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父親病危,小茹一直身在裕城,老王則中美兩地跑。從小茹哥哥的隻言片語中,感覺小茹和老王的兩個孩子關係極為緊張,老王跟娘家人的關係也保持客氣狀態。小誌和卓玲去醫院看望了彌留之際的葉伯伯。老人家已經瘦到脫形,他笑著跟小誌說,“小誌,我先走一步了。”


    一周之後,小誌和卓玲參加了葉伯伯的葬禮。小茹選擇了莫紮特的《安魂曲》來為父親送別,她神情堅定,身著的黑色西裝讓腰間白色的孝布顯得格外刺眼。她幾乎微笑著同每個來賓握手,表達感激。當輪到小誌向她問候時,堅如磐石的她仿佛整個人立刻衰老了,一下子潰不成軍。小誌緊緊握住她的手,“要堅強!”最後時刻,小茹親吻棺木中的父親,輕聲細語,《送別》的歌聲響起: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在場的人都潸然淚下,小誌掏出紙巾幫著卓玲擦拭臉上的淚痕。


    葬禮結束後,卓玲準備先洗個澡再去店裏,便隨小誌一起迴了家。草莓正和爺爺奶奶在小區裏玩,見到爸爸媽媽,她歡快地“飛奔”過來,被奶奶一把拖住,“不行,等他們洗了手換了衣服再抱你。”草莓委屈,爆發一陣大哭,吵著要媽媽要爸爸,頓時,哭聲響徹整個樓道。他們剛打開密碼鎖,卓珊上樓來了,“草莓怎麽哭這麽厲害,我在樓下聽得一清二楚。”


    劉淑葭笑著向她解釋了原因。


    卓玲有些愣,現在是上午十一點鍾了,卓珊竟沒去上班。昨天,她還囑咐卓珊今天一定要準點去店裏。


    “姐,我今天特別不舒服,就不去上班了。”


    “哦,我知道了。”卓玲轉身進屋。


    卓珊看出姐姐不高興了,在電梯口補了一句,“早上吃點東西全吐了!老高非讓我在家裏待著。”


    小誌以光速洗手換衣服,抱過女兒親了又親。草莓笑咪咪地看著爸爸,嘴裏一聲接一聲地叫“爸爸”,小誌一聲接一聲地應著。這是他們父子倆的遊戲,每天早上、晚上都要玩上一陣子。小誌說每聽見女兒叫爸爸,都覺得上天把最甜的一塊糖果分給了自己。看到這個情景,劉淑葭笑著對卓玲說,“小玲,再生一個吧!”小誌嗔怪道,“媽媽,不要給我們壓力了。玲玲太不容易。”


    劉淑葭說,“給孩子一個伴。彤彤和草莓差了一代人呢,將來孩子孤單。”


    卓玲點頭,“我也這麽想的,自然懷上了,就要著。”


    老周和劉淑葭連忙表態讚同。


    櫻嬰寶店在衝冠,由於卓珊經常曠工,她的工作量便分攤其他四個人,工作時間相對延長,卓玲不得不給三個員工加獎金。即使這樣,卓珊也沒主動說少拿點工資。老高給妻子買東西時出手大方,但對現金管理嚴格,所以,盡管卓珊過上了富裕的生活,可依然感覺手頭緊,而工作收入是她現金的最大來源。結婚前,老高拿了十萬塊錢給卓珊,沒說是彩禮錢,而是叮囑她務必把卓玲幫著墊付的律師費還上,否則他不好意思見小誌和卓玲。律師費將近四萬,剩下的錢,卓珊在歐洲揮霍了大半部分,所剩無多。


    趁老高沒在家,卓玲問卓珊在工作方麵是怎麽打算的,如果她決定待在家裏養胎,就自己交納三險,店裏再招一個員工進來。如果卓珊想繼續工作,那就不能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卓珊堅定地表示自己要工作,但又強調懷孕初期,妊娠反應厲害,無法長時間堅持工作。再往下說,她就開始淚眼汪汪,開始翻扯以前,說卓玲懷孕時也照樣不到店裏去。卓玲說我是懷孕八個半月以後才不每天到店裏的,再說那時候沒做線下業務,訂單少,工作量小。卓珊一臉委屈地開始流淚了。


    “這樣吧,這個月就算了,下個月起開始,按考勤來。”卓玲說完,撇下哭泣的妹妹上樓去了。


    這種事,她也隻能跟卓紅吐苦水,小誌從來不評論她姐妹之間的事。卓紅說,“你用卓珊之前,我就提醒你防著她,咱家老四的秉性就是自私懶惰,扮乖巧、占便宜,經曆這麽多的事情,她本性未變。”


    卓玲的話似乎管用了,卓珊準時準點上班,但跟姐姐明顯疏遠,話極少。冷戰幾天之後,卓玲看卓珊能夠正常工作,氣也消了,卓珊周四晚上又來請假,而請假的理由是卓玲無論如何也無法拒絕的。


    悠悠將在周五下午來看望媽媽。


    頭些天,卓珊還跟卓玲說,自從懷孕之後,她對悠悠不再那麽撕心裂肺地想念了,但悠悠一旦打電話說要來,她還是喜極而泣。


    卓珊自己開車去接的悠悠,隨後找了一個僻靜的路段停車,她向女兒講了自己和老高的事,母女倆幾度抱頭痛哭。悠悠大概意識到自己錯了,見到小誌和卓玲是怯生生的那種神情,失去了從前的親熱感,即使是逗草莓時,她也顯得非常拘謹。迎接繼女,老高表現出得體的熱情,語氣和善,話不多,用吃喝玩樂將悠悠的兩天探母行程占滿。卓玲隻跟外甥女聊了二十多分鍾,她想把時間留給母女倆獨處,雖然從來沒計較過外甥女對自己的無理指責,但原本親近的關係裏終究夾進了一粒沙子,怎麽也挑不出來。


    晚上,卓玲剛送走公婆,卓珊來了。她剛坐到沙發上就哭了起來。卓玲以為她因下午和女兒分別而難過,急忙哄,說你懷著孕呢,注意點。這時老高也上樓來了,卓珊把頭扭向一邊。老高說,“對不起,卓玲,小誌,打擾你們了。卓珊,迴吧,這個時間了,草莓要睡覺,卓玲小誌也需要休息,把他們牽涉進來幹什麽呢?最終還得是在我們兩個人之間解決。”


    老高除了管卓德廣和楊雙花叫爸媽以外,對卓家的平輩人一律直唿其名。卓紅、卓玉都不習慣,說不管年紀大小,都要從卓珊那兒論輩份,該叫姐和姐夫啊。卓玲倒覺得很舒服,聽一個比自己年齡大的人叫自己“姐”,雙方都難為情。她說國外都是直唿大名,小誌不是也沒大沒小,管我公公叫老周。


    聽老高這麽一說,卓玲知道妹妹的悲傷另有來由。小誌向來不參與妻子家的是是非非,借口給孩子洗澡便離開客廳。卓珊止住哭泣,道出原委。泉子父親被兒子氣成了腦梗,落下偏癱,而泉子因為心情不好,靠喝酒打麻將來麻痹自己,家裏的小店生意冷清,他要錢沒錢,動不動發脾氣,遭到了全家人的嫌棄。悠悠心疼爺爺奶奶,又正處於叛逆期,也開始討厭父親,父女倆根本無法交流。同學和朋友也勸她趁早與母親和好,將來到大城市生活。悠悠的奶奶心疼孫女,說跟著你爸過沒前途,還是去找你媽吧!在這兩天裏,老高帶著母女倆去五星級大酒店吃自助餐,去精品超市和大商場購物,這樣的奢華生活是悠悠以前從未擁有過的,她的心又重迴到母親這邊。等將女兒送走之後,卓珊和老高談了自己的想法,要把女兒接到身邊來,老高一口迴絕,連點餘地都沒有。


    卓珊邊說邊流淚。


    老高板著臉,“卓珊,你要用道理來說服我,而不是眼淚和憤怒。我這輩子見過太多的眼淚,本就是想找個容易快樂的人一起生活。”


    卓玲急忙打圓場,“卓珊,你控製下情緒。老高,她現在是孕婦,激素不平衡,情緒起伏大。”


    老高點點頭,臉色放緩和了一些,“卓玲,坦白說吧,我年過五十了,馬上要麵臨兩個孩子的降生,不想再撫養一個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養不熟!”


    “什麽叫養不熟?我二姐夫和彤彤……”


    卓珊想插嘴被他擺手製止,“你不要拿我和小誌比,小誌是我見過的最接近聖徒的人,我沒法比。而且他們兩口子都是付出型,都把對方看得比自己重,你對我能嗎?你的女兒,我不了解,不做過多評價,但一個已經上中學的孩子,被父親挑唆幾句,便對母親口出惡言,連起碼的好歹都分辯不清,我是怕的!何況她的父親又是個惡棍,寧可以自毀的方式來訛詐前妻,我不能不防,如果我收留了這種人渣的女兒,說不定哪天,我會被他告到法院,說我侵犯了他女兒!這樣的代價,我付不起!”


    “你想多了!”


    “我要是再想多幾個小時,都不會結這個婚!我和前妻分居那麽多年,沒想過再婚,為什麽動了結婚的念頭,我和卓玲小誌說過這個理由:你我都是被孩子拋棄的人。那時沒想到我會麵臨一個如此複雜的家庭關係,也沒想到你的乖巧消失得這麽快。”


    “悠悠的撫養權法院判給我這個事,我瞞過你嗎?你既然知道,就應該有心理準備,孩子將來有可能跟我們一起生活。她現在是未成年人,養她是法律義務,你想讓我違法?”


    “我不想讓你違法,可以給你租個兩室一廳,你和你女兒去那個房子生活。”


    卓玲看出,論博奕,卓珊跟老高根本不在同一個段位上,老高的推托讓你明知是借口卻又無懈可擊、情有可原。卓珊再鬧下去,恐怕不會有好結果,於是趕緊勸妹妹先迴去好好休息,可卓珊似乎要將一哭二鬧進行到底。


    “行啊,你給我租房子吧?就在這個小區租,別的地方我不去,麵積還得一樣大的!你租了我就搬出去!”


    卓玲看出來,卓珊隻是想鬧鬧,若老高軟語相勸,也就著台階下了。


    老高板著臉搖搖頭,“那不可能!我過了二十多年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全年無休的日子,露天地都睡過,才住上這樣的房子,你做過什麽?光憑一張漂亮臉蛋換不來這麽多!卓珊,你要想生活美滿,就必須知道一點:理和情,一樣不能少。在這個家,作、無理取鬧、胡攪蠻纏行不通,更不要拿你肚子裏的孩子逼我就範,我已經有兩個兒子了,他們長大後是什麽德性我都清楚,所以,我對孩子沒剛需,是你有剛需。迴家吧,卓玲明天還要上班,你也得按時上班,不能因為給你姐姐打工就可以隨心所欲,我是當過老板的人,手下的員工誰要敢這樣上班,早開了!”


    老高的一席話又狠又硬,寒意凜凜,甚至到了冒犯卓珊自尊的程度了。卓玲看出,這對新婚夫妻在三觀上有很大分歧,丈夫對年輕妻子已經失去耐心。


    卓珊沒有等來下台階的機會,又在姐姐麵前沒了麵子,倔強地坐在沙發上不動。老高轉身出門離去。卓玲急忙去推卓珊讓她跟出去,卓珊執拗地甩開她的手。


    “看樣子,老高不會讓步,再僵下去恐怕你們的關係要破裂了。從長計議吧,悠悠現在的學校也不錯,先讀著吧,按照以前的計劃,也是等她高中階段再到裕城上私立高中,平時住校,每周迴來一兩天,老高應該不至於容不下。”


    卓珊抽抽噎噎地說自己已經跟悠悠打了保票,下學期就轉學過來。泉子整天喝酒,脾氣大,孩子現在討厭父親,爺爺又病了,奶奶照顧不過來。


    卓玲責備道,“你跟悠悠打保票之前應該先跟老高商量一下,免得現在騎虎難下。”


    卓珊情緒又激動起,“他要是不想和我女兒一起生活,就不應該和我結婚!”好像這麽快就忘了是她先向老高發起的攻勢。“他想空手套白狼,房本也不給我加名……”


    卓玲有點目瞪口呆,“你跟他都談到這個了?早了點吧?”


    “我懷孕後跟他談的,那我給他生兩個孩子還不值他半套房子?”


    “這是他的婚前財產。”卓玲真覺得妹妹有點狠,明擺著要拿人當提款機麽。


    “你家這房子也是姐夫婚前財產,不是也給你加名了嘛,還給你裝修了一個房子!”


    “每個人處理自己財富的方式不一樣啊!給了要感恩,不給是正常,主動索要會讓人心裏不舒服。”


    女兒還沒出生,小誌就將卓玲的名字加在這套鬆河帝景大平層的房本上。卓玲賣掉自己的新房子,又加些錢,全款買了一套北京的房子,她沒有聽從小誌的建議將房子登記在兒子名下,而是寫了夫妻二人的名字,前些日子,給小誌的車裏安裝了一套十二萬多的音響。她知道小誌從未覬覦過自己的那點財產,但是將心比心,愛就是彼此付出誠意去溫暖對方。


    見姐姐不順著自己說,卓珊有點不高興,“我找他那麽大歲數的圖個啥呀?”


    “老高從一開始就沒隱瞞過歲數,也沒逼迫你非嫁不可,你自己樂意的,就不要拿這個說事了。老高不是個心裏沒數的人,以後好好過日子,等感情融洽了,他也覺得這個家離不開你的時候,不用你提,他自然會考慮你的利益。”


    “那誰說得準啊,他兩個大兒子也是無底洞,等填平他們,還能給我們娘兒三個剩啥了?不想給房子也行,立公證,他百年之後,房子和商鋪、股票全歸我和孩子!”


    卓玲歎了口氣,“那你跟他協商吧,看他肯不肯。”


    “你還說他心裏有數,他一點數都沒有,將來,為他養老的是誰?還不是我和兩個孩子嘛!他家那兩個大的能管他?現在都不太聯係!而且還在新西蘭……”


    卓玲湧上一陣疲憊,不想再和卓珊講什麽道理了,便催促道,“你趕緊下樓吧,你姐夫看了一天的孩子,我得換換他呀。”


    好不容易勸走了卓珊,卓玲打開吸塵器清潔地板。小誌對女兒比較放任,隻要沒危險,基本上都不阻止,每天地板上到處都是麵粉、水、花土等五花八的東西。


    門鈴又響了,是卓珊。


    “他把門反鎖上,不給我開門!”


    小誌問卓珊,“你是怎麽想的,是在我家住一宿,還是想迴家住。”


    卓珊輕答了一聲,“迴家。”


    小誌拿起電話,“喂,老高,想不想上來喝一杯?”


    很快,老高出現在門口,站在玄關處衝卓珊招了招手,笑咪咪地,“媳婦兒,迴家了!”卓珊表麵扭捏,但腳步誠實地向老公奔去。


    預估到卓珊接下來會進入嚴重的妊娠反應階段,工作狀態可想而知,卓玲在網上發布招聘店長的啟事,如果新店長上崗,卓珊要失去一大部分業績獎金,工資也降低了。卓珊心情不好會不加掩飾地表現在臉上,幾個員工都看出姐妹倆鬧矛盾了。暑假臨近,她之前跟女兒誇下海口,說暑假就接女兒過來並轉學,可是老高堅決不吐口,他的底線就是悠悠節假日偶爾來看媽媽可以,但在家裏住的時間不能超過兩周。在這對老夫少妻的組合裏,老高把卓珊拿捏得死死的,守底線如守領土,一寸都不退讓。雙方都有鋼,老高無欲則剛,卓珊隻有剛需。


    卓玲和妹妹進入輕度冷戰,沒事情基本不說話。卓珊上班的排場很大,一身名牌,每天都帶著幾個保溫杯,裏麵裝著燕窩、銀耳、花膠之類的昂貴補品,其實,她妊娠反應挺重,酷愛隔壁朝鮮飯店的大冷麵,帶來的這些東西吃不進去幾口,想向同事們炫耀自己精致生活的成份居多。


    管毅彤放暑假了。管立強新買了一台二手車,主動請求去火車站接兒子。借故他和卓玲聊了幾句,說二婚生活相當幸福,妻賢子孝,直言跟現任妻子八字合,同心同德,幹什麽成什麽,他和李成的房產中介公司這兩年賺了將近一百萬。“賺一百萬,兒子讀大學你不掏點?”卓玲對這事挺記仇的,她不在乎前夫掏多少錢,隻是心疼兒子被父親忽視。“哎,你別惦記我這倆錢兒!公司又不是我一個人的,而且還要進行資本擴張,二寶才上小學,我不得攢點嗎?管毅彤他親媽親爸都有錢,為啥非要聽我錢包裏這一聲響!”


    “你是恍惚了吧,他親爸是誰呀?”


    “周至皓啊!”


    “他姓管!”


    “他改姓周沒問題,我認。我家二寶都姓管了!”


    “你個王八蛋玩意兒!”卓玲氣得掛斷電話。


    管立強又迴撥過來,卓玲沒理。一個陌生電話進來,卓玲接,又是管立強。


    “你罵誰王八蛋?”


    “我這兒忙呢!”


    “你聽三不聽四的,我話還沒說完呢!管毅彤要姓周,我沒意見,周至皓夠格,彤彤跟著他,在人品上前途上都比跟著我好!血緣關係就那麽迴事吧,遇上白眼狼,再近的血緣關係也全是眼淚。沒有血緣關係,處好了照樣是親人,我小二寶跟我可親了,比跟他媽還親。也怪了,一見我家小二寶,我就覺得付出多少都值!”


    卓玲心裏不舒服,心想你這一口一個二寶叫的,問題是你從來沒把彤彤當大寶啊,而且把親兒子拱手讓人,這得是個什麽樣的大奇葩啊。“你這些話應該跟你媳婦去說,跟我說,表錯情了,我跟她又不認識,沒法傳達!”


    放下電話,卓玲雖然心裏有點窩囊,可她不能否認,自從二婚之後,管立強變成了一個顧家上進的好男人。


    管不著仿佛知道小主人要迴來,早早等在門口,待管毅彤進屋,它瘋狂撒歡,怎麽也喝止不住。這家夥精著呢,知道自己姓管,隻要彤彤在家,他就不粘別人。草莓用陌生的目光打量著哥哥,有點陌生,然後好像迴憶起什麽,靜靜地笑了。管毅彤抱起妹妹狂親,管不著急著上來爭寵。


    店裏現在缺人手,卓玲其實早打起了兒子的主意。管毅彤拒絕了母親的安排,說這個假期他將很忙,要陪女朋友。最近,他和初戀女友韓蕊破鏡重圓,二人準備一起去考駕照。兒子迴家,小誌比卓玲更高興,晚上,他破例地把女兒交給卓玲哄,自己和管毅彤玩遊戲到淩晨。


    悠悠期末考試結束第二天便迫不及待地來到裕城和媽媽團聚。卓珊又來跟卓玲請假,而且是請四天,因為老高要開房車帶著母女倆出去玩一周。卓玲很無奈啊,問她房車之旅推遲幾天行不行,等新店長到任後,他們再啟程。卓珊為難,“已經定好了,這次旅行對我對悠悠都很重要,你理解一下吧……”


    “開自己的房車,哪天啟程不行?你要是提前訂了機票沒法退,我還能理解。店裏忙成什麽樣,你都知道的,為什麽還要趕這個時候去旅行?就差這麽幾天了?”


    “老高已經把酒店提前定好了,想給我個驚喜,我要是說讓退,那多掃興啊,咱不是得求著人家嘛,哪敢說個不字。彤彤不是迴來了嘛,先讓他頂幾天。”


    “彤彤是個二十歲大小夥子了,他有他的生活,正談著戀愛,還要考駕照,我無權安排他的時間。”


    “哎喲,我不知道這些,那怎麽辦?我這邊要是推的話,老高肯定不高興。你想想別的辦法吧!”


    卓玲的火立刻上來了,“我想辦法?我要讓你辭職,你肯嗎!”


    卓珊眼圈紅了,委屈地說,“姐,我現在懷著孕呢!”


    卓玲心有點軟了,想到妹妹的處境也值得同情,而且懷著個雙胞胎,身體要承受的遠比普通孕婦更大的辛苦。半天,她突然迴過味來,那句“我現在懷著孕呢”可不是求同情,分明是在示威:你要是敢開我,我就用勞動法告你。卓玲真後悔給卓珊股份,雖然不多,但以卓珊對財富的熱望,絕不會輕易撒手。她遲遲不肯離職,也是因為以當初簽定的條款,她還不具備占有這些股份的資格。卓紅評價她扮豬吃老虎,沒錯的。


    晚上,老高上樓來了。


    “卓玲,你給我個賬號。我打點錢進去,卓珊這個月曠工太多,我都不好意思了,該怎麽扣你就從這錢裏出吧。她現在是個孕婦,我也不敢說太多。”


    “哎呀,不用……”卓玲反倒不好意思了。


    “不不,給我一個。設身處地,我也是當過老板的,當年大舅哥小姨子妹夫都給我打過工,哪個敢這麽上班的!我知道你心軟,但長此下去,你也會一肚子的委屈,她可能得寸進尺,別說做親戚,好鄰居都沒得做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多難受!做人得講究。”


    “下月一號,新店長就來了,本想著她給我頂到月底,等新店長來了,我就給她放幾天假,讓她陪陪孩子,哪知道你們提前把酒店都定了……”


    老高臉上現出無奈,“酒店是提前定了,但是給我自己和老爹老媽定的。本打算悠悠來了以後,她也有人陪了,我就帶著老爹老媽出門玩幾天,昨天跟她一說,她非得跟著。”


    雖然老高很誠心地要賬號,但卓玲還是覺得不該給。小誌打圓場,“老高,卓玲和卓珊是姐妹也是同事,公司內部的事,就由她們自己處理吧,我們不要參與了。”卓玲注意到,小誌有意強調了“公司內部”,也是話中有話。


    老高馬上明白了,點頭道,“也對,那就在公司內部解決吧。”


    老高走了以後,小誌說,“老高是個講究人。”


    卓玲說,“我也發現了。”她真覺得妹妹配不上人家。


    管毅彤說,“媽媽,店裏那麽忙,我先不考駕照了,反正錢交了,兩年之內都可以學,我去店裏幫幾天。”


    “韓蕊會不會生你氣啊?”


    “不會。”


    小誌逗他,“那麽有信心?”


    “當然了,她對我很看好。”


    “喲,是嗎?看好你什麽了?”


    “帥!”


    草莓好像聽懂了,哈哈大笑,卓玲也笑起來,“不帶這麽自誇的。”


    “她說我將來一定是個好爸爸。”


    小誌和卓玲誇張地“哇”了一聲,草莓也跟著“哇”。


    彤彤一本正經地點頭,“她看我給妹妹換尿布那麽熟練,就說了……”


    卓玲說,“看來,還是得多幫大人幹活。”


    “時薪能給多少?我現在也是有學曆的人,怎麽也得漲點。”


    卓玲假裝嗔怒道,“別幫個小忙就談錢。草莓還給我打工呢,從來不談錢。”


    櫻嬰寶店商品圖片中的所有模特都由草莓來擔任的,攝影師自然是小誌。他把女兒拍得跟個小精靈似的,惹來數不勝數的盜圖,也有店家要花錢請草莓做模特,被卓玲拒絕了,她知道丈夫肯定不會同意。


    小誌調侃道,“你媽媽剝削童工,還到處宣揚。”


    這時,草莓突然安靜下來,一會瞅瞅爸爸的腿,一會瞅瞅哥哥的腿。兩人都穿著短褲。小誌坐到地上,拍拍義肢,笑著鼓勵女兒過來撫摸。神奇的是,草莓輕輕地撫摸義肢,然後俯下身,輕輕一吻,揉一下,將臉貼到義肢上好一會才抬起臉,眼神中略帶悲傷和迷茫地看著爸爸,好像在問,“為什麽會這樣?”幾個大人屏息注視著這一神奇的一幕,臉上現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孩子遠比我們想象得要智慧。小誌抱起女兒,笑著哼起歡快的曲調,草莓摟住爸爸的脖子,狠狠地親了爸爸幾口,嘿嘿笑出聲來,臉蛋上還掛著一滴淚珠。


    小誌凝視著女兒感歎道,“草莓這麽小就知道心疼爸爸囉!看看,我女兒她什麽都明白!寶貝兒啊,爸爸的前生一定是拯救過地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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