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外雨潺潺,簾內寒意起。


    趙熠安從噩夢中驚醒,呆愣良久,才從恐慌中緩和下來。


    他夢見沐白一遍一遍死去,那種痛苦就似一根細絲,慢慢地,慢慢地把人勒緊,窒息,令人絕望而無助。


    他一連幾日總是會噩夢不斷,夢中總是能清晰的看見,魚沐白把匕首插進心口時的決絕,還有沐白那嘴角上揚的笑意。


    甚至於前世魚沐白在自己墳前的呢喃,自己也能聽得清清楚楚,那些話語就是在他耳邊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一遍一遍的令人窒息,一遍又一遍的令人絕望。


    趙熠安怎麽也想不通,他為何如此。


    他隻是把沐白安排進另個屋子而已,也僅僅是一牆之隔,他怎麽就會夜夜噩夢?


    明明沐白生病時,自己日日照顧,食則同桌,寢則同榻,日日都很好,怎麽給沐白換個地,自己竟然能夜夜噩夢。


    想來是老天在懲罰他,懲罰他沒有把人照顧好。


    趙熠安還在想著,便聽見有個聲音傳來。


    “主子,若穀有事稟告”若穀的聲音悠悠的從窗外響起。


    “進來,何事?”


    若穀從窗戶直接跳了進來,轉身順手把窗戶關上。


    “主子,事情是關於魚公子的,屬下,不知,當不當講?”


    若穀左右為難,手足無措的站在那兒,心裏七上八下的,十分糾結。


    趙熠安坐於床榻之上,雖是一副慵懶模樣,但絲毫不影響他的清冷。


    趙熠安冷冷的開口


    “講?”


    “主子,前幾日魚公子去倉房拿了些藥材,製了些安神香,這幾日屋中點的就是魚公子所製的香,隻是不知這香…”


    隻是不知這香有沒有問題…


    若穀想了想,還是沒敢把話全部說出來,他真的好怕,自己會橫屍當場。


    “你此話何意?”


    趙熠安皺著眉,眼睛一直盯著若穀,臉上寫滿了不悅,說出的話也帶著些許殺意


    “屬下以為,安神香是不是被魚公子動了手腳?所以主子才會…”


    所以主子才會夜夜噩夢,不得安穩……


    若穀被盯得有些發毛,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愣是沒敢說出口。


    他可不是故意要說魚公子壞話的。


    若是魚公子知道了,心裏肯定又要思慮良多。


    若是王爺心疼,自己可就把兩個人都得罪了。


    “你怎麽那麽肯定?是魚公子動的手腳,而不是府中其他人動的手腳?”


    趙熠安神色陰鬱,那臉就似陰了的天,灰蒙蒙,陰沉沉的。


    趙熠安的眼神若是能殺人,恐怕若穀現在已然入了黃泉,在哪輪迴之中了。


    明明沐白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何要受這些誣陷,他著實有些想不明白。


    “屬下,屬下說錯話了,請主子責罰。”


    若穀一下子跪在地上,內心惶恐,他真的好怕自己在說下去,會不會被趙熠安一刀給抹了,因為主子那眼神,確實駭人。


    趙熠安歎了口氣,對著跪著的若穀說道。


    “你起來吧!此事也不怪你,想來應該是有些人,已經等不及了?”


    趙熠安依舊盯著若穀,盯得若穀毛骨悚然。


    “若穀,你去把沐白製的安神香,取些來,送到周太醫哪裏,讓他瞧瞧是否有什麽問題?”


    “此事一定不要告訴沐白,免得他心裏不舒服,這兩日他好不容易開心了些,不要再惹他不悅?”


    趙熠安拉長聲音繼續說道


    “沐白以後會是寧王府的主人,我希望你們可以像敬重我一樣,去敬重他,我不希望有人再去對他提出質疑?”


    “是,主子。”


    若穀長籲了一口氣,拍拍胸脯,還好還好,自己還活著。


    “嗯,去吧!”


    若穀應著,轉身離去。


    ……


    許是因為昨兒下了一夜雨的緣故,今日的清晨格外的安靜。


    沐白睜開眼睛,伸了伸懶腰,那慵懶的感覺,就似一隻貓兒,總是能令人忍不住想過去抱抱,順便摸摸那小腦袋。


    沐白打了個哈欠,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他要趕緊的起床,今天有件大事需要他去辦。


    魚沐白對著要伺候的斐然說道。


    “今日我要出去逛逛,你不用跟著了,向風跟著就行,若是熠安迴來,你告訴他,我有事出去了,很快就迴來。”


    魚沐白說完便帶著向風出了門,獨留斐然一臉懵的站在門口。


    魚沐白出門的那刻,感覺開心極了,就連迎麵而來的風都是甜的。


    魚沐白看著趙熠安夜夜噩夢,心裏著急,所以他也隻能想些自己能想到的土法子。


    魚沐白自小就聽說過,白雞可去邪,今日他就是出去會會這些白雞。


    魚沐白看了看向風,向風這人向來穩重,做事也可靠,帶著他總好過帶著斐然。


    魚沐白又看了一眼向風,才緩緩開口。


    “向風,你知道哪裏有賣雞的嗎?”


    這話問的向風一臉的懵,魚公子這是怎麽了,大清早的要去買雞,這什麽跟什麽啊?


    向風皺了皺眉,他雖有些不理解,但對著魚沐白依舊恭恭敬敬的問道。


    “魚公子,你沒開玩笑吧,咱們大清早的出來,就是為了買雞。”


    魚沐白非常確定的點了點頭,說道“對呀!今日出來就是為了買雞。”


    向風一臉的不可置信,某一瞬間向風甚至覺著,肯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麽問題。


    向風滿臉疑惑的詢問了句“魚公子不會鬧著玩吧!”


    現在的向風很是懷疑,魚公子是不是有些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或者說,魚沐白是不是有些什麽毛病!自己還沒有發現?


    向風做事向來穩重,也是侍衛中一致認可的,若是伺候魚沐白,把人伺候出毛病,王爺還不得把他皮給扒了呀!


    向風有些無語,但還是問了問。


    “若是公子想喝雞湯,或者想吃葷,咱們廚房有的是,直接吩咐廚房去做就行,根本不需要您親自出來采買。”


    魚沐白看著一本正經的向風,心裏覺著好笑。


    向風這人是不是太嚴肅了些,做什麽事情都是一板一眼的,現在出來買隻雞,向風都覺著不可思議。


    魚沐白還是給向風做出了迴答


    “我不想喝雞湯,也不想吃雞肉,我隻是想要一對雞翅。”


    向風聽著迴答,越來越覺著事情似乎有些奇怪


    “雞翅,要它做什麽?煎烤烹炸嗎?”


    “我從小聽說,古者,正旦磔雞祭門戶,以辟邪鬼。”


    魚沐白一邊走一邊給向風解釋。


    “蓋雞乃陽精,雄者陽之體。頭者陽之會,東門者陽之方,以純陽勝純陰之義也。”


    魚沐白頓了頓,繼續說道


    “每歲元旦,或刻木鑄金,或圖畫,為雞,置於門窗上。”


    向風雖沒有聽懂,但還是點了點頭。


    向風帶著些擔憂,對著魚沐白說道


    “魚公子,你這麽跑出來,主子若是找不到咱們可怎麽辦?”


    魚沐白一邊觀察著四周,一邊迴到。


    “放心好了,咱們買完就迴去,不會在外邊逗留很久的。”


    向風應了應,向風雖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給魚沐白說了個地方。


    “我知道市集是有賣雞的,要不,公子去哪看看。”


    魚沐白點了點頭,緩緩開口


    “嗯,也行,不如先去瞅瞅,若是有好的直接帶走,若是沒有,就再挑挑。”


    ……


    趙熠安坐於書案前,許是這兩日沒有休息好的緣故,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看著書案上,魚沐白製作的安神香發愣。


    明明沐白製作的安神香很好,若是放在鼻尖仔細聞聞,還能聞的出些許淡淡的花香。


    那花香聞起來就很令人舒心,怎麽可能會有毒呢?


    “若穀,查明白了嗎?安神香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若穀跪在地上,內心惶恐,趕忙迴道


    “迴主子,安神香確實有問題,有一部分安神香似是被人下了毒。”


    若穀繃直了身子,頓了頓繼續說道。


    “周太醫說,那香雖不會立刻令人斃命。”


    “但若是點的時間長了,聞到香之人便會夜夜噩夢,會把自己恐懼的事,不斷放大、重複,以致惶惶不可終日。”


    “若是長時間使用,那人便會因噩夢恐嚇,夜夜不得安穩,心智不堅者便會殞命。”


    若穀冒著虛汗,提心跳膽的說完。


    “沐白用的安神香有沒有問題?”


    趙熠安眉頭緊鎖,目光中閃過一絲殺意。


    若穀思慮了下,說道


    “魚公子所用的香,沒有任何問題,隻有主子,您這邊的香被人下了毒。”


    “似乎那人,隻是針對主子而已,並沒有牽連其他人。”


    趙熠安長舒一口氣,還好,此人目標明確。


    他的小傻子沒有受到什麽傷害。


    若是此人把毒用在了沐白身上,他一定會讓此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趙熠安點了點頭,心裏有些氣憤,他的寧王府到底被安插了多少人。


    寧王府就不能幹淨一些嗎?明明前兩天剛清了一部分,怎麽還會有人在寧王府興風作浪。


    趙熠安心裏不知何時就升起一股怒意,目光中帶著幾絲不悅。


    “若穀,我若是記得不錯,你應該是府中的侍衛首領吧!”


    這一聲質問,嚇得若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若穀自責又內疚,自己是府中的侍衛首領,統管著府中安全。


    這種事情,自己本應該早早發現的。


    甚至於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應該發生,但是發生了,還發生了兩次,自己實在是太失職了。


    若穀因為自責,把頭垂得更低了些。


    “我記得我說過,這種事我不希望府中再出現第二次,你可懂我的意思?”


    趙熠安說出的話,帶著質問,帶著責怪。


    “屬下知錯,請主子責罰”


    若穀實在是沒臉麵求主子原諒,他真的是沒有做好自己分內的事。


    趙熠安看了若穀許久,終是沒有狠下心來痛斥。


    趙熠安覺著心累,前世這些人把命都給了他,一個個落得個淒慘的下場,他隻要一想到這,便著實不忍心再懲罰他們。


    趙熠安歎了口氣,方緩緩說道


    “罷了,若穀,我給你兩天時間,兩天之後,我若是發現府中還有什麽牛鬼蛇神,你知道的,事不過三?你懂?”


    若穀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而去。


    若穀知道自己這次失職了,若是這次再辦不好,恐怕要卷鋪蓋滾蛋了。


    趙熠安衝著門外喊到,“虛懷,進來。”


    虛懷從門外走了進來,緩緩開口


    “主子有何吩咐”


    趙熠安看了看虛懷,緩緩說道


    “剛才的話,想來你也聽見了,我就不重複了,你跟若穀一塊去處理,若是再有什麽差池,你們都去暗室給我領罰”


    虛懷領命而去。


    清閑下來的趙熠安,看了看四周,唉!他的小傻子不在身邊,還別說,真有點想他了。


    不妨自己去瞧瞧他,趙熠安想著邁步出了屋子。


    趙熠安還沒走到跟前呢?便看見斐然跪在地上,開口說道


    “主子,魚公子大清早的便帶著向風出去了,現在還沒有迴來!”


    斐然看著剛剛嘴角還上揚的主子,現在正陰沉的看著自己,他便有些惶恐。


    斐然一直懷疑,自家主子突然間對魚沐白這麽好,也不知是心血來潮,還是蓄謀已久。


    看著主子這個變臉的速度,想來應該是後者,蓄謀已久,因為著實看不出,主子有裝的成份。


    斐然有些質疑,主子應該是有些癖好的。


    “嗯,出去了,沐白說他有什麽事情嗎?”


    趙熠安心裏隱隱的有些不放心,畢竟五皇子在哪擺著,戶部侍郎一家子又都是豺狼虎豹,這一個個的都不是什麽好人。


    他的小傻子若是被任何一方抓去,都是件大事,趙熠安看著斐然突然開口


    “你怎麽沒跟著出去?”


    斐然一愣,這魚公子帶不帶自己出門,似乎跟他也沒有多大關係吧!


    畢竟是魚公子讓他待在家裏的,又不是自己不願去。


    但斐然還是有些心虛。


    “魚公子說,不用我去。”


    趙熠安看著斐然,冷冷的說道


    “以後,沐白若是出門,你定要跟著,多帶些人,免得他被外人欺負了。”


    斐然聽得下巴都要驚掉了,這主子這麽在乎魚公子了嗎?


    明明前幾日還不是這個態度,怎麽突然間,這風向就變了呢。


    斐然雖覺著匪夷所思,但還是應著


    “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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