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健平的父親——曹國華早期是做鋼材生意的,在九幾年那會抓住了一波機會在期貨市場上賺了一大筆。有了第一桶金的助力成功進軍房地產業,正好踩中風口,從此發家。


    後來在一次商務酒會上認識了因複活節假期而從聖馬丁迴來的許錦雅,許婧雅的家族一直是國內數得上名的大戶人家。她參加那次酒會也借用家族的便利結交一些人脈為自己之後迴國創立自主品牌奠定基礎。


    當所有人後來知道他倆人結合,在那會的國內一度引發轟動,被認為是強強聯姻。然而在許多年後,這樣的巨無霸家族再次出現在人們視野裏卻是因為他們的兒子。


    曹國華和許錦雅的獨子並沒有像大多數富二代那樣吃喝玩樂、紙醉金迷。他們的兒子更像大多數中產家庭裏的小孩努力考進了警校,又以優異的成績進了警局。當時的八卦新聞記者甚至一度用很誇張的標題——“曹家巨額財富後無掌舵人!”、“如此叛逆的富二代真的活在人間?”等搶占了一大波熱度。


    白曉輝撥弄著手腕上的那串翠綠,看著手機裏網絡訊息,不禁皺起眉頭。能到這種家庭裏來授課,對於他而言真的就像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甚至讓他這個唯物主義者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窮,老天才會好心的賞了他一份如此滿意的工作。所以他一直以來也都是埋頭授課,即使知道這家女主人是中國頂級奢侈品的話事人,也從未主動搜索或是打聽過雇主家的事情。直到今天他手腕處多了這串念珠,對於一個來自四線小城的大學生而言,麵對這潑天的富貴纏在手腕間就跟馬路上撿了一大袋現金讓他惶恐不安。這才好奇又忐忑的在網絡上搜索起關於這家人的信息。


    然而網絡上的陳年舊文,多是捕風捉影的八卦猜測,想要從中讀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著實困難。想想也是,這種能量的家族又怎會讓自己的一鱗半甲輕易曝光在大眾麵前。或許唯有那個一身反骨的豪門少爺才是這個家族唯一的軟肋。


    正當白曉輝借用習題測驗的時間頭腦風暴的時候,被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打斷,分散思緒被瞬間召迴。


    “請進。”


    “白老師,打擾到你們上課了嗎?”李婷婷禮貌的將門推開一個一尺寬的間隙,探出頭詢問著。


    “哦,沒有,我們今天的課程差不多結束了,正好進行到試題測驗,小環還在做題。”


    白曉輝今天的注意力一直沒有放在教學上,但是他一點也不擔心曹環會因為自己的摸魚而做不出題目。相反,白曉輝來上課已經一年多了,大多數時間裏都是他自顧自的講而曹環則固執的選擇坐在房間的角落裏,不聲不響。起初白曉輝還會擔心,自己講的知識曹環是否理解,但後來曹環每次都可以將作業以百分之百的正確率完成,這便打消了白曉輝的顧慮,同時也堅信曹環的智商很高,或許曹環並不需要老師。


    “那白老師,您可以出來一下嗎?曹先生迴來了,他說如果您有空的話可以出來和他聊一會嗎?”


    “哦,哦,好的,我一會就來。”


    白曉輝一直認為這個家庭裏唯一一個真實的存在就是這個少爺,他不會傲世輕物也不會佯裝熱絡,說話行動直截了當,甚至有時會讓人覺得有些粗鄙,就如同活在市井裏的鄰居一樣接地氣。


    當時白曉輝在網絡上搜索到招聘信息前來麵試的時候,曹建平的麵試流程簡單到讓白曉輝都誤以為是遇到了詐騙犯。他沒有問白曉輝的學曆,也沒有在意白曉輝的專業。直截了當的問了一句膽子大不大?能不能教小學的學科?


    白曉輝被問的一臉懵,家庭教師和膽子大不大有什麽關係,小學的知識能不能教感覺就是在侮辱他的智商和學曆。


    曹建平在見到白曉輝一臉懵逼的樣子,也發覺自己的提問有些不當,立刻補充道:“我兒子有些淘氣,可能會捉弄老師。”


    “真的可以給到招聘信息裏的薪資?不打折?”這是白曉輝和曹建平說的第一句話。


    “當然。噗~哈哈哈,額,抱歉。”或許沒有料到眼前的這個大學生會比自己更加直白。曹建平輕鬆的聳了聳肩而後還是忍不住的大笑起來。或許忽然間又意識到自己的笑會讓眼前的這個外表看起來極其樸素的學生誤會,又急忙收住自己的笑聲。


    看著眼前這個濃眉大眼,體型魁梧的男人麵部因強忍笑容而表情怪異顯得有些滑稽,白曉輝不禁也笑出了聲。


    “曹環同學,我出去一會啊,你爸爸找老師有點事。”


    沒有迴應。


    曹環長相可愛,虎頭虎腦,卻沉默寡言甚至讓人覺得有些陰鬱。這讓白曉輝有些擔心,但是幾次和李婷婷反饋過曹環的狀態,李婷婷總是欲言又止而後便岔開了話題,這讓白曉輝心裏多少有些異樣。可終究還是因為自己太需要這份工作,打消了心中顧慮。


    本來凡塵瑣碎就如飛雪,各落各家,便各有各的隱晦與皎潔。有錢人家必定更是有不足為外人述說的忌諱,自己又何必長舌多言,窺他人隱秘。


    白曉輝轉身走向套房外輕輕的將房門帶上,房內角落男孩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在那張童顏之上顯得頗有違和。


    “嗨,小白,學校的事情處理的還順利嗎?”曹建平站在二樓的一扇窗戶前,大口大口的吸著煙,他將煙灰隨意的彈出窗外又被寒風吹進來落在他發皺的襯衫上。


    “還···挺順利的。”原本隻是想了一個請假的理由,沒想到這個警官如此上心,這讓白曉輝有些結巴。


    “有個事想和你聊一聊,跟我來。”曹建平手裏的煙灰被風吹落,被他不在意的一腳深深的踩進珍貴的地毯裏。


    “當然你不必緊張,這不是問詢。隻是和你了解一下情況。”


    曹建平率先走向一間房間,白曉輝也跟著他走了進去。


    “請問是什麽事?”


    雖說麵對這位曹警官,白曉輝完全沒有麵對他母親那樣緊張,但還是在入座的第一時間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你昨天是不是坐出租車了?在晚上大約10點半左右。”


    “沒有啊。”


    “真的沒有?你在想想。”曹建平濃密的眉毛微微皺起,有些發紅的眼睛也眯了起來。


    “嗯,我確實沒有坐過出租車啊。但是我有幫我弟付車費。”白曉輝腦子中忽然有個什麽東西炸了一下。


    “幫你弟弟付車費?他坐的出租車?他去哪了?”曹建平敏銳的捕捉到了白曉輝那一瞬間的表情,一絲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是不是那個司機出事了?”白曉輝並沒有迴答曹建平的問題,直接反問了一句。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你都看到新聞了對吧?”曹建平摸了一把下巴,青青的胡渣發出灑灑的聲音。


    “嗯,今天一早我弟就看到。曹先生,哦,不,曹警官,我可以和你說清楚我弟昨晚的去向,但是你能信我嗎?”說這話的時候,白曉輝心裏直打鼓,畢竟昨晚尹麟和文夏給他說的那通話連他自己都沒信,他真的沒有信心能夠讓眼前的這個警官相信。


    “小白,既然我能抽空迴來在家裏和你聊這個事情,你就應該知道我是相信你的。雖然我們見麵的次數不算多,但是我看人不會錯。”


    “好,曹警官,事實上昨晚我妹遇到了奇怪的事情,所以我弟去他的住所接她,但是他們又共同遭遇了奇怪的事情。”


    “等等,你妹妹?你還有個妹妹?”


    “是這樣子的,我和我弟是異父異母的重組家庭,我妹妹是和我們住在同一個院子裏的鄰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又先後考來了這裏讀書,就互相照顧著。”


    “了解。說說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他們說他們遭受到了一個黑色生物的襲擊,但是那個生物可能是目前沒有被發現的物種。我知道,我知道我這麽說你可能會覺得我是在撒謊,或者認為我有點神經不正常,但是······”


    “繼續。”曹建平一臉嚴肅,冷靜的打斷。


    “就是,就是,我是聽他們說,那個生物是一團黑色磨砂狀看不真切的,它渾身帶毛,有著一雙爬行生物的眼睛,有很強的攻擊性。我弟他們是拚盡全力才跑了出來的,恰巧遇到了一輛出租車就乘車逃迴來了,後來是我給他們付的車費。”白曉輝一口氣說完,他怕說的慢了被曹建平打斷自己就沒有辦法再說一遍。


    “那個司機後來發生了什麽我們就不知道了,請相信我。”


    白曉輝看著坐在對麵雙眼盯著自己的曹建平,從對方的表情他讀不出任何信息,對方深邃的眼睛裏藏著睿智與沉穩。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房間裏陷入短暫的安靜,這種安靜製造出來的壓迫感是白曉輝與曹建平相處以來從未感受過的。


    “我信······”


    “哦~!我的上帝啊!”


    女人的尖叫聲像一把匕首刺進了所有人的耳膜,打斷了曹建平的話語,他一個箭步衝了出去。白曉輝也急急忙忙的站起身跟了出去,手腕處傳來的冰涼隱約間讓他心裏一沉。


    穿過長長的原木色走廊,看見許錦雅正坐在樓梯上。這個一向端莊高雅的女人跌坐在地,原本被梳得一絲不苟的銀發此時散落下來,那根翠玉簪子被她緊緊的握在手中,簪尖卻直直的對著她的孫子——曹環!


    一個身穿圍裙的女人一臉驚恐直愣愣的站在他兩中間,一壺茶水濺灑在名貴的地毯上正冒著熱氣,歪斜在她手裏的那盤茶點,因為她的顫抖而陸續的掉落下來隨意的滾動著。白曉輝認識這個女傭,她是曹家剛招進來的一個菲傭叫pettet,中文說的很流利卻帶著一點怪腔調,那聲尖叫應該是她發出的。


    “爸爸?你怎麽迴來啦。”曹環稚嫩的聲音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裏,顯得可愛又稚嫩。但白曉輝發誓這絕對與平日裏他印象裏的曹環大相徑庭。


    “什麽情況?”曹建平沒有立即迴複自己兒子話,也沒有詢問自己的母親,反而問了呆立在一旁的女傭。


    “少···少爺,我···我···我不知道,我剛才想送點茶水和糕點上來給小少爺和白老師。然···然後我就看到夫人像···像···”


    “像瘋子一樣對著空氣揮舞發簪對嗎?”許錦雅直了直身子,眼神似乎還是有些渙散,但氣勢已經恢複到往日那個冷靜的模樣。就在她說話時,樓梯口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李婷婷慌亂的跑了上來。顯然pettet的尖叫讓她也慌了陣腳,完全沒有平時幹練的模樣。許錦雅坐在樓梯台階上向她揮了揮手示意過來扶起自己。


    “不,不,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


    “隻是什麽?”


    “沒,沒什麽······”pettet已經不敢在發出聲音了。


    “今天的餅幹烤的真好吃。奶奶你要不要也嚐一塊?”站在牆角的曹環撿起掉在地毯上的茶點,吃了一口抬頭衝著許錦雅舉起手中的餅幹,嘴角忽而咧開展現出一個特別燦爛的笑容。曹環本身就長了一副十分秀氣的臉,尚未褪去的嬰兒肥使得他更加的惹人喜愛,笑起來兩顆淺淺的酒窩嵌在臉頰上。可那笑容卻令許錦雅身子一顫,李婷婷扶著她的手不禁又加上了幾分力道。


    “不用了,小環,你自己吃,如果喜歡就把這些都吃了吧,奶奶不愛吃甜食。”許錦雅也展露出和藹的笑容迎向曹環的笑臉。


    “嗯!環環會全部吃掉的哦,就不給白老師吃了,嘻嘻······”說話間曹環眯著眼睛轉頭看向白曉輝笑容戛然而止。


    一瞬間,白曉輝的眼睛撞上曹環的張臉,卻似乎看見另一張陌生陰沉的麵孔。這真的是曹環嗎?


    “好了!麻煩扶我媽迴房間吧,她應該是累了。”曹建平果斷安排後續的事,顯然已經熟於應付這樣的場景,想要盡快處理完“家務事”。


    曹環拾起掉在地上茶點放在餐碟裏,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小環,地上的就不要了,讓pettet重新拿點上來。”


    “好的,少爺。”pettet慌忙的想要上前去端走曹環手裏的餐碟,可曹環卻自顧自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並沒有在意有些膽怯的pettet更沒有理會曹建平的話。


    白曉輝走到曹建平的身後小聲說:“要不我一會進去讓他不要吃了。”


    “沒關係。”


    白曉輝聽得出曹建平語氣中的無奈,卻在不經意間看見pettet正顫抖的握著自己脖子上掛著的十字架對著二樓走廊拐角處嘴裏默念著什麽。


    “我有什麽理由不信你?”曹建平低低的說了一句像是在對白曉輝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什麽,曹先生?”白曉輝有些沒有聽清楚。


    “沒什麽。”曹建平繼續說“我想今天的家庭授課要不就到這裏吧,我送你迴去。”


    “額,好。”


    當白曉輝拎著帆布包從二樓的樓梯走下去的時候路過那個拐角,他忽然想起pettet剛才盯著這個方向禱告的樣子不由得瞟了一眼那個角落。一幅掛在暗處並不起眼的油畫,但畫中的內容讓一眼瞟過去的白曉輝不由的渾身抖了一下——一張魔鬼側臉正從一個天使的腦袋後扭過來瞟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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