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下,已是近黃昏。


    落日的餘暉慢慢把人影拉長,兩個並排的影子倒是顯得格外引人注意。


    其中一人嘴角笑著,但那笑中卻含了三分苦意,似乎手中那各色的點心及糖塊,也不能讓他多生出三分歡喜。


    另一個人就那麽笑盈盈的看著他,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麽,但那心看起來似乎有些不靜。


    其實今日他們出府,本該是若穀來請程錫景的,不曾想他買的這些點心小吃,竟然都是程錫景結的賬。


    呃!這就多少有些離譜。


    “其實,今日不用你來替我結賬的,其實我可以自己來的。”


    若穀這話說的有些半真半假,他身上確實有銀子,並且身上帶的銀子完全可以結自己的賬,甚至於把程錫景的賬,一並結了。


    但他卻有些不想掏銀子,因為他想賴著程錫景,這樣的話,他便有理由去找程錫景了。


    “沒關係的,你畢竟是我的債主,反正你現在已經是債台高築了,你還怕什麽,我又不會向你要利銀”


    程錫景心中不覺好笑,這人是不是多少有些不要臉了,今日向他要銀子要的如此大方,到頭來竟然還能把自己說的如此高風亮節。


    如此厚臉皮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想來還是寧王把人教的好,要不然的話,怎麽可能把厚臉皮學得如此爐火純青呢!


    畢竟像這種睜著大眼說瞎話的人,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那就需要一定境界。


    “你說的也是,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我看你也不像個小氣的人,是不是。”


    若穀有些被自己那虛偽的嘴臉給惡心到了,他以前可從來不願意欠人家人情的,但他現在好像變得多少有些虛偽了。


    莫不是真的,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吧!


    若穀在自己心中猛然搖了搖頭,他要把自己腦子裏的蠢想法全都搖出來,要不然的話,還真的有可能侵蝕他的腦子。


    若穀那拿著東西的手不由得合了合,心中不停的念咒,這是任務,這是任務,這是為了他家主子所行的大義,我不虛偽,我不虛偽,我是正直可愛的人。


    若穀給自己洗腦洗了半天,最終決定迴去後,把今日所花人家的銀兩,記在一張紙上,等到日後他探查出結果時,他好一並給人家送過去。


    “你若是有了就還我,若是沒有就算了,反正我一個人也花不了太多的銀子,並且陸續這幾年皇帝也賞了我很多。”


    程錫景內心沒有一絲隱瞞的全盤托出,其實這些他都清楚,他即使不說,寧王那邊也會查的他一絲不剩,既如此那他何不大氣一些,全盤托出呢?


    “這些都是能說的嗎?”


    若穀心裏有些好奇,這人是不是心裏都清楚,寧王在查他呢!程錫景他如此做也隻不過是減少一些他們探查的過程而已。


    “都可以呀!怎麽就不能說了,畢竟皇帝賞的東西,可都是要登記在冊的,既然登記在冊,那我還怕啥!”


    程錫景那話說得更坦然了,確實皇帝不管把什麽東西賞賜給誰,掌事局都要記錄起來的。


    雖然他能得到賞賜最大的原因,也隻不過是因為他辦事穩妥,又多次救皇帝於危難當中,那些本就是他用命換來的,要真得論起來,也該有他的。


    “嗯,那倒是。”


    若穀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出來,他家主子應該換個人的,他如此沉不住氣,怎麽可能會套出什麽話呢?


    “好了,我先迴去了,我有空就會來找你玩的。”


    程錫景嘴角噙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苦笑,他覺著給皇家之人做事,就是累心又累身啊!


    太難了!


    若穀還是照舊的來至趙熠安身邊,匯報了今日他所查的程錫景的一些事情。


    若穀稟告完,便有些頹廢的迴了他養傷的那個小院,若穀心中暗暗思忖,他如此對待他的救命恩人,真的好嗎?


    “若穀,你今日怎麽了,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啊!”


    虛懷推門而入,今日他看若穀心情不是很好,他便想著過來瞧上一眼,他也好放心。


    “哥,我如此接近他,利用他,真的好嗎?”


    若穀內心有些惶恐,他的救命恩人對他這麽好,他難道要忘恩負義嗎?但他有些不想。


    “若穀,你的救命恩人不應該是主子嗎?畢竟是主子讓他去救你的。”


    虛懷雖然知道這些事情,但他還是有些偏向於他家主子,畢竟他家主子可是世上最好的人了,他們怎能忘恩負義呢!


    “但那日他雖是被主子指派去的,但他畢竟救了我呀!我對他如此不仁,他會不會以後會記恨與我。”


    其實若穀的想法也並不是沒有可能,雖說程錫景是為了他家主子的命令去的,可人家程錫景可是,實打實把他救出來的呀!


    程錫景為了救他,一人與那三十多個殺手,直麵拚殺,雖然程錫景的武功厲害,但雙拳難敵四手啊!


    他也是這幾日才感覺出來的,他隱約記得程錫景身上有血腥味,還有止血藥的味道,但他當時大意了,他以為那是他自己身上的味道,現在好好想想,說不定是程錫景身上味道。


    這幾日他與程錫景相處下來,他似乎有些看懂他了,程錫景向來不會讓人看到他自己軟弱的一麵,他身上的傷口也會自己遮掩起來,哪怕就是個傷口,他都要隱藏的很好,若他現在如此出賣他,真的好嗎?


    “別想太多了,若穀,這件事如果不是你做,那肯定是會別人去做,若是別人去做,說不定會比你做得更過分。”


    虛懷雖然有些心疼他這個弟弟,但他們不是更應該向著自家主子的好嗎?


    “嗯。”


    若穀無奈的點了點頭,這件事確實也最適合他來做。


    畢竟暗衛們不能插手這件事,到寧王府所有的侍衛,與程錫景有關係的,好像就隻剩下自己了呀!


    程錫景於他而言就似恩人一般,他也熟悉程錫景,雖算不上太熟,好歹也是有所了解,畢竟因為這層關係,他也能更好的監視於他。


    還有一個關鍵就是,他身體受傷了,寧王允許讓他休息幾天,所以他剛好有空,但他從未想過要接這個活啊!


    “那你先休息,我有空再來看你。”


    虛懷其實是希望若穀監視程錫景的,因為若穀向來心思細膩,也更適合盯人。


    “等一下,這些是我今日出去買的點心小吃,你拿些走吧!畢竟這麽多我也吃不了。”


    若穀抬眸給他哥遞了個眼色,示意虛懷拿些好吃的離開。


    “就這個吧!我走了。”


    虛懷從那堆點心中,大致瞟了一眼,隨便拿了包東西,便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若穀看著人離開,胡亂收拾了一下,躺床上一直輾轉反側,鬧了好久,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隻是天還不亮的時候,程錫景便來敲門了,搞的若穀頂著一頂雞窩頭走出了房門。


    “你怎麽起的那麽早啊!”


    若穀有些不解,這人不是昨夜還值夜了嗎?怎麽能這麽早就有精神來找他呢?


    “不早了,這個時辰對於我而言,已經很晚了。”


    程錫景看了看那有些微弱的天光,心中隱隱有些苦澀,他可真是一個倒黴鬼,他的那幫暗衛兄弟們,竟然還有人看他不順眼,搞得他都沒有睡好。


    這不,早早的就起了床,他體諒若穀監視他太辛苦,這不,他就自己早早的找上門來了。


    若是可以的話,他想嚐一嚐昨日他買的那包花生酥,那花生酥可是他最愛吃的東西。


    可惜,昨日到他們時,那東西就隻剩下一包了,昨兒迴來時,他也走的急,那包花生酥,他也就忘了拿,這不直接過來加餐了。


    “若穀,昨兒咱們不是買個包花生酥嗎?我可不可以拿出來,嚐一嚐。”


    程錫景有些狗腿子似的,畢竟昨夜他要值夜,所以那些東西也沒有來得及拿到他的屋子裏去,這不就放在若穀屋裏了嗎?


    “行,你找找吧!昨夜我也沒有吃,正好我也嚐嚐。”


    若穀點了點頭,抬眸指了一下放點心小吃的桌子,口中的那話說的隨意。


    “要不咱們換個吃吧!這桃花酥好像也不錯。”


    程錫景心裏有些失望,他在這一堆東西中,找了又找,他也沒有找到昨日買的唯一一包花生酥。


    程錫景苦笑,他自己這個命啊!真真的是‘好’,‘好’的不得了。


    “嗯,好,我什麽樣的都可以。”


    若穀拉著長音,抬眸往程錫景那邊看了看,絲毫沒有看到程錫景有任何的不悅,方又緩緩開口。


    “你嚐嚐,味道不錯。”


    程錫景從那堆東西中,找到了桃花酥,打開一股桃花味,幽幽的傳入鼻尖,程錫景覺著雖然很香,但也絲毫無法彌補那包花生酥。


    程錫景把桃花酥遞到若穀嘴邊,若穀瞧了一眼,便直接入了口,那桃花酥入口即化,不愧是滿國都之人都喜愛的點心,甚香。


    “你怎麽不吃啊!難道不愛吃嗎?”


    若穀又一口把程錫景拿過來的桃花酥入了口,或許是因為一大早便吃到了如此美味的東西,心中的喜悅倒是都露在了眼角。


    “吃啊!是挺香的。”


    程錫景從那包桃花酥中,拿出一塊遞到自己嘴邊,胡亂嚼了幾下便咽入了腹中,這桃花酥很香,但與自己心心念念的花生酥比起來,還是差了些味道。


    程錫景眉頭不由得微微皺了皺,轉瞬間,那眉眼又換上了一副無欲無求的神色,可能是一塊花生酥擾了他的心智吧!


    若穀收拾好自己之後,便坐到了程錫景旁邊,那眼神光明正大的,不斷的打量著程錫景。


    隻是那眼光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雖然沒有什麽,但程錫景覺著這人今日莫不是有些毛病,要不然那眼怎麽壞了呢?莫非那眼不受若穀控製了,要不要他出出手,給若穀好歹的解決一下。


    “你這眼沒事吧!若穀,莫不是你嫌我過來的太早,擾了你的清夢。”


    程錫景一邊試探著,一邊開口說話,其實有些時候他真的還是挺害怕,若穀突然來一句,你趕緊迴你自己哪!別在我這裏。


    “沒,沒有,我看看你是不是有什麽本事,要不然你怎麽在我夢裏待了一夜呢?”


    若穀目不轉睛的盯著程錫景,隻是程錫景問了問,他便直接脫口而出了。


    “不是,不是,你別誤會。”


    突然反應過來的若穀有些不知所措,他昨夜確實是夢見了程錫景,隻是程錫景一直在罵他,罵他忘恩負義而已。


    “沒~事。”


    程錫景那話說的有些結巴,因為若穀的一句話,程錫景那耳尖悄悄的暈上了顏色,這人這麽明目張膽的說這種話,真的好嗎?他難道就不怕,他被自己一劍給宰了。


    “你別誤會啊!我問你一件事啊!”


    若穀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雖有些但看起來不多。


    “阿景,若是我騙了你,你會不會宰了我。”


    若穀那話說的格外的清楚,關鍵的關鍵他喊人家名字,竟然還能喊得那麽肉麻。


    “你騙我了,騙我什麽,騙了我的錢,騙了我的色,還是騙我什麽了。”


    程錫景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他其實懂,若穀問這句話的意思,但他無從迴答,才算似迴答。


    “沒有,什麽都沒騙。”


    若穀聽程錫景如此迴答,心裏更加的發虛了,難道是自己想多了,莫不是自己猜測錯了。


    “你就是騙了也無所謂。”


    程錫景看了看桌子上的桃花酥,眼神有些許沉寂,程錫景隨意打量了一下那堆點心,但那眉眼卻帶著幾分不悅。


    “沒有,我真的沒有騙你。”


    若穀做出一副要發誓的樣子,他騙了嗎?或許騙了吧!現在不是真的在騙他嗎?


    若穀那心更虛了,他可不可以不發誓啊!萬一那誓言要是靈驗了,他豈不是要屍骨無存啊!


    “嗯,我相信你。”


    程錫景某一瞬間,那眼中的光似乎散了一下,他現在要反思反思自己,為什麽要一大清早的來擾人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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