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甬道上,特木爾循著滴落的血跡,很快發現了二人的藏身之處。


    抬手,重新壓滿p90微型衝鋒槍的彈夾。


    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牙齒的笑容,好似即將吃掉獵物的豺狼。


    “我說,帽子老弟,我知道你現在很絕望,但你千萬不要吞槍自盡啊!不然我的功勞就要打一半折扣了!”


    換衣間裏並沒有傳來迴應。


    嬉皮笑臉的特木爾,神情無比從容。


    迴頭,冷冷瞥了手持vector衝鋒槍的守衛們一眼,警告他們不要過來蹭功勞。


    西裝袖筒一甩,重新裝填腦髓肽石的蒸發之劍落入手中,白霧劍刃凝聚。


    右手持衝鋒槍,槍托抵住右肩,左手反握蒸發之劍,雙手肘緊貼肋部,避免阻擋視線,貓腰低姿戒備,緩步前進。


    無比嫻熟的殺技姿態。


    “投降吧!帽子老弟,你受了槍傷,也沒法時潛,你的同伴肯定已經拋棄你逃走了吧?不過我不在乎,他並不是我的目標!”


    說罷,特木爾猛的踹開換衣間的門。


    撲麵而來的,是一團霧白色的水蒸氣!


    特木爾神色大駭,反應無比迅速的後跳,在間不容發之際,讓身體避開蔓延的白色水蒸氣!


    “你的時潛能力!明明已經被藍色睡眠煙霧封鎖!怎麽可能……”


    下一秒,特木爾愣了一下,臉上的驚懼消失,變成不屑的狂笑。


    因為他通過雙眼佩戴的戰術目鏡,透視看到了這片霧白色水蒸氣的源頭。


    垂下手中的衝鋒槍和蒸發之劍,特木爾的神情和姿態都無比放鬆,迎著霧白色的水蒸氣,不緊不慢的走進了換衣間。


    背靠著衣櫃,箕坐在地的針織帽男孩,腿上的傷口還在潺潺流血,臉色蒼白虛弱,手中捧著一個正在冒煙的電熨鬥。


    “雖然這伎倆很別出心裁,卻不過是雕蟲小技,帽子老弟,你當我是被嚇大的嗎?”特木爾嗤笑道。


    針織帽男孩咬牙,伸手摸向腿邊的一把格洛克手槍,卻是沒有力氣把槍口抬起來。


    “別掙紮了,我現在,就把你的雙手砍下來。”


    特木爾表情陰森,高高舉起手中的蒸發之劍。


    這時,混雜隱藏在這片電熨鬥的水蒸氣之中,兩縷顏色更為濃重一些的白色蒸汽,緩緩纏繞上特木爾的雙臂。


    接受過大腦杏仁核區域改造的特木爾,對危險的感知無比強烈,本能性的迅速轉身!


    可是。


    已經太晚了。


    漂浮在天花板視野死角位置,時潛姿態的方圖南,沉聲說出兩個字。


    “蒸發。”


    特木爾的雙臂,頃刻間變成血霧,然後在又在不到零點一秒之內,蒸發成看不見摸不著的物質分子。


    兩隻連帶著半截小臂的斷手,跟手中的蒸發之劍和衝鋒槍一起,緩緩墜地。


    斷臂處鮮血噴湧,特木爾殺豬般的哀嚎慘叫,踉蹌著後退幾步。


    針織帽男孩當即抬起手中的格洛克手槍,連續扣動扳機。


    如此近的距離,六發子彈全部打在特木爾的太陽穴上,殷紅的鮮血和白色的腦漿迸裂飛濺!


    腦洞大開的特木爾,在臨死之際,所思考的最後一個問題。


    “為什麽……他可以……使用帽子的時溺能力?”


    而在使用蒸發能力,廢掉特木爾的雙手之時,以方圖南和特木爾為中心,一圈圈無比明顯的波紋漣漪,朝著周圍蕩漾開來。


    剜心般的劇痛,在胸膛處肆虐,是違反時空法則,所遭到的tn2時間氮中毒反噬。


    同時,因為氮氣的瞬間過度吸入,方圖南身上的潛水服,當即破碎成氣泡和水霧,無法繼續維持漂浮在空中的時潛姿態,朝著地麵墜落。


    重重摔在地上,方圖南卻無暇顧及疼痛,因為房間外麵,還有著一夥持槍守衛。


    迅速爬起身,來到特木爾的屍體旁,撿起那把蒸發之劍。


    “特木爾先生?怎麽迴事?我們聽到槍響!”門外的守衛隊長猶疑著喊道。


    方圖南揮劍,斬下特木爾的頭顱。


    提起頭顱,朝著門外丟了出去。


    “特木爾已經死了!你們無法對時潛姿態下的我們!造成任何傷害!”


    “你們沒必要拚命了!”


    “放下槍!安靜的離開吧!”


    停頓了下,方圖南深吸一口氣,聲音陡然變得狠厲。


    “你們也可以開火。”


    “然後!受死!”


    門外並沒有傳來迴應。


    方圖南也知道,這些守衛雖然都是褚教授花錢雇來的散兵遊勇,缺乏忠心,卻也不至於被區區幾句話嚇退。


    罷了。


    方圖南旋開手中的藥瓶蓋子,一口氣吞下三粒未醉膠囊。


    時溺姿態的分界線?


    反正都是賭命而行。


    時潛者自從觸碰時間水滴的那一刻開始,就無法迴頭。


    越過去又何妨?


    殺戒已開。


    那就別再迴頭!


    水煙氣泡躁動泛起。


    再度進入時潛姿態的方圖南,手持蒸發之劍,義無反顧的衝了出去。


    走廊上手持vector衝鋒槍的守衛們,此時還處於看到特木爾頭顱的恐懼震撼之中。


    “我們……要撤嗎?隊長?”一個守衛顫聲問道。


    守衛隊長沒有迴答,臉上陰晴不定,是在遲疑。


    這時,又有一個守衛驚詫喊道:“啊!隊長!那把白霧之劍……唉,我剛才明明看到在半空中閃爍了一下,怎麽又消失了?”


    他沒有看錯,蒸發之劍和其它所有的時間遺物,在普通人手中使用,或是正常放置,就會跟不使用潛意識流變的時潛者一樣,是可以被觀測到的三維狀態。


    但如果被時潛姿態下的時潛者使用,就會被時空障壁隱藏,變成三維空間生物無法觀測到的四維狀態。


    “在哪兒?”守衛隊長睜大眼睛,握緊手中的衝鋒槍,焦急的左顧右盼。


    突然,他眼前的景象,從中間裂開一道黑色的縫隙,然後意識漸漸模糊。


    其他的守衛們,紛紛發出驚恐的嚎叫,看著他們的隊長,整個身體從中間,裂開成了兩半,內髒和血水流了一地。


    方圖南緩緩收迴斬出的蒸發之劍,看著周圍泛起的時空漣漪。


    咬緊牙關,努力對抗氮氣中毒的反噬,不讓潛意識流變鎧甲消散。


    隊長的恐怖死狀,把其他守衛隊員們徹底嚇破了膽。


    “投降!我投降!”


    “我這就放下槍!不要殺我!”


    “我們這就離開!”


    守衛們紛紛丟掉手中的衝鋒槍,轉身潰逃。


    看著最後一個守衛的身影,消失在標本大廳的盡頭,確認安全後,方圖南解除了時潛姿態。


    疾步衝向開著門的儲藏室,方圖南把裏麵存放著的靈魂有機物掃蕩而空。


    拎著袋子跑迴換衣間,途徑門口,特木爾的頭顱旁,方圖南停下腳步。


    能搶的都搶走,這個也別落下。


    抬手拽掉特木爾佩戴的戰術目鏡,這玩意兒雖然不是時間遺物,但也是頗為有用。


    來到針織帽男孩的身邊,眼看他腿上的槍傷依舊流血不止。


    簡單纏繞包紮一下,方圖南不敢多耽誤時間,這裏離cxt研究所的總部太近,隨時可能會有增援趕到。


    背起針織帽男孩,從先前規劃好的緊急逃生暗道離開。


    “堅持住,隻是腿部受傷,你會沒事的。”方圖南爆發出體力的潛能,沿著台階快步而上。


    可針織帽男孩卻是唿吸急促,腦袋垂下,眼皮開始想要合上。


    “喂!別睡著啊!挺住!”方圖南大吼道。


    “我,使命,對不起……”針織帽男孩呢喃道。


    “你對不起誰?”


    “使命,我,對不起,媽媽。”針織帽男孩的一顆顆熱淚,落到了方圖南的脖頸上。


    “別說胡話了!你死在這裏,才是對不起把你生下來養這麽大的媽媽!頂住,景羽的車就在前麵!別睡!求你了!保持清醒!跟我說話!告訴我,為什麽我剛才能夠使用你的能力?”


    針織帽男孩咳嗽了一聲。


    “因為……”


    “因為……噬血。”


    “你是,鯊魚。”


    方圖南愕然。


    自己果真不是海豚。


    景羽,你這預言家。


    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方圖南背著針織帽男孩進入電梯裏,調整到管理員模式,輸入密碼。


    電梯上升至地麵,暗道的出口,正是精神病院的配電室。


    出門一路向北,穿過一片盛開著的油菜花田,不遠處的一條狹窄農田機耕道上,已經依稀能看到白色麵包車的輪廓。


    景羽早就下了車,在焦急等待著,遠遠看到月色下在花田中浮動的人影,急忙跑過來接應。


    “倒黴的使命哥!怎麽又是他受傷了!好多血!”


    “他替我擋了一槍……沒時間多說,快開車離開。”


    麵包車一溜煙竄走,方圖南用車上的繃帶和應急藥品,手忙腳亂給針織帽男孩處理好傷口。


    但情況明顯是不如上一次樂觀,甚至可以說是很惡劣。


    “血止不住……怎麽迴事?”方圖南焦躁道。


    “你腳下的泡沫箱裏!我準備的有冰袋!”景羽說道。


    “不愧是你。”


    緊急冰敷後,傷口止住了血,但針織帽男孩又開始手腳冰冷,額頭發熱。


    “他能撐到我們迴永安嗎?是不是該拐道……冒險送他去最近的醫院?”景羽問道。


    方圖南正猶豫之際,針織帽男孩卻是用力擺手。


    “恐怕不行,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褚教授和三鷹集團會盯著監控找他。”方圖南搖頭。


    看了眼手機地圖,現在麵包車已經上了縣道幹線公路,附近很難找到什麽鄉村小診所,就算能找到,小診所的醫生也絕不會收診這樣一個來路不明,中了槍擊的重傷患者。


    “隻能迴去了……我現在聯係老胖,讓他準備好手術器械醫用品後,開車來迎迎我們。”


    “撐住啊!使命哥!我保證兩個小時之內趕到!”景羽咬牙,一腳把油門轟上了一百二十碼。


    一個半小時後,在永安縣和金水縣的交界處,一輛救護車對向駛來,減速並打著雙閃。


    “老胖的腦子也夠活絡的,把救護車直接開來了。”景羽欣喜道。


    兩輛車在道路旁的空地上停下,三人合力把針織帽男孩抬上救護車的車艙。


    “所以呢?貨真價實的槍傷!什麽鬼啊到底是?你們真的在演《新世界》第二部嗎?我成了黑道醫生?”


    雖然嘴上在抱怨,可符江手上並未怠工,有條不紊的給針織帽男孩戴上唿吸機和除顫儀,剪開他的衣服,清理消毒傷口。


    “情況怎樣?”方圖南忐忑問道。


    “不知道,他已經暈厥過去,不太妙……我看看,傷道損傷痕跡……子彈卡在傷口裏了!需要手術取出,而且他失血過多,你們兩個,輪流給他輸血!”


    做好輸血和手術準備工作,按亮救護車上的車載無影燈,符江戴好口罩,拿著手術刀和鑷子開始取子彈。


    方圖南微微握拳,給針織帽男孩充當人體血包,緊張的看著符江手上的動作。


    好在縣醫院的外二科副主任,絕非草包庸醫,不到兩分鍾,符江就用鑷子夾出了子彈,並給傷口縫合止血。


    “成功了嗎?”方圖南和景羽期待的問道。


    “子彈是取出來了,可他的出血量太大,我建議……還是立刻轉去我們醫院。”符江取下手套,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不行,他不能去醫院。”方圖南搖頭。


    “為什麽不能去?他真的是逃犯?可這樣下去他會死的!自首被抓去蹲大牢也總比直接嗝屁沒命強吧!”符江不解道。


    “他不是逃犯……而是因為有人在追殺他!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跨國集團黑社會!如果去了醫院,他必死無疑!還需要多少血?讓我繼續給他輸!把我抽成人幹都沒關係!”方圖南語氣堅定。


    “還有我的,把我們兩個都抽到供血極限,總夠了吧?”景羽伸出胳膊。


    符江無奈搖頭,沉聲道:“把你們兩個抽成木乃伊都沒用!有點醫學常識好吧?光輸純血漿是不夠的!他現在需要輸的是血小板和凝血因子!而且方南是o型血,給他輸多了會有排異反應!”


    符江抬手拔掉方圖南胳膊上的針頭,連帶針管換成新的後,紮在了景羽的手腕靜脈上。


    “半小時後拔下來!把你那輛麵包車的車鑰匙給我!”符江說道。


    “這裏,給,不過你要去幹什麽?”景羽問道。


    “我還能幹什麽?既然這個小兄弟的命,對你們兩個都這麽重要,那天大的風險,我也得硬著頭皮上了!”符江的語氣無奈又決絕。


    剛邁腿要跳下車艙,符江忽地想起了什麽,又折返迴到針織帽男孩身邊。


    “為什麽血小板減少的這麽快?炎症反應……感染的很厲害,可這不對,他中槍多久了?”符江疑惑問道。


    “不到兩個小時。”方圖南迴答。


    “那更不對勁了,讓我再檢查一下……這……”


    符江讓方圖南幫著給針織帽男孩翻了個身後,驚愕的看著他的後腰處。


    “該死!這裏……怎麽還有一處槍傷?要取子彈嗎?”方圖南急切問道。


    “不……不用,看彈道損傷痕跡,子彈是斜著穿透而過,不過,這個傷口的位置……”


    符江的臉上,當即浮現出無比悲哀的神情。


    “方南,你們兩個……做好心理準備吧,他可能傷著內髒了。”


    “什麽意思?”方圖南瞪大眼睛。


    “意思就是現在送他去醫院,也無濟於事了,隻能盼著有奇跡發生,他才能挺過來。”


    聽到符江的話,方圖南好似挨了一記悶棍。


    “別愣著,不管希望多麽渺茫,身為醫生都得奮力搶救,我迴去搞血袋,方南你開著這輛救護車,迴你們那個遊樂園據點!這裏畢竟是在公路上,萬一馬上有哪個熱心腸的過路司機來詢問情況,事情就麻煩了!”符江把救護車鑰匙丟給方圖南。


    方圖南用力點頭,坐上駕駛座,開車離開。


    半小時後,救護車駛進遊樂園裏,符江也打來電話,表示他已經搞定了血庫的負責人,二十分鍾之內就能帶著血袋抵達這裏。


    掛斷電話,方圖南來到車艙裏,眼看景羽正急的滿臉是汗。


    “他的額頭太燙手了!而且不停說胡話!”


    方圖南把耳朵附到針織帽男孩嘴邊,聽見他囈語呢喃著的,依舊是說他使命失敗,對不起媽媽。


    “怎麽辦?他好像……真的很難挺過來了。”景羽顫聲說道。


    用力握緊針織帽男孩的手,方圖南雙眼中滿是不甘和懊悔。


    “為什麽替我擋子彈?又為什麽一直在幫我?你到底是誰?你明明答應我們,今晚行動結束後,就會全部告訴我們!”


    救護車車艙裏的空氣,在這一刻,變的沉悶無比,讓人難以唿吸。


    怎麽辦?


    陡然,方圖南想到了。


    能挽救針織帽男孩性命的最後希望。


    立刻跳下車艙,從宿舍房間裏的櫃子裏,拿出停泊之鍾。


    把刻度盤的時間,調整到兩個半小時之前。


    方圖南吞服下未醉膠囊,開啟傳送門並進入腦波電台,伸手觸碰停泊之鍾所開啟的灰色漩渦,進入時空隧道。


    落點的空間坐標,會直接定位到這個穿越時空中的自己身旁。


    眼前的景象逐漸凝實,方圖南來到兩個半小時之前,精神病院地下實驗室的標本大廳。


    此刻,正是儲藏室大門開啟,特木爾放話要活捉針織帽男孩的時刻!


    方圖南急著尋找可以被修改的時間幀頁,向前猛躥出一段距離。


    可這時,異變突生!


    數不清的漣漪,至少有上百道!在兩個穿著潛水服的方圖南之間,瘋狂的泛起!


    並且,這些時空漣漪,隱約有共振的趨勢,匯聚成一道道湍急的水流!


    方圖南所處的這整個時空,都開始扭曲波動,水流泛起的真空之處,隱約出現了黑色的奇點。


    “不好!要引發莫比烏斯震顫效應了!”


    方圖南駭然大驚,趕在時空崩塌,洪流出現之前,連忙離這個時空的自己盡量遠一些。


    莫比烏斯震顫,又稱為銜尾蛇悖論。


    指時潛者穿越迴過去的時空後,和這個時空已經存在的自己產生接觸,形成疊加態,導致水滴矩陣運算維度過載,時空漣漪共振匯聚,引發升級版的時空洪流現象!


    引發洪流的後果,會導致整片時空崩塌,奇點黑洞接連出現,徹底吞噬毀滅掉這片時空的同時,也讓時潛者死無葬身之地。


    在通常情況下,莫比烏斯震顫很難觸發,因為三維狀態下的人類,始終被時空障壁保護著,即便方圖南以時潛姿態和過去的自己碰麵,也無法觸碰到過去時空的自己。


    可現在,白隙線時空的方圖南,和這個過去時空的方圖南,都是處於四維狀態的時潛姿態。


    如此,他們兩個便是能無視時空障壁,輕鬆碰撞到一起。


    那時空洪流,也會在一瞬之間觸發。


    方圖南和這個時空的自己,拉開了至少二十米的距離,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


    同樣要謹記,不要自作聰明的貪心,試圖把這個時空中,特木爾手中的蒸發之劍,再度撿走帶離。


    因為疊加態物品,同樣可以觸發莫比烏斯震顫。


    小心翼翼的等待著,直到這個時空的自己解除時潛姿態,方圖南才敢貼到特木爾身邊,尋找能被改變的流向節點。


    但是……一無所獲。


    方才的這場戰鬥,從開戰到劣勢不敵,再到逃竄躲藏,最後伏擊反殺,對戰過程細節拉滿,但全程不過隻用了三分四十秒的時間。


    在三分四十秒之中,方圖南沒有看到任何一處能被改變的流向節點。


    這可如何是好?


    迴到更早之前,阻止自己和針織帽男孩展開這次夜襲嗎?


    那無疑更是難以做到!


    而且方圖南的時間不多,必須趕在白隙線時空的針織帽男孩喪命之前,完成時間幀頁的修改。


    不然時間軸線會在針織帽男孩的生命消亡後,形成斷點!再無修改的餘地!


    心如火炙之際,方圖南突然想到了,戰鬥開始後,一分十秒左右的時刻。


    特木爾他,處於一種對於時潛者而言,無比特殊的狀態。


    急忙迴到方才穿越落地的坐標點,閉氣返迴腦波電台,然後返迴現實。


    解除時潛姿態的方圖南,給胡行撥去電話。


    “喂!胡哥!十萬火急!告訴我!你筆記上記載的時間幀頁偽權限修改,要怎麽做?”


    “呃?偽權限修改的方法?筆記上麵我寫的很清楚了啊!”


    “我看不懂,流體力學和連續介質,伯努利原理……你給我用通俗的語言解釋!快!”


    “就是……你之前試圖幫你那個會唱歌的朋友修改人生軌跡,我現身阻止你的那次,你當時不是想把他的手機推到水池裏嗎?可那時你連時潛者都不是,那處時間流向節點卻是時間頁的級別,你知道你當時為什麽能跨越權限,進行修改嗎?”


    “我不知道!你別賣關子了!我很急啊!”方圖南大吼道。


    “因為水池!因為手機在水池邊!用最簡單的理解表達方式……隻要是被流體籠罩的流向節點,波狀運動的介質產生彈性碰撞……罷了,這樣說你可能也無法理解,我再直接點!”


    “一句話,任何時空中,隻要是周圍有水和其它任何種類的液體存在的地方,時間幀頁就能越過權限和限製,進行強行修改!”


    “因為維持時空運轉的藍色水滴矩陣,就我們之前在四維時空見到過的,那種最基本的存在粒子,也是流體介質,同樣的介質,讓波動能量的傳遞方向和速度更強,讓時潛者能夠如魚得水一般,提升權限,打破限製,進行修改,我這麽說,你能……”


    沒等胡行說完,方圖南就激動大叫一聲明白了,然後掛斷電話。


    馬不停蹄,方圖南吃下未醉膠囊,再度踏上先前的穿越旅程。


    抵達之後,屏息凝神,和這個時空的自己保持著距離。


    待到特木爾丟出藍色煙霧彈,封鎖針織帽男孩的時潛能力。


    煙霧散盡,特木爾收起耗盡一顆腦髓肽石能量的蒸發之劍,舉起衝鋒槍,要廢掉針織帽男孩的胳膊。


    這個時空解除時潛姿態的自己,開槍擊碎特木爾身旁的筒狀玻璃器皿。


    特木爾被噴湧而出的福爾馬林液體,衝滑倒下。


    自己和針織帽男孩打算從西邊的暗道出口逃走。


    被持槍守衛火力壓製,隻能反方向竄逃。


    沒從黏滑福爾馬林屍液中起身的特木爾,悍勇無比的以半仰的姿勢,抬起手中p90衝鋒槍的槍口,準備扣動扳機朝著自己和針織帽男孩開火。


    就是現在!


    方圖南雙手秉持著蒸發之劍,朝著特木爾的手腕刺去!


    時空屏障當即浮現,擋下了蒸發之劍。


    但肉眼可見,特木爾身上的福爾馬林屍液,和如水滴波紋一般的時空屏障,產生了某種介質波動。


    執劍人手中的劍尖,沒能擊碎時空屏障。


    但一股勢能的波動能量,卻是穿透時空屏障而過,擊打在了特木爾的手腕上。


    特木爾持槍的右手一顫,槍法失去了精準度。


    聽到槍聲,針織帽男孩和之前一樣,迅速撲倒了自己,但那發要命的後腰處槍擊,被躲避了過去。


    成功了!


    方圖南來不及高興,整個身體突然傳來一陣徹心徹骨,淩遲重辟一般的痛苦。


    像是被人綁在了一台打樁機之下,被上百噸的重錘狠狠砸下。


    方圖南感覺,他的身體,在這一刻,似是被碾碎成了齏粉。


    以他的身體為中心,一圈圈無比激烈的波紋漣漪,朝著周圍蕩漾開來!


    比之前每一次泛起的漣漪,都要更強劇!


    方圖南身上的潛水服,一瞬間瓦解成氣泡水煙,然後又迅速凝聚恢複正常。


    反複這樣好幾次後,潛水服突然炸開!


    變成一大片朦朧氤氳的七彩水霧,帶著一顆顆閃爍的白色星芒,以及顆顆粒粒的銀色塵埃。


    看起來,就像是浩瀚宇宙中的一朵星雲。


    在這片星雲之中,一隻兇暴猙獰的噬人鯊甩尾遊出。


    通體青灰色,隻有腹鰭和頭頂的一處小斑塊,是月白和靛藍的奇異顏色。


    “我幹!完成這處時間幀頁偽權限修改後,tn2反噬太強!我居然越過時溺姿態的七百米深度分界線了!”變成噬人鯊的方圖南哀嚎道。


    不過,這個時溺姿態,還挺兇挺帥的。


    畢竟是鯊魚,當之無愧的海中霸主。


    怎麽說都比什麽海豚海豹海獅臭烏賊之屬,霸氣的太多。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


    力量。


    方圖南感覺到了,時溺狀態下的他,全身上下充滿了爆炸的力量!


    輕輕一個甩尾,他直接就從標本大廳的南邊,竄到了最北邊,速度快到離譜!


    身前有一道擋路的時空障壁,張開血盆大口,輕鬆就咬了個稀碎。


    太強了!


    如果之前的行動,自己就已經能展現出這種時溺姿態,就根本輪不到特木爾造次!


    滿心歡喜的方圖南,遊弋到了方才穿越落地的坐標點,閉合上唿吸的魚鰓,返迴腦波電台空間,並解除時溺姿態。


    迴歸現實的白隙線時空,方圖南快步出宿舍的門,跳上救護車的車艙。


    “方南!剛才我的記憶……”景羽愕然道。


    “我成功了嗎?他怎麽樣了?”方圖南急切問道。


    “似乎是成功了!他雖然還昏迷著,但額頭已經不再發燙了!”


    讓景羽幫忙,輕輕給針織帽男孩翻過身,他後腰上的槍傷,赫然是已經消失不見。


    “太好了!太好了!”方圖南長出了一口氣,雙手合十。


    這時,遊樂園的門口,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唿嘯駛入,急刹停下後,符江抱著一個便攜式冰箱下車。


    給針織帽男孩輸上血包,又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狀況,符江疑惑的撓頭。


    “咦?他的狀況穩定下來了……後腰上的槍傷?不對,後腰上有槍傷嗎?”


    修改前後的時間軸線記憶,在符江的大腦中激蕩碰撞,最後被水滴矩陣運作的波介質,修改腦波覆蓋撫平了記憶。


    “啊,第一次進行這麽緊張的搶救,我他娘的剛才都出現幻覺了!隻是腿部的外傷,現在又補充了血小板和凝血因子,他能挺過來的!放心好了!”


    符江說完這句話後,三人都是長出了一口氣,癱坐在救護車車艙的地麵上。


    “怎麽樣?老胖,當了一迴黑道醫生,感覺如何?”景羽笑著問道。


    “哈,啊,肯定是比高中時,咱們三個人逃課翻牆去網吧,刺激太多了。”符江苦笑道。


    “我還記得那時方南還沒成年,我們隻能去鞋帽城的那家黑網吧。”景羽感慨道。


    “你們……真的是,事情過去這麽久了,都還記得嗎?”方圖南爬起身,打開一瓶葡萄糖灌進肚子裏,補充能量體力。


    景羽點頭:“當然了,那段時光,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俺也一樣,真懷念那個時候無憂無慮,成天傻樂的自己啊。”符江不由得唏噓。


    方圖南飲盡手中的這瓶葡萄糖,丟出救護車車艙外,微笑著什麽都沒說。


    的確。


    懷念也迴不到從前了。


    但那些時光。


    也值得永遠懷念珍藏。


    之後,三人守著針織帽男孩到天亮。


    終於,看到他的雙手顫動了一下,輕輕咳嗽一聲,緩緩蘇醒。


    三人急忙湊了過去。


    “很好,體征都平穩了!他挺過來了!”符江喜悅道。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七除以三,我們每個人分到多少浮屠?”景羽開玩笑道。


    “哈哈,羽,我的那份不要了給你,這麽多年的工作,我造的浮屠太多了!不稀罕了!”符江哈哈大笑。


    方圖南的心情也是無比激動,但恢複意識的針織帽男孩,晃過神後,卻是眉頭緊鎖,表情布滿陰霾。


    他緩緩抬手取下氧氣麵罩,看著方圖南,是想說什麽。


    方圖南連忙把耳朵湊了過去。


    “漣,漪,你,泛起,了,幾,次。”針織帽男孩氣若遊絲道。


    方圖南這才想起,這次行動開始之前,針織帽男孩要自己向他保證,無論如何,都不能泛起時空漣漪。


    可現在,方圖南算了算,他這一整晚,已經足足泛起了三次時空漣漪。


    “三次……但沒關係!我越過時溺姿態的分界線了,並且沒有任何失控溺亡的跡象!放心好了!”方圖南抓住針織帽男孩的手。


    針織帽男孩用力搖頭。


    “不是。”


    “原因,不讓,你。”


    “是更。”


    “更危險。”


    “原因。”


    方圖南撇了撇嘴,滿不在乎道:“你害怕褚教授和三鷹集團能通過時空漣漪,找到我們是嗎?沒關係,能展現出時溺姿態後,我現在超級無敵強!若是那些敵人敢來!噬人狂鯊!就把他們全部殺光!”


    針織帽男孩依舊是搖頭,還想說什麽,卻是虛弱咳嗽起來。


    “什麽都不用擔心!你安心休養就好!一切交給我!”方圖南給針織帽男孩重新戴上氧氣麵罩。


    隨即,方圖南三人離開了救護車的車艙,讓針織帽男孩好好休息。


    伸了個懶腰,接過符江遞過來的一根自己最喜歡的軟玉溪。


    看著遠處美麗熹微的晨光,方圖南抽了一口煙,心情隻能用美滋滋來形容。


    一夜神經緊繃的奮戰,熬過生死攸關的絕望。


    最後圓滿完成任務,保住了隊友垂危的性命,還收獲許多額外的勝利果實,現在這種舒爽的享受,無可比擬的輕鬆愉快。


    可方圖南不知道的是,遊樂園西邊的一處山坡上,一個手持鈦灰色望遠鏡的人,正在靜靜的盯著他。


    這個人留著栗色的齊耳短發,身材瘦小,皮膚白淨,穿著黑白格襯衫,搭配一條燈絨褲,肩上斜挎著個紫色郵差包。


    頗為中性的打扮長相,讓人難以判斷這個人的性別。


    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短發中性人又從挎包裏,掏出一個足有板磚那麽大的“大哥大”手提電話。


    這兩件物品,外觀都是獨特的鈦灰色。


    拿著手提電話撥通一個號碼,短發中性人蹲坐在草地上,歪著腦袋接聽,露出了脖頸上的一處紋身。


    月亮和三道波紋,以及一個數字“9”。


    “喂,8號,我觀測到時空漣漪的殘韻了,找到他了。”短發中性人說道,一口很是沙啞的煙嗓。


    電話另一邊,是個甜美悅耳的可愛甜妹嗓音。


    “哎呀呀,9號,你真能幹啊!真棒棒!你已經發現目標了嗎?”


    “對,很有意思的是,目標居然跟我們的叛徒混在一起。”


    “叛徒?唉……9號你等一下,我的鹵肉飯端上來了,我吃完再跟你講。”


    電話突然掛斷,短發中性人臉上卻是沒有絲毫慍色,似是早已習慣了這個性格隨意不著調的搭檔。


    再次拿起望遠鏡,看向遊樂園的方向。


    短發中性人按下手提電話上的一個按鍵,給總部發去匯報訊息。


    “目標位置:經度114.,緯度29.5421”


    “目標代號:傻子”


    “目標:已鎖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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