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那些偏僻的地區不同,此地發展、人口數量以及沒有魔神等格外強大存在庇護等等因素都讓這個被群山環繞著的城鎮變成了某種商業中心,在街道上能看到各式各樣的種族互相攀談,也能見到比之前那個小村莊中更精銳且裝備更好的衛兵。


    這是一個很難得的現象,畢竟其他擁有魔神庇護的地區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屬於他們的“規矩”。


    這些規矩可能是當地人自發遵守的,也可能是哪些強大者所立下的,但其中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讓一部分人不太能夠接受的內容。


    這並不是什麽值得說的事,但其中比較重要的一點是——製訂或默認這些“規則”的都是魔神這種常人無法抵抗的存在,這本身就是一種壓力。


    相比之下,此處完全由各個種族自治的城鎮就顯得格外親切,但也因此會時不時招惹來一些麻煩。


    畢竟這裏並沒有強大存在坐鎮,也讓許多不懷好意的人漸漸地開始搗亂,因為這裏掌管秩序的人依舊是“人”,是他們自認為能夠抗衡的存在。


    這也使得欺騙與野蠻幾乎是這座嚴肅城鎮的另類代名詞。


    蒼葉也是十分直觀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因為他和伊恩在尋找旅館的路上就遇到過不少的紛爭,雖然都止步於口舌,但依舊會影響人的心情。


    不過這種小插曲倒是吸引了伊恩的注意力,他當時興致勃勃地觀望著,好幾次都想要留在那裏將這些人的口舌之爭看完,可是蒼葉卻一直往前走,這讓伊恩不得不一步三迴頭地跟上。


    好不容易來到旅館中,伊恩剛進入旅館最豪華的房間中就將自己丟到了床上,整個人呈大字展開,四肢瘋狂掃動床墊,唯有頭部不動。


    “這房間,這床,這柔軟度——真是太舒服了!我真的是好久都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了,真是多虧了學長!學長你簡直就是一個百寶庫!”


    天知道當伊恩知曉蒼葉要選擇最豪華房間時有多麽尷尬和無奈,他一直都下意識覺得這趟旅途都是自己付錢,畢竟在他的觀念裏蒼葉是厲害的學長、也是先驅者的後代,他理應用最好的態度和待遇招待對方...可問題是他當時是真的囊中羞澀啊,在那個小村子裏麵待了那麽久,他可是基本都將錢財跟了路過的商隊換取了一些日常用品,連小房子都有了...如今可真的沒有什麽能付得起房款的,哪怕以物換物也是如此。


    然後他的尷尬與無奈在學長接二連三掏出了價值連城的金屬後——變得更尷尬與震驚。


    學長的富有程度簡直超乎常人想象,別說是他這個門外漢看到了要震驚,就連那個見多識廣的老板在學長接二連三拿出了可以將整個旅館都買下來的貴重金屬後都直接僵了臉,就連那些原本窺伺著學長的晦澀目光也是慢慢都收了迴去。


    原因很簡單——兩個法師且有錢到離譜。


    這兩個條件加起來就已經足夠讓有腦子的人打消那貪婪的想法,畢竟他們早就不是愣頭青了,在這個城鎮待了一段時間且做這行久了的他們也多多少少會認識到法師實力的參差,至少眼前這兩個是他們肯定惹不起的。


    蒼葉兩手空空地走進房間之中,觀察了一下縫隙角落,確定沒有暗門之後才走到看向床上撲騰的伊恩,“把衣服換了再躺,在森林裏待了那麽久你也不嫌髒。”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學長你怎麽和我媽一樣啊......”伊恩從舒適的床上坐起,小聲嘀咕了一句然後瞅了瞅蒼葉,確定學長沒有打算因為剛剛那句話而打自己之後才繼續詢問道:“說起來,學長,你還記得剛剛我們看到的那些爭吵吧?”


    他脫了鞋,盤著腿坐在床邊,頭微微傾斜。


    “明明是那些商販不講理態度也極其囂張,可為什麽衛兵來了卻沒有指責商販而是以強硬的態度兩邊勸阻甚至用暗語去威脅呢?”


    “因為他們的交易並未成立,那買家也是在購買之前就注意到了問題所在之後才起的爭執。”蒼葉的感官與實力足以讓他記下當時的信息,“而且事態並沒有繼續發展到肢體衝突的程度,所以衛兵用強硬態度去勸阻雙方是正確的,最重要的是解決當時的矛盾以防止這件事情引來更多的麻煩,畢竟對這種地方來說秩序與穩定才是首要注意的事情。”


    ……


    城鎮中的法師數量其實都不少,就連衛兵隊伍裏麵其實都有法師,不過和傳統觀念一樣,這些法師也隻是被這個城鎮的主人所“雇傭”來充當衛兵的,名義上還是自由人,隨時都可以離開此地。


    因為來自卡利亞的法師無論是實力還是品行都值得這個待遇。


    蒼葉在這段時間裏也是在四周打探了一下自己如今的所在地,在金錢的攻勢下許多常人無法知曉的消息也都被他給砸了出來,盡管這麽做有些惹眼,但勝在高效快捷。


    這片大陸比想象中要大許多,哪怕距離他上次來到這裏已經過去近兩千年歲月,但這裏依舊沒有一個比較完善的“地圖”,大多數地區都是空白且會變化的...而這似乎也是一種常態,像是魔神的過路以及魔物的襲擊都有可能改變一片地區的地形與狀態。


    但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收獲。


    根據傳聞,在此地北方有著名為【仙人】的存在,而在此地東方則是有不少魔神所聚集起來形成的大片領地。


    前者不用想就是哈艮圖斯、留雲她們的所在地,也就是仙家山脈,至於後者...總不可能是摩拉克斯吧?


    蒼葉慢悠悠地行走在街道上,與身邊無數腳步匆匆地人擦肩而過,但沒有一人膽敢撞到或者上前打擾一位法師,這倒也方便了他思考。


    他能保證自己記憶沒有出錯,但在這一前提下,他能夠肯定摩拉克斯是一個悶的不行有話會說但會繞著彎說且十分古板的人。


    前者是對方天生就是那麽一個性格,畢竟當年這小子能夠一聲不吭的在誕生的山洞之中把自己鍛煉的就差筋脈寸斷。


    後者則大概率是他給對方看的那些書所導致的...他當年是不是應該給對方看一些陽光向上的開朗書籍什麽的?


    思緒有一些飄,但蒼葉的結論是——在這麽多前提下,摩拉克斯應該不會主動和其他魔神去社交?當初摩拉克斯和赫烏莉亞認識還是他帶過去的,哦...後來他好像還跟哈艮圖斯說過摩拉克斯的事情?


    本來覺得沒什麽可能的事情在加入了哈艮圖斯之後突然就變得有那麽些依據了。


    ...要過路去看看嗎?


    是看仙人們還是去看摩拉克斯?


    ……


    五天後


    旅館房間,壁爐發出著溫暖驅散了冬季的嚴寒。


    坐在窗邊的蒼葉查看了一下伊恩給出的方向之後就明白自己可能沒辦法順路去看看曾經的朋友們了,兩邊都不行。


    因為這條路線是朝著東北方向前進的,路程挺遠的,而且道路中絕大多數時候兩側都是高山...這種地形,但凡被人從山上埋伏,能活下來的估計都沒有幾個。


    “這就是這次的前進路線?”


    “是這樣。”伊恩清了清嗓子,然後解釋道:“這是我從那個被雇傭當衛兵的學長處得來的消息,因為他這次正好連同其他幾個法師一起準備去迴到卡利亞魔法學院去處理一些問題...我猜是那位學長曆練夠了能夠進階了吧,真好啊,我都有段時間沒怎麽進步了...有些跑題了,總之——道路所深處的山穀是一個不錯的前進路線,路線較為平坦,沒有多少動植物,路途中還會有泉水,而且基本沒有什麽分叉路口,也不用爬上爬下,已經算得上難得了,至於被埋伏之類的問題我們也有想過,盡管的確會有危險,但和我們在一起的還有商隊和其他準備沿著這條道路離開的人,所以不用太過擔心,更何況我們並不是被雇傭來保駕護航的,隻是我們在確定路線後他們就用各種法子打聽到消息並在後來打算跟著咱們同一時間離開想占便宜,這種情況下出了什麽特別麻煩的事情我們法師完全可以自行離開~就像那位學長所說,出門在外,隻有自己能對自己負責。”


    蒼葉沒有過多評論,他放下了那粗略且根本稱不上精細的地圖,“那就這樣吧...所以具體是什麽時候出發?”


    “如果沒有反常的大雪天的話應該就這幾天了...到時候那位學長會來通知這地方的所有卡利亞人的~”伊恩笑著迴應了一聲,如今已經看開了的他一想到自己能夠迴家一趟那是特別的開心,畢竟表麵上卡利亞人迴家是有船隊專門接送的,但其實他們也是有“船票”這種東西存在的。


    實力、物資、金錢、人脈、知識等等...甚至手繪的一片區域的地圖或者礦脈分布圖之類的東西都能當做上船的船票。


    要知道這些東西大多數都是要通過時間、曆練與見聞去積累的,這也是大多數卡利亞人出來了短時間就沒有辦法迴去的原因之一。


    不過也沒有任何卡利亞人對此反感,因為這是應該的,能夠在接送卡利亞人往返的人都是有豐富航海經驗且實力強大的法師,有時候還會有一些比較厲害的法師客串,畢竟她們上繳的船費有一部分會交給船上的航海人員,所以大家都是在鼓著勁去搜集能夠充當船票的東西。


    哪怕不立刻使用,也是要早早準備好的,萬一就突然遇到什麽事想迴家一趟了呢?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嘛。


    而如今伊恩能夠和蒼葉學長一起,倒是百分百能夠剩下“船票”,因為蒼葉學長是先驅者的後代且還是實力強大的法師就足以讓蒼葉學長永遠不用支付船票,這也能讓他蹭一蹭名頭,想來蒼葉學長也是不會介意的~


    伊恩心裏美的冒泡,但同時也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不出錯的話,學長,我們應該是在來年春季中末尾的時候才能夠抵達目標的平原,而距離海邊還有一段挺遠的距離...總之,這段迴家的路可不好走啊學長。”


    被這麽一說,蒼葉也反應過來,當年他自己跨越深海來到內陸見到摩拉克斯時其實都花了不少的時間,如今換做這些普通的法師和學徒來走那時間隻會越來越長,滿打滿算可能迴一趟家都可能需要快半年多一年的時間這還是保守估計的情況。


    這已經占據了人類百分之一的壽命......


    這樣看來,迴趟家的時間成本實在有些高。


    他當年還真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畢竟時間這種東西對他而言沒有什麽意義,任何事情都可以慢慢來,但此地的人類不行。


    蒼葉如今正好坐在窗邊,所以就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了窗外的街道。


    人們總是那麽忙碌的追趕著時間,用來學習各種各樣的東西,體驗各種各樣的生活與樂趣,但卡利亞人光是迴家卻要花上如此多的時間...看來迴去之後要好好的去處理一下相關問題,至少要加快船隻在深海中航行的速度,將返航和出航的時間降下來才行。


    “你們難道不覺得迴家很麻煩嗎?”


    “我們?”


    伊恩有些古怪學長的提問,按理來說不應該直說“你”嗎?說“你們”這讓他感覺學長似乎是將自己排除在外了,或許是他比較敏感想多了吧。


    而且迴家很麻煩......


    伊恩突然想起了那些路途中看到的被毀滅的村莊以及抱著家屬屍體痛哭的人們。


    “肯定會有些麻煩的,畢竟學長你應該也知道我們迴去一趟要花多少時間......”伊恩語氣越發堅定,“但如今隻要知道我們還能夠迴家且還有家能夠迴去,那這些麻煩都不算什麽!”


    說完,他又小心翼翼的補充一句。


    “不過若是學長你這次迴去能夠提議一下,讓那些老東西發展一下航海業就好了,畢竟您是先驅者後代,他們肯定會聽你的,不然那就是觸怒祖先和偉大的神明大人了!”


    蒼葉略感好笑地點點頭,承諾道:“我會的,我會讓他們發展航海業的。”


    “真的嗎?!謝謝你學長!!!”伊恩興奮地從床上跳了起來,之後手忙腳亂的穿上棉衣圍上圍巾戴上手套就要衝出門,“我要和其他人分享這個好消息!那我先出門了學長!”


    伊恩離開了,蒼葉也默默地將在壁爐中燒熱的熱水端到窗台旁慢悠悠地衝泡著茶水。


    窗外寒風漸起,雪花飄落。


    但這場雪卻持續了數日...直到他們收到提醒準備離開之時也未曾停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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