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淵在後世時對賽馬很感興趣,因此讀過不少關於馬匹的介紹性文章。其中有一篇他印象深刻,文章裏介紹人相對於馬而言,在散熱調節上有著十分巨大的優勢,可以說人是這個世界上最適合長距離奔跑的物種之一,而且兩足類的哺乳動物在奔跑時的消耗要遠低於四足類動物,人類強大的心肺功能保證了人類在長距離奔跑中足以戰勝看起來速度要快上許多的馬。而有了自行車這種提高效率的工具之後,在長距離運動中,馬匹更是不足以同人類相提並論。


    一個普通人騎行自行車的速度大概是20公裏每小時,按照常規行軍速度的話,一天行軍8小時那就是160公裏,當然這是在理想路況下。而騎兵的行進速度,以世界最強的蒙古鐵騎為例,一天的平均行進速度也不過95公裏左右。盡管明代的官道路況堪憂,士兵們騎行自行車時的顛簸可想而知。可不論怎麽說,如果行軍中有自行車的輔助,對於行軍速度來說絕對是質的飛躍,小小的兩個車輪可以極大的提高軍隊的機動能力。


    眾人品味著魏淵的話,仔細想想都深以為然。的確,即便是赤兔那種寶馬良駒,在連續奔跑數個時辰後都會出現明顯的疲憊狀況而導致速度下滑。騎自行車的話,無疑在長途行軍中有著極大的優勢。


    魏淵接著說:


    “不僅如此,自行車輕巧便捷,在一些戰馬難以通過的密林溝壑處,自行車也可以輕鬆推過。而且使用自行車便少去了攜帶軍馬草料的負擔,無形之間更是提高了行軍的效率。”


    魏淵這一席話講完,自行車的優勢一覽無餘,眾人也紛紛由衷的佩服起魏淵的遠見來。孫傳庭接過話茬道:


    “大人這話倒是在理,可要想提高行軍效率的話,自行車就必須在全軍實現配給。就目前來看,隻怕要想做到這點難度太大了。”


    聽罷孫傳庭的話,魏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孫將軍你猜猜,今日為何沒有見到王徵、宋應星與範尼三人啊?”


    孫傳庭微微一怔道:


    “難道他們三人正在趕製這名為自行車的物件嗎?”


    魏淵不置可否的點頭笑了笑,並沒有答話。


    孫傳庭猜的不錯,此刻王徵、王宋應星和範尼三人正在京郊的工廠作坊內對已經完工的自行車進行著最後的校正。


    原本這自行車的雛形早在魏淵離京募兵之前便已完成了,明朝工藝做出來的自行車也得到了魏淵的認可。後來皇帝急令魏淵領兵遠赴遼東助戰洪承疇,魏淵第一時間修書一封,以800裏加急的速度趕快命令王徵、宋應星、範尼三人不惜一切代價趕製自行車。當時京城方麵急需大量的銀子支持,還是黃軒急調各地遠東商會的基金北上,這才為趕製自行車提供了必要的資金支持。


    當時黃軒隻知道京城方向要錢要的急,可他也不知道這筆錢究竟幹什麽用了。今日聽了魏淵與孫傳庭的對話,黃軒這才意識到,原來大把的銀子都用在製作這自行車上了。


    截止到魏淵迴京的當日,王徵、宋應星指揮著上百名京城的能工巧匠緊趕慢趕的製作出了近1000輛自行車,魏淵等人說話的功夫他們正在進行著最後的校對。


    出征前的最後準備隻有三天時間,可謂是時間緊任務重,魏淵對出征前的糧草物資、以及軍火器械的調配都進行了詳細的部署,安排完所有的出征事項,迴到府上之時天已經完全黑透了。


    魏淵來到府門前,瞧見幾個下人正搭著梯子更換府門上的匾額。原來武平伯府字樣的牌匾被下人們小心翼翼的摘了下來,書寫著“安東侯府”四個流金大字的匾額則被高高掛了上去,魏淵在門前注視著安東侯三個字陷入了沉思。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如今自己當上了這安東侯,可有多少人為此成了悠悠墳塚內的無名之骨呢?想到這,魏淵隻覺得眼前的安東侯三個字仿佛字字都在向外滲著血漬。他輕輕閉上雙眼,為過去那些戰友或是敵手默默禱告著。


    下人們見侯爺迴來了,都很是恭敬的行禮問安。魏淵一進家門便迫不及待的前往後院,看望妻子月娥以及尚未謀麵的寶貝兒子魏子澄去了。


    月娥看著如同小孩般笑的合不攏嘴的魏淵勸說著。


    “夫君,快把澄兒放下來吧。你抱著他轉來轉去足足都有半個時辰了,也該休息休息了。”


    月娥的身子原本略顯瘦弱,可生完孩子後身材非但沒有走樣,反而愈發的有女人味兒了。由於母乳期的緣故,周身上下都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魅力。她是魏淵的結發之妻,安東侯府的女主人。如今魏淵封侯拜將官居一品,她自然也成了朝廷從一品的誥命夫人,這個曾經的魏府小丫鬟早已是今非昔比,舉手投足間顯得端莊得體,儀態大方。


    魏淵滿臉掛笑的迴答道:


    “我不累,這寶貝兒子就是再抱上一個時辰我也不累。”


    說罷魏淵邊抱著孩子來迴走動邊做著鬼臉逗懷中的嬰兒開心。嬰孩的相貌眉宇與蘇月娥像的更多一些,皮膚更像魏淵,顯得很是白嫩。此刻他緊緊的蜷縮在父親厚實的懷抱裏小心的打量著這個世界,黑亮的頭發濃密而結實,細長的眉毛下睜著一雙圓溜溜、黑亮亮的大眼睛,小臉紅撲撲的分外惹人憐愛。粉嫩的小手時不時的抓向魏淵胸前的衣襟,那樣子更是可愛至極。


    魏淵卻橫豎都看著兒子像自己更多一些,月娥對此也不和他爭辯,隻是輕擋紅唇笑魏淵在兒子麵前沒有一點為尊為父的威嚴樣子。


    剩餘的兩天裏,魏淵一有時間便寸步不離的守著自己剛滿三個月的兒子。能享受如此天倫之樂更是令一直如履薄冰的魏淵心中泛起了強烈的幸福感。他多想就這樣守在妻兒的身旁,看著魏子澄一天天的長大成人,陪著他經曆人生的每個階段。


    然而亂世當頭,這一切便都無從談起。魏淵知道,當他在北京城舒適的府邸內與一妻二妾還有寶貝兒子盡享天倫之樂時。京師及周邊地區每天都有饑民倒在路旁,凍餓而死,屍首無人問津,不久之後這些被遺棄的屍首便會扔進城南的大坑當中;而遼東的百姓更是每日都生活在隨時可能被女真兵屠戮的恐懼氣氛當中。每一日都有如魏子澄般嗷嗷待哺的可愛孩童,還沒來得及品嚐生活的甘甜便在孤寂悲傷的生活中默默的死去。


    魏淵知道,自己是時候該上路了。


    崇禎十四年正月十八卯時初刻,夜幕下尚未褪去,舉著宮燈的小太監引著魏淵前往左順門向崇禎皇帝辭行,照朝廷禮製崇禎並沒有與魏淵相見,而是派出了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承恩代為送行,並賜魏淵尚方寶劍。


    借著天東邊微微泛起的魚肚白,金碧輝煌的紫禁城慢慢呈現在了魏淵的麵前。魏淵在漢白玉雕龍台階上緩緩跪下,一絲不苟的對著空蕩蕩大殿內的禦座行三拜九叩大禮。


    禮畢,魏淵手握天子劍、身披金蟒袍,大踏步的走出紫禁城。午門之外,魏淵手下叫得出名字的將領已經在齊刷刷的列陣等候了。見魏淵出來,眾人動作整齊劃一的由稍息變為立正。清晨安靜的午門前,甲衣碰撞發出的金屬撞擊聲顯得格外悅耳。


    沈煉畢恭畢敬的雙手捧上鎧甲戰袍。魏淵披盔戴甲,迎著初升的第一縷朝陽跨上寶馬龍駒,周身披掛的金甲在燦爛的陽光下散發著奪目的光澤。他策馬疾奔,一馬當先。眾將軍也是各個縱馬緊隨其後。這一行人從紫禁城午門出發,一路急行穿過承天門、正陽門、永定門。


    由於剛剛天亮,北京城寬闊的街道兩側行人稀少,一些商販走卒睜著朦朧的雙眼,忍受著困意和寒冷趕著貨物急匆匆的行進著,期盼著今日的貨物能夠賣個好價錢來。


    突然間,安靜的街道上傳來了五城兵馬司急促的銅鑼聲,這銅鑼聲不多不少,每一陣都敲足十三聲響動。皇城根兒下的百姓那可都是見過世麵的主兒,可聽到這急促的十三聲鑼響,各個都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計,畢恭畢敬的站到路旁不敢再隨意走動了。


    按照明朝官製,官員出行“鳴鑼開道”那是必須的。州縣級別的一般敲三響或七響,稱為三棒鑼、七棒鑼;道府級別的敲九響,稱九棒鑼;巡撫一級的官員出行則是十一棒鑼;隻有總督或總督以上官職的封疆大吏出行才會打十三棒鑼。


    沿途的百姓正在心裏盤算著,這大清早的是哪位封疆大吏出城。隻見街道之上十餘騎如電光火石的轉瞬而過,眼尖之人也僅僅隻是看到剛剛過去的十餘人中,為首的是一位身披金甲的英俊少年。


    魏淵如今官拜太子少保、安東侯、驃騎將軍,堂堂朝廷從一品的大員,可以說是位極人臣了,因此他出行使用十三棒鑼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戰馬在快速的移動,身後那原本高大雄偉的紫禁城早已不見了蹤影,而在魏淵麵前呈現出來的則是一副越來越清晰的畫卷。在這幅畫卷中,名精神抖擻的將士背對著朝陽整齊列隊,軍威嚴整,可撼山河。


    宇文騰啟、黃軒、孫傳庭、李定國、劉文秀、武安國、張大強、司川、沈煉、秦牧陽等人眼神堅定的跟隨在魏淵的身後,奔赴向前途未卜的危局、奔赴向可以任意馳騁的大好山河。雖然眾人誰都沒有說話,但魏淵卻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濃濃的戰意:


    滿洲人,我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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