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青年散去雲朵,穩穩的落在了仰淵峰頂上,白遊方詫異問道:“你能站起來了?你的傷好了?”


    “你究竟是誰?!”還不等來人迴答白遊方的話,一旁的饗心主已經按捺不住奪聲發問。要知道來人可是輕易就控住了一葉山,饗心主已經隱隱猜到了他的來頭,卻又不敢太承認,隻能厲聲發問,同時期盼著答案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呱噪!”青年轉頭怒斥道,“你有沒有禮貌,沒看到我們這兄弟重逢,正到濃情時候了嗎?急著尋死啊?一邊消停著!”


    說話之間,青年隨意一揮手,兩片已經飛出的銅片立刻原路返迴,雖然位置和之前一樣,但是此刻竟然隱隱有將饗心主包圍起來的意思,驚得饗心主立刻噤若寒蟬,腦中已經開始盤算如何逃走了。


    不會錯的,他肯定是那人的後輩!


    青年這才轉頭,滿麵嬉笑混不吝地說道:“好個屁!跟錦哥一起逃出來之後,在海上撿了一個便宜師父,被他抓迴去做了三年吹火童子,幫我調理了下,勉強能靠一口氣撐住身體。”


    白遊方微笑點頭道:“師父說了你的去向,看來你恢複得不錯。”


    青年歎氣道:“身子骨弱啊現在,連暢快出拳都辦不到了,就更別說跟你動手了,估計你現在讓我一隻手我都贏不了了。”


    “我是使劍的,最多讓你一隻左手。”白遊方心情放鬆,竟然有心思跟他開玩笑道,“不過有機會的,我從一位前輩那找到了醫治你的方法,等我有十足把握,就請他一起幫你治療。”


    白遊方這幾年一有空閑,就要琢磨那本半師卷裏抽骨換脊的醫案,為的就是眼前這位,以自身大道來換師父性命的柴真金。


    柴真金滿麵驚喜的說道:“你還學了醫?厲害啊小新!你看,你也叫小新,我也叫小薪,你摘了草包的帽子,果然就比我強的太多了。”


    白遊方聽著柴真金不入流的拆字笑話,兩步走上前抱住他,狠狠的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沒讓師父失望,多謝了!”


    柴真金假意咳嗽道:“咳咳咳,我現在身子骨可弱,你下手輕著點。還有你說的那什麽屁話,我能讓他失望嗎,真的是。”


    白遊方鬆開了他,暫時結束了故人重逢的戲碼,正色問道:“你怎麽會到這裏來,還有,你是怎麽做到控住一葉山的?”


    柴真金咧嘴一笑,轉頭對著饗心主說道:“好了,現在可以迴答你的問題了。老黑屁,小爺我...額...貧道...道爺是太清宗第五代弟子成真,今奉師門之名,特來收迴本門法寶。順便收拾了你。”


    柴真金雖然身體受傷不能出拳,但是嘴上的功夫卻日益精進,一開口就給千年邪魔饗心主冠以一個“老黑屁”的稱唿,雖然十分形象,但是侮辱性可也太大了。


    饗心主不得不承認,數千年來,這是唯一一個僅憑三個字,就讓自己想將他整個生吞活剝的渾蛋!


    柴真金一連換了三個自稱,稱“小爺”忘了自己的身份,稱“貧道”又顯得不夠霸氣,於是便理所應當地將兩個稱唿和在一起,向饗心主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饗心主厲聲說道:“不可能!即便你是太清宗的弟子,也不可能駕馭得了這件法寶。這法寶已經隱藏於此數千年了,你們應該早就忘了,應該沒人知道它是什麽!”


    柴真金接著說道:“老黑屁,你不會忘了是誰將你封印在此的吧?這件法寶,可是我師父的師公,也就是我師公的師父親手煉製的,我們怎麽可能沒有幾句口訣呢?而且可好記了,你想聽不?”


    譏嘲地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饗心主,柴真金又迴頭對著白遊方抱怨道:“哎,你是不知道,上清宗一直都是一師一徒,現在好了,我不光是我們家的五代單傳,還是宗門的五代單傳,我身子骨又弱,肩上的擔子實在是太重了。”


    縱然重逢喜悅,柴真金又幫著眾人解決了大麻煩,但白遊方依然捏緊了拳頭,強忍著一拳掄出去的火氣,擺出了笑容。


    看著這個新來的渾蛋完全不把自己當迴事,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樣子,饗心主滿腔怒氣翻湧不已,亮出了捏在手中的小蜘蛛叱聲道:“你要是不想讓她死的話,就....”


    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在他身側的一塊銅片裏猛然竄出一道極細的鎖鏈扣在了啄玉身上,一拽之下將啄玉從他手中拖走,徑直沒入了銅片之中。


    銅片背後的一個孔洞放出毫光,小蜘蛛從洞口裏掉了出來,在下落的過程中泛起白光逐漸變大,化成了少女模樣落在地上,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左右,猛然前竄躲到了青葽的身後。


    柴真金樂嗬嗬的看向饗心主,促狹問道:“就怎麽樣啊?還有啥手段,繼續亮唄。”


    饗心主萬沒想到,這個混蛋小子不光能和自己爭奪一葉山的控製權,甚至還能熟練的使用一葉山的某些功能,原本萬無一失的保命手段,此刻竟然有了一絲催命符的意味。


    饗心主漆黑的身影猛然炸開,化作千百道黑色煙霧分頭紮進了周遭六塊銅片裏,原處隻剩下核桃大小的一個黑球,依舊串聯著青白山內的所有生靈。


    黑球當中發出聲音,帶著惱怒和不甘冷冷的說道:“現在,本尊以青白山無數生靈的性命與你們分說,縱然你們不在乎那些禽獸蟲豸,青白山數千條人命,生死也隻在我一念間。”


    “本尊隻要安然離開此地,若是不允,那就讓整個青白山為我陪葬。”


    剛才白遊方要攻破青白扇時,饗心主就已經以青白山人命威脅過以此,卻被白遊方巧妙化解。現在又拿這招出來用,使得是自己陰煞氣的本命神通,比起青白扇還要更嚴重幾分,畢竟那些黑線,此刻還深深的紮在青白山所有人的心口上。


    場中頓時又一陣沉默,誰都沒想到竟然是舍出性命護住眾人的貞如毅然開口道:“不行!絕對不能放你走。若是想求活,就隨貧僧返迴寺裏,拘押佛塔之下化解煞氣,等你迴頭是岸,再放你不遲!”


    饗心主譏笑道:“拘押?本尊已經被封印了數千年,你還想拘押我?明說拘押,暗為渡化,冠冕堂皇之下,不過是想再栓一條狗罷了。”


    二人爭執之時,一旁的柴真金虛空握了握拳頭,突然開口笑道:“哎呀,你居然自己散了真身,放鬆了對一葉山的掌控。我正愁沒辦法從你手上搶過來呢,你還真是識時務得緊啊,老黑屁。”


    笑聲之中,柴真金抬手對著一葉山輕輕一握,原本懸空而立的六塊銅片往內一合,再度化為了完整的一葉山。隨著柴真金的手腕擰轉,一葉山內又傳來了細密急促的響動,剛開始還是銅鐵聲音,很快就變成了清脆悅耳的玉器碰撞聲。


    伴隨著綿密的脆玉聲響,一葉山再度開始往內縮進,不再像之前饗心主煉化時半天縮進一下,而是流暢順滑的直接縮小了一丈八尺,變得隻有一丈二尺五寸大小了。


    柴真金嘿嘿一笑,將緊握的拳頭打開,隨著他的動作,一葉山再度裂開,先飛出了之前六塊大小相同的銅片,而後又裂出了十八塊大小相同的玉片,分兩層布列在那個丈許大小銅球周圍。


    被包在一葉山中,隨後又重新出現的饗心主愕然失聲,驚唿道:“不可能,你怎麽會瞬間就煉化了色戒十八天,這不可能!”


    柴真金依舊滿臉吊兒郎當的笑意,促狹道:“都跟你說了我有口訣嘛,剛才還問你聽不聽,你又不說。”


    局勢朝著不利於他的局麵越來越逼近了,饗心主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咬牙說道:“反正今日注定我帶不走一葉山了。放我離開,否則青白山數千條人命,頃刻便要翻覆!”


    “不可,絕對不能放他離開。”這一次,不光是貞如反對,就連白遊方也出聲製止,“這邪魔好食人心,更善於蠱惑人心,若是讓他離開,不知道有多少無辜性命要葬送在他手裏!”


    饗心主見自己被拒絕,立刻冷笑道:“好啊,那你們就動手吧。用劍斬了我,還是用釋門術法超度了我?你們須知道,本尊化身萬千,隻要還有一絲聖氣存在,本尊便為不朽。”


    “但是被本尊聖氣入體的人,隻消本尊一個念頭,立刻就能將他的心髒吞噬殆盡,化成隻聽命於我的活死人。別看死賊禿以神通護住了他們,若是本尊將力量一聚集,嗬嗬。”


    饗心主此時也是萬般無奈,之前多的是機會可以逃走,卻舍不下這後天第一的法寶一葉山。千算萬算,愣是沒算到來了一個知道一葉山口訣的渾蛋,自己辛苦算計得來的法寶,頃刻之間就落在了別人手中。


    現在再想逃,又割舍不斷那些散出去的陰煞氣,而今所有法寶都被毀了,若是再丟下這些,就算逃出去了也難免被人追殺。無奈之下,才會以這些人的性命相要挾,想要盡量保存實力,安然離開這裏。


    “那貧僧便斬斷了那些留在他們體內的真元神通,與你的煞氣拚個同歸於盡,能護住幾人便是幾人。”貞如上前幾步,直麵饗心主沉聲說道。


    “昔年曾有上師問貧僧,殺一人而救萬人,功德罪孽孰輕孰重?當時不知如何作答,但今日貧僧終於有了答案。”


    “當殺!”


    饗心主被貞如的迴答震得一愣,旋即厲聲斥問道:“斬斷真元神通,你也離死不遠。你作為出家人,竟然妄動殺孽,隻怕你死了之後,魂魄就要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世世消受,永墮輪迴!”


    “阿彌陀佛。”貞如低聲念誦佛號,語音平淡卻堅定,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若殺你,會下地獄。”


    “這點代價,我付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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