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珊旅遊迴來後，來上了一天班後，一看管毅彤在公司幫忙，晚上便心安理得地發短信跟卓玲請假，說可能是旅遊幾天累著了，有點見紅，得靜養。卓玲頭大了，她估計卓珊至少一個月內不會上班，肯定是要陪女兒。卓玲也能理解，卓珊跟老高時間短，還未徹底了解這個男人，把女兒一個人留在家裏不放心。可是，她現在跟卓珊的關係已經臨近冰點，這樣的狀態，不會再設身處地為對方想了。
送走公婆和韓蕊，卓玲找了個房間給卓珊打電話“卓珊，你總這麽請假我受不了啊！我這是小公司，一個人頂一個崗位。”
卓珊笑容閃了一下，“二姐，你開了個小公司，可是比大資本家狠多了！”
卓玲愣了，“隨便你怎麽解說吧！我這不是慈善機構，你現在也不差錢，在生完孩子之前，自己把各種保險交了，要麽辭職也行。”
“我這是公司，一個人頂一個崗位，不是慈善機構！你現在也不差錢，在生完孩子之前，自己把各種保險交了，要麽辭職也行。”這麽多年卓玲資助卓珊的錢遠遠超過那點保險了，隻是關係鬧僵了，她連一個鋼蹦兒都想退讓。
沉默片刻，卓珊組織起火力，“二姐，你現在怎麽連點人性都沒有了？你懷孕的時候，我是怎麽給你賣的命？家都過散了，惹了一身官司！”
“卓珊，這麽說可就不厚道了！你們倆是怎麽過散的，你忘了嗎？做人不要太無恥！”
“我要不是給你打工，能散嗎？”
“你給我打工，是我逼的嗎？是沒給工資還是沒給你們一家三口提供住處？你拿這個譴責我，是對泉子念念不忘，還是對現在的生活不滿？”
卓珊聽出姐姐設置了一個兩難陷阱，及時將話題轉向，“你現在就是卸磨殺驢！我辭職也行，你把我的股份折成現金吧，拿到手我就走人！”
“你好好看看合同再說話！我不養白眼狼！”
“你別忘了還有勞動法！”
卓玲感到一陣寒冷侵襲全身，不自覺地微微發抖。她想起了管立強說的那句話：“遇上白眼狼，再近的血緣關係也全是眼淚。”原來，管立強都比自己活得明白。她在房間裏流完眼淚才出門，可還是被小誌看出了破綻。
“寶寶，發生什麽事了？”
卓玲笑笑，“沒有啊！為什麽這麽問？”
“沒有就好。”小誌笑著向她伸出雙臂，有點撒嬌地，“抱抱我好吧，你好久沒主動抱我了。”
“每天都抱了呀！”
“哪裏啊，都匆匆忙忙的，還沒來及看清楚是誰，就沒影兒了。”
卓玲和丈夫擁抱在一起，將臉緊緊貼在他的胸脯上，那堅實有力的心跳聲重新將溫暖和寧靜拉迴到她的軀體裏。
卓玉一家來了。他們要為裝修好的新家買軟裝飾和床上用品。樂樂高考成績超出了家人的預期，進入同省的一個二本學校沒問題，全家人都很高興。隨著小日子的蒸蒸日上，卓玉比以前自信開朗了。卓玲早給外甥準備了一萬塊錢的大紅包，卓玉和柱子死活不要，隻肯收八百意思意思，說這些年受二姐幫助太多，自己家日子也好過了，不能再收二姐的錢。因為打泉子的事，卓玉對卓珊也產生了矛盾。泉子受傷後，卓珊受到女兒和前婆家人嚴厲指責，她跟朋友抱怨三姐和三姐夫給自己添麻煩，此話又被好事者傳到了卓玉的耳朵裏，氣得兩口子表示再也不管卓珊的事了。來裕城之前，卓玉也給卓珊發了信息，怕萬一遇上了尷尬。卓珊迴複說和女兒在度假村，很遺憾沒法見麵了。
晚上，卓玲一家帶著卓玉一家出去吃晚飯，看見卓珊家客廳亮著燈，似乎有人影晃動，應該是保姆。有兩個臥室的窗戶緊閉，顯然是在使用空調。有保姆在的時候，她家所有的窗戶都是開著的。因為臨河不能建高層，鬆河帝景的洋房總高隻有四層，卓珊家住二層。雖然拉著高遮光窗簾，也能看見裏麵微弱的光亮。
樂樂沒有隨父母一起迴楊縣，在二姨家又住了一周。卓珊也藏不住了，請樂樂到外麵吃了頓飯，塞了個紅包。悠悠在裕城沒有認識人，特別喜歡上樓來跟兩個表哥一起玩。卓玲對外甥女熱情招待，管毅彤的女朋友韓蕊是個十分開朗的女孩，也不介意讓悠悠或樂樂當電燈泡，有時，小誌還會帶著四個孩子去一枝一葉工作室或農科院。很快，悠悠跟二姨一家的關係看似又恢複到了從前的自然狀態。
樂樂走了以後，卓珊主動打電話向二姐賠不是，說自己因為懷孕，情緒波動大，請二姐原諒。卓玲隻是淡淡地說了句“沒事”，便以忙為借口掛斷電話。目前，她實在是原諒不了。
一個壞消息傳來：由於沈曼的精神病得到了醫院的確認，檢察院對沈曼不予起訴。正如小誌曾預料的那樣，她將之前的供詞全部推翻，說自己當時沒有正常認知，完全是在警方誘導下做出的供訴。律師建議卓玲可向沈曼及家屬提起民事訴訟。聽了這個消息，卓玲很難過，她要的不是經濟賠償，何況打個民事官司，律師費都要高於賠償款了。好在，沈曼被強製進入精神病院治療，何時出院由醫生評估。
卓珊知道這個消息後，主動來到卓玲家表示安慰。想她是好意，卓玲當著小誌和彤彤的麵也神態自然地和她聊了會家常，悠悠還沒迴楊縣，卓珊正在裕城找能夠接收的學校。卓玲沒問老高是否同意悠悠留在這裏，她已經不關心人家的事了。不過，姐妹倆總算做到表麵上過得去了，劍拔弩張的狀態似乎有所緩和。過後，卓玲想也許自己有些過份了，妹妹懷了雙胞胎，身體吃不消也是正常的，再說老高也在盡力彌補，自己不應該太咄咄逼人。但是，無論如何自省，她都知道自己和卓珊的親密關係結束了。
新店長到任幾天，人品尚待考察，能力在卓珊之上。卓玲感覺輕鬆了不少，下班的路上，管毅彤對卓玲說，“媽媽，你不能把所有精力用在工作上，也該適當地讓周叔叔體息一下，我覺得他一定很累。那天我和韓蕊隻看了妹妹不到三個小時，都覺得很累，主要是神經緊張，生怕一眼沒看住她就闖禍了。周叔叔一個人全天照看妹妹，怎麽會不累！”
“你周叔叔是打心裏喜歡陪伴自己的孩子成長，也享受這樣的生活方式。累點對他有好處，自從你妹妹出生後，他的失眠徹底好了。”
“好吧。那也希望媽媽別太辛苦了。”
“你若覺得媽媽辛苦，考慮下，大學畢業後，幫著媽媽打理公司？”
“媽媽，我還有三年才畢業呢！韓蕊說大學畢業後想去北京找工作，我不想和她分開。”
“唉，就知道指望不上！等媽媽以後也去北京找個工作。”
“妹妹怎麽辦？”
卓玲故意逗他，“你周叔叔看著。”
管毅彤停下腳步，瞪大眼睛，一字一句地，“那絕對不行！你現在又不缺錢，為什麽要讓妹妹再經曆我的痛苦？”
卓玲笑，“我就是那麽想一下。”
“想一下也不行，媽媽，今後不許有這種念頭。”
“逗你呢！”
每天下班迴到家，小誌都會第一時間把這一天裏女兒的各種“節目”以及每個“第一次”講給卓玲聽，這是家庭最溫馨時刻，小誌會像一個孩子一樣粘在她身後，巴拉巴拉地講，他的模仿能力又超強，總能把全家人都逗得哈哈大笑。草莓繼承了父親的語言天賦，現在可以說完整的句子了，也出現了反抗意識，中午的時候，小誌往她的盤子裏添了點西蘭花，她突然冒出一句：但是，我不喜歡吃花菜！“你看，她竟然會用重句了。”小誌得意地說。
講完草莓的“節目”，小誌說中午卓珊上樓來找過他商量事。
卓玲感到非常驚訝，“她找你商量什麽事？”
“她想讓悠悠暫時住我們家裏。”
卓珊為女兒找到一個可以接收的私立中學，但老高堅決不同意悠悠搬過來住，為這事，兩口子現正處於僵持狀態，誰都不肯退讓。而悠悠非常喜歡裕城，鐵心要在這裏上學。卓珊大概知道姐姐不會同意，所以先找小誌商量。
“你答應了？”
小誌委屈地說，“我沒跟你商量，怎麽會答應！我當時就講說這不是個好辦法，我們兩家又不是住得遠，樓上樓下，讓老高的麵子往哪兒放？我讓她最好還是想辦法先說服老高，硬來的話，以後他們之間關係不好處。她說老高是不可能說服了，老高爸媽做工作都沒用。”
老高的身世通過自己和外人的講述，小誌知道不少。老高的母親是位美麗的話劇演員，某一天，老高的十四歲表姐帶領一群“革命小將”將姑媽揪到家屬院外進行批鬥，毆打並剪碎了她的衣服。從那天起，這位母親沒再說過一句話，最後選擇服毒自盡，倒斃在大街上。老高明白奪去他母親生命的是什麽，所以對那些能輕易背棄親情的人，不論什麽年紀，他都保持著強烈的排斥。
趁小誌給女兒洗澡的功夫，卓玲溜出小區，在裕鬆河邊給卓珊打了個電話，讓她下樓來。卓珊似乎感覺到事情不對勁，稱自己不舒服，已經睡下了。
“隻耽誤你三五分鍾，有些話不好在你家裏或者我家裏說。”
大概十幾分鍾後，卓珊才下樓，看著她走近，卓玲又慢慢往前走，在一個從家裏陽台上看不見的角度停下來。
“今天下午，為了悠悠的事，你找你姐夫了？”
“嗯，是。這不嘛，悠悠……”
卓玲打斷她的話，“我們欠你什麽嗎？悠悠是你的女兒，你想讓她住我家裏，為什麽先去找你姐夫商量？你是認為在他麵前，你說話比我好使，還是認為他能不經我的同意，私自決定什麽？”
“哎呀，姐……”
“卓珊，你有點邊界感吧！不要再打我們家的任何主意！從今天起，我們隻做個鄰居！”
卓玲說完便快步朝小區大門走去。
小誌正拿著一個繪本給草莓講故事，自己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卓玲上床，草莓歡快地爬過來，一頭紮到她的乳頭上，一邊吸奶，一邊指揮媽媽拿繪本講故事。講到小豬們團結在一起抗擊大灰狼時，卓玲難過起來，她想到自己和三個姐妹也曾有共同麵對大灰狼的時候，大灰狼的名字叫貧窮。
半夜，草莓吃夜奶，小誌醒了，卓玲將草莓攬到自己懷裏說，“你睡吧，我這點奶還能對付一頓。”經曆了女兒幾次斷奶，現在她的奶水已經沒多少了。
小誌摸了摸她，“昨晚上你進來的時候，我已經困得不行了，恍恍惚惚看你進來，然後就睡著了。”
“嗯，出去了一會兒。”
小誌將胳膊繞過她的脖子，“是去找卓珊了？”
“你怎麽知道。”
“是猜到的。我預感到這個事會讓你不高興，可不說又不應該。沒想到你反應這麽大。”
“你當然應該跟我說。”
“寶寶，放鬆一些，不必過度解讀，我們也是有孩子的人，如果你把卓珊的行為理解為一個母親迫切地想把女兒留在身邊，就容易接受了。”雖然卓玲沒透露談話的內容，但小誌好像什麽都知道。
“不光是這個，她說的一些話太讓人心寒了，我無法接受。我什麽都不欠她的，想來想去，我虧欠的就是自己家的這四口人。我在澳洲多年，給管毅彤的母愛隻能是通過錢去體現；懷草莓的時候開了公司，等她生下來，主要也是你在照顧；你有那麽好的事業，為了支持我，都放棄了；我也覺得對不起我自己，總想把娘家的生活扛在身上，弄得自己惹一身不是，還讓你也跟著累！”
“寶寶，別這麽說。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媽媽、最好的太太。至於說我的事業，那不叫放棄，而是我選擇了更好的。陪伴一個孩子成長所給予我的幸福感遠遠超過了事業所給予的。在這個家裏，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我才是最幸運的那個人，從前我遇過多少否定，在你那兒就獲得翻倍的鼓勵，我總覺得我要做得更好才配得上你。”
小誌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千萬不要有這種壓力！其實我是個不求上進的人，小富即安，更喜歡過從容悠閑的生活。親愛的，一切都可以慢一點，不要為‘衝冠’而衝冠，當你把自己的發條擰得太緊，周圍人也會倍感壓力。我沒有責備的意思，是心疼你。親人之間發生爭拗，沒有贏家。有些事情，沉澱一段時間再處理會更好，這樣就會避免為衝動買單。”
卓玲明白小誌的意思，但仍然沒有和卓珊修複關係的打算。她甚至想跟小誌商量換個房子住，但是她又真心喜歡現在這個房子。到目前為止，她最幸福的迴憶都和這個房子有關。有句老話說得好，親戚遠來香。即使姐妹倆住得近，若沒有工作關係，也不至於走到兩兩相厭的地步。
應該是老高不肯鬆口，悠悠隻能在新學期開學時迴到楊縣上學。卓珊不知是因為妊娠反應強烈還是不想麵對卓玲，一直沒上班。
家裏每天的早餐基本上都是卓玲來做，上班之前再幫著小誌和女兒打理頭發，她把這些看成是一種儀式感堅持著並樂在其中。草莓非常喜歡爸爸的工作室，她在那裏可以亂塗亂畫，跟爸爸做各種遊戲，每天上午，父女倆像上班一樣到達工作室，下午三、四點多鍾“下班”。為了讓精力充沛的女兒睡個整夜覺，小誌想方設法在白天消耗掉她的體力。愛的力量是驚人的，以前，小誌對家中整潔度的要求近乎偏執，現在家裏的牆麵、地板、家具到處布滿被草莓“折磨”過的痕跡，小誌則安之若素。隻要不危險，女兒玩什麽怎麽玩，他都不會阻止。
下午，卓玲特意提前一會下班。早晨小誌說今天要去公司一趟，她也急於知道公司的情況，這關係到小誌以後是否重新上班的問題，她這邊也要做相應的安排。
在卓玲懷孕時，小誌的公司由原來的副總何勁接手。何勁和小誌的管理風格不一樣，小誌是無為而治，出手大方，設計人員不用坐班，隻有每周的兩次碰頭會必須到場。有時，因為審美上的分歧，小誌也會和設計師們吵架，但過後就會和好如初，有說有笑，彼此的關係十分融洽。卓玲當老板以後，深感像小誌那樣當老板需要智慧和心胸，自己達不到那樣的境界。新老板何勁對員工考勤管得很緊，必須要坐班，績效考核嚴格，因此，跟幾個主要設計師的矛盾越來越深。設計師們一直在等待小誌歸來，結果忍氣吞聲等了十幾個月，看小誌依然沒有上班的意思，便紛紛產生走人的想法。
老周和劉淑葭在照顧草莓。小誌沒在家，據說是中午和幾個高中同學請老王吃飯，然後迴到工作室打橋牌。因為草莓搗亂，他讓老周夫婦打車將女兒領迴了家。
“早晨我就跟他說把孩子送到咱媽家，他非要領著去公司。”
劉淑葭樂，“他就是想顯擺寶貝女兒，走哪兒都得帶著。”
卓玲問，“小茹也跟老王一起迴國了嗎？”
劉淑葭說，“應該沒迴。聽曹大夫說，小茹兩口子也快離了，據說正在準備分居協議。前些日子，在美國的家裏，小茹跟前窩兒的兩個孩子打起來了，鄰居家都報警了。”
曹大夫是老王的前嶽父，老周家的鄰居。老王有一個十四歲的女兒和一個十二歲的兒子。
“那個男孩淘氣，好像把什麽東西給弄壞了，小茹說他幾句，姐姐上來幫弟弟，女孩學過散打，個子也快趕上小茹高了，曹大夫說是撕巴幾下沒真打。小茹哪兒吃過虧啊，馬上就把家裏的監控視頻給扣下了當證據，還去醫院驗傷，嚇得小王就差給他跪下了，曹燕也去給賠禮道歉。說女孩正在申請一個特別有名的私立高中，小王和曹燕怕姑娘在警察局留案底，學校不要她。”
小誌半夜才迴來。
“打牌一直打到這時候？草莓哭了好長時間要找爸爸。”
小誌滿臉成就感地笑了，“我一猜就是。怎麽沒給我打電話？”
“你難得玩一次，就盡興地玩吧。”
“還是我太太真賢惠。牌局不到七點就散了，吃完飯後，老王非要迴一枝一葉喝茶，磨磨叨叨地講了兩個多小時，那會我真挺盼著你給我來個電話，說孩子鬧了。”
“那你也沒給我個信號啊！都講什麽了？”
“他兩口子的事唄。”
“聽咱媽說他倆正在鬧別扭。”
“何止是鬧別扭啊，劍拔弩張，已經啟動離婚程序了。”
“誰先提出來的？”
“小茹。”
“老王想離婚嗎？”
“他已經由愛轉恨了。這家夥承認他迷戀小茹有二十多年，他總覺得在這段婚姻裏自己很謙卑，忍讓太多，而小茹隻是在利用他而已，說再不離的話，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老王的爸媽當初堅決反對兒子離婚，小茹現在就不讓老兩口登門。他們在西雅圖的大house有六百多平，兩人共同出資買的，是個高檔社區，老王爸媽年近七十歲，去美國探親，老王隻能在家附近給他們租房子住，而小茹她媽住在他們家。老王他爸迴國以後就腦梗了，偏癱。提起這事，老王直流眼淚，說那可能是他爸最後一次來美國，連新家的門都沒進。後來，小茹又跟他女兒發生那樣的衝突，用報警相威脅，這是動男人的底線了，誰要是拿我孩子撒氣，我殺他的心都有。”
卓玲說，“這有點過份了！”
“葉薈茹就是這樣，你若對不起我，那我一定加倍對不起你！”
卓玲注意到小誌說的是“葉薈茹”而不是“小茹”，以前似乎沒有過。
“老王為什麽說自己被利用了？”
“他說小茹通過他進入了美國和中國的精英圈子，結識了一些有錢有權的人，利用完了就想甩他。還懷疑小茹肉體和精神都在出軌。”
“他發現苗頭了？”
“都是懷疑，一會說小茹跟一個基金經理關係密切一會又說她跟健身教練調情。還說小茹在跟我的時候，就跟他搞曖昧。”
“你當時聽了是什麽反應？”
小誌突然假裝嚎啕大哭的樣子。
“討厭，好好說，別想蒙混過關！”
小誌聳聳肩，“一笑而過。”
卓玲假裝不信，“哼，我才不信呢！”
小誌鄭重地說，“如果真的很痛苦，我都不會跟你說這事，自己一個人靜靜舔傷。”
“你覺得小茹會那樣嗎？”
“誰知道呢，已經懶得去猜。不是不敢麵對，而是真的雲淡風輕了。對我來說，那段往事就像已經看過的書，靜靜碼放到書櫃裏就行了，有時看看書的名字，會想到自己曾經曆過的時光，但那裏麵的所有內容和懸念我已不再關注，牽動我的是身邊的家人們。”
“謝謝你，小誌，是你讓我如此的熱愛生活。”
“親愛的，我們總說明天更美好。其實我們要把每一個今天當做最好的一天來過，讓親人溫暖，也愉悅自己。
第二天一早，卓玲的車剛駛出小區，隻見卓珊一個人從小區出來。
“你去哪兒？”
卓珊揚了揚頭，“上班啊。”
卓玲笑了，“喲，真出息了！”
卓珊愣了一下，“沒辦法，老板太兇，我怕被她開除了。”
“哼，我說氣話，你也信！”
卓珊上車。這是姐倆在河邊吵架半個月以來第一次見麵。二人都有些窘，在等紅燈時，她們相視一笑。
送走公婆和韓蕊，卓玲找了個房間給卓珊打電話“卓珊，你總這麽請假我受不了啊！我這是小公司，一個人頂一個崗位。”
卓珊笑容閃了一下，“二姐，你開了個小公司，可是比大資本家狠多了！”
卓玲愣了，“隨便你怎麽解說吧！我這不是慈善機構，你現在也不差錢，在生完孩子之前，自己把各種保險交了，要麽辭職也行。”
“我這是公司，一個人頂一個崗位，不是慈善機構！你現在也不差錢，在生完孩子之前，自己把各種保險交了，要麽辭職也行。”這麽多年卓玲資助卓珊的錢遠遠超過那點保險了，隻是關係鬧僵了，她連一個鋼蹦兒都想退讓。
沉默片刻，卓珊組織起火力，“二姐，你現在怎麽連點人性都沒有了？你懷孕的時候，我是怎麽給你賣的命？家都過散了，惹了一身官司！”
“卓珊，這麽說可就不厚道了！你們倆是怎麽過散的，你忘了嗎？做人不要太無恥！”
“我要不是給你打工，能散嗎？”
“你給我打工，是我逼的嗎？是沒給工資還是沒給你們一家三口提供住處？你拿這個譴責我，是對泉子念念不忘，還是對現在的生活不滿？”
卓珊聽出姐姐設置了一個兩難陷阱，及時將話題轉向，“你現在就是卸磨殺驢！我辭職也行，你把我的股份折成現金吧，拿到手我就走人！”
“你好好看看合同再說話！我不養白眼狼！”
“你別忘了還有勞動法！”
卓玲感到一陣寒冷侵襲全身，不自覺地微微發抖。她想起了管立強說的那句話：“遇上白眼狼，再近的血緣關係也全是眼淚。”原來，管立強都比自己活得明白。她在房間裏流完眼淚才出門，可還是被小誌看出了破綻。
“寶寶，發生什麽事了？”
卓玲笑笑，“沒有啊！為什麽這麽問？”
“沒有就好。”小誌笑著向她伸出雙臂，有點撒嬌地，“抱抱我好吧，你好久沒主動抱我了。”
“每天都抱了呀！”
“哪裏啊，都匆匆忙忙的，還沒來及看清楚是誰，就沒影兒了。”
卓玲和丈夫擁抱在一起，將臉緊緊貼在他的胸脯上，那堅實有力的心跳聲重新將溫暖和寧靜拉迴到她的軀體裏。
卓玉一家來了。他們要為裝修好的新家買軟裝飾和床上用品。樂樂高考成績超出了家人的預期，進入同省的一個二本學校沒問題，全家人都很高興。隨著小日子的蒸蒸日上，卓玉比以前自信開朗了。卓玲早給外甥準備了一萬塊錢的大紅包，卓玉和柱子死活不要，隻肯收八百意思意思，說這些年受二姐幫助太多，自己家日子也好過了，不能再收二姐的錢。因為打泉子的事，卓玉對卓珊也產生了矛盾。泉子受傷後，卓珊受到女兒和前婆家人嚴厲指責，她跟朋友抱怨三姐和三姐夫給自己添麻煩，此話又被好事者傳到了卓玉的耳朵裏，氣得兩口子表示再也不管卓珊的事了。來裕城之前，卓玉也給卓珊發了信息，怕萬一遇上了尷尬。卓珊迴複說和女兒在度假村，很遺憾沒法見麵了。
晚上，卓玲一家帶著卓玉一家出去吃晚飯，看見卓珊家客廳亮著燈，似乎有人影晃動，應該是保姆。有兩個臥室的窗戶緊閉，顯然是在使用空調。有保姆在的時候，她家所有的窗戶都是開著的。因為臨河不能建高層，鬆河帝景的洋房總高隻有四層，卓珊家住二層。雖然拉著高遮光窗簾，也能看見裏麵微弱的光亮。
樂樂沒有隨父母一起迴楊縣，在二姨家又住了一周。卓珊也藏不住了，請樂樂到外麵吃了頓飯，塞了個紅包。悠悠在裕城沒有認識人，特別喜歡上樓來跟兩個表哥一起玩。卓玲對外甥女熱情招待，管毅彤的女朋友韓蕊是個十分開朗的女孩，也不介意讓悠悠或樂樂當電燈泡，有時，小誌還會帶著四個孩子去一枝一葉工作室或農科院。很快，悠悠跟二姨一家的關係看似又恢複到了從前的自然狀態。
樂樂走了以後，卓珊主動打電話向二姐賠不是，說自己因為懷孕，情緒波動大，請二姐原諒。卓玲隻是淡淡地說了句“沒事”，便以忙為借口掛斷電話。目前，她實在是原諒不了。
一個壞消息傳來：由於沈曼的精神病得到了醫院的確認，檢察院對沈曼不予起訴。正如小誌曾預料的那樣，她將之前的供詞全部推翻，說自己當時沒有正常認知，完全是在警方誘導下做出的供訴。律師建議卓玲可向沈曼及家屬提起民事訴訟。聽了這個消息，卓玲很難過，她要的不是經濟賠償，何況打個民事官司，律師費都要高於賠償款了。好在，沈曼被強製進入精神病院治療，何時出院由醫生評估。
卓珊知道這個消息後，主動來到卓玲家表示安慰。想她是好意，卓玲當著小誌和彤彤的麵也神態自然地和她聊了會家常，悠悠還沒迴楊縣，卓珊正在裕城找能夠接收的學校。卓玲沒問老高是否同意悠悠留在這裏，她已經不關心人家的事了。不過，姐妹倆總算做到表麵上過得去了，劍拔弩張的狀態似乎有所緩和。過後，卓玲想也許自己有些過份了，妹妹懷了雙胞胎，身體吃不消也是正常的，再說老高也在盡力彌補，自己不應該太咄咄逼人。但是，無論如何自省，她都知道自己和卓珊的親密關係結束了。
新店長到任幾天，人品尚待考察，能力在卓珊之上。卓玲感覺輕鬆了不少，下班的路上，管毅彤對卓玲說，“媽媽，你不能把所有精力用在工作上，也該適當地讓周叔叔體息一下，我覺得他一定很累。那天我和韓蕊隻看了妹妹不到三個小時，都覺得很累，主要是神經緊張，生怕一眼沒看住她就闖禍了。周叔叔一個人全天照看妹妹，怎麽會不累！”
“你周叔叔是打心裏喜歡陪伴自己的孩子成長，也享受這樣的生活方式。累點對他有好處，自從你妹妹出生後，他的失眠徹底好了。”
“好吧。那也希望媽媽別太辛苦了。”
“你若覺得媽媽辛苦，考慮下，大學畢業後，幫著媽媽打理公司？”
“媽媽，我還有三年才畢業呢！韓蕊說大學畢業後想去北京找工作，我不想和她分開。”
“唉，就知道指望不上！等媽媽以後也去北京找個工作。”
“妹妹怎麽辦？”
卓玲故意逗他，“你周叔叔看著。”
管毅彤停下腳步，瞪大眼睛，一字一句地，“那絕對不行！你現在又不缺錢，為什麽要讓妹妹再經曆我的痛苦？”
卓玲笑，“我就是那麽想一下。”
“想一下也不行，媽媽，今後不許有這種念頭。”
“逗你呢！”
每天下班迴到家，小誌都會第一時間把這一天裏女兒的各種“節目”以及每個“第一次”講給卓玲聽，這是家庭最溫馨時刻，小誌會像一個孩子一樣粘在她身後，巴拉巴拉地講，他的模仿能力又超強，總能把全家人都逗得哈哈大笑。草莓繼承了父親的語言天賦，現在可以說完整的句子了，也出現了反抗意識，中午的時候，小誌往她的盤子裏添了點西蘭花，她突然冒出一句：但是，我不喜歡吃花菜！“你看，她竟然會用重句了。”小誌得意地說。
講完草莓的“節目”，小誌說中午卓珊上樓來找過他商量事。
卓玲感到非常驚訝，“她找你商量什麽事？”
“她想讓悠悠暫時住我們家裏。”
卓珊為女兒找到一個可以接收的私立中學，但老高堅決不同意悠悠搬過來住，為這事，兩口子現正處於僵持狀態，誰都不肯退讓。而悠悠非常喜歡裕城，鐵心要在這裏上學。卓珊大概知道姐姐不會同意，所以先找小誌商量。
“你答應了？”
小誌委屈地說，“我沒跟你商量，怎麽會答應！我當時就講說這不是個好辦法，我們兩家又不是住得遠，樓上樓下，讓老高的麵子往哪兒放？我讓她最好還是想辦法先說服老高，硬來的話，以後他們之間關係不好處。她說老高是不可能說服了，老高爸媽做工作都沒用。”
老高的身世通過自己和外人的講述，小誌知道不少。老高的母親是位美麗的話劇演員，某一天，老高的十四歲表姐帶領一群“革命小將”將姑媽揪到家屬院外進行批鬥，毆打並剪碎了她的衣服。從那天起，這位母親沒再說過一句話，最後選擇服毒自盡，倒斃在大街上。老高明白奪去他母親生命的是什麽，所以對那些能輕易背棄親情的人，不論什麽年紀，他都保持著強烈的排斥。
趁小誌給女兒洗澡的功夫，卓玲溜出小區，在裕鬆河邊給卓珊打了個電話，讓她下樓來。卓珊似乎感覺到事情不對勁，稱自己不舒服，已經睡下了。
“隻耽誤你三五分鍾，有些話不好在你家裏或者我家裏說。”
大概十幾分鍾後，卓珊才下樓，看著她走近，卓玲又慢慢往前走，在一個從家裏陽台上看不見的角度停下來。
“今天下午，為了悠悠的事，你找你姐夫了？”
“嗯，是。這不嘛，悠悠……”
卓玲打斷她的話，“我們欠你什麽嗎？悠悠是你的女兒，你想讓她住我家裏，為什麽先去找你姐夫商量？你是認為在他麵前，你說話比我好使，還是認為他能不經我的同意，私自決定什麽？”
“哎呀，姐……”
“卓珊，你有點邊界感吧！不要再打我們家的任何主意！從今天起，我們隻做個鄰居！”
卓玲說完便快步朝小區大門走去。
小誌正拿著一個繪本給草莓講故事，自己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卓玲上床，草莓歡快地爬過來，一頭紮到她的乳頭上，一邊吸奶，一邊指揮媽媽拿繪本講故事。講到小豬們團結在一起抗擊大灰狼時，卓玲難過起來，她想到自己和三個姐妹也曾有共同麵對大灰狼的時候，大灰狼的名字叫貧窮。
半夜，草莓吃夜奶，小誌醒了，卓玲將草莓攬到自己懷裏說，“你睡吧，我這點奶還能對付一頓。”經曆了女兒幾次斷奶，現在她的奶水已經沒多少了。
小誌摸了摸她，“昨晚上你進來的時候，我已經困得不行了，恍恍惚惚看你進來，然後就睡著了。”
“嗯，出去了一會兒。”
小誌將胳膊繞過她的脖子，“是去找卓珊了？”
“你怎麽知道。”
“是猜到的。我預感到這個事會讓你不高興，可不說又不應該。沒想到你反應這麽大。”
“你當然應該跟我說。”
“寶寶，放鬆一些，不必過度解讀，我們也是有孩子的人，如果你把卓珊的行為理解為一個母親迫切地想把女兒留在身邊，就容易接受了。”雖然卓玲沒透露談話的內容，但小誌好像什麽都知道。
“不光是這個，她說的一些話太讓人心寒了，我無法接受。我什麽都不欠她的，想來想去，我虧欠的就是自己家的這四口人。我在澳洲多年，給管毅彤的母愛隻能是通過錢去體現；懷草莓的時候開了公司，等她生下來，主要也是你在照顧；你有那麽好的事業，為了支持我，都放棄了；我也覺得對不起我自己，總想把娘家的生活扛在身上，弄得自己惹一身不是，還讓你也跟著累！”
“寶寶，別這麽說。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媽媽、最好的太太。至於說我的事業，那不叫放棄，而是我選擇了更好的。陪伴一個孩子成長所給予我的幸福感遠遠超過了事業所給予的。在這個家裏，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我才是最幸運的那個人，從前我遇過多少否定，在你那兒就獲得翻倍的鼓勵，我總覺得我要做得更好才配得上你。”
小誌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千萬不要有這種壓力！其實我是個不求上進的人，小富即安，更喜歡過從容悠閑的生活。親愛的，一切都可以慢一點，不要為‘衝冠’而衝冠，當你把自己的發條擰得太緊，周圍人也會倍感壓力。我沒有責備的意思，是心疼你。親人之間發生爭拗，沒有贏家。有些事情，沉澱一段時間再處理會更好，這樣就會避免為衝動買單。”
卓玲明白小誌的意思，但仍然沒有和卓珊修複關係的打算。她甚至想跟小誌商量換個房子住，但是她又真心喜歡現在這個房子。到目前為止，她最幸福的迴憶都和這個房子有關。有句老話說得好，親戚遠來香。即使姐妹倆住得近，若沒有工作關係，也不至於走到兩兩相厭的地步。
應該是老高不肯鬆口，悠悠隻能在新學期開學時迴到楊縣上學。卓珊不知是因為妊娠反應強烈還是不想麵對卓玲，一直沒上班。
家裏每天的早餐基本上都是卓玲來做，上班之前再幫著小誌和女兒打理頭發，她把這些看成是一種儀式感堅持著並樂在其中。草莓非常喜歡爸爸的工作室，她在那裏可以亂塗亂畫，跟爸爸做各種遊戲，每天上午，父女倆像上班一樣到達工作室，下午三、四點多鍾“下班”。為了讓精力充沛的女兒睡個整夜覺，小誌想方設法在白天消耗掉她的體力。愛的力量是驚人的，以前，小誌對家中整潔度的要求近乎偏執，現在家裏的牆麵、地板、家具到處布滿被草莓“折磨”過的痕跡，小誌則安之若素。隻要不危險，女兒玩什麽怎麽玩，他都不會阻止。
下午，卓玲特意提前一會下班。早晨小誌說今天要去公司一趟，她也急於知道公司的情況，這關係到小誌以後是否重新上班的問題，她這邊也要做相應的安排。
在卓玲懷孕時，小誌的公司由原來的副總何勁接手。何勁和小誌的管理風格不一樣，小誌是無為而治，出手大方，設計人員不用坐班，隻有每周的兩次碰頭會必須到場。有時，因為審美上的分歧，小誌也會和設計師們吵架，但過後就會和好如初，有說有笑，彼此的關係十分融洽。卓玲當老板以後，深感像小誌那樣當老板需要智慧和心胸，自己達不到那樣的境界。新老板何勁對員工考勤管得很緊，必須要坐班，績效考核嚴格，因此，跟幾個主要設計師的矛盾越來越深。設計師們一直在等待小誌歸來，結果忍氣吞聲等了十幾個月，看小誌依然沒有上班的意思，便紛紛產生走人的想法。
老周和劉淑葭在照顧草莓。小誌沒在家，據說是中午和幾個高中同學請老王吃飯，然後迴到工作室打橋牌。因為草莓搗亂，他讓老周夫婦打車將女兒領迴了家。
“早晨我就跟他說把孩子送到咱媽家，他非要領著去公司。”
劉淑葭樂，“他就是想顯擺寶貝女兒，走哪兒都得帶著。”
卓玲問，“小茹也跟老王一起迴國了嗎？”
劉淑葭說，“應該沒迴。聽曹大夫說，小茹兩口子也快離了，據說正在準備分居協議。前些日子，在美國的家裏，小茹跟前窩兒的兩個孩子打起來了，鄰居家都報警了。”
曹大夫是老王的前嶽父，老周家的鄰居。老王有一個十四歲的女兒和一個十二歲的兒子。
“那個男孩淘氣，好像把什麽東西給弄壞了，小茹說他幾句，姐姐上來幫弟弟，女孩學過散打，個子也快趕上小茹高了，曹大夫說是撕巴幾下沒真打。小茹哪兒吃過虧啊，馬上就把家裏的監控視頻給扣下了當證據，還去醫院驗傷，嚇得小王就差給他跪下了，曹燕也去給賠禮道歉。說女孩正在申請一個特別有名的私立高中，小王和曹燕怕姑娘在警察局留案底，學校不要她。”
小誌半夜才迴來。
“打牌一直打到這時候？草莓哭了好長時間要找爸爸。”
小誌滿臉成就感地笑了，“我一猜就是。怎麽沒給我打電話？”
“你難得玩一次，就盡興地玩吧。”
“還是我太太真賢惠。牌局不到七點就散了，吃完飯後，老王非要迴一枝一葉喝茶，磨磨叨叨地講了兩個多小時，那會我真挺盼著你給我來個電話，說孩子鬧了。”
“那你也沒給我個信號啊！都講什麽了？”
“他兩口子的事唄。”
“聽咱媽說他倆正在鬧別扭。”
“何止是鬧別扭啊，劍拔弩張，已經啟動離婚程序了。”
“誰先提出來的？”
“小茹。”
“老王想離婚嗎？”
“他已經由愛轉恨了。這家夥承認他迷戀小茹有二十多年，他總覺得在這段婚姻裏自己很謙卑，忍讓太多，而小茹隻是在利用他而已，說再不離的話，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老王的爸媽當初堅決反對兒子離婚，小茹現在就不讓老兩口登門。他們在西雅圖的大house有六百多平，兩人共同出資買的，是個高檔社區，老王爸媽年近七十歲，去美國探親，老王隻能在家附近給他們租房子住，而小茹她媽住在他們家。老王他爸迴國以後就腦梗了，偏癱。提起這事，老王直流眼淚，說那可能是他爸最後一次來美國，連新家的門都沒進。後來，小茹又跟他女兒發生那樣的衝突，用報警相威脅，這是動男人的底線了，誰要是拿我孩子撒氣，我殺他的心都有。”
卓玲說，“這有點過份了！”
“葉薈茹就是這樣，你若對不起我，那我一定加倍對不起你！”
卓玲注意到小誌說的是“葉薈茹”而不是“小茹”，以前似乎沒有過。
“老王為什麽說自己被利用了？”
“他說小茹通過他進入了美國和中國的精英圈子，結識了一些有錢有權的人，利用完了就想甩他。還懷疑小茹肉體和精神都在出軌。”
“他發現苗頭了？”
“都是懷疑，一會說小茹跟一個基金經理關係密切一會又說她跟健身教練調情。還說小茹在跟我的時候，就跟他搞曖昧。”
“你當時聽了是什麽反應？”
小誌突然假裝嚎啕大哭的樣子。
“討厭，好好說，別想蒙混過關！”
小誌聳聳肩，“一笑而過。”
卓玲假裝不信，“哼，我才不信呢！”
小誌鄭重地說，“如果真的很痛苦，我都不會跟你說這事，自己一個人靜靜舔傷。”
“你覺得小茹會那樣嗎？”
“誰知道呢，已經懶得去猜。不是不敢麵對，而是真的雲淡風輕了。對我來說，那段往事就像已經看過的書，靜靜碼放到書櫃裏就行了，有時看看書的名字，會想到自己曾經曆過的時光，但那裏麵的所有內容和懸念我已不再關注，牽動我的是身邊的家人們。”
“謝謝你，小誌，是你讓我如此的熱愛生活。”
“親愛的，我們總說明天更美好。其實我們要把每一個今天當做最好的一天來過，讓親人溫暖，也愉悅自己。
第二天一早，卓玲的車剛駛出小區，隻見卓珊一個人從小區出來。
“你去哪兒？”
卓珊揚了揚頭，“上班啊。”
卓玲笑了，“喲，真出息了！”
卓珊愣了一下，“沒辦法，老板太兇，我怕被她開除了。”
“哼，我說氣話，你也信！”
卓珊上車。這是姐倆在河邊吵架半個月以來第一次見麵。二人都有些窘，在等紅燈時，她們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