，這個輕狂自信的年輕人，看著竺薑掉落的鈴鐺，眼中失了焦，手指上還勾著一個髒兮兮的綠鬆石手鐲。
……
“沒有法子。”
梟陽苦笑道，“本來就是設計好的幻境，每次擊殺一人。先前的空間本座些許能指導你出去。結果你擅自改了陣符，眼下我也無能為力。”
竺薑皺眉問道：“每次擊殺一人，你為何能與我一同入幻境？”
梟陽揚起頭，目光直指空中那輪虛假的弦月，嘴角微微抽搐，反問：“眼中看到一定是真實的嗎？虛假的東西，真的不能實體化？”
語罷突然像鬼一樣飄至竺薑跟前，接著道：“這裏是幻境，你飲的水卻不假吧？同樣本座似乎麵對麵與你說話，實則你所見的，隻是本座分出的一絲魂魄。我因此才能在幻境中暢通無阻。但本體尚在關中修煉，神魂不穩，最多一個時辰，本座便又要迴去。”
“我第一次聽說魂魄還會淌口水的──”竺薑一臉費解表情，前言不搭後語道。梟陽的出現始於頭頂上來路不明的水滴，本體又憨，她很難不把那滴水解讀為他的唾沫。
“滾吧！你祖祖輩輩都是頂好的人兒，怎麽生出你這個小孽障──”梟陽雙眼一瞪，開口罵道。妖身的口齒不齊，張嘴時難免漏出唾沫星子，竺薑這是戳中了他的痛處。
“行吧。”竺薑點點頭，也不知懂了什麽，“不過你既然神魂不穩，何必特地分出魂魄，自討苦吃呢？”
“你以為你爺爺我想麽──”梟陽望著她長歎了口氣，“說來話長……本座太久沒和人講話……可能會有點囉嗦。”
“本座上個月突破妖嬰，在飛花穀是個有頭有臉的妖王。誰知那夥老妖怪拎不清，不僅召走了本座的舊部，還聯手做了禁製搞老子的肉身。當初是本座出麵與人族修士談和，他們懷恨在心已久。邪修小兒稍施薄利，就被哄得雲裏霧裏，甘願被人家當刀使。果然修妖道傷腦子，本座的確不能與他們繼續來往了……幹脆重新入關，分出魂魄也是為了……”
“為了啥？”梟陽講到一半忽然頓住，魂體也逐漸透明化，竺家趕忙催促。
“哎──”梟陽又是一長歎，好像要講的是難以啟齒的秘辛一樣，“本座沒……本事……出來，想求救。結果你這麽不爭氣，非但沒把爺爺撈出來，結果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信不信你用妖體模樣求助，求到圓州城正道修士被妖邪大軍全殲了，都不會有人幫你──”竺薑無語。剛說修妖損腦子，原來某妖王也難以置身其外。一頓騷操作下來，自己斷了通往生門的路。
梟陽臉一垮，妖異的瞳中滿是不屑，“還不是把你錯認成了西風，才會用妖身出現！四百年前哪有你這號人物──”
“可你明知……”梟陽的魂體的邊界愈發模糊，竺薑怕他還有別的重要話要說，止住了姑祖母的話題。
“對，我明知。即便知道是假的，哪怕能再瞧見一次她的影子，往後的幾百幾千年都不至於在悔恨中度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