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爾吉的童子軍隊伍,離開七個星山口,快進哈滿溝的時候;桑蘭特意折了幾根路邊白楊樹上的樹枝,提在了手上。


    這五月的白楊樹,已經枝繁葉茂,桑蘭專挑了些葉片茂盛的枝子。


    “弄這些楊樹枝幹啥?”高山疑惑地問桑蘭。


    桑蘭詭異的一笑,說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道爾吉帶著大家進到哈滿溝的時候,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這時間,正是蚊子最多的時候。


    成片的蚊子,開始“立體攻擊”這些行色匆匆的過路人;刺耳的“嗡嗡”聲,弄得人心慌意亂。戰馬也發出了煩躁的嘶鳴聲。


    高山和齊峰拿著桑蘭給他們的楊樹枝,不停地渾身拍打;可還是被叮咬得全身癢癢,異常難受!


    齊峰叫道:“怪不得尼滿前麵說‘哈滿溝的蚊子能下菜’。這裏的蚊子也太多了,個頭還大!真夠炒幾盤下酒菜了……這也奇怪了?我們上次路過哈滿溝,是四月份;時間和這次差不多,沒記得有這麽多蚊子呀?”


    高山笑著打趣說道:“這都七年過去了。那時間,我們還都是小屁孩,血裏帶毒,蚊子不敢叮……不過。現在咬我們的,肯定是這裏的母蚊子!”


    桑蘭眼睛一瞪!大聲吼道:“哎!好好說話!……”


    道爾吉鬼笑著對齊峰說道:“這裏的蚊子專叮外麵來的胖小子。你看!它們認識我,就不咬我,也不咬‘大師父’。怎麽樣?……”


    齊峰稍微觀察了一下,喊道:“怪了!還真是這樣……嗯!這些蚊子,可能知道我們是來走親戚的;攔著不走,要紅包呐!”


    大家一陣笑聲.


    尼滿帶著道爾吉和高山,摸到了自己家老房子院子跟前。


    從外麵看起來,院子好像沒什麽變化,還是老樣子。三人觀察周圍沒有什麽異常動靜,尼滿就去敲院子門;可敲了幾下,裏麵沒有反應。


    尼滿準備翻過院牆進到院子,道爾吉攔住說道:“不要把老人家嚇壞了……我去把古麗叫來再進院子,讓古麗來叫門……”


    尼滿帶著道爾吉和古麗、桑蘭,翻過院牆進到了院子。見房間的門是從裏麵插住的,判斷可能是熱依木江叔叔老兩口還住在這裏。


    古麗一邊敲門、一邊悄聲喊道:“叔叔!嬸嬸!我是古麗……能聽見嗎?”


    叫了兩三聲,房間裏慢慢有了動靜。門打開了……阿達蘭顫顫巍巍地出現在門口,手裏端著一盞油燈。


    當她看清了站在麵前的,確實是侄女古麗;老人的臉上,馬上開始抽搐起來……


    阿達蘭讓大家把戰馬牽到院子裏,喂上草料;自己生火,給大家燒水熱飯。


    尼滿、高山、齊峰在院子外稍遠處散開,負責警戒。


    古麗問阿達蘭說:“嬸嬸!我叔叔到哪裏去了?”


    阿達蘭迴答道:“你叔叔最近聽進城迴來的人說。朝廷的大軍,已經打敗了浩罕人;收了烏魯木齊和整個北疆,現在打到托克遜了。浩罕人的軍隊,全都撤到了庫爾勒和焉耆。他們把北疆的好幾萬老百姓,也都看押在庫爾勒。現在庫爾勒城裏城外,亂哄哄的,到處都是人。你叔叔,想趁亂迴去看看自己家老房子;昨天,他和另外的兩個人,一起去庫爾勒了。還不知道,他們進沒進城?……”


    “沒事!叔叔做事穩當,不會有事的……苦日子快熬到頭了。朝廷大軍要不了多久,就會攻下焉耆和庫爾勒。到時候,我們把你和叔叔一起送迴庫爾勒!”古麗安慰嬸嬸說道。


    阿達蘭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和你叔叔都這把年紀了;生死由命,都不太在乎了。倒是苦了你們這些孩子……要不是浩罕人折騰這十年,你們都應該成家立業了。我們也早就抱上小外孫子了……現在這兵荒馬亂的,真不知道該咋辦?”


    聽著阿達蘭的嘮叨,桑蘭一把將道爾吉拽到跟前,問阿達蘭說:


    “阿達蘭嬸嬸!您看這個小夥子咋樣?和古麗般配嗎?”


    阿達蘭一愣!沒反應過來是咋迴事?當她看到古麗低頭羞澀的樣子,頓時明白了八九分;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她趕緊拉著古麗的手問道:


    “這小夥子不錯!你們確定了嗎?”


    古麗說道:“嬸嬸。這次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讓你和叔叔拿定主意,看看合不合適?……”


    阿達蘭急忙說道:“合適!合適!肯定合適!你們這些可憐的孩子生逢亂世,吃了不少的苦。也是患難之情啊!這是天意。你父母的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你們!嬸嬸祝福你們!”


    桑蘭跟古麗說道:“你看!老人們多讚成,你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她又對阿達蘭說道:“阿達蘭嬸嬸!我和古麗都是孤兒。我們的父母親是在同一天被浩罕人殺害的。我們這幾個人,在土爾扈特部落一起長大,互相照應、彼此信任。隻不過,我們兩對新人是三個民族;我和道爾吉是蒙古族、古麗是維吾爾族、高山是漢族。古麗擔心老人們有講究;不同民族之間通婚,可能不合適……”


    阿達蘭急忙擺手打斷桑蘭的話,說道:“千萬不要再提什麽不同民族不能通婚的事,那都是‘老黃曆’了!隻要是中國人,都是中華民族;兩個人願意,就能成家立業!……我還聽說,不同民族成婚後生下的後代;要比單一民族的後代,聰明得多!再說,現在兵荒馬亂的,隻要能活下來,比什麽都重要!……”


    桑蘭看了一眼道爾吉。意思是:老人都說到這個份上,古麗就是你的了;你還不趕緊表態說話,簡直像個木頭!


    道爾吉聽了阿達蘭的話,心裏是無比地興奮!讓桑蘭眼睛一瞪,馬上反應了過來,趕緊說道:


    “感謝嬸嬸的祝福!我一定好好對待古麗。給你和叔叔養老,就是我和古麗的事!”


    阿達蘭端詳著道爾吉這位像犛牛一樣壯實的侄女婿;心裏非常地舒坦,臉上的皺紋都笑出了花。這時,她好像又記起幾年前,曾在哈滿溝見過道爾吉的事,她問古麗說:


    “幾年前,你們‘童子軍’到庫爾勒搞偵查,路過哈滿溝。好像就有道爾吉?”


    古麗點點頭迴答道:“是的,他是我們的頭兒。這次來的人,和上次來的人,是同一隊人;隻不過這次多了智信師父。我們還叫‘童子軍’!上次到庫爾勒搞偵查,叔叔和道爾吉領著我們立了大功!汗王帶著隊伍,把浩罕人的大營給端掉了,繳獲了好多好東西!……不過,打仗的時候,道爾吉差一點把命送掉。好危險!”


    阿達蘭一手拉著古麗、一手拉著道爾吉,興奮地說道:


    “好!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上次見到你們,就覺得你們這些年輕後生,都生龍活虎特別可愛。沒想到小小年紀,就立下大功!你父母的在天之靈聽到這些,也會特別開心的……今後再上戰場,可要小心!”


    道爾吉和古麗都點了點頭。


    桑蘭向阿達蘭說:“阿達蘭嬸嬸。我和尼滿還有高山,都商量過了。我們成家以後,還是和部落的‘童子軍訓練營’在一起。先在天狼穀,今後朝廷大軍收複了焉耆、庫爾勒,我們會一起隨整個部落再迴到哈爾莫墩的部落大營。哈滿溝的這所房子,就送給您和熱依木江叔叔了!”


    阿達蘭流著淚說道:“給我們平白無故住了這麽多年。還種了你們的地,養活我們這麽多年;我們已經知足了。咋還能再收下你們家的房子?這可絕對使不得!不過,庫爾勒的家,現在也根本不敢迴。聽他們說:種香梨的話,要交五種稅;比以前咱們大清國衙門收的,要高十五倍。種糧食、種麥子,收得更多。交不起稅,就要殺人!真沒法活下去……”


    “嬸嬸。桑蘭和尼滿,這可是真心想把房子送給你們。他們感謝您和叔叔,這些年在這裏陪伴他們過世的父母;每年‘清明’,都要替他們掃墓、添土。今後,我們‘童子軍’即便都成了家;也會生活在一起,就在離哈滿溝不太遠的哈爾莫墩。隨時都能來看你們!”古麗說道。


    “庫爾勒的冬天還可以,夏天熱得要命!今後,您和叔叔冬天住庫爾勒;夏天就住在這哈滿溝,這裏涼爽。兩邊都有房子,想住哪裏,就住哪裏!”桑蘭說道。


    道爾吉憨笑著說道:“對!我們以後有了子女,就是您的孫子孫女;還能請您去照看呢!……”


    古麗眼睛一瞪!順手在道爾吉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道爾吉疼得“哎喲”了一聲,不吭氣了。


    大家一陣哄笑!


    智信看著大家高興的樣子,也十分開心。但他注意到一個細節,問阿達蘭說:


    “大嬸。剛才您說熱依木江叔叔和其他人,進城去庫爾勒了。他們說沒說走的是哪條路線啊?”


    阿達蘭急忙說道:“對了!你們要去庫爾勒的話,一定要小心。我聽他們說,浩罕人撤到庫爾勒以後;通往庫爾勒的所有路口,全部設了關卡。從北邊鐵門關,到東邊魔鬼山的東山口,設了好幾個哨所。都有不少人把守……古麗的叔叔他們,好像是要繞道南山進庫爾勒……”


    智信和道爾吉都點了點頭。


    尼滿吃著阿達蘭烙的苞穀麵餅子,感覺和以前吃的不一樣。他疑惑地問道:


    “嬸嬸!我們小時候吃過苞穀麵餅子。那時候,覺得根本咬不動!現在怎麽覺得挺香,還挺軟和;像‘柴火饢’一樣。這是咋迴事?”


    阿達蘭笑著說道:“苞穀麵餅子,肯定不好咬。你現在吃的,是一半包穀麵、一半土豆泥摻起來做的。這些土豆,也是你們家地裏長出來的,每年都能收不少。這幾年,就靠這兩樣救了命……”


    桑蘭一聽,覺得有點意思。跟古麗說道:“以後,我們也試著這樣炕餅子。”


    古麗點了點頭。


    大家最終商定:把戰馬就留在哈滿溝阿達蘭家的院子裏;徒步繞道南山進庫爾勒。


    第二天天一亮。大家陪著桑蘭和尼滿,帶著供品來到烏日圖夫婦的墳前,掃墓、添土、祭奠。


    智信為慘死在阿古柏屠刀下的這兩位老人誦經祈禱。祝願兩位老人的靈魂在天堂安詳!並將西征大軍即將徹底掃平阿古柏侵略軍、家鄉即將光複的好消息,告慰兩位老人的在天之靈!……


    晌午時分。道爾吉帶著大家,成功跨過了浩罕侵略軍設置的兩道封鎖線,來到了南山北坡腳下,準備開始登山。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發現身後遠處剛才經過的那個小土溝溝口,揚起了很大的沙塵。


    道爾吉十分詫異!就帶著高山和齊峰,悄悄爬上了東西走向的一段高坡查看。


    望遠鏡裏,隻見從焉耆方向,緩緩過來了一大隊浩罕軍的騎兵。騎兵隊伍的中央,是馬拉的十幾門火炮。


    高山見道爾吉看得入神,笑著問道:“我看你在流口水。你該不會想打他們大炮的主意吧?……”


    齊峰說道:“這樣的大炮,就是弄到手裏,也帶不走啊?”


    道爾吉看著,心裏癢癢得夠嗆,可又覺得無可奈何!萬分遺憾地說道:


    “我腿上的傷,就是這樣的火炮給我留下的。我真想搞上一兩門弄迴去……凱瑟琳大姐會操作的,就是這樣的英國大炮,叫阿姆斯特朗野戰炮。”


    高山有些疑惑,自言自語地道:“現在西征軍還沒攻到焉耆。他們咋就撤了?焉耆不守了?”


    齊峰也用望遠鏡觀察了一陣,突然說道:“注意看!那些個騎兵其實都帶傷,是用傷兵護衛炮兵的。這些都是被西征軍打殘廢的隊伍。”


    道爾吉說道:“這可能是他們覺得在焉耆開打,炮兵用不上。想把這些火炮架在魔鬼山上防守庫爾勒……把這件事記下來,這也是重大敵情……”


    高山對道爾吉說道:“要是你姐夫的騎兵隊在這,一個衝鋒就能把這些殘兵敗將全部幹掉!把這些大炮,全部拉迴去……”


    道爾吉輕輕搖了搖頭,揮手示意離開這裏……


    經過兩個時辰的跋涉,童子軍順利跨過了南山峰頂,到達了麵向庫爾勒城的南坡一側。


    這裏的山勢,已經起伏不大,視野相對開闊;離庫爾勒城和浩罕軍兵營,也就隻有四五公裏遠。


    高山和齊峰,用望遠鏡仔細觀察了浩罕軍兵營、各處哨所;然後將各處的兵力配置情況,仔細畫成了草圖……美中不足的是,從這裏看不到魔鬼山和鐵門關的布防情況。


    這次看到的情況,和上次偵查看到的情況,完全不一樣。現在,兵營裏的敵軍和戰馬,滿滿當當;城裏麵烏央烏央的,到處都是人。


    能看到的魔鬼山腳下方向,有大批的浩罕軍隊和老百姓在挖戰壕。戰壕的後側,也在平整場地。很明顯:這塊場地,將是敵軍炮兵的一處陣地……這給人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高山在最後觀察庫爾勒南邊城牆的時候,發現他們以前兩次翻越的那段城牆,雖然還是老樣子;但上方出現了兩處不太深的豁口。感覺到:這個豁口的存在,明顯是有人也從這裏翻越城牆,進城出城時留下的痕跡。


    道爾吉也用望遠鏡觀察了一陣。最後確定:晚上還是從那個城牆豁口進城……


    天剛黑下來,道爾吉和高山已經帶著大家,來到了南城牆下。


    安全起見,在孔雀河南岸的香梨園裏,大家已經全部換上了馬蘭給他們準備的當地百姓便裝。


    桑蘭和古麗用碩大的藍色紗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


    道爾吉將隊伍分成了兩隊:前隊道爾吉、高山、桑蘭、古麗四人;智信、尼滿、齊峰三人為後隊。前隊為先導,後隊相距五十步,見機接應。


    隊伍趁夜色翻過了城牆;向著熱依木江家的老房子方向,摸了過去。


    在離熱依木江家老房子隻有百步的時候,發現院子裏燈火通明,且人聲嘈雜……


    觀察了一陣。又看見兩個拄著拐杖的敵軍傷兵,好像手裏提著什麽東西,一瘸一拐地進到了院子裏。


    道爾吉示意大家不要動,自己和高山準備繞到院子的後方,去看看情況。


    道爾吉和高山剛一起身。古麗一把拽住道爾吉說道:“一起去!”說著給桑蘭使了個眼色,桑蘭也點點頭。兩人跟了上去。


    四個人來到低矮一些的後院牆,朝院子裏觀望……


    不太大的院子裏,五六個敵軍傷兵;正圍坐在院子中央的篝火旁,吃肉喝酒。


    剛進去的那兩個敵軍傷兵,將手裏帶來的一隻活雞,扔給正抱著柴禾準備進屋的熱依木江。其中一個敵兵大聲吼道:


    “趕快,把這隻雞燉了!”


    熱依木江戰戰兢兢地說道:“現在,房子裏醬油醋和佐料都沒了,連鹹鹽都沒了;做出來的雞,肯定沒味道。吃不成啊?……”


    敵軍傷兵怒氣衝天!大聲吼道:“胡說!連做隻雞的東西都沒有,誰相信?”


    另一個拄著拐杖的敵軍傷兵,一瘸一拐地竄到熱依木江跟前;揮起拐杖就打。一邊打人還一邊喊叫著:


    “你他媽的想找死啊?……”


    古麗眼看著自己年邁的叔叔被敵軍傷兵毆打,疼的心裏直哆嗦!伸手要抽出纏在腰上的牛皮長鞭,準備衝上去;都被桑蘭使勁攔住了。


    熱依木江痛苦地哀求敵軍傷兵說道:“我不是不給你們做。我是怕沒有味道,連鹹味都沒有,你們肯定要怪我呀!……”


    那個拄著拐杖的敵軍傷兵破口大罵:“屁話!連鹹味都沒有,怎麽吃?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接著揮起拐杖,繼續毆打熱依木江。


    熱依木江也不還手。心想:反正是不做不願意;做了沒味道,更不願意!就幹脆站著,任憑他們發泄……可挨了好多下,實在堅持不住了,就幹脆坐到了地上。


    這個敵軍傷兵還是不放過,繼續揮動拐杖抽打……


    道爾吉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竄上院牆,直接跳進了院子;徑直朝那兩個傷兵奔了過去……高山、桑蘭、古麗一驚!也趕緊跳過院牆,跟了上去。


    道爾吉上前,擋住了敵軍傷兵揮動的拐杖,死死抓在手裏……


    打人的和篝火旁的敵軍傷兵都吃了一驚!趕緊去取架在旁邊的刀槍。高山和桑蘭、古麗橫在了槍架旁,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幾個敵軍傷兵正在遲疑,忽然聽到院子外麵,唿唿啦啦來了一隊巡邏的騎兵。


    敵軍巡邏隊的頭目拿著馬鞭,帶著十來個持槍的敵兵,進到了院子。大聲問道:


    “這是咋啦?老遠就聽到你們這裏,嘰裏哇啦吵個不停!怎麽迴事?”


    這幾個敵軍傷兵一見這個巡邏隊頭目,都嚇了一跳!趕忙恭恭敬敬地立正敬禮!嘴裏喊道:


    “報告侍衛長閣下!我們正在這裏用餐……”


    進來的這個敵軍巡邏隊頭目,正是阿古柏的侍衛長斯克德。


    斯克德指著道爾吉他們,問幾個傷兵說:“這幾個,是什麽人?”


    一個傷兵迴答說:“報告侍衛長!這幾個人剛進來。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斯克德沒有理會已經坐在地上的熱依木江。走到道爾吉跟前,看了一眼;又走到高山跟前,看了一眼。接著,他發現了高山身後的桑蘭和古麗。


    他用馬鞭分別挑開了桑蘭和古麗的麵紗;驚奇地發現,這竟是兩個異常俊俏的妙齡女子。心裏猛然一驚!


    熱依木江已經被道爾吉扶著,吃力地站了起來。當斯克德挑開古麗麵紗的時候,他吃驚地發現,那竟是自己的親侄女古麗……心裏猛然像被針紮了一下!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才能救下孩子?渾身顫抖起來……


    道爾吉把斯克德這十幾個人的巡邏隊,根本就沒放在眼裏。以他們童子軍的能力,幹掉這個巡邏隊和幾個敵軍傷兵,不費吹灰之力!


    他感覺到了熱依木江身體的顫動和心內的恐懼,就衝著熱依木江搖了搖頭。示意他盡可放心、不會有事!


    斯克德轉身來到道爾吉跟前,問道:“你們是什麽人?從哪裏來的?”


    道爾吉迴答說:“我們是舅舅家的親戚,是鄉下種香梨的。進城來看望舅舅的……”


    斯克德又看著熱依木江,用馬鞭指著道爾吉這四個人,大聲問道:


    “他們,都是你的親戚嗎?”


    熱依木江趕忙迴答說:“是的!是的!他們是我姐姐家的兩個兒子和我老婆弟弟家的兩個女兒。都在鄉下種香梨,是進城來看我的……”


    斯克德根據這些人的衣著判斷:這兩男兩女,應該都是本地人;不會和內地派來的中國軍隊有牽連。這讓他有些放心!


    此時,他心裏想著:“如果能將這兩個絕色美女,獻給阿古柏‘陛下’;自己肯定會得到獎賞!……王宮內的香梨園子,也正急需有人打理;這兩個男的,如果真懂香梨,正好合適。”於是,他盤算著,如何順利將這四個人,一起帶進“王宮”內。


    他馬上問道爾吉說:“你說你們是種香梨的,香梨樹的修枝你會嗎?”


    道爾吉迴答道:“我們家的香梨園子,祖傳了上百年。施肥、澆水、修剪、防蟲、授粉,都是自己幹……”


    斯克德點了點頭。這時,他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


    他馬上命令巡邏隊繼續到兩個主要城門去巡邏,自己一人留在這裏處理事情。他專門向自己的巡邏兵交代說:


    “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來過這裏……記住,任何人!”


    斯克德打發走自己的巡邏隊,繼續問道爾吉說:“‘王宮’裏的香梨園子,香梨樹死了不少;活著的也滿樹都是蟲子,隻長樹枝不結果。樹枝也是長得亂七八糟,幹溜溜的直條子往天上長。你會弄嗎?”


    道爾吉心裏一陣竊喜!連做夢都想進到阿古柏的“王宮”裏偵查一番,可一直沒機會。現在,竟然送上門來……不過,這種心情千萬不能表露出來。他不緊不慢地迴答道:


    “弄是會弄。可現在,已經錯過了追肥、防蟲和修剪的最佳季節——初春;授粉的最佳時期——盛花期,也剛過。即便現在補救,當年也結不了多少香梨。再加上今年是香梨樹生長的小年,是休養年;收獲的香梨會更加少……”


    斯克德聽道爾吉對香梨種植的介紹這樣專業,心中暗喜!他知道,阿古柏對庫爾勒香梨“情有獨鍾”,簡直到了癡迷的程度。“王宮”規模雖然龐大,但阿古柏最重視、最喜愛的地方隻有三處:擺滿槍炮的議事大廳、堆放金銀財寶的金庫和深藏佳麗數百的後花園——梨香園。如果找來的人,能把這個已經破敗的梨香園打理出樣子;那自己又是大功一件。想到這裏,他趕緊繼續問道爾吉說:


    “‘王宮’裏的香梨園子,叫‘梨香園’;是阿古柏陛下最喜愛的後花園。我們並不指望今年能收多少香梨?隻要能把這個三十畝園子的香梨樹,打理成庫爾勒長勢最旺、樹形最好的就行!等明年香梨長得好、收成好,你還能拿到獎賞……怎麽樣!你願意跟我進‘王宮’打理梨香園嗎?”


    道爾吉心裏暗想:“照著西征軍現在的架勢。你小子今年的香梨都吃不上;還想著吃明年的香梨?真是做夢!不過,香梨樹打理好了,我們自己到時候也可以享用……能輕鬆深入虎穴,這‘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絕好機會。一定要抓住!”


    他心裏想著,故意裝作不太情願的樣子,慢條斯理地說道:


    “那——好吧……我可以去試試。”


    斯克德心裏又一陣暗喜!他趕緊補充說道:“這兩個女的。也一起去!”


    “那不行!”道爾吉一驚!隨口大聲喊了出來。


    熱依木江也著急起來,央求斯克德說道:“長官!她們兩個女孩,是來看我的,馬上就得迴家去。家裏還有病在炕上的老母親,必須要有人照看……”


    “你們不要擔心!她們兩個也去‘王宮’的梨香園。幹些雜活,沒有危險!”斯克德狡詐地說道。


    這時,古麗和桑蘭一起走到了道爾吉跟前。


    古麗朝道爾吉擠了下眼睛,說道:“到‘王宮’裏幹活,肯定有飯吃。我們也去!”


    道爾吉一愣!看著神情堅定的古麗,心裏有些發懵;又看了一眼桑蘭,桑蘭也點了點頭。


    道爾吉左右為難!這麽危險的行動,咋能讓兩個女人摻和進來、深入險境呢?可看到古麗和桑蘭堅定的樣子,覺得她們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可能再輕易改變……如果再糾纏下去,可能要引起斯克德的懷疑,而失去這次天賜的良機。隻好點頭同意。


    熱依木江不明白這裏麵的事,驚恐地向古麗和桑蘭說道:“他們兩個去修園子,去就去吧。你們兩個,得趕緊迴去照看躺在炕上的老母親啊?……”


    “沒事。我阿媽的病,稍微好了一些;我們在外麵待兩天,是可以的!”古麗拉著叔叔的手說道。


    斯克德見自己的計劃已經達成,心內喜不自勝!既能向主子阿古柏獻上兩位絕色美女;還能讓人打理好他最喜愛的香梨園子。肯定是立下大功一件!


    斯克德轉身對著這幾個傷兵,厲聲說道:“我今天執行的是一項絕密的特殊任務。你們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我來過這裏。否則!你們的人頭,可就都保不住了。聽明白了嗎?”


    幾個敵軍傷兵楞了一下!但馬上反應了過來,趕忙挺直身板齊聲迴應道:


    “是!我們沒見過侍衛長!”


    斯克德又指著熱依木江說道:“也包括你!”


    熱依木江也趕緊疑惑地點頭迴應說:“是!長官……”


    斯克德揮了下手。帶著道爾吉、高山、古麗、桑蘭四人,出了院子;朝著阿古柏“王宮”的方向走去。


    在暗處的智信和齊峰、尼滿,先前看著道爾吉和這個“侍衛長”聊得熱火朝天,手裏都捏了把汗;現在又看他竟然帶上高山、古麗和桑蘭,跟著人家揚長而去……都驚了一大跳!


    自始至終。隻需要道爾吉一個手勢,大家就可以衝上去;把這十幾個敵兵的巡邏隊,和這幾個敵軍傷兵,統統幹掉。輕而易舉!


    可現在的狀況,弄得大家一頭霧水?搞不清這道爾吉的葫蘆裏,又要賣什麽藥?


    而道爾吉出院子門時打出的手勢,是讓他們保護好熱依木江、潛伏待機、準備接應。這表明:他已經成竹在胸!


    齊峰自言自語道:“他這是要到人家的‘王宮’裏麵,看‘風景’去了……”


    智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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