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風收斂了目光,“沒什麽,都是些沒影兒的事。總之霍黎的案子我們會幫忙問問的,禦史大夫不管,我們去看看刑部和大理寺管不管。”


    “至於你,”寒酥一指霍俊吉,“好好給自己找個營生!你既然信命那就應該知道,沒有人是一直走背字的。哪怕你的霍黎真的葬身了獸腹,你認為她在天上看到你這個樣子會覺得開心嗎?可萬一哪天你突然走運了,霍黎又迴來了,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麽照顧她?讓她跟你一起去宋氏武館討飯嗎?”


    霍俊吉連連搖頭,看他那表情,顯然是已經準備去重新開始生活了。


    “這就好了!”宋鶯時高興道:“找營生之前你得先收拾一下自己吧,可以--阿嚏!--可以去我們武館洗一洗,反正武館裏本來就有讓學員們沐浴的地方,畢竟他們練了一大天了,身上--阿嚏!--容易出汗。”


    霍俊吉起身,規規矩矩地給宋鶯時行禮表示感謝。


    “行了,看來我們已經完成委托了,那你們就趕緊走吧!”寒酥揮了揮手開始趕人,“我和小宋夥計還得去大理寺呢,老魏頭估計已經快要等不及了。”


    “對了,”宋鶯時和霍俊吉起身告辭,臨出門時,宋鶯時突然又想起了什麽,迴頭說道:“關於你們現在的這個案子,我也聽景風提了幾句。你們幫我給那個發愁自己不夠美的姑娘帶個話吧!就說:‘美麗隻不過是評判一個女子的眾多特性之一而已,它並不是一個女子的全部。真正的美女,未必都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所謂皮相美麗的,那隻不過是男人眼中的美女罷了,凡是削尖了腦袋也想要做那種美女的女人,她本身就已經承認了自己並不是一個獨立的人,而隻是男人的一件附屬品的這件事情了。比起追求一個撐不了幾年就會衰老的皮相,倒不如去追求一些更有意義的東西。’”


    送走了宋鶯時和霍俊吉,寒酥果然帶著宋景風,快步向大理寺走去。


    路上,宋景風問道:“雪花,你認為霍俊吉的女兒真的是因為遭遇了食人的猛獸,所以才失蹤的嗎?”


    寒酥搖了搖頭,“你漏了一個細節,霍俊吉說他的女兒霍黎是被茵山中的猛獸吃了的。”“所以呢?”宋景風沒明白,這不都是猛獸嗎?哪兒不一樣了?


    “重點是,”寒酥說道:“茵山哪兒有猛獸啊?”


    “呃......”


    “茵山要是有會吃人的猛獸,皇家是吃飽了撐得想要找死所以才在那裏建行宮的嗎?”


    “誒......”


    “茵山要是那麽危險,我會同意把那些江化縣的受害女子們全都安置在茵山行宮嗎?”


    “很......很有道理!”宋景風確實不知道茵山之中究竟有沒有猛獸,但他確實也被寒酥給說服了,“所以說,霍黎的失蹤就很蹊蹺了,而且禦史大夫還不管。”


    “裴澤珩官居從三品,除了他爹是個正一品的宰相之外,他們裴家就屬他的官職最大了。裴宰相早年身為國舅幹政太多,如今再想掩蓋自己的本心也難了。於是裴澤珩就成為了裴氏的門麵,身居高位盡職盡責是他一貫的形象,主打的就是一個親民。”寒酥道:“霍俊吉攔轎喊冤確實是越級上訴,但他也不是無緣無故就這樣做的,以裴澤珩一貫的形象,就算他不親自去查,至少也會督促一下瑞廣縣縣令盡快破案的。可是碰上霍黎的案子,他卻一反常態冷淡地拒絕了,這很難不讓人多想啊!”


    宋景風:“......是啊。你對這些朝堂之事可真是了解啊!”


    “......”寒酥:“......是啊,你也不看看我身邊都是些什麽人,耳濡目染地多少也就了解一些了唄!”


    雖然宋景風心中的疑慮甚多,但是二人說著話,已經來到了大理寺之中。魏宇扶和孟繁之都在,果然已經等得不太耐煩了,“讓你迴去叫個人,怎麽花了這麽長的時間?偵探屋離大理寺也不算遠吧?我們這兒還等著錄完供詞趕緊立案呢!”


    “碰到了個小生意,順手就給做了。”寒酥帶著宋景風,在司空明檜的身邊坐了下來。


    宋景風隻好再一次將心中對於寒酥身份的疑問給壓了下去。


    “真是的,大案當前,你卻連一點兒碎銀子都不肯放過。”魏宇扶白了他一眼,迫不及待地讓人趕緊把這次寒酥和虞祁霖接應迴來的那兩個人給帶上來。


    那個被賣入了青樓的男子,是寒酥接應迴來的,名叫呂庭,自稱是霞南府人。


    “霞南府?”孟繁之問道:“霞南府臨近南疆,距離矜城非常遠。寒酥啊,這人是你帶迴來的?你跑了那麽遠的嗎?”


    “不遠,就在順城郊外。”寒酥答道。


    “順城?”魏宇扶道:“常博府的府城又稱順城,那可以說是離矜城最近的一座大城了。可是順城距離霞南府還是很遠啊。”


    寒酥:“但是常德府水路發達啊。”


    “噢!”魏宇扶和孟繁之也是看過了宋華禪的手寫信,知道了畫舫青樓存在的人,此時稍加提醒,二人就立刻想了起來,轉而問呂庭道:“你是在賞花節中脫穎而出之後,被賣到畫舫青樓中去的吧?你知不知道跟你一樣的人還有多少啊?”


    呂庭不愧是在賞花節的群花之中還能被選出來的人,稱得上一句“麵如冠玉”,此時的他由於遭逢人生大難,又是在人生最得意的時候突然跌入穀底,又是在對人生絕望之際突然被一隻大雕帶飛了出來的,整個人的狀態也算得上是楚楚可憐了。


    呂庭弱弱地開口道:“迴大人的話,小人隻知道我們那一船的男男女女都是跟我一樣的。大家都是在賞花節中展露頭角,滿心以為自己跟著那些大人們走就能進宮當娘娘了,沒想到卻落入了青樓。畫舫終日都在水上,我們就是有心想跑也無路可走。至於還有沒有其他這樣的畫舫,小人就不知道了。”


    “整個畫舫裏都是從賞花節中被選出去的人?”孟繁之皺眉道:“怎麽?你們不是被賣到青樓去的?”


    “我們是被賣到青樓去的。”呂庭有氣無力,“隻不過那是一座專門為了我們這種人而準備的青樓,除了負責看守我們的人,其他的都是從賞花節過去的。那畫舫挺大的,一共有三層。一二兩層的都是女子,三層的是男子。那些看守們還諷刺我們說,他們是為了我們特意建了一座如此恢弘華麗的大船的,說那是我們的福氣,讓我們要懂得惜福感恩。”


    “所以,”孟繁之問的是虞祁霖:“究竟有幾艘這樣的畫舫?”


    虞祁霖麵色凝重,“不止一艘,光我所知道的就有三艘了。我之前不知道這是專門為了賞花節的優勝者而準備的畫舫,還沒有意識到這問題究竟有多嚴重。”


    現在算是真的意識到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這到底是禍害了多少人啊?!


    “說說你們霞南府的賞花節吧。”魏宇扶對呂庭道。


    呂庭的聲音很低,時斷時續,但大家還是從他的話中拚湊出了霞南府賞花節的景象。


    霞南府地處矜國南部,盛產許多稀奇的水果。雖然在地域劃分上並不屬於南疆,但離南疆很近,往來貿易也很方便。


    於是霞南府的賞花節,要求所有的“花”都乘坐著周身掛滿水果的象,繞街而行,供人觀賞。霞南府本來就有一些從南疆或是異域乘象而來的商賈,百姓們對於這種龐然大物也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最近的賞花節,街上的盛景還是令百姓們興奮和震驚。


    當然了,租象和買水果的錢都得是參加者自己出。


    象要選擇大的幹淨的漂亮的,就連象背上的座椅也要精致華麗,有不少人為了在座椅上更勝一籌,甚至還專門找人去定製。水果自然也要買最新鮮最漂亮的,紅要紅得鮮亮綠要綠得剔透。


    有了這種需求,無論是租象還是水果,價錢統統都水漲船高。


    大家的心裏都心知肚明,這賞花節就是要選出最美之人,既然是比賽,那無論是象還是座椅還是水果還是自己的服飾妝發,都是比賽的一環,一環輸則環環敗,每個參賽者都為了能夠勝人一籌而竭盡全力,甚至傾家蕩產的也不在少數。


    “我就是那傾家蕩產之人的其中一個。”呂庭苦笑道:“本來以為,隻要能在這賞花節中脫穎而出,就能進入皇宮成為娘娘,盡享榮華富貴。為了那潑天的富貴,我本來以為這些投入都是很值得的。沒想到,竟然落到了這麽一個結局。要不是在路上那位寒公子告訴了我,皇上根本就沒有要選秀,我還不知道自己被騙了呢!唉!我究竟做錯了什麽?上天為何要如此對我?”


    眾人沉默了一陣,誰也無法迴答他的問題。


    最後還是魏宇扶打破了沉默,問道:“就算是選秀,一般所選的也都是女子。你一個男子,為何又要參加這賞花節呢?你是因為本來就喜歡男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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