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災......


    一個在大多數人意料之外的事情,但這個經曆了風霜以凡人之軀立足至今的城鎮卻在極快的速度反應過來,首先他們做的就是讓酒館之類的地方暫時停止售賣高度酒,盡管這裏的高度酒也都是一些讓蒼葉看不上眼的貨色,那滋味以及釀造手藝糟糕到甚至都不如茶水好喝。


    溫暖的圓桌廳之中坐著許許多多的人,他們形象各異但無一例外都戴著能夠象征法師身份的衣物亦或是飾品、魔杖等。


    蒼葉也在其中,而且座位是緊靠著組織者的,顯然是因為他的身份已經被伊恩說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原本被偷了法師袍的伊恩也是在這些天的間隙裏用自己為數不多的存款去裁縫店定做了一個材質和做工都還算上乘的服飾,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成熟穩重了不少——前提是他不說話。


    如今伊恩正沉穩地坐在了蒼葉身旁的座位上,他學著蒼葉一直以來的做法慢慢衝泡著茶水,動作稍顯生疏、就連茶具都是不久之前找蒼葉借來的。


    雖然手藝有些糟糕,但蒼葉也不是什麽特別講究的人,所以也就順勢拿來喝了,這反而讓他們在這個法師圈子之中顯得格外引人矚目。


    畢竟無論是兩千多年前還是現在,蒼葉都沒有看到有多少人會像自己這樣喝茶,當年甚至有人以為他是在單純的泡一些路邊隨意摘下來的樹葉。


    但主要原因也是喝茶這一行為直到現在都並未普及開來,反倒是隻要和蒼葉有關的地方基本都有這麽一個習慣,像是摩拉克斯等人以及雷鳴島那邊的民眾基本就是在他的影響之下開始尋找野外的茶葉並開始栽培,但暫時沒什麽成果就是了......


    哦對了,這個比喻需要排除掉卡利亞島嶼上的民眾,因為蒼葉當年基本就沒有和那些民眾接觸過多,且大多數人都隻看到過他沒日沒夜研究魔法的模樣,也就隻有明珞那小子當年時不時來打攪他從而看到過他喝茶這件事並立馬學了過去...至於喝茶這一行為為什麽沒有在卡利亞人裏徹底傳開,或許是因為明珞有意隱瞞?


    一想到這種可能蒼葉就失笑地放下茶杯。


    這明珞都多大的人了,還隱瞞這種事情嗎?


    在蒼葉放下茶杯的同時,原本緊閉的厚重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讓各位久等了。”


    屋外是一名內裏是法師長袍外麵則是穿戴著鑲有輝石的甲胄的中年男子,其手中不是魔杖而是一根狹長蜿蜒如同巨蛇一般的古老樹根,頂端則是嵌著一顆碩大的輝石,品相屬上等,但也隻是元素輝石的範疇。


    “哇~草元素濃鬱的樹根作為基底與那超大顆的蘊含草元素的輝石契合,這元素輝石品相也很好...真羨慕他。”伊恩隻是斜眼看了下門口的人就繼續給蒼葉沏茶,“可惜,卡利亞島嶼上的原初輝石都是神明大人的財產,我等無法動用,隻有每年的各類評選以及考核評估才能從那個輝石化多年的明先生以及鹿王手中拿到一些小小的原初輝石顆粒,其他的都是原初輝石衍生出來的元素礦脈裏的輝石,品質方麵就差很多了。”


    伊恩說著的同時還瞥了眼蒼葉學著其他學徒那樣掛在腰間的魔杖。


    這一瞬間,蒼葉終於明白自己得到的待遇為什麽比預想中的還要高了,他魔杖上麵的那個原初輝石可是交界地的,品質甚至還要比卡利亞島嶼上麵的原初輝石要好上不少,隻要是懂輝石且會使用【輝石魔法】的人基本都能看得出這顆輝石的珍貴。


    但他通過伊恩的話語發現自己當年的又一個漏洞。


    他本以為卡利亞人會自己開采一些原初輝石用來製作,但沒想到他們隻是開采衍生的元素輝石。


    若是他猜的沒錯的話,明珞和鹿王手中的那些原初輝石似乎是他當年隨手扔給他們當做獎勵讓他們自己想想怎麽處理的東西?


    之後迴去看看也處理一下相應的問題吧,至少要給他們一點開采的權利,否則這對未來發展和競爭不利。


    等蒼葉思考完,大門也再次被關上,那站在門口的中年男人也走了進來,此人明顯是這場會議的組織者,但在場的學徒沒有一人站起來歡迎,隻是一個個頷首示意,這已經是卡利亞人的通識了,因為如鹿王等強者也沒有要求其他人跪拜或者過度敬仰,與其浪費這個體力不如多多思考研究全新的知識與法術。


    中年男人一邊迴應眾人,一邊大步流星地走到主位,但沒有第一時間坐下,而是環視四周,他的目光在周遭其他學徒正襟危坐的模樣以及空蕩蕩的台麵上上一掃而過,然後在蒼葉和伊恩那放鬆的姿態以及桌麵上的茶具上略微停頓片刻,之後無比艱難又無奈地閉了閉眼。


    “你們應該認識我,但考慮到有不少新麵孔,所以我便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城主長期雇傭的衛兵,也是卡利亞法師,都是同胞所以叫我吉良就行。”


    “在場的諸位都是這次準備登上迴歸船的人,但現在外麵的情況你們應該也已經看見了,雪災,一場已經有幾年沒有發生過的災難,這場雪災不知道會持續多久,想來各位已經能夠感受到現在天氣的異常,不排除這其中有魔神的影響,畢竟根據卡利亞魔法學院的研究論文來看,魔神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都能夠帶來影響,而這種影響不僅極難根除且還存在著某種滯後性,這就代表著這場雪可能會持續更久,也會讓路途變得更為危險。”


    “但我並不打算勸說各位放棄這次迴歸的路程,我隻是作為一名前輩將這趟旅程中可能遇到的威脅全部都說出來,讓各位自行考慮。”


    “都是經過考核篩選得以出來闖蕩的人,基本的判斷以及思考能力肯定都有,隻要你們能夠接受可能發生的意外並承擔相應的代價與後果,就可以繼續按照原來的路線前進,這已經是經過多次檢查過後的路線了。”


    “不過我需要提前告訴你們一件事——我是一定會在這次離開的,隊伍也會準時在三天後出發。”


    “但我希望你們不要對我抱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希望,哪怕我們都是同胞,我可能會處於情分幫助你們抵抗威脅,但我並不是你們的工具也不是你們的父母,所以不要將我放在你們對這件事的‘判斷’之中,因為這可能會導致你們對這件事的判斷出現嚴重的失誤。”


    “話就說到這裏,那麽...散會吧,接下來的時間和以前一樣,你們可以自行交換物品、情報或是相互認識,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名為吉良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期間目光望向蒼葉時特別在蒼葉腰間的魔杖上停留了好一會兒,瞳孔都散發著一股子驚訝之意,臉上也在那一瞬間出現了糾結之色。


    但他掙紮了半天也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跟蒼葉攀談,而是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主家走了,蒼葉也沒有理由在這裏停留,這場所謂的會議從他們出門到現在為止剛好也就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算得上是匆忙。


    情有可原。


    要知道如今落雪是一刻未停,整個城鎮包括周遭區域都被雪覆蓋了,若是不處理這些雪越堆越厚可能會導致許多不必要的危險,特別是城牆之外的那些雪,一定是需要定時清理的。


    而且這場雪災也讓周遭那些身處山林峭壁之中的野獸魔獸等一係列存在都蠢蠢欲動,在本能的趨勢下它們可能會集結起來將目光放到這座城鎮之上,所以整個城鎮都開始戒嚴起來,包括原本還有閑暇時間的衛兵也全都被調動了起來,行程也都安排的特別滿,作為其中一員且很快就要離開的吉良顯然會更忙。


    至於為何不留下來什麽的,蒼葉就不做評價了。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自便吧。”


    蒼葉對著伊恩所說的話讓整個室內都陷入了沉寂,但他並不在意,隻是默默地在眾學徒以及一部分法師的目光之中默默站起身來,抬手間就將桌麵上的茶具一並收入【物品欄】,讓在場的其他人都麵露驚色,之後便扭頭離開了這個臨時包下來的房子,一路上都沒人上前攀談。


    考慮到之後可能會遇到的事情,蒼葉在出了門之後就朝著商業街前進。


    如今他的身份在伊恩的努力之下被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知曉,這件事有好有壞,但於蒼葉而言肯定是好處居多。


    像是購買東西的時候還是會有不少特價的,而且拿出的東西也都是精品,倒是給他省下了不少的時間。


    ……


    三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灰蒙蒙的天幕依舊在落下一點點雪花,這場雪已經下了有段時間了,而城鎮中的人們也習慣了這種生活模式,盡管氣氛依舊無比的壓抑,但鬧事的人卻比以往少了許多。


    算得上難得的好事。


    蒼葉和伊恩按照吉良所給出的時間和地點早早地就來到了東北方向的城門處。


    這三天時間裏伊恩沒少做準備,甚至還購入了一頭渾身上下都是長毛且足有兩米多高的馬匹,也不知道這人是花了多少錢買來的,但能看得出對方沒少花心思。


    蒼葉並不喜歡騎馬,這是他還弱小時候上戰場被人無數次攻擊馬匹導致摔傷幾百次之後得到的結論,哪怕是幽靈馬都有這方麵的問題,所以他並沒有打算坐在馬背上。


    另一邊的伊恩見狀也沒有自己坐上去,兩人就像是專門帶了匹馬來裝東西的一樣——所以在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伊恩就牽著馬溜出去緊急購買匹配的馬車車廂了。


    與他們所帶東西差不多的法師學徒有許多,但卻沒有幾個人有這麽高大的馬匹,由此可見伊恩為了這匹馬花了不少錢。


    此外,這裏還有一些商隊——總歸有一些商隊的人會選擇富貴險中求,畢竟這一趟絕大多數路程都和數十名法師重合,安全係數在他們眼中可是極高的,甚至所帶的貨物價值都高了不少。


    每個人都是裹得十分厚實手中提著大包小包的,有一些商隊甚至因為貨物不夠而順帶著載了一些乘客。


    蒼葉甚至聽到了一些商隊成員口中開玩笑般口無遮攔地話語,諸如無論這些人死不死,錢他們是賺了之類的話,聽著就讓人皺眉。


    由於蒼葉兩人來的比較早,所以他們就幹脆找了個地方一邊喂馬一邊等待,而這個東北房間的城門處也是來了越來越多的人,甚至有不少民眾帶著少量的物資與錢財像是要準備步行跟上一樣。


    沒一會兒之後,伊恩就帶著馬車和馬迴來了,但是身旁卻多了一個人——邱月。


    “要不是這家夥來我都不知道你竟然也要走!咱們都老相識了你還不告訴我你的行程?!”邱月一上來就怒氣衝衝地和蒼葉掰扯,像是這馬車還是她的之類的,說了很多很多。


    蒼葉也沒迴應,就光聽。


    縮頭縮腦的伊恩倒是一直在跟蒼葉道歉。


    獨角戲般說了半響之後邱月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行了,我過來除了伊恩那小子求到了我頭上讓我有些氣不過以外就是告訴你一個消息。”邱月瞅了眼四周看戲的人,低頭在蒼葉耳旁低語道:“我在這地方有點渠道,最近似乎有一些不信仰任何神明的人建立了一個無神的國度,那不同於這個城鎮也不是村莊,而是國度...此外,從我打聽到的消息裏這些人似乎已經讓這個國度有了一個雛形,我打算之後去看看。”


    接著,邱月抬手像是好哥倆一樣拍打著蒼葉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大致情況就是這樣,如果有消息,到時候我會想辦法留給你的,就像是紅葉一樣~”


    留以及紅葉。


    蒼葉提取出了關鍵詞,也明白了對方傳遞消息的方式。


    “你自己注意,那種地方可能比有‘神’的地方更為危險。”


    “我知道我知道~我可是能夠靠著兄弟們在森林中打拚的強者,這些事情我當然理解,總之你就等著吧,咱們說好咯!”


    告別了邱月,所有法師學徒以及為首的吉良也全部就位,卡利亞人在清點過自己人的數量之後發現沒有人選擇缺席,這是一個預料之中的答案。


    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了城鎮,在被風雪席卷的山穀中慢慢朝著東北方前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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