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何時,產自何處,已不得而知。如今,流傳下來的,除了這條魚的名字,就隻有關於一個女人的說法了。該女出嫁的時候,在娘家的名字就取消了,所以,按規矩我們得喊她楊夫人。


    楊夫人人麵桃花,體態康健,進門時還幫忙搬了一下她的嫁妝。但就是這樣一個新娘,轉眼不到一年,忽然死了。死了死了,夫家人倒也爽快,由小姑子出麵跟大家說了一聲,於是大家都明白了。哦,那個剛娶迴來的女人,原來是一個懶婆娘。懶到了何種程度呢,按照她小姑子的說法,是頭三個月還裝相,三個月以後就不像話了。如何不像話呢,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連丈夫的衣服都不洗,還哼哼嘰嘰直叫喚。養一頭豬還有肉吃,養她就是累贅。所以,小姑子將她引到河邊,一把推下去了事。所以,鄰居們聽了也很解恨,都說淹了好淹了好,這下連棺材都不用買了。


    事情就這麽結束了,楊家也恢複了吃魚打魚的習慣。現在,見不得魚腥氣的女人死了,一家人吃魚就不用再聽誰說惡心了。高高興興的楊家,死了女人的事情,慢慢地被人們淡忘了。但是,鄰裏不怪官方不究,如此這般,事情真的就這麽完了嗎?


    所以我很奇怪,莫非這個女人是一個孤兒?就算是她的丈夫自始至終都不肯出來說一句話,她的娘家也沒有一個人敢到楊家討個說法嗎?這個公案,到這裏本來不說也罷,就讓楊家重新過上能夠天天有魚吃的小日子。可是,後麵發生了一些變故,不僅將這家人又牽涉了進來,還把圍棋也跟著攪和在一起,我就不能不按照我的標準,接著往下說了。


    變故還是發生在楊家小姑子身上。


    忽然有一天,她在河邊洗衣服,一條魚遊進了她的籃子。起初她並未在意,後來她就感到害怕了:天下哪有這樣傻的魚啊,不用釣不用餌,自動往人籃子裏鑽。更叫她毛骨悚然的是,那魚仿佛與她相識一樣,見了她便一群群地湧來,隻要有一條鑽進去,其餘的便像約好了一般等在周圍。但如果別的人想來捉的話,這魚卻變得極其敏捷。日複一日,如此反複,形成了一個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景觀:這邊是小姑子的魚扔都扔不掉,那邊是別人眼睜睜地看著魚,想揀都揀不到。


    開始,魚拿迴去,楊家人還挺新鮮,覺得河裏出了一種大家都沒見過的魚,都吃得津津有味。現在讓小姑子這麽一說,都嚇出了一聲冷汗。現在,他們望著院子裏的魚,別說是吃了,看一眼都覺得心裏堵的慌。


    村裏人議論紛紛,每天都有人扒在牆頭往裏窺探一番。接著,方圓百裏都傳開了,說不得了啦,楊夫人的怨魂都變成了魚,迴來找她的小姑子算帳了。幾乎不敢再拋頭露麵的小姑子,突然在一天黃昏衝出了閨房,掂起一把砍刀對著死去的魚就是一通亂剁。一邊剁,她還一邊咬牙切齒地望著魚大罵“:,!你就是變成魚,老娘也要喊你!老娘現在就將你碎屍萬段,看你把老娘咬一口!”


    白花花的魚肉淌了一地,讓這小姑子更生氣了,噢嗬一聲,指著魚說:“死了你還長得這樣,還想拿你這身肥肉勾引哪個男人?老娘不剁了,老娘現在就把你點上油燈,叫你化成灰,變成煙!”


    好了,現在讓我們離開這個小姑子,到別處看一看。


    正房住著她的爹媽,左邊是他哥哥也就是她嫂子的房間,這樣的安排不知是否妥當。她的爹媽看著她剁魚,看著她將魚肉拿進來點燈,隻是在燈亮的一刹吃驚地“啊”了一聲。接著,在她哥的房間,她的哥也就是楊夫人的先生正在與人對弈。對妹妹的造訪,楊先生似乎充耳不聞也視而不見,當她沒這個人一樣。但妹妹走的時候說的一句話卻讓楊先生一下子抬起頭來。妹妹說,“喂,看看你的媳婦吧,她正望著你哩!”於是,楊先生“啊”地一聲,抬頭看看他的妹妹,將手裏的圍棋子扔了一地。


    楊先生跑到燈前,望著吱吱燃燒的油燈,忽然轉迴頭跟他的棋友說了這樣一句話:“你看這燈,好亮啊!”


    現在,我們可以講一講楊夫人了。楊夫人身上有許多謎,也有很多讓人不清楚的地方,這是事實。但問題是,楊先生看著家裏人拿著魚四處送人,還故作神秘地將魚的肚子隨便亮給別人看,說什麽你看這肚子,裏麵全是野種——楊先生還一聲不響,我們就不能不以小人之心來度一度君子之腹,替他揭開謎底。


    楊夫人與楊先生青梅竹馬,還是一見鍾情,這個問題非常關鍵。因為楊先生的母親,第二天也就是他們的新婚之夜過後去查床,居然沒能看到她想要看到的東西。接著,以她做婆婆銳利的目光,從楊夫人身上發現了某種異樣。等家裏人都看出來了,楊夫人的肚子也早就驕傲地挺了起來。這樣的狀況,楊夫人當然忍不住要叫上幾聲,有時還要睡一睡懶覺,吃一些不常見的零碎。這一切,時間對了就是喜,時間不對就一切都不對了。


    而在另一邊,楊先生除了吃飯跟家人在一塊,其它時間就是下棋和彈琴。下棋是和朋友們一起,彈琴則與楊夫人一起。楊先生下棋和彈琴,名聲很大,所以他不用種田就能掙很多的錢。uu看書uukanhu 楊夫人的一舉一動,楊先生肯定是知道的,因此他就理當無話可說。他不說,誰都不好講什麽,更無法問一些什麽。很多人隻能把話看在眼裏,放到心底。


    後來,楊夫人一下子變成了魚。這麽大的事情,楊先生還是沉默寡言的,就說明楊夫人做女人功夫還沒有到家,至少是她還沒有讓楊先生愛上自己。可能是一樁未了心願,所以,楊夫人很快又趕了迴來,誓死都不離開楊先生。如果有誰不信,或者想從中作梗,楊夫人會立刻用魚的方式告訴他什麽叫癡心妄想。小姑子就不用說了,連一些很賢惠的女人,為給家裏省一點油錢,也把魚脂拿迴家試了試,結果都是一樣。無論你是點燈,還是製成蠟燭,給男人用可以,給女人用那就休想。這時,沒有一人再懷疑,楊夫人就是,就是楊夫人。


    與楊先生下過棋的人說,楊先生下棋,那燈就格外的亮,那亮不像燦爛的陽光,倒像是深夜裏一縷清冷的月色。楊先生要是彈琴的話,那燈就不僅是亮了,閃閃的光芒隨著音律,上下飄舞。在越來越多的人慕名而來尋找或者想看看楊先生的時候,楊先生忽然不見了。誰都不知道他到了哪裏,誰也沒有再見過他。隨著楊先生的消失,也跟著從河裏消失了。


    如果楊先生的消失,與有關,那麽他的消失就是一種覺悟。如果真是這樣,我願意以一個棋手的名義祝福他,並真誠地感謝是也是楊夫人的那個她,以如此的代價和輪迴,給了一個棋手愛的啟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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