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主意妙!”


    “就用同事關係!”


    蘇、蔡二人都覺得可行,異口同聲地表示讚同。


    解決了一個難題,蘇傲雪揉了揉發酸的眉心。笑容在臉上停了不過幾秒鍾,隨後,她便很謹慎地提出:“美新,我還準備放一個故事在這部電影裏。”


    康美新隻喝了半口咖啡便放下了,麵色也跟著嚴肅了三分。她有些弄不懂,為什麽蘇傲雪一個編劇,會以征求同意的神態看著自己。


    “我準備用《棄嬰》的劇情。”蘇傲雪揭開了謎底,原來她是打算正視她們在話劇舞台上那次記憶深刻的失敗經曆,“但我要改掉農村背景,改成一出古裝戲。故事內核不變,但兩個家庭改成古代的兩個大家族。”


    出人意料的是,康美新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脆弱,她並不覺得這段往事不堪迴首,滿口答應道:“好啊!那我一定得是這個單元的女主角!”


    蔡逢春也鼓勵蘇傲雪堅持自己的想法:“寫吧,我在美新那裏看過劇本了,我覺得確實是一出好戲呀。”


    有了好友的支持,蘇傲雪原本有些搖擺的心思,這就徹底堅定了。


    送走了他們,蘇傲雪迴到書房,打算把剛才梳理出來的新思路,趁熱打鐵地記下來。


    剛靠上書桌,她忽然想起來朱品慧送她的禮物,她還沒拆開看呢。


    今天可不能再拖了,她向來是個一提筆就會把天地都忘了的人。要是一天挨一天的,也許就要把這事徹底丟到腦後了。


    展開包裝,隻見朱品慧送的是一本很薄的冊子,封皮上寫的是“女子化妝美容術”。想來,是要給蘇傲雪提供一些劇組化妝的妙招。


    可是,昨天明明說了,這本書裏還有答案。看完就會知道,為什麽朱品慧幾乎不在工作之外出門交際。


    這化妝美容術算什麽答案?難道說慧姐喜歡在家研究這些嗎?


    不對呀,她窩在家裏如果是為了研究這些,那以蘇傲雪對她家陳設的了解,應該早就發現了才對。而且學習化妝術,似乎不需要那麽神秘吧。


    也許……答案一定得看完整本書才能找到吧。


    蘇傲雪想罷,趕緊翻開封皮,入眼的卻不是什麽化妝術、美容術,而是一份譯本,一份藏匿就要吃官司的譯本……


    “慧姐……”蘇傲雪腦筋轉過彎來,癱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道,“是共,產,黨!”


    迴想起來,其實並不缺蛛絲馬跡,隻是她一直沒往那個方向去猜。


    朱品慧的思想深度一點不比佐飛差,但她甚少發表這些觀點。即便改稿會上,大家都在慷慨陳詞,朱品慧麵色雖然激動,卻幾乎都不插話,她隻會單獨把蘇傲雪拉到一邊去說她的感受……


    而且,星火電影廠向來喜歡拍攝進步題材的影片。也因此,廠裏效益並不好。但即便無法按時領到薪水,朱品慧卻從未想過要另謀出路。


    這一神遊,便對時間徹底失去了概念。


    直到杜景堂下班迴來,看見書房門關得緊緊的,而鞋櫃裏的鞋子又沒少,便猜蘇傲雪正在奮筆疾書。


    晚些時,公寓送來了晚餐。


    雖然寫劇本最忌諱被人打斷思路,但為了健康著想,杜景堂從不理會這個。隻是他提醒的方式也不會太粗暴,往往就是在門上叩三下。如果等很久還不出來,那就再敲一次。


    今天有些不同,杜景堂來來迴迴提醒了不下十幾趟了,仍不見裏邊有任何動靜。於是,忍不住開腔說話:“傲雪!出來吃飯了,我都敲了好多遍了。”


    蘇傲雪這時才發現,窗外的天光已經很暗了,而她幾乎把半天的光陰都用來發呆了。她得到了答案,可也收到了一個新的疑問——要不要跟著朱品慧,加入共,產,黨……


    門外的杜景堂又開始催:“你幹什麽呢,傲雪?”


    “就來了就來了。”蘇傲雪趕緊答應著,慌慌張張趕緊把那本《共,產,黨宣言》藏好。


    兩個人對坐著用餐,蘇傲雪今天的話格外少,問她什麽都是一副懶洋洋不太想聊下去的樣子。


    杜景堂尷尬地嚼了兩口菜,心想著也許是思路不順,所以叫了幾趟也不出來吃飯,說話也總是愛答不理的。


    但其實,蘇傲雪心裏正在翻江倒海。筷子夾著一坨米飯舉起又放下,反複幾次之後,還是決定開口試探一下:“三哥。你怎麽看……看待共,產,黨?”


    意料之外的問題,杜景堂心頭不由一緊。


    雖然他不曾把問題攤開來直接去問佐飛,可他心裏其實是清楚的,自己這幾個月來按時點卯,有時還留下來加班,是為了救哪一類人。他不知道蘇傲雪是從哪裏看出了端倪,也不知道她是抱著何種態度來問這句話的。


    此前的行動當然不能和盤托出,但他覺得也沒必要隱瞞自己的想法。對最親密也是最信任的愛人,似乎不必戒備過度。因此,很謹慎地給出了“欽佩”二字作為迴答。


    蘇傲雪點了點頭,嘴角含著淡淡的微笑,跟著又訥訥地問道:“那你……會加入嗎?”


    杜景堂頓時放下筷子,正襟危坐道:“你今天是怎麽了,好端端地會想起來問這個?”


    蘇傲雪當然不能直說朱品慧是地下黨,隻好心虛地埋頭扒了兩口飯,其中有一筷子完全夾了個空。左思右想之下,她選擇了迂迴的說法:“我是覺得……我能感覺出來,其實改稿會裏許多人應該就是……”


    關於這問題,杜景堂早就想過了。在他看完那些外文雜誌的時候,在他決定把黑名單透露給佐飛的時候,他就有過深思熟慮了。


    “革命”二字,勇敢而果決,瀟灑且浪漫。他同情革命者,更欽佩革命者,可真要說到義無反顧地加入,那需要莫大的決心和勇氣。當革命者的身份具體到了個人,那麽要推翻的對象也就具體到了個人。


    如果杜景堂選擇加入革命,那就意味著他要與家人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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