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古柏的侍衛長斯克德勞神費力,一心想幫助連遭敗仗、備受打擊、六神無主的“陛下”找迴“自我”的時候;本來就已經朝不保夕、風雨飄搖的“洪福汗國”,又發生了一起讓人啼笑皆非的離奇事件。


    金庫的大司庫麻木提,攜帶著金庫裏剩下的金磚,潛逃了!更有甚者,還帶走了阿古柏最寵愛的三名“妃子”。


    這件事發生在淩晨;可到了深夜,才被“王宮”大總管阿奇木罕發現。急忙報告了阿古柏。


    阿古柏坐在他“王宮”的議事大廳裏,正在為麻木提“攜金潛逃”一事大發雷霆!


    眾頭目都戰戰兢兢,不知道他們的“陛下”又要將此事遷怒於誰?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不但將金庫的家底全部盜空;還攜三名“妃子”成功出逃。無論破壞性、侮辱性,這又是對“陛下”實實在在的致命一擊!


    阿古柏指著阿奇木罕大聲吼道:“你就是個廢物!金庫被盜空都沒有一點察覺。連白癡都不如!‘王宮’裏出了這種事;我真不知道,你還有沒有臉麵活下去?……”


    阿奇木罕覺得十分委屈;這麽大的事,要是讓自己“背鍋”,那是要掉腦袋的!他趕緊大著膽子,小心解釋說道:


    “總的來看,‘攜金潛逃’這件事,是麻木提蓄謀已久的。可他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從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他要辦的事,我們都不敢過問……”


    阿古柏大聲訓斥道:“屁話!就因為我信任他,他就可以把我的金庫搬空?就敢把我的女人帶走?……幸虧讓引上胡裏的‘稅警總隊’,帶走了三分之二的金磚。否則,就全成了他麻木提的了!”


    一聽提到引上胡裏和“稅警總隊”,阿奇木罕不假思索地說道:


    “會不會是讓四王子帶走金磚的事,刺激了他。他才起了黑心啊?”


    阿古柏眼珠子一瞪!指著阿奇木罕繼續吼道:


    “扯淡!我的金子放在哪裏,還由他說了算嗎?你這個‘王宮’大主管,是怎麽當的?”


    阿奇木罕繼續解釋說道:“我的意思是,他是您直接任命的大司庫;您當時安排他直接向您負責,不受我們的節製。金庫出事,也是我們偶然發現的……”


    阿古柏一揮手,接著吼道:“好了!別囉嗦了!先把人抓迴來再說……”


    他又轉身問哈吉,“派出去幾路人馬抓他?”


    哈吉趕忙迴答道:“已經派出去三路人馬:一路向東,過魔鬼山朝焉耆方向;一路向西,走大路朝輪台方向;一路向南,沿孔雀河朝尉犁方向。向北朝鐵門關方向的人馬,也馬上出發了……”


    “你也動動腦子!鐵門關和魔鬼山,都有我們的關卡、哨所和防衛陣地。他能朝這裏去嗎?”


    “我們近衛軍團,也已經向各個哨卡發出了命令:發現麻木提一行,立即扣押!”


    阿古柏眼珠子又是一瞪!大聲吼道:


    “扣押?扣押什麽?當場處決!包括那幾個女人……把人頭和金子帶迴來就行了!”


    “是!”哈吉大聲迴應,轉身出了大廳。


    比格急匆匆地進到了議事大廳。他手裏拿著一張電報紙,十分興奮地湊上來說道:


    “陛下!威妥瑪公使來電了。我們大英帝國的三家銀行,已經停止向中國政府提供貸款。俄國人,也通知了他們的商人,停止向中國軍隊提供糧食。我們的‘戰地觀察團’,已經從西姆拉軍事基地出發了,三周之內就能到達庫爾勒……中國軍隊已經被‘釜底抽薪’,不可能再向前進攻了。”


    旁邊的努爾東,聽了比格說的情況,也趕緊報告說:


    “根據我們留在烏什塔拉和曲惠這兩個騎兵營的報告。中國軍隊現在還駐紮在托克遜和吐魯番兩地休整,再沒向前跨出一步……不知道這樣的情況,和比格中校說的事,是否有關聯?”


    比格趕緊邀功,大聲說道:“肯定有關聯!這是大英帝國政府,向中國人施加巨大壓力的必然結果……”


    阿古柏餘氣未消,恨恨地說道:“我倒希望中國人早點打過來,讓開都河的大水,送他們上西天!……我們確實需要一場勝仗,解解心頭之恨!”


    阿古柏打發走比格,留下阿奇木罕、庫布裏、努爾東,繼續發泄心中的憤怒。他繼續說道:


    “現在的‘洪福汗國’,已經到了最緊要關頭。那些根本不值得信任的‘軟骨頭’,已經在尋找自己的後路了。這些對汗國存有二心的人,比中國人的進攻,還要危險!……天一亮,就應該開始清理、甄別所有的人,包括宮廷衛隊。隻要和麻木提有勾結的,發現一個,處決一個。絕不留情!”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梨香園’裏的我這三百個女人。也要一一甄別;決不能再發生背叛我的醜事。如果發現有和麻木提私通的,立即處死!即便到了最後時刻;這些女人,也絕不能留給背叛汗國的人。更不能留給中國人!……讓阿奇木罕準備的那些毒藥,就是給她們準備的最後晚餐!”


    阿古柏交代完後,打發他們都迴去準備,天一亮抓緊時間行動。


    侍衛長斯克德進到了議事大廳。他也聽說了麻木提“攜金潛逃”的事,想著如何給他的主子壓壓驚。


    阿古柏在氣憤之中,還沒緩過勁來。他把斯克德叫到了跟前,鄭重說道:


    “麻木提能把金庫的金子、梨香園的女人帶上,順利逃走;說明王宮裏必有內應。嫌疑最大的,就是宮廷衛隊。現在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他串通?……你現在就去安排。除了讓你的副官帶上兩個人,去把守地下金庫大門之外;把王宮內的所有宮廷衛隊官兵,全部調到正門外駐守。明天的甄別行動完成之前,他們都不得進入到王宮以內。趕快去!”


    斯克德迴應了一聲,立刻出去集合宮廷衛隊的官兵了。


    道爾吉和高山、古麗、桑蘭,是隨斯克德單獨從“王宮”一角的“安全門”,悄悄進到這個戒備森嚴的阿古柏“王宮”的。


    很顯然,這個“安全門”的存在,是最高機密;是專門為核心人物設計準備的逃生專用通道。


    道爾吉和高山,被安排在“梨香園”門口衛兵室背麵的一個小房子裏。斯克德還專門交代他倆說:


    “天亮前,千萬不要讓人看到你們在這裏。如果有人發現你們,查問起來;就讓他們來找我。”


    古麗和桑蘭,被斯克德從後門,悄悄帶進了“梨香園”。斯克德交代這裏的主管——一個裹著黑紗的老女人說道:


    “給她們準備一套單獨的房間,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兩個人的存在。”


    黑紗女人給古麗和桑蘭準備了兩套更大的黑紗,披上後把身體遮擋得更加嚴實。她倆最後被黑紗女人帶著,安排在了最裏側那棟小樓二層的一個獨立房間。


    古麗和桑蘭借著昏暗的燈光發現,這是個種著幾百棵香梨樹的特大園子。園子裏的香梨樹,都已經是半死不活的樣子;與斯克德描述的差不多。


    圍著這個園子,有十幾棟漂亮精致的兩層小樓。住人的房間,可能有兩三百間;幾乎每間房子都住的有人。而且,看到的都是有些姿色的年輕女人。


    她倆頓時明白了八九分——這可能就是阿古柏的“後宮”了。


    古麗明白,她們現在腳下的這個園子的一部分,就是她以前的家;是自己小時候和小夥伴們玩耍的地方。時過境遷,古麗的內心裏不免有些感傷。


    她和桑蘭仔細觀察了四周,查看了能看到的一個角樓上的敵軍粗略狀況;也在考慮,一旦發生不測時的撤退通道。等待著道爾吉和高山的下一步行動信號……


    這時間,被藏在小房子裏的道爾吉和高山,同時都在納悶。都不明白,這個阿古柏的侍衛長斯克德,神神秘秘地把他們藏在“王宮”裏,真實目的是什麽?既然是來打理香梨樹的,為什麽又不讓公開露麵?他在掩飾什麽?


    不過,兩人都隱隱約約感覺到,這裏可能發生了不一般的大事!加上西征軍就要打過來的現實狀況;使這個看似富麗堂皇、堅不可摧的阿古柏統治中心,實際上已經是風雨飄搖了……


    道爾吉盤算著,進來的這個特殊通道已經記住了;一旦有意外發生需要撤離,這個通道就是首選。不過,既然已經進來了;就趁這個機會,讓大家在這裏開開眼、摸摸情況。如果敵軍敢對自己人下黑手,那就給他來個“孫猴子大鬧天宮”;讓他們見識見識童子軍的威力!


    過了一陣。忽然聽到斯克德在不遠處大聲喊道:


    “宮廷衛隊官兵。全部列隊集合!”


    不一會兒。集合起來的宮廷衛隊官兵,列隊向“王宮”正大門外走去……連“梨香園”門口的三個衛兵,也隨隊撤出了大門。


    道爾吉心裏,又是一陣狂喜!心想:“這一定是他們宮廷內,出了什麽大事了?衛兵被全部調走,剩下的都是些不敢隨意走動的雜役傭人;這下可更好行動了!”


    斯克德迴到了議事大廳向阿古柏複命。阿古柏的心情,好像稍稍有些舒緩;離開了他的寶座,坐到了一側的沙發上。


    阿古柏讓斯克德打開酒櫃,將英國特使福賽斯帶給他的蘇格蘭威士忌拿出來。他要痛飲幾杯,解解煩惱。


    斯克德趁機說道:“陛下!我今天給您,物色到了兩個絕色的本地美女。這兩個美女的容貌氣質、身材膚色,都和‘梨香園’裏的女人不同。別有風味!陛下一定喜歡……我現在,已經把她們悄悄帶進了‘王宮’,安排在‘梨香園’了。要不要,現在就讓她們來侍候陛下?”


    阿古柏點了點頭……


    道爾吉和高山在房間門口,一直盯著“梨香園”的大門口;擔心著古麗和桑蘭的安全,觀察著這裏的動靜。


    突然。那個裹著黑紗的老女人,又進到了“梨香園”。道爾吉兩個盯得更緊了。


    過了一會兒。黑紗女人帶著身著黑紗的古麗和桑蘭,出了“梨香園”,徑直走向阿古柏的議事大廳……


    斯克德把剛打開的蘇格蘭威士忌,交給桑蘭;把一個高腳杯,交給了古麗。他指著靠在沙發上閉目想事的人,對她倆說道:


    “這位。就是我們‘洪福汗國’,至高無上的大汗陛下!你們兩個,現在小心侍奉陛下,飲酒用餐……”


    古麗和桑蘭心內一陣狂喜!沒想到,殺害新疆幾十萬民眾和自己親生父母的大劊子手、已經苦尋十年的大仇人阿古柏,竟然陰差陽錯地出現在自己麵前……這真是老天有眼啊!


    斯克德見古麗和桑蘭的身體在不停地抖動,以為兩人是過度緊張所致,說道:


    “不要緊張!你們現在去掉紗巾,給陛下上酒……”


    兩人走到了阿古柏前麵的茶幾跟前。古麗把酒杯放到茶幾上,桑蘭把酒倒上……


    阿古柏閉著雙眼靠在沙發上,好像還沉浸在失去大量金銀財寶和三個寵愛女人的痛苦之中,無法自拔!


    最信賴的人背叛了他。不但帶走了他的金磚,還同時帶走了他的女人。這對他來講,是有生以來最不堪忍受的恥辱!也是最奇特的諷刺!這相比與中國軍隊作戰失利,還要令他難堪數倍。


    斯克德見阿古柏仍然閉目思索,便把準備的一些點心,也擺到了茶幾上。輕聲說道:


    “陛下,她們來了……”


    阿古柏慢慢睜開了雙眼。當他看到麵前的這兩位年輕美女,現出了詫異的神色。他瞅了瞅桑蘭,又瞅了瞅古麗;好像極度愁煩的心情,瞬間又緩解了一些。


    斯克德觀察到了阿古柏表情的變化。感覺他的主子,對他獻來的美女非常滿意!心內異常得意。他躬身輕聲說道:


    “陛下請慢用。我現在到金庫去看一下,一會兒在大廳外侍候……”


    阿古柏不經意地點了點頭。


    斯克德出了議事大廳,反身將大門關好。


    阿古柏看了看茶幾上倒好的蘇格蘭威士忌,一把端起來,“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桑蘭趕緊再把酒杯滿上。


    阿古柏輕輕喘了口氣,又端起來喝了下去。


    桑蘭心裏想:“把你狗東西喝死。倒還省事了!”


    這時又覺得阿古柏已經兩大杯喝了下去,再倒滿可能不太合適。為了讓他多喝幾杯,這次隻倒了大半杯。


    兩大杯威士忌下肚,阿古柏頓覺舒坦了許多。開口問道:“你們都是本地人嗎?”


    桑蘭迴答說:“是的!我們是庫爾勒的鄉下人。”


    阿古柏又問:“你們在鄉下都以什麽為生?”


    古麗從桑蘭手裏拿過來酒瓶,把酒杯倒滿,雙手遞給阿古柏。不冷不熱地迴答說:


    “兵荒馬亂。無以為生!”


    阿古柏接過酒杯,又一飲而盡!可在酒喝下去的同時,他忽然從古麗的語氣中,多多少少嗅到了一絲怨氣。他疑惑地問道:


    “你們的日子,過得不好嗎?”


    古麗沒有搭理他,看了桑蘭一眼;桑蘭會意,堅定地點了點頭。此時,父母親慘死的場景,瞬間都浮現在腦海裏;兩個人報仇雪恨的衝動,顯然已經戰勝了理智。準備為父母報仇、為民除害!把自身的安危,已經置之度外。


    古麗繼續迴答說道:“財狼進門。日子當然不好過!”


    阿古柏有些詫異,滿腹狐疑地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古麗提高了嗓門,大聲說道:“我說!你們這些財狼進門。日子過不下去!”


    阿古柏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妙,猛地瞪大雙眼問道: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是被你逼得走投無路的人!”桑蘭厲聲說道。


    阿古柏吃驚地望著這兩個眼睛裏開始冒著怒火的姑娘,越發覺得不對勁!立刻轉身,一把抓起了茶幾上的左輪手槍,準備打開保險。


    古麗手快,將手中的威士忌酒瓶,朝正要將子彈上膛的阿古柏砸了過去;順勢抽出了腰上的牛皮長鞭。


    桑蘭已經提前退後一步抽出了長鞭;在阿古柏躲避酒瓶的一瞬間,揮手一鞭,將他手中的手槍抽落。


    阿古柏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手,遇到攻擊也沒慌亂。他敏捷地躲過了古麗的一鞭;一個魚躍,從沙發的側麵,滾翻到了巨型拱柱邊上。順手摘下了拱柱上掛著的軍刀,動作幹淨利落!


    他手握軍刀,驚異地打量了一眼這麵前的兩個年輕女人。他無法想象,剛才還婀娜可愛的兩個妙齡美女,怎麽就突然變成了兩位索命的“閻羅”……


    阿古柏還沒來得及細想;桑蘭和古麗就揮鞭衝了過來。


    這阿古柏也不含糊,借著酒勁揮舞著軍刀,迎麵衝了過去……他一刀挑開古麗的鞭梢,順手一帶將鞭稍削掉一段。


    可防住了古麗的鞭子,左臉卻被桑蘭的鞭子劈麵狠狠抽了一下,疼得他一哆嗦!麵頰上立刻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印。


    這時候的阿古柏,已經有些氣急敗壞!酒勁也正好直往腦門上躥!就不顧一切地揮舞著軍刀,向桑蘭砍來……


    斯克德從議事大廳出來後,去看了一眼奉命把守金庫的副官。他好奇地打開了金庫的內側大門,特意看了看這已經被基本掏空的金庫,還剩些啥?……


    斯克德見金庫這裏沒什麽異常狀況,就同副官聊了幾句。聊完便轉身朝迴走……在離議事大廳隻有幾十步的時候,猛然聽到大廳裏傳來異樣的響動。令他大吃一驚!他趕忙掏出手槍,三步並作兩步,朝議事大廳大門跑去。


    當斯克德衝到議事大廳門前,左手抓住把手準備開門時;頭上被高山的三節棍重重一擊。登時斃命!


    大廳裏的阿古柏,揮舞著軍刀,已經與桑蘭和古麗搏鬥了好幾個迴合。臉上被桑蘭和古麗的牛皮長鞭,抽出了好幾道血印,形成了幾個“x”型印記。而且,基本上都是一粗一細。


    粗一些的血印,顯然是古麗那條被削去半截鞭梢的牛皮長鞭留下的。


    氣喘籲籲、狼狽不堪的阿古柏。這時已經覺得,自己不是這兩個兇悍女人的對手;便揮舞著軍刀,左閃右突衝向了門口。準備奪路而逃……


    道爾吉打開門,衝進了議事大廳;正好與朝門外猛衝的阿古柏,撞了個滿懷!


    阿古柏被撞翻在地……道爾吉轉身將門關上。


    剛爬起來的阿古柏。見又有人進來,料定是這兩個女人的同夥;遂上前進刀,來刺道爾吉。


    道爾吉側身讓過刀鋒,順勢一把扣住阿古柏握刀的手腕;反手將他擰翻在地。


    阿古柏再想掙紮時,道爾吉雙手猛然發力,擰斷了他的脖子……這個荼毒新疆十三年、雙手沾滿數十萬新疆各族軍民鮮血的劊子手,終於命喪他鄉!


    高山將斯克德的屍體拖進了議事大廳,反手關上了大廳大門。


    道爾吉環視了一遍這個塞滿多種新式槍炮的大廳;看了看地上的阿古柏、斯克德屍體和已經摔碎的蘇格蘭威士忌酒瓶……腦子裏瞬間勾勒出了一幅場景。


    他把阿古柏的左輪手槍收了起來;將古麗斷了鞭稍的長鞭拿過來,塞到了斯克德的手上;把斯克德的手槍關上保險,塞迴了他的槍套……


    這時間。這個富麗堂皇的阿古柏“王宮”裏,除了議事大廳裏剛才發生的對陣;其他各處都是靜悄悄的,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道爾吉帶著大家換上了阿古柏宮廷衛隊的軍裝,從馬廄裏挑出了八匹上好的戰馬;大搖大擺地騎馬出了阿古柏“王宮”的正大門。


    大門外的宮廷衛隊官兵,都知道自己是被懷疑的麻木提“反叛團夥”嫌疑人。全部都是人心惶惶、膽戰心驚!


    他們看著從“王宮”出來的這四個身著軍裝、遮擋著麵部的神秘人,那種耀武揚威的樣子,都羨慕不已!覺得,這肯定是派出去追捕麻木提的“親信”。而且,是四個人、八匹馬,一人雙騎,這表明是要遠距離追殺……惶惑地目送他們遠去。


    四個人騎馬轉過兩條街,來到街角僻靜處。


    道爾吉打了一聲口哨……跟在附近的尼滿跑了過來。


    道爾吉向尼滿交代說:“你們去接熱依木江叔叔,從原路出城。我們從東城門出城,咱們在南山山口會合。”


    道爾吉這四個人,從東城門順利出了城。然後折向南山方向,緩緩而行……


    走著走著,道爾吉突然停了下來。他轉迴頭,望著夜幕籠罩下的庫爾勒城,好像在思索著什麽?


    古麗問道:“我看你一直都在憂心忡忡的。有什麽心事?說出來嘛!”


    道爾吉歎了口氣,“我們雖然今天除掉了那個大魔頭,報了父母之仇,也為國立下了大功。但是,他們仍然還有幾萬軍隊。如果他們為此事報複城裏和鄉下的百姓,那又是一次大劫難啊!”


    古麗聽道爾吉這麽一說,心裏也開始憂慮起來,說道:


    “如果這些賊寇知道是我們幹的,那他們不光報複城裏和鄉下的百姓;肯定也要報複咱們的土爾扈特部落啊!”


    桑蘭想了想,搖搖頭說道:“今天的事,真是‘無巧不成書’,都湊到一塊了。真是不可思議?我看就是那個阿古柏,氣數已盡、在劫難逃。是天意!我認為,他們誰也不會知道是我們幹的!”


    高山說道:“我覺得。你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從佛門普度眾生講,我們是在超度他去地獄,在做善事;從戰場法則將,軍人被對方擊斃,那是自己的榮耀,他還要感激我們……從守土護國的角度講,我們是在打擊侵略者,是在為國建功。從被阿古柏侵略軍殺害的幾十萬新疆民眾的角度講,是在為民除害!


    “如果再從小一點的範圍講。阿古柏殺了古麗的父母、殺了桑蘭的父母,殺了我們兩個的嶽父嶽母;我們是在為父母報仇雪恨。這叫父仇子報、血債血償,天經地義!再說了,我們並沒有專門去刺殺他;而是他自己非要往我們的手上撞——純粹是找死!這還可惜了古麗的那條牛皮鞭子,那可是才次克大姐親手給做的。行了!一切盡在情理之中!”


    道爾吉也被高山的話有些點醒,說道:“對!這次也算是給孟和大哥、曹力曼大哥、江巴昆都叔叔、我姐夫的老父親、那幾十個喇嘛和部落的幾千騎兵勇士、上萬父老鄉親,報了仇!”


    桑蘭又說道:“我看。現在最難受的,隻有那個邪惡的大英帝國了。因為我們殺了它們的鷹犬,折斷了它們的一條腿;以後在新疆找事,隻能瘸著一條腿了。這叫打敗英國野心狼!”


    大家轟然笑出了聲!


    古麗說道:“這個阿古柏的確罪孽深重!可現在雙眼一閉,悄悄魂歸故裏了;而他帶給這個世界的苦難,卻幾代人都消除不了。但願他下輩子不再作孽……”


    高山打斷古麗的話說道:“他的家鄉浩罕國,已經被俄國人給占了,沒有家了!他現在不管死在哪裏?都是異鄉的孤魂野鬼,無法超生,沒有來世了!”


    道爾吉突然擺了擺手,說道:“細想起來。我們今天的行動,之所以能先得手、後脫身,應該感謝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斯克德,他鬼使神差地把我們帶進了阿古柏‘王宮’,這個人你們都知道。可真正應該感謝的,是另外一個人!……”


    高山和桑蘭、古麗一激靈!都瞪大了眼睛,一起問道:“是誰?”


    道爾吉神神秘秘地說道:“其實。今天的成功,要得益於一個叫麻木提的人!”


    大家疑惑起來!三雙眼睛都直勾勾地望著道爾吉。


    道爾吉繼續說道:“這個麻木提,是阿古柏任命的‘洪福汗國’金庫的大司庫。按時間推算,就在我們過南山的時間。他就帶著阿古柏金庫裏的金磚,逃跑了……還帶走了阿古柏的三個女人!”


    古麗吃驚地問道:“這些事情,你咋知道的?”


    道爾吉迴憶說:“我和高山見‘梨香園’的那個老女人,把你們帶了出去,我們兩個就跟在了你們的後麵。你們進到那個大廳的時候,我和高山就守在了門外。斯克德從大廳出來以後,我就讓高山守著大廳門口;我自己跟蹤斯克德,來到了那個地下金庫。把守金庫的人,可能是斯克德的人。他們之間說話很隨便……


    “他們不但議論麻木提偷走了阿古柏的金磚;還嘻嘻哈哈地稱讚麻木提,為了情愛不怕掉腦袋;敢拐走阿古柏最心疼的三個‘妃子’……他們的對話,我聽得清清楚楚。最後,斯克德告訴守金庫的人:明天一早,就開始大甄別;宮廷衛隊和‘梨香園’的女人,都是重點甄別的對象。”


    高山恍然大悟!說道:“怪不得!宮廷衛隊都被調出了‘王宮’大門外;這是阿古柏懷疑這些人和那個麻木提有勾結呀。”


    道爾吉說道:“是的!你們想想。如果他們的宮廷裏,沒有麻木提搞得這一檔子事;宮廷衛隊就不可能全被趕出‘王宮’。如果這些人還在宮裏,我們就不太可能有機會下手。即便是強行下手,也脫不了身;更不要說從他們的正大門瀟灑出來、揚長而去!”


    桑蘭點著頭說道:“這樣說起來,我們還真要感謝這個麻木提了。這天底下,還真有這麽巧合的事!……我和古麗,當時一時報仇心切!根本就沒去想後麵的事,也沒想著能活著出來!”


    高山對著道爾吉說道:“你看!現在想想,還真有點後怕。我們兩個好說。如果她們兩個當時出了事,那我們兩個咋辦?”


    道爾吉瞪著眼說道:“咋辦?那就一起玩命唄!我們就給他來個‘孫猴子大鬧蟠桃宴’,把他狗日的‘王宮’裏的盆盆罐罐全打爛。讓他領教領教我們童子軍的本事……”


    古麗搖搖頭說道:“如果為了除掉這個日落西山、無家可歸的癩皮狗;真搭上我們四個人的性命,現在想想確實不太劃算。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吧……隻要你們兩個布置的現場,不被他們識破;庫爾勒和我們部落的百姓,不被他們報複;我看我們的這次行動,應該算是成功的‘為民除害’……”


    道爾吉已經平靜下來,提議說:“這樣吧!現在看來,他們目前絕對不知道是誰幹的。今後,等西征軍打過來,那更是無頭公案了。慎重起見,我們對此事永遠保守秘密,不對任何人提起。既不邀功,也不請賞!就隻當這件事沒發生過。怎麽樣?大家同意嗎?……如果同意,咱們大家就一起發誓!”


    大家都點了點頭,同意了道爾吉的提議。四個人共同立誓:永遠不將這件事傳揚出去。


    道爾吉四人,在南山山口與智信、齊峰、尼滿、熱依木江會合後;大家騎上這剛繳獲的八匹快馬,迅速跨過南山,朝哈滿溝方向撤離。拂曉前,就安全迴到了哈滿溝。


    這一路上,齊峰和尼滿幾次纏著道爾吉和高山,打聽他們進出阿古柏“王宮”的傳奇經曆;都被道爾吉和高山給搪塞過去了。古麗和桑蘭,更是閉口不談。


    可智信好像心裏已經有數。雖然不太具體;但感覺到,肯定發生了不一般的大事!


    阿達蘭見大家都安全迴到家,十分興奮!趕忙給大家準備早飯。她一邊做飯、還一邊對著熱依木江嘮叨說道:“孩子要成家了。


    我們做長輩的,也不能光在嘴上祝福他們啊!……可現在這個光景,咋給古麗置辦嫁妝呢?”


    桑蘭也在幫著做飯。聽著阿達蘭的話,笑著說道:“聽才次克大姐說。金花哈敦,已經把古麗和我的嫁妝,都準備好了;不用你們操心了。隻等你們說句祝福的話就行!”


    阿達蘭吃驚地問桑蘭說:“還有這樣的事?”


    古麗扶著阿達蘭說道:“嬸嬸!是的,是真的!”


    阿達蘭流著淚說道:“哈敦和土爾扈特部落的大恩大德!我們這輩子,咋樣報答呀?”


    熱依木江笑著說道:“老婆子!你又來了……我們以後,可以幫忙帶孫子呀!幹些力所能及的嘛。智信師父!你說是吧?”


    智信笑了,兩手合十高聲誦道:“廣種福田、功德無量,必有福報。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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