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剛睡醒,就聽到外麵侍衛來報,皇上午時就要開拔迴京了。


    他意外又不意外。讓蘇培盛把要帶的東西整理一遍,就去找弘暉二人了。


    “這是什麽?”胤禛還不知道弘暉種的小麥已經運過來的事。


    弘暉把其中一袋小麥打開:“這是三弟跟四弟收上來的。兒子本打算獻給皇瑪法,順便咱們自己磨了麵粉來吃。”


    胤禛怔住,他這個兒子還真是至純至孝。有點好東西都不忘了送給皇上。他抓了把小麥在手裏撚了撚,小麥曬得很幹,也收拾的很幹淨。


    “哪些是送給皇上的,阿瑪替你遞上去。”


    弘暉連連搖頭。皇上正在氣頭上,他可不敢因為這點小事讓阿瑪吃瓜落。


    “放心,你皇瑪法喜歡有孝心的兒孫,不會遷怒的。”


    弘暉看了胤禛好幾眼,見他沒有勉強才把一旁單獨放著的一袋小麥拿出來:“這是三弟跟四弟挑選的最好的。”


    胤禛打開倒出來看了一遍,才讓蘇培盛重新換了個袋子裝了。


    “把這個遞給梁九功,就說是弘暉今年的收獲,讓皇上磨成麵粉嚐嚐。”


    蘇培盛看著這小二十斤小麥有些無語。


    好歹也把它磨成麵粉再獻上去啊。隻是主子的決定不是他一個奴才能質疑的,遂親自把小麥送到了禦前。


    康熙在書房裏見梁九功出去又進來,不禁生出了好奇之心。


    要知道他今天剛發完火,廢了太子。沒人敢在這個時候來觸他的黴頭。能讓梁九功在這種情況下出去的,也不知道是哪個膽大妄為的。


    “梁九功,有什麽事值得你進進出出的?”


    梁九功打小就伺候康熙了,對他不說了如指掌,也能猜透個兩三分。他也是知道這件事不會讓康熙生氣,才敢接下的。


    “迴皇上,是弘暉阿哥種的小麥熟了,他剛剛遞了些到了禦前。”


    康熙記性很好,一下就想到了之前弘暉說的麥收的事。


    “是嗎?弘暉人在草原,府裏的麥子是誰收的?”


    康熙也就隨口一問,就像後宮的大部分妃子親手做的膳食都是由奴才代勞一樣,這想必也是下邊的奴才收的。


    沒想到梁九功卻道:“奴才剛剛特意問蘇培盛打聽了。據說是府裏的三阿哥跟四阿哥一起收上來的呢。”


    “老四的三阿哥朕記得才五歲,四阿哥更小一些吧。”康熙手裏拿著串佛珠,思考著這件事的真實性。


    “皇上聖明。四貝勒的三阿哥是四十三年生人,四阿哥更是比三阿哥小了一歲,今年才啟蒙呢。”梁九功恭維道。


    “哦?這麽說,朕還真就好奇這兩個小家夥收上來的麥子了。拿上來給朕看看。”


    梁九功躬身應道“嗻”親自去把那袋麥子給拿了進來。


    康熙見麥子隻是簡單的處理了一下,有的還帶著些麥殼,這才有些信了。“拿下去讓廚房做成膳食呈上來吧。”


    他手裏抓了把麥子看了會,歎了口氣:“老四的孩子都是孝順的,朕記得來之前還吃了他家四阿哥親手撿的雞蛋。”


    這個康熙當天是求證過得,還知道弘昀被雞給啄了一口。


    梁九功不敢吱聲。隻把剩下的麥子連同袋子一起遞給了李德全,讓他拿去膳房處理。


    康熙見沒有迴應,不免覺得無趣。把手裏的麥子撒到桌子上,拿起一旁的史書看了起來。


    要是有人翻開書皮,不免就知道康熙看的是什麽了。隻可惜沒人敢在康熙眼皮子底下做小動作。


    弘暉送了麥子,忐忑不安的等了半晌,也沒聽康熙有什麽動靜,不免放鬆下來。


    “阿瑪,這些小麥我們要怎麽吃。不如都磨成麵粉,包包子,做餑餑…”


    “大哥,我喜歡吃打鹵麵,還喜歡吃涼麵。”弘昀不甘示弱,也說著他能想到的好吃的。


    胤禛一人拍了一下:“今天哪裏還來得及。都送去廚房吧,路上有機會再慢慢吃。”


    過了午時,康熙果然下令開拔。


    這次迴去的匆忙,胤禛就沒讓弘暉騎馬,全程都坐在馬車上。馬車顛簸,看書費眼睛,弘暉跟弘昀兩人索性就下起了棋。


    胤禛騎著馬在馬車旁充當守衛,有時候也去禦輦邊聽候差遣。


    十三小心的騎到胤禛旁邊,指了指後麵被侍衛看押的兩輛狹窄的馬車道:“天氣炎熱,大哥跟二哥就坐在那麽窄的馬車裏,免不了會中暑氣。”一激動聲音就大了些。


    胤禛連忙騎著馬,拉著十三往外騎了些距離:“十三弟說這些爺又何嚐不知。隻汗阿瑪尚在氣頭上,我們也隻能多往後麵送些茶水。”


    茶水喝多了便要出恭。他們二人多有不便,隻能忍著不喝。


    胤禛想了想:“你跟十四說說,看能不能弄些冰塊送到後麵。”


    胤禛他們的馬車就跟在胤祉的後麵,實在不便去最後麵。十三跟十四卻是在那兩輛馬車的前麵一些,操作方便。


    十三往十四那邊看了一眼,他正在跟老九和老十說說笑笑。指望他還不如自己想些辦法。


    胤禛當然也看見了。他跟十四一母同胞,兩兄弟的感情卻也是最僵硬的。他奈何不得他,隻能視而不見。“辛苦十三弟了。”


    十三扯扯唇角。要不是老爺子這些年一直把他往太子的陣營拉,他本也可以孑然一身。現在卻沒那麽好抽身了。


    “四哥放心便是。”


    胤禛知道十三受德妃照顧,對他有些親近。後來倆人都同屬太子黨,走的更近了些。隻他已經抽身的差不多了,不想再被皇上歸到太子的陣營裏去。隻能在旁處敲敲邊鼓。


    有十三周旋著,侍衛們也不敢太過分,讓他順利的把冰塊送了進去。


    太子在烏蓬馬車裏道:“十三啊,二哥承你的情。就這樣吧,以後別再來了。”


    胤禔在後麵馬車上聽到了,嗤笑道:“假惺惺。”


    也不知道說的是哪個。


    十三假裝沒聽到,他盡了做弟弟的本分,其他的也與他無關了。


    胡清雅早在十八死了的第二天就知道了。


    她聽說十八死後康熙如何悲傷,隻覺得諷刺。


    老爺子手裏可是有至少三塊靈石的。


    那靈石雖不能活死人肉白骨,最起碼是可以維持住胤祄的病情的。多拖延一些時間,說不定太醫就能找到醫治的方法了。


    隻是康熙又如何會把自己保命的東西給胤祄用呢。即使那是他的親兒子也不可能的。所以胤祄才在短短三五天裏就喪了命。


    自己在那裏義憤填膺完了,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不是早就清楚最是無情帝王家了麽?她還在奢望些什麽。


    十八阿哥的死,本就是一廢太子的導火索,沒有他的死亡,康熙又怎麽會有這麽好的借口呢。


    廢太子對她,或者說對他們府上是有好處的。她還真是有夠虛偽的。


    過了幾天,果然廢太子的消息就傳了進來。


    胡清雅連忙讓高無庸把府門緊閉,任何人都不再接待。


    有些采買、出府的事,也都得去後門處拿著兩個人以上的對牌才能出府。


    現在府上就李氏跟宋氏二人,也好管理。


    胡清雅又讓佟嬤嬤去莊子上通知了格格們,讓她們安分守己。要是犯了事,別說是她,就是爺也保不住她們。


    如此過了四五天,禦輦沒入宮,直接去了暢春園。


    看來康熙是打算在暢春園避暑了。


    府裏也接到了胤禛跟兩個孩子迴來的消息。隻是他們是由一隊護衛護送來的,護衛們把人送到,直接就把府給圍了。


    胡清雅在府門處等到了他們父子三人。


    他們其實沒遭什麽罪。隻是酷暑加上心裏存著事,不免吃的少了些。一個個肉眼可見的變得黑瘦。


    胡清雅看了四爺一眼,見他沒缺胳膊短腿的,隻是瘦了些,就不管他了。又看向倆孩子,弘暉還好,他因為習武餓的快,平時吃的也多,現在也隻是瘦了一點點。弘昀就不行了,本來就瘦的孩子,現在都有些皮包骨的感覺了。


    胡清雅連忙讓人去叫府醫:“你們仨都先讓府醫把個脈,看著開幾個膳食方子。藥補不如食補。最近都在家好好補補吧。”


    弘昀見胡清雅關心他,靦腆的笑了笑:“謝謝嫡額娘,兒子沒事。”


    這還是他第一次撐了這麽長時間沒有生病過的。也是他知道在路上生病不好尋醫問藥,可能病沒了就沒了。潛意識裏不敢生病吧。


    胡清雅不知怎麽的就有些心酸,哪有人都皮包骨了還覺得自己沒事的。


    她安撫的衝他笑笑:“隻是把個脈。也安安你額娘的心。”


    李氏收到的消息遲了些,這會已經趕到前院了,看見弘昀二話不說眼淚就掉了下來。


    胤禛黑臉:“哭什麽哭,弘昀也累了,把完脈讓他最近在菡萏院住下吧。”


    他何嚐不擔心呢。


    府醫給父子三人把了脈。弘暉身子最好,不需要補。胤禛有些寒氣入體,是在草原上跪了幾次的原因,也好拔除。隻弘昀最麻煩,他其實受了不小的驚嚇,之前一直強撐著。


    府醫說他現在放鬆下來可能會大病一場。


    “奴才學藝不精,私以為發作出來比悶在心裏要好。”府醫見大小主子麵色都很難看,迴的小心翼翼的。


    這位府醫都在府裏多少年了,醫術怎麽樣大家都心裏有數。胤禛也不為難他,讓他下去熬藥去了。


    “外麵有侍衛守著,有什麽要用的藥材在爺的私庫裏取吧。”


    李氏抱著弘昀心肝肉的一頓揉搓,又想到他晚上可能會發病,一刻不敢耽誤的帶他去菡萏院了。


    胡清雅看向胤禛:“弘昀沒練……嗎?”


    那本武技入門是可以強身健體的呀。就連最小的弘昭才練了一年就再沒得過病了。


    其實胡清雅早就好奇了,隻是一直不好過問。現在看弘昀身子還是沒什麽氣色,還是沒忍住。


    胤禛把胡清雅跟弘暉一塊領進前院書房,讓蘇培盛在外麵守著才道:“他身子骨弱,有些動作做不標準,到現在才勉強練到第二階。還不到強身健體的程度。”


    那本武技第三階才能強身健體,第六階就能重塑筋骨,第九階差不多就能刀槍不入。也才能赤手空拳跟熊瞎子搏鬥。


    弘暉現在已經在練第八階了。隻是一年來他才練到第八階的第四招。後麵越往後越難,他可能要花費好幾年才能邁入九階的門檻了。


    胤禛才剛剛開始第七階。他已經邁過了第六階的重塑筋骨,所以對弘昀現在的身子到底有多弱有了更清醒的認知。


    “爺想等他好了,對他加大訓練。”


    胤禛說的有些痛心。果然慈母多敗兒,做慈父也是一樣的。


    他老是想著求穩,都沒想過可能不等他穩住呢,弘昀的身子就已經破敗了。


    胡清雅隻讓他自己決定,並不插手這些。反正她的昭兒已經練到第四階了,身體強健。她沒什麽好擔心的。


    說完了弘昀,胤禛才看向胡清雅的肚子。近兩個月過去了,胡清雅的肚子又長大了一大圈。現在不用府醫說,胤禛也能看出肚子裏不止一個了。


    弘暉順著阿瑪的視線看過來,嚇了一跳:“額娘,你的肚子怎麽這麽大了?兒子聽堂弟說,孕婦肚子大了容易難產。您以後少吃點,兒子陪你鍛煉。”


    胡清雅摸了摸肚子:“好,那額娘每天等你陪我鍛煉。”


    胤禛給了弘暉一個腦瓜嘣:“傻孩子,你額娘那是雙胎。”


    弘暉驚喜的看著胡清雅的肚子,虔誠的道:“希望裏麵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弟弟妹妹們都要乖乖的。”


    胤禛嘴角咧了咧,他也想裏麵有一雙兒女。太子已經被廢了,他若是有了對龍鳳胎該是多大的福氣啊。


    “在你額娘生產之前,一定不能在外麵瞎說,就是再親近的人也不能告訴知不知道。”胤禛嚴肅的看著弘暉,務必讓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弘暉像是想到什麽,臉色一白。“阿瑪,額娘一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胡清雅噗嗤笑道:“額娘就在這裏呢,能有什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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